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唇瓣相貼,微妙的溫度差讓岑樾徹底淪陷,心跳不受控制的同時,他的吻也毫無章法,沒有經驗可言,只是貼着,緊緊貼着,像是怕對方跑掉一樣。
周為川沒想到他在被自己壓制的情況下,還會選擇繼續加碼,呼吸滞澀了一秒,再次擡手,握住了那截細瘦的脖頸。
兩人身形差距不小,是岑樾再怎麽努力鍛煉也填補不上的那種差距。倘若周為川真的被這個舉動激怒,必定可以輕輕松松甩開他,任他如何争取,情況都不會有回轉的餘地。
可他沒有拉開岑樾,只是手腕施力,将他掌在自己手中,虎口緊貼他頸側的動脈。
察覺到這一點,岑樾的呼吸倏然間亂了。
即便周為川的手勁再大,把他的脖子掐出印子,或是讓他沒辦法呼吸,那也只是在懲罰他,懲罰這個不像話的吻。
——這是周為川的懲罰,而不是拒絕。
再大膽一點,再玩一次大冒險。岑樾顫抖着探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周為川的唇縫。
幾乎是同時,後頸那雙手再度收緊,已經到了壓迫的地步。
痛感随之而來,卻是助長了岑樾的嚣張氣焰,他非但不怕,還覺得自己賭贏了,無論怎麽看,都是贏了。
他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有攻擊性的,再怎麽藏,手法再熟稔,也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是,周為川沒有躲。
他的黑T恤濕透了,緊緊貼着身體,結實的線條一覽無餘。但他沒有躲,他在和自己一起“淋雨”,就像有很多次,他明明可以對自己的請求置之不理,卻都選擇了更麻煩的一條路。
……太好了,太好了。
若不是正在接吻,岑樾真的會高興到笑出聲。可他又感到眼眶發酸,興奮和悲傷的生理反應竟在這一刻離奇地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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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噴泉的原曲是一首國內作曲家的原創鋼琴曲,旋律輕快而不失優雅,與花園酒店的環境相得益彰。但控制音響的電腦需要另外的權限,一時半會兒拿不到,工作人員便給了個法子:直接連藍牙,用手機播放音樂。
方才時間緊,岑樾顧不上那麽多,讓齊蔚随便選一首純音樂,實在不行就不放了,只開噴泉。
齊蔚做事一向靠譜,不負所托,用手機放了音樂。
《愛的禮贊》,鋼琴獨奏版,大概率是在某個“世界名曲”歌單裏找的。
放音樂原本是為了制造出音樂噴泉到時間自動打開的假象,沒有別的意義。現在大冒險已經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有沒有背景音樂更是無所謂了。
鋼琴曲緩緩流淌,輕得仿佛要被水聲掩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沒有多久,整首曲子也不過三分鐘,只是時間已經不再隸屬于現實維度,有了新的計算方式。
一滴水流進眼睛,蟄了岑樾一下。
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動,他睫毛顫抖,正猶豫着要不要松開周為川的唇時,曲子忽然停下了。
緊接着,另一首歌切了進來。
前奏澎湃開闊,和《愛的禮贊》形成鮮明對比,音量也猝不及防地擡高,簡直在同時撞擊鼓膜和心髒。
是《夢中人》。
齊蔚的手機鈴聲,用了好幾年,從來沒換過,肯定是有電話進來,才會打斷媒體音樂。
這個音量,傳到宴會廳不是問題,很有可能引來圍觀,齊蔚不知道去哪了,沒有挂電話,鈴聲就這樣一直響。
岑樾打了個激靈,掀起眼簾,看了周為川一眼。
他原本都已經和周為川拉開了距離,又像是被一股不可抗力驅使着,追吻上去。他甚至不管不顧地踮起腳,環住了周為川的脖子,袖口的絲帶吸飽了水,拂在男人寬闊的肩上。
他想到一句歌詞:“我仿似和你熱戀過,和你未似現在這樣近。”
“思想開始過分。”
現在是很過分……他貼着周為川的呼吸,只覺得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他喜歡這樣過分。
是夢裏才能遇到的人,是夢裏才會發生的事。
就連這個吻的結束,也像夢一樣。周為川松了手勁,在他後頸處捏了捏,強硬過後,忽然攙入一絲不明不白的溫柔,将他帶離自己。
岑樾眨了下眼睛,看着他笑,像只嘗到甜頭故而得意忘形的小動物,然後拉着他的手腕,走到噴泉外。
周為川取下滿是水痕的眼鏡:“笑什麽,不疼?”
岑樾搖頭,很不客觀地說不疼。
他襯衫濕透,眼睛也濕漉漉的,平日環繞在周身的、那種無畏無懼的光環被刻意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和溫馴:“周工,我能不能追求你?”
時隔一月有餘,經歷許多暧昧的傍晚,他終于将這個問句說完整了。
即便他發現這件事不像他最初設想的那樣容易,周為川一定很難追,至于所謂的圖鑒收錄,也不再是個挂在嘴邊,輕描淡寫的玩笑。
但那又怎樣。
周為川用指腹擦了擦手表的表盤,擡起頭,對上他熱切的眼神:“你很想追嗎?”
語氣似曾相識,像岑樾邀請他來音樂會時,他說的那句:“你很希望我來嗎?”但因為此刻的他沒有戴眼鏡,整個人的氣質略有不同,帶着散漫,又不失銳利,總之不像平日裏看起來那麽平易近人。
周為川這樣的人,慣常待人溫和,喜怒不形于色,他一旦不再收斂氣場,就很難再接近,更不用說侵犯他的領地。
只可惜見招拆招,他對面的這位從來不知道什麽叫知難而退。
“特別特別想,每天做夢都在想。”
岑樾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眼裏閃着年輕鮮活的、跳躍的光點:“讓我追吧,好不好?”
噴泉播放過一輪,和音樂一起停下,四周驟然靜下來。
在岑樾盯着周為川的同時,周為川也在審視他,目光如有實質,一寸寸、緩慢地劃過那張漂亮的臉蛋。
他在想這個人是真的美而自知,仗着自己有資本,永遠學不會按規則行事,即便佯裝乖巧,好像是姿态低的那一方,也擋不住眼底燒着的那團火——他根本不怕被自己拒絕。
月光如水,夏夜依舊是夏夜,未被這無厘頭的插曲所影響,只有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在暗自博弈。
但無論如何,在他們背後,那兩個本不該相交的世界已經同時偏航了,靠近和相撞是必然結果。
岑樾攥緊手指,在心裏慢慢讀秒,聽到周為川說:“好。”
……
游戲結束,兩位主角都很狼狽。
岑樾聯系工作人員,在酒店開了間房,又讓人送來兩身衣服,準備湊合換上。
房間裏有專門的衣帽間,岑樾怕自己表現得像個色情狂,便主動讓周為川去裏面換衣服。
“不用,換個T恤就好。”周為川直接擡手脫下了上衣,“我得回一趟單位,給同事送實驗室鑰匙。”
因為岑樾擋的那一下,他身上只有T恤受災嚴重,脫下後,皮膚上殘留着些濕意,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準備換上新的。
“那如果同事問你衣服怎麽濕了,你怎麽說?”岑樾随口問着,心思早已經和眼神一樣,飄忽不定。
周為川穿着衣服時,鍛煉痕跡就已經不太擋得住了,更不用說現在,他上身裸着,什麽都藏不住。肩膀寬而有力,鎖骨清晰,一路往下,肌肉線條流暢,但不過分誇張,直到腰胯處收窄——完美的倒三角。
“不知道,”周為川笑了一聲,旁若無人地套上衣服,“就說半路遇到惡作劇了?”
白T恤是均碼,适合絕大部分人,他穿上則變成了修身款,肩線處略有些緊繃。
而惡作劇的策劃者岑樾,發梢還滴着水,原本寬大的襯衫貼着身體,顯得人又薄又瘦,反倒像是受欺負的一方。他小聲說了句“對不起”,但聽上去着實不太真誠,接下來的行動更是佐證了他的不知悔改。
他慢慢湊近周為川,嘴唇幾乎要擦過他的臉頰。
然而這次被周為川偏頭躲過了。
周為川理了理T恤下擺,重新戴上眼鏡,淡淡道:“又想做什麽,不是還沒追到?”
剛才的舉動不是故意,全然是情不自禁,岑樾回過神來,耳朵難得有點紅:“今天……就當提前透支的,從明天起,我會認真追的。”
他也不敢再鬧了。
再離周為川近一點,就不只是“嘴”上逞能了,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身體更多的反應。
“你下周要開始上班了,有時間追人嗎?”周為川将另一條毛巾遞給他。
“有啊,怎麽沒有,”岑樾接過,蓋在濕發上,信誓旦旦道,“這兩件事我都會努力做的。”
他想送周為川,周為川沒讓,說派對主角不能太任性。他一想也是,都消失這麽久了,也該去招呼一下客人。
最後只能在酒店前面的岔路口分別。
岑樾像還沒夢醒,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下臺階時直接踩空了,還是周為川反應迅速,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而後摟着他的後背,将他帶到臺階下。
“看路,別走神,”周為川松開手,嗓音低沉,已經恢複到岑樾熟悉的那種溫度,不冷不熱,“我先走了。”
岑樾心尖一顫,想都不想就拉住了他的手。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碰周為川的手,第一反應膚淺到他自己都要嫌棄自己。
——“他的手怎麽這麽大?”
手掌寬厚、溫熱,指節粗,能摸到手背上血管凸起的形狀。在大衆審美的範疇裏,這是一雙和漂亮二字不搭邊的手,但在岑樾眼中,卻是性感的代名詞。
“等一下,我剛才忘了說一件事……”
岑樾今晚可沒少幹壞事,心裏也沒有一絲忏悔,可唯獨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句話。
“什麽?”周為川偏頭看他,沒有抽回手。
于是他看到朗朗月光下,一身白衣黑褲、幹淨好看的年輕人在朝自己笑,好像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有多麽令人欣喜,值得他眼底聚起光。
“我喜歡你,周為川。”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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