17
第17章
岑樾帶周為川去宴會廳吃了些東西,給他推薦了一杯柚子酒。
其實他是有點後悔邀請周為川來的。這場派對已經和他的本意不符,來的人多了,不都是親近的朋友,難免好奇周為川這個生面孔,而他只能用“一個朋友”來介紹,也不能阻止對方繼續往下聊。
有點煩,不知道周為川會不會覺得困擾。
可能潛意識裏,他把周為川當成了珍視的寶物,就算周為川對社交場合适應良好,他也不希望引入一絲可能會讓他不自在的因素。
但是同時,他又慶幸自己邀請了周為川。
因為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能見到他的機會,想和他有更多可能,就算這個可能……需要自己創造。
期間,岑樾借口去洗手間,向酒店的工作人員詢問了噴泉的控制方式。
音樂噴泉和宴會廳有一段距離,在後花園中央,也是酒店的亮點之一。酒店項目啓動之初,請專業人士編排了噴泉水流的韻律節奏,耗資不菲,只在有重要客人光顧時打開。
開關在酒店綜控室,岑樾聯系了經理,一番争取後,終于拿到鑰匙。
他将此事拜托給了齊蔚,趕回宴會廳時,後知後覺發現心髒在狂跳,掌心也有些出汗——大冒險前的生理反應。
周為川喝完了那杯柚子酒,正面朝落地窗,背對說笑的人群和碰撞的酒杯,接一通工作電話。
他不屬于這裏,也沒必要出現在這裏,但他還是為岑樾來了。
岑樾走到他身旁,怕打擾到他,留了幾步距離,等到他講完電話,方才上前邀請道:“周工,這裏面太吵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派對主角可以随便離開嗎?”周為川環顧宴會廳。
“有什麽不可以的,”岑樾又上前一步,幾乎和他鞋尖對着鞋尖,“我也不是什麽主角,這個局只要一攢起來,就沒我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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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覺得你比較重要。”
頭頂的吊燈将他襯衫上的金粉照得閃閃發亮,仿佛在反駁他口中“不是主角”的說辭,周為川看了他幾秒,點點頭:“那走吧。”
酒店隐于鬧市,環境優美,綠植覆蓋率很高,許是它們吸收了自街道傳來的喧嚣,這裏的蟲鳴聲格外清晰。
岑樾有意引導,帶着周為川往噴泉的方向走。
和齊蔚約定的時間是七點五十五分,此時還差十分鐘。計劃突然,岑樾心裏有些沒底,但同時又有一股強烈的興奮感在刺激着他的神經,壓過了緊張。
擺放噴泉的區域呈圓形,很适合作為舞池,岑樾轉了一個圈,面朝周為川,倒退着走:“周工,你會跳舞嗎?”
周為川:“不會。”
“真的不會?”語氣這麽果斷,岑樾心中存疑,“我不信,你肯定會一點。”
“為什麽不信?”周為川不禁失笑,“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平時接觸不到跳舞。”
“你可一點都不普通,而且……你連彈鋼琴都會。”
“那是因為大學的時候有門很難搶的選修課,鋼琴基礎,我上過一學期。”
“所以你才玩Piano Lesson嗎?其實你如果喜歡,可以正式地學一學,學樂器什麽時候開始都不晚的。”
岑樾已經進入“舞池”,周為川卻在邊上站定,這裏能看到不被遮擋的月亮,他擡起下巴:“你什麽時候學的跳舞?”
“什麽時候學的?”岑樾愣了一下,走到他面前,“記不太清了……大概是初中?不過那時候跳得很差,也沒興趣,高中畢業舞會之前突擊了一個月,才算真正學會。”
他回憶着:“好像就是從那時起,開始覺得跳舞有意思了,後來還學過一點探戈。”
在物質條件極度豐富的情況下,岑樾不愛豪車,不喜奢侈品,不輕易大手筆地花錢,不以消費為樂。他唯一喜歡的,就是收集各種體驗。
也正因如此,他的人生精彩得毫不費力。
高中畢業舞會上,他和當時暗戀的男孩跳舞了,雖然他們畢業後将會前往不同的國家留學,沒什麽機會再見面,但這支舞的體驗,他沒有錯過,這份不需要結果的喜歡也一樣。
周為川靜靜地看着他。
像隔着很多物品,很多時間那樣看着他。
岑樾這樣的人,十歲、二十歲還是三十歲遇到,心境一定是不同的。
十歲的時候大概會羨慕,周為川想起兒時曾趴在櫥窗外看到的那架鋼琴,遙不可及,仿佛在發光——他會羨慕能擁有它的人。
二十歲的時候大概會因為自尊心作祟,生出些幼稚的排斥吧,不怪任何人,只怪二十歲實在是內心不穩定的年紀。
但他已經三十五歲,像一塊修剪整齊的草坪,多餘的毛刺已被理除,生态環境穩定,自給自足。他看岑樾必然不會有太多情緒波動,只會覺得看着挺好的,看看也不錯,又或者說,如果有機會,如果和其他事不沖突,他會選擇看一看。
與此同時,岑樾有些着急了。
他不停低頭看表,甚至後退了兩步,再次回到噴泉區域。
“岑樾,你怎麽了?”
這人的引導意味過于明顯了,周為川這才發覺自己一路都在無意識地跟着他走,皺了下眉,警覺地環視四周。
而岑樾像被沖昏了頭腦,不顧一切地想要達成那個冒險計劃,他試圖伸手去拉周為川的小臂:“周工……”
終于,七點五十五分了。
随着一聲沉悶而微弱的機械音,噴泉啓動,周為川正好站在邊緣的一個出水口,岑樾沒能拉動他,屏住呼吸,條件反射般地閃到他身側,幫他擋住了水柱。
他身上的襯衣霎時間被澆透了,水藍色吸了水,顏色變深,變成更沒有新意的湛藍,金粉也像被澆熄了似的,不再那麽閃。
但還是有些東西不會因為被淋濕就失去光彩。
水珠沿着岑樾的臉頰淌下來,聚集在下巴上,短暫地停滞。頭發沒有造型可言,評判标準就會變得加倍苛刻,可他無論看皮相還是骨相,都是無法忽視的好看。
睫毛濕漉漉的,神情中帶着一絲迷惘,仿佛他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沒有誰能只憑外表就拿下人生的通關票,但周為川無法否認的是,岑樾确實有一張能夠輕易贏得青睐的臉。
想明白這個惡作劇的同時,他回想起方才隔着環形落地窗,看到岑樾跳舞的樣子,忽然勾了下唇角:“你擋什麽?”
“你都已經發現了,我……”
周為川打斷:“發現了又怎麽樣?”
周為川的語調沒有質問或譴責的意思,和平時無異,但岑樾仍覺得有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他沒有畏懼,迎着水流,直視男人湖水般黑沉的眼睛:“我想知道……你是會生氣,還是會覺得有意思,願意和我一起享受。”
“我和朋友打賭,賭你不會生氣。”
“你不記得了?我上次也是這麽說的,”岑樾眨了下眼,微微仰起臉,“覺得你不像死板的理工男,不會抗拒做一些出格的事。”
水柱升起,下落,相互交彙,形成一幕由噴泉組成的曲譜。音樂聲很小,是岑樾特意囑咐齊蔚的,因為不想被其他人發現。
“我記得。”周為川沉聲道。
他記得每一次,在日落的湖邊,在擁堵的高架。他知道岑樾愛玩,不按常理出牌,只是沒想到岑樾比想象中還要敢玩,太嚣張了。
換他拉住岑樾的小臂,将他往後帶,這樣兩人就站在兩個出水口中間,只會淋到濺落的水。
“但是岑樾,”水珠劃過鼻梁,他的喉結沉了一下,眼底含着濃重的不悅,繼續道,“我一直沒說過,我非常反感別人對我下定義。”
他松開手,但沒有離開岑樾,而是往上,握住了他的後頸。
是握。
寬大的手掌幾乎能将那處整個覆住,引發一連串的電流,沿着脊柱往下蔓延。岑樾頓時渾身打顫,那一瞬間,他自己都無法分辨體內被激起的訊號,究竟是興奮還是害怕。
周為川手勁很大,不是無意識的發力,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但他沒有想過收斂,掐住眼前這個人的要害,就是要看他動彈不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緊縛在後頸的手掌很熱,和冷的水有着強烈溫差,時間仿佛按下了慢速鍵,岑樾感到骨頭傳來絲絲縷縷的痛,每一寸都清晰。
他始終仰着臉,引頸就戮般地配合,鼻梁上那顆不易被發現的小痣在此刻失去一切遮擋,仿佛被紅筆尖着重點了出來,豔色異常。
他看着周為川的眼鏡片被濺上越來越多的水珠,直到完全遮住眼色。
下一秒,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開了那雙手,沒有猶豫地,貼上近在咫尺的、和想象中一樣微涼的唇。
作者有話說:
周工,一款手很大,手勁也很大的S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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