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1.十裏紅妝

十裏紅妝

餘歡躺在平滑的桌面上，身子虛軟無力，甚至摸不到任何利器，可以劃傷自己，已保持清醒。她只得緊握拳頭，當初修剪的漂亮的指甲，這會兒也是緊緊地嵌入掌心。可她力氣微弱，很快就沒了一絲清醒。

恍惚間，只有周懷安的聲音一直響在耳邊。她所有的清醒，全部用來看清眼前這張臉。不是周懷安，不是他，是她最惡心最厭惡的許偉光。可是，越是如此，她越是絕望，不知今夕何夕，何時才是個頭

許偉光卻是恍然覺得，只是看着餘歡這樣難耐，已不夠盡興。便俯下身子，拿過一個軟軟的鞭子，繩子劃過餘歡的身體，她一陣陣的顫栗。許偉光這才滿意的笑了笑，頓了頓，又覺得不夠。她滿臉的焦躁，忍耐，甚而額上不停流下的汗水，都要他覺得，他非要她哭了，那才算可口。

許偉光狠狠地一鞭子抽上去，餘歡白嫩的身體上，頓時出現了一道狹長的紅痕。那一天，餘歡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只有耳邊的聲音，一直持續着，總是周懷安。

餘歡躺在冰涼的桌面上，在清醒的那一個瞬間，生出絕望來。她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努力，等待周懷安來。可是這麽久，他始終沒有出現。她亦沒有那樣強大的心态，以為這樣，日後還能夠平平靜靜的對着周懷安說， “我喜歡你”。

縱然，許偉光并不曾真切的侵犯她。卻還是帶給她深切的侮辱和創傷。

餘歡在最後一個清醒的瞬間，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握住許偉光抽來的鞭子，許偉光不曾防備，身子踉跄着向前一步，猛地撞在了桌角的位置，轉而就軟軟的跌在了地上。

那一天，許偉光躺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那不怪你。”周懷安輕聲寬慰， “你看，當時警察也說了，你只是自衛，保護自己。況且，他自己有心髒病，還這麽激動，怪不得你。”

周懷安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女人，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當時的場景。她就那麽赤條條的躺在桌子上，黑色的桌面，襯得她的肌膚光滑如雪。黑發披散開來，如陷入地獄的絕望。

他走過去，為她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才将她打橫抱出去。一直回到他的別墅，周懷安才緊緊地抱住她，低聲安慰， “歡歡，不怕，不要怕，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

餘歡一雙眼睛空洞無光，呆滞了許久。這會兒聽了他的聲音，卻是倏然尖叫出聲，猛地推開他。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周懷安再度緊緊地抱住她，心如刀絞。啞聲安慰她， “歡歡，是我，是我，我是周懷安，不是許偉光。是我，歡歡。”

餘歡這才懵懂着擡起頭，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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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安緩緩舒了口氣，與她道， “我先睡會兒，我去叫雲暢過來幫你看看。”

餘歡忽然就雙手捂住耳朵猛烈的搖頭，一雙眸子甚是驚悚的看着他，一邊尖叫道， “別說話，你不要說話。周懷安，我不想……我再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周懷安陡然噤聲，餘歡的狀态果然好了許多。後來，周懷安輾轉拿到那一段錄像，看清了許偉光所有的所作所為，才發覺出深重的罪孽來。他不該将餘歡牽扯進來來。尤其，他明知，這個小姑娘喜歡着他。

只是，她不願意聽到他的聲音，他以後不說話就是了。

周懷安緊緊地抱着她，低聲道， “歡歡，那些都過去了。我們已經為此錯過了六年，我不想再錯過，一分一秒都不願意。”這一年來，他分分秒秒都覺得煎熬。

他又何嘗不明白餘歡心中所想，即便是自衛，許偉光該死。可因此變作孤兒的許洋，他們對他多多少少有些虧欠。不然，他也不至于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餘歡自他懷中仰起臉，低聲咕哝， “周懷安，你要娶我”

周懷安一頓，伸手就要掏衣服口袋，結果翻遍了，也沒找到。這才，猛然一驚，雖然他一早準備好了那款“貪歡”的戒指。可是來得太過匆忙，竟然忘帶了。

餘歡瞧着他難得慌亂的模樣，不由壓下他的手，笑道， “周懷安，如果我說，我不能生育，你還願意娶我嗎”

她向來直爽，果斷。這一回，卻是難得矯情一次。他出現在夕陽下那一刻，她便信了，周懷安仍舊愛她。可仿佛所有女人都會在深陷那一刻，變得矯情做作。好吧，她也算是難得矯情一次。

周懷安果然頓了頓，随即握住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開口， “歡歡，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愛你。大不了，我們領養一個。”

周懷安不知餘歡是否說笑，但确然有這個可能。當年他和餘歡在一起，從未做過措施。那時他便想着，若是餘歡當真有了，那他便妥妥的收了她做他的妻子。結果，她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若是不能生育，倒也算一個解釋。

餘歡一張小臉頓時塌了下來，滿臉的埋怨瞧着他， “為什麽要領養二人世界不好嗎”

周懷安寵溺一笑，伸手捏捏她的臉蛋， “我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嗎”

餘歡哼了哼，沉吟了許久方才坦白， “也不是不能生育，只是前一段時間體檢，醫生說我懷孕的幾率比較小。”

周懷安揉揉她的腦袋，重新将她收入懷中，低低呢喃， “你太瘦了……”

餘歡在他懷中安安穩穩的躺着，突然生了戲谑的心思，笑笑， “周懷安，你若以十裏紅妝相娶，我就嫁給你。”

周懷安一滞，沒聽清楚。餘歡便坐起身，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我說，如果你敢鋪十裏紅毯來娶我，我就嫁給你。”

“當真”

“當真!”餘歡斬釘截鐵的應下，瞧着周懷安認真的神情，不由有些反悔的意思。周懷安哪容得她多想，當下利落的轉了話題， “怎麽突然又願意了”

餘歡嘴角一翹， “反正我也是要嫁人的，嫁給別人不如嫁給你。”

“你……”周懷安聽着餘歡這話，倒不知該作何感想了。高興她想通了還是，憂心她這番不情願的模樣不過，好在她還是願意了。

當晚，周懷安硬要賴在卧室不肯出去，餘歡矯情的推了推，也就大大方方的同床共枕了。既然醫生說，她懷孕的幾率小，那麽他們多努力努力，應該也不差吧!

只是，第二天，餘歡艱難地爬下床的時候，才想起另一件要緊的事。不由抓住周懷安的手臂， “我還不能走。”她昨晚求着他停下，就應了她今天就回去。結果一睜眼，就反悔了。

周懷安的雖是怔了怔，但還是耐心等她解釋。

餘歡微微垂下頭， “我想在這裏買一塊地，不到一萬平米，坐等升值。”

周懷安默默吞咽了口口水， “歡歡，你确定這裏的地會升值”這裏已然是三四線城市，房地産商人都知道，在一線二線城市圈地，她在這裏買地，雖然也有升值的可能，但畢竟幾率較小。

餘歡一頓， “你給我的錢，一直在卡裏躺着，我總要花一點吧!”她總不能說，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想念他想得緊，可又不能巴巴的自己跑回去，便琢磨着，若她動了金卡裏面的錢，周懷安是不是就能知道她在這了。

誠然，她矯情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周懷安嘴角一抽，幾千萬就這麽扔出去，這叫一點嗎

餘歡自發解釋， “我本來也沒一定要買那塊地。可是我只有一個競争對手，偏偏是個……”

“是個什麽”周懷安微微俯身，饒有興致的看着她。這話裏面，必然有貓膩。

果然，餘歡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白， “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末了，又是咬牙， “且是個對美女目不斜視的英俊的男人。”

餘歡将“英俊”二字，咬音極重，雖然不是咬牙切齒的味道，但總歸心裏不大舒坦。明明一小塊破地，他偏要和她争，實在沒有風度。

周懷安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沉聲道， “回S市，我給你買。”

餘歡默了默，也沒再争。反正，她要一塊地也沒用。

然而，回到S市之後，偏巧周懷安為她看中的那塊地，又被那個男人看上了。餘歡從周懷安口中知曉了那男人非要買那塊地的原因後，便要周懷安主動放棄了。

男人叫葉榛。據說，買那塊地是因為小夫妻有了些矛盾，他拿來讨妻子歡心的。當初小城那塊地，他原本看上了，但又考慮到日後老婆的用途，也就放棄了。結果就看上了這麽一塊地，雖然才八千多平米，不過地址位置極好。

餘歡只當成了一段姻緣，雖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餘歡怎麽也沒想到，會在回到S市的第一天，就遇見許洋。不止許洋，周懷安別墅門口站着的幾人，約莫都耐着性子等了好一會兒了。只是，她一眼望見的就是許洋。

餘歡一一微笑點頭示意，目光再度落在許洋身上時，周懷安已經攬了她的腰身，往別墅裏走。她經過許洋的身側，餘光望見他微微地笑意。

幾人到了客廳，餘歡坐在沙發上，頭一回生出拘謹的心思來。她往日裏無羁慣了，這會兒答應了周懷安的求婚，竟有些見未老老公朋友的羞澀來。然她更多的卻是，無法面對許洋。因而，只端正坐着，不大說話。幸而，雲舒将葉青也一并帶來了。葉青揪了她要說些私房話，餘歡如得了赦令一般，站起身就要和葉青一道上樓。

“餘歡!”

身後一道聲音倏然響起，餘歡回過神，揚起一個笑容。 “怎麽了許洋。”

他微微眯了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只曉得唇角微勾，笑意明媚。他定定的凝着她，深知不該這時問，至少不該這麽多人的時候問。可他時間趕，今天正好是許然被允許探監的時間。

許然站起身，将他與餘歡之間的幾個人，一起忽略掉。仿佛整個世界只餘了他們兩個人。

他凝着她的眼睛， “餘歡，你還讨厭我嗎”

餘歡清澈的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可還是抿了抿唇，微微一笑道， “我從沒有讨厭過你。”當初那些話，大抵有發洩的成分，然而她終究是清醒的。她只是想要趕走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然後遠遠地逃開。她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卻從來沒有讨厭過許洋。

他永遠，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少年。

然她餘下的話還不及說出口，許洋唇邊的笑已是綻開來， “那就好。”他說罷，已是擡腳走人。

餘歡心口一滞，沒敢垂下頭看其餘三人的反應，便随着葉青一道上了樓。

一坐下，葉青就揪着她問長問短，餘歡聽罷她一連串的問題，唇角含着笑意，淡定的看着她， “青青，你告訴我，周懷安是怎麽找到我的”

“餘歡姐……”葉青果斷扯了餘歡的手臂撒嬌。

餘歡哼了兩聲，随即一笑，握上她的手。她怎會當真和她計較呢

餘歡和葉青閑聊了一會兒，葉青才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問她， “餘歡姐，你是怎麽做到……始終如一的相信周懷安的呢”

這個問題，葉青悶在心裏整整一年，雖然心底裏将餘歡佩服得五體投地，可是誰來告訴她，餘歡姐是怎麽做到的呢都已經親眼目睹了，竟還可以沉下心思，相信周懷安是清白的。

葉青自覺，若是換做她，不一巴掌揮上去就不錯了。

餘歡心口一滞，仍是緩緩開口， “青青，等你看過了一個人的心，就會明白，愛一個人是足以讓你無所畏懼的信任的。”

葉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餘歡淡淡一笑， “雖然當時我也很難過，很震驚，甚至絕望。可是後來，就還是想通了。他了解我，我明白他。青青，你想，一個人怎麽可能只因了愧疚，就真的不再說話他失聲了整整五年，我信他護我，愛我，大概比一個父親疼惜女兒更甚。我是親眼所見，可是相較而言，我信他，即使那個人真的是他，我也相信，他有他的苦衷。更何況，那不是他。”

“你怎麽知道那個人不是他”

餘歡一笑，附在葉青耳邊低低道， “感覺……”

“嗯”葉青不解的看着她， “什麽感覺”

餘歡忍俊不禁， “當然是做那種事的感覺。”

葉青嘴角一抽，這樣也行

餘歡笑道， “那個人的側臉的确像極了周懷安，可是他們兩個人的感覺完全不像。那個人看起來單薄一些，而且，動作也相當溫柔。”

葉青隐約有些明白了，喝醉酒的男人不該十分生猛的嗎好吧!這确然也算一個理由。

餘歡沉吟了一下，挑了較為精準的措辭， “青青，如果你足夠熟悉一個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刻入骨髓的熟稔。”

葉青歪着腦袋想了想，不再糾結下去。只是，兩人一同下樓的時候，樓下的三人卻是少了一個。

葉青瞧一眼走在前頭的餘歡，又瞧一眼自家老公，默默噤了聲。只是，懷揣着秘密的感覺，真是既令人興奮，又有些憋悶的難受。果真是當局者迷。

餘歡下樓的時候，雲舒一雙眸子便饒有興致的盯着她，待她走進了，周懷安才開口解釋， “雲暢明天出國學習，回去準備行李了。”

餘歡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倒是一旁的雲舒，一張臉頓時耷拉下來，凝着餘歡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他張了張嘴，就要說些什麽，轉而卻又閉上嘴，移開了視線。

餘歡不解的看看雲舒，又看看周懷安，到底是什麽都沒問。于是，餘歡永遠也不會知道，雲暢臨走之前，到底與周懷安說了什麽。

他只與他說了一句話， “我喜歡她。”

雲暢甚至不必說，請你照顧好她，或是，我一定不會放手的。他仿佛只是單純的告訴周懷安，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已。并且這個事實，甚至不需要當事人清楚。

他的愛不需大白于天下，只需守在她身邊的那個人能夠時刻警醒，他亦是一個競争對手。盡管，他并不會真的去争，去搶。他沒有當初周懷安一心盼着餘歡好的成全之心，也沒有當年雲舒風流于天下的灑脫不羁。只是，一步一步，任由命運推着向前，卻又不肯屈服于老天随意的安排。

他遇見了當年那個明媚的小姑娘，眼底，再也入不了別的人。

一個月後。

各大時尚和財經版面的頭條，全部都是某珠寶總裁鋪十裏紅妝迎娶佳人的的圖片。

紅毯十裏，這種只會出現在童話中的場景，被人拍了照片。場面奢華旖旎，兩人出現在婚禮現場的照片也爆了光。只是距離遠了些，這看得見身形輪廓，辨不清具體的樣貌。

周懷安将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妥當，他想要給她最簡單的世界。可是餘歡依偎在他的懷裏，還沒沒來記得告訴他，她願意并肩站在他身邊，風雨無阻。

他貪了她的歡，她又何嘗不是戀了他的寵。所謂簡單的生活，與她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并不相關，最緊要的，是那個人能不能給你一顆安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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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癢》持續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