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新學期正式開始後，我和黛又恢複到了先前的狀态，有課時各去各的教室，除了那節十月底才會結課的數分課，我們倆在學校裏幾乎碰不着面。當然了，考慮到那家夥的特異功能，除非他主動和我打招呼，否則我真的很難意識到他的存在。

先前在Wilson教授課上發生的男女朋友烏龍事件，也早早就變成了過氣的八卦，同專業的女生甚至以為我們倆是分手了，因為我最近一直是獨來獨往，中午在食堂吃飯都是一個人。

拜托，好不容易熬到課程結束，人家為什麽還要大老遠跑來文科樓上課呀。

至于一個人去食堂這種事，我們都是那種認為刻意約定一起吃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本來在學校就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非要給它加上社交屬性，那又不會讓食堂的菜變得更好吃，還白白浪費了休息時間。

不過沒課的時候待在三井大哥的店裏直到打烊時間，倒成了我們倆的固定節目，畢竟只需要兩杯咖啡，就能蹭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冷氣，運氣好的話三井會把沒賣完的甜點分給我們帶走。

有時店裏人少，三井會早一會兒關店，接着和黛兩個人去附近的街頭的球場打一會兒籃球，我不着急回公寓的話便坐在一旁看他們。三井還會自掏腰包請我們喝汽水，雖然他自己喝的是啤酒，一邊喝着一邊講一些自己退役前的故事，只有這種時候那近二十歲的年齡差距才會變得真實。

出于一種文字創作者的本能，我必須要說，我對他膝蓋上的疤痕很好奇，對那位永遠活在他口中的妻子也很好奇，他這副看起來心态年輕得像十七歲的模樣，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已經結婚十年了。

但是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當代大學生，我決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站起身把喝完的空易拉罐一手捏扁，朝着垃圾桶方向高高抛起，按照預想它應該順利進洞的，可是易拉罐落在邊沿被彈飛到一邊。

“噗嗤。”

一直沉默着的家夥這時候竟想起嘲笑我了，我瞪了黛一眼，小跑着走過去，剛撿起來時我便轉過身說道：“你也扔啊，中投準度那麽差勁的人到底怎麽進的洛山籃球部？”

三井聽到我這句話的時候很明顯挑了一下眉頭，我很清楚這種表情，小時候我和小辰拌嘴快要打起來之前，水無月女士經常擺出這樣一副神情，滿臉都寫着“快打呀我等着呢”。

其實說出口的瞬間我也後悔了，倒不是我真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只是我至今都沒摸透過黛千尋的心思，玩笑話能開到什麽份上我也不知道，他應該不會把我這句話當真吧。不出意料，黛果然沒有被我的激将法影響到，他只是慢慢朝我這裏走過來，老老實實把易拉罐放進了垃圾桶。

“好了好了，我該回家了，不然又要被教訓了。”三井緊随其後，擡手将啤酒罐精準投進，适時打斷了即将凝結的氣氛，他撈起地上的籃球走出兩步之後，甚至還停住腳步又回頭，兩手做出握手的動作跟我們說道，“你們兩個，要友好相處啊。”

一聽這仿佛把我們倆當成了小學生似的說法，我和黛對視了一眼，又別開臉笑出聲，黛用手肘輕輕碰了我一下說道：“回去吧小學生。”

“一起回去呀，小學生。”我也用手肘碰回來，我們就這麽一路推搡着走向公寓樓，初秋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照亮了夜晚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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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黛究竟算是個安靜的人，還是只是懶得說話。這晚我們鬧了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而我也沒有和平時一樣再找個無營養的話題，因為我知道只要我開口，他就會接話，從不讓我的話落空。一路沉默着走進電梯，我擡手按下樓層，瞥了一眼微微閉上眼倚靠在一旁的黛，我突然道了歉。

“剛剛在球場的時候，那話我說得不太合适。”

他睜開眼看向我，慢慢站直了身子，竟然什麽都沒回。

“我弟弟為了打球吃了很多苦，今吉他……”我結巴了一下，“他也不是憑空就當上隊長的，我其實很清楚，但還是圖一時的意氣說了難聽的話，很抱歉。”

電梯門正好在這時候打開，他手擋住門，讓我先出去，仍然沒有說話。

“反正我道過歉了，我心裏舒服了。”我最後這句話簡直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在将鑰匙插進鎖孔的同時，黛的手掌輕輕覆在我的前額，左右摩挲了兩下，接着把我的頭發揉亂。他不是以一種惡作劇的态度在摸我的頭，而是在用一個動作表達他知道了，他聽見了我說的話，讓我安心。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狹窄的玄關處，門被自動拍上，昏暗中我們的呼吸聲都變得更清晰了，我也總算是聽見了他的聲音。

“別總是為別人貸款焦慮，我打籃球沒有什麽高尚的目的，”黛說着話的時候伸長胳膊打開了客廳的燈，和轉過身放鞋的我視線相接，而後繼續說，“畢竟我又不是jump系漫畫男主。”

“啧。”我微微一皺眉，“年輕人有點熱情啦。”如此輕松的氛圍又回來了，我便脫口而出了下一句玩笑話，雖然聽起來很像是老年人的發言。

“年輕人有什麽值得付出熱情的事情？”黛反手鎖上門，順着我的話問道。

“做課題拿個獎？加入社團揮灑汗水？實在不行參加聯誼活動？二十歲談一場酣暢淋漓的戀愛多美好！”我雙手握拳，擺出加油的姿勢。

“你要不要給我示範一下什麽叫酣暢淋漓的戀愛？”黛果然知道怎麽一句話讓我噎住。

“我要怎麽給你示範，我又不認識幾個女生，沒辦法介紹給你。”我放下手，搖搖頭。

黛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抛給我一個無奈的眼神，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讨論了，我卻還是不知收斂地說着：“其實我有認識的學姐對你感興趣，我感覺她像是你的理想型，你不介意比你大幾歲吧。”

“我有理想型。”黛立即提出異議。

“我知道你本命是妹妹呀。”我也很快回道。

“也不是妹妹……”他看向了我，卻被我打斷。

“不是，你到底推幾個角色啊？”本要在沙發上坐下的我又站起來。

“我一定只能喜歡紙片人嗎？”黛一步一步走近，接着直接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下來，自己倒是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看着關上的房門，我像個軟體動物一樣躺下，真是搞不懂這種宅男，他房間玻璃展櫃裏全是妹妹诶，還跟我說這種話，我難道是什麽外人嗎，我又不會嘲笑他。

哦，他應該是不喜歡年上，哎呀，是我失誤了。

只是我當然不會知道此時回到房裏的黛千尋，當他的臺式電腦屏幕亮起的時候，背景圖是從iket回來的路上，我兩手拉着車廂吊環打瞌睡的照片。

“她真的是……大笨蛋啊。”

黛向後倒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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