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35.豪門(9)

豪門(9)

倒計數第七次。

文學蟲洞裏的屏幕光影破碎之後,阮亦溪的眼前是一片燈火闌珊的景象。

她站在一個幾十層高的地方,周圍是玻璃幕牆,室外是四通八達的道路和鑲嵌其中的高樓,她在室內。

她擡起頭,屋頂是一盞光彩奪目的水晶燈,微微顫動着水晶流蘇,配合着低低垂下的天鵝絨帷幔,流淌着奢靡的味道。

不過,如果只有這樣一盞燈的話,未免亮度不夠。這室內到處都是暗燈,幾乎讓這裏缺乏了該有的陰影,阮亦溪心道這裏的燈光排列簡直像是醫院的手術室。

外面的夕陽隐隐約約打過來,紅彤彤的顏料被巨大的玻璃牆擋在外面,裏面的燈火完全蓋過了夕陽的鋒芒。

而不遠處的臺上是一輛反着光的敞篷車。牌子她認識,是一個日本高級轎車的牌子,她記得這個應該是Q系。

在阮亦溪看來,這肯定是一場以展覽豪車為目的的商業宴會。

作為景圖地産家的孩子,這點眼力她自然是有的。

她裝作不經意地觀察了一下,見她自己穿着一身藏藍禮服,耳朵和脖子上是成色高級的珍珠首飾,在這樣的室內環境裏,她穿成這樣稍稍有些冷。

不過,她很慶幸她腳下踩的是約莫五厘米的高跟鞋,這個高度她還能夠駕馭。

她動作輕微地左右觀察了一下,看見管易河站在不遠處。

她隐約明白,自己一定是跟着管易河一起來的。

因為管易河已經成為了管式的實際執掌者,所以他會出席許多商業宴會。而她作為管易河的女朋友,且衆人皆知她已經得到了管父的認可,自然也會邀請她跟管易河一起出席。

看來她今天穿越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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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是想來找焦蘭的,可眼下這形勢,她并不能離開這裏,又怎麽能夠有時間去找焦蘭呢

看來這次機會是徹底浪費了,她想。

她走到管易河身邊,管易河見她來了,對她笑了笑,一旁的中年男人打趣道: “小管總跟女朋友很恩愛嘛。”

“小管總”是洪川市裏對管易河的稱呼,是為了跟從前的“管總” ——管易河的父親相區別。

管易河笑着說: “張老板別笑話我了。說起來,還要多謝張老板邀請我們來此。”

那位張老板一臉客氣,阮亦溪心想,看來這位張老板就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辦人,那車應該就是這位張老板的。

她舉起手中的香槟杯,看了一眼臺上那輛反着光的日産高級轎車說: “張老板的車可真是難得一見,今日我可是大開眼界了。”

果然——

張老板連忙得意地自謙起來: “哪裏哪裏,跟小管總的車比起來,這不值一提。”

——她猜得沒錯。

張老板又跟管易河客氣了幾句,随即就又去招待別人了,管易河和阮亦溪站在一塊,又源源不斷有人來敬酒搭話。

幸好,阮亦溪曾經跟着她爸媽去過幾次這樣的場合,還算是能夠應付,與人交談時不疾不徐,每一句話都得體周到。

不過,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對阮亦溪恭恭敬敬的。

畢竟,阮亦溪出身低微,這早就是洪川市衆所周知的八卦消息。

此外,之前管易河跟焦蘭訂婚,要不是阮亦溪回來了,沒準人倆都結婚了呢。

所以說,就算有好事者對阮亦溪心存蔑視,也不是什麽怪事。

有一位年紀輕輕的,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富家小姐一直在盯着阮亦溪看,阮亦溪早就察覺到了,只是裝作沒看見而已。

宴會進行了一會兒,開始上第二種酒,衆人喝了裝在杯子裏的紅酒後,又上了第三種酒——色澤清淡的白葡萄酒。

而那位年輕的富家小姐也終于要出馬了。

她狀若不經意地走到阮亦溪身邊,見阮亦溪端起酒杯,她随即也拿了一杯,假裝跟阮亦溪搭話: “聽說,你就是小管總心心念念的女朋友”

見她一臉不善,阮亦溪就靜待她能作出什麽妖,禮貌地答: “是,不過請別把他說得那麽苦情。”

“哦——聽說,阮小姐出身神秘,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啊”

眼前這人皮笑肉不笑,分明就是來找茬的。

管易河也察覺到情勢不對,想要站出來說點什麽,阮亦溪拉住了他,對他笑了笑搖搖頭,輕輕對他說: “沒關系,我可以處理。”

阮亦溪瞧着那位年紀輕輕的千金大小姐,不卑不亢地說: “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哦——普通人家的姑娘,卻能迷住小管總,可真是幸運啊。”

“還不知道您是哪位”

“我我是騰翔地産的,我叫李藝言。”

騰翔地産……阮亦溪想起來,現實中的洪川市的确有這家公司,老板的确姓李,不過跟景圖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了。

阮亦溪笑了,舉起酒杯: “李小姐您好。”

李藝言卻沒有舉杯,任由阮亦溪的杯子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李藝言故意放大聲音,似乎是要全場的人都聽見似的: “阮小姐,既然你快要嫁入豪門了,想來也做過不少豪門的功課吧。那不如你來品品你手中這杯酒。”

管易河立刻出言: “李小姐,你年輕不懂事可以,但請不要太過分了。”

管易河顯然是動氣了,話說得很重,李藝言立刻裝作被吓到似的說: “小管總也太護着女朋友了吧。”

周圍有人來拉李藝言離開,被李藝言一把甩開。

李藝言瞪着阮亦溪,始終是一副皮笑容不笑的嚣張表情,似乎就是故意要讓阮亦溪當衆出醜。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掃向她倆。

室內始終有着淡淡的爵士樂,到處都是身着禮服的男人女人,每一位都光鮮亮麗談吐不俗,隐約飄散着香煙和酒水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李藝言實在是太過分了,但不得不說,他們也都好奇阮亦溪到底有幾斤幾兩。

“亦溪——”管易河輕輕說,想要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帶她離開。

“沒事。”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既然李小姐想讓我分辨一下這是什麽酒,那我獻醜了。”

從她十三歲起,阮爸爸和阮媽媽就讓她每周上一次品酒課,她以前一直不理解為什麽要學品酒,不過今天用來挫挫李藝言的銳氣也好。

她先觀察了一下,然後聞了聞,最後輕輕抿了一口,同時将留在杯上的紅唇印不留痕跡地擦掉。

“酒香濃郁,口感圓潤,而且有着很明顯的橡木味道,應該是産自勃墾地的霞多麗。請問這個答案,李小姐滿意嗎”

張老板穿過人群走過來,笑得十分開懷: “不錯不錯。阮小姐見多識廣,小管總很有眼光啊。”

阮亦溪忽然挑了挑眉說: “張老板過獎了,并非我見多識廣。而是一般來說,因為白葡萄酒的酒體往往更輕盈,所以往往是先品嘗白葡萄酒,其次是紅葡萄酒,否則白葡萄酒的味道會被蓋住,影響口感。只有一種情況除外,就像今天這樣,白葡萄酒的酒體更加厚重,所以才放到最後品嘗。”

說着說着,她轉而看向面色蒼白的李藝言,語氣漸漸變得有幾分揶揄: “厚重的白葡萄酒種類不多,比較常見的就是勃墾地白。既然如此,自然就很好猜了。我只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

李藝言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仿佛長了一張中年惡婦臉似的,阮亦溪只輕輕一笑,懶得再跟她多話。

管易河因為她而有些感到驕傲起來,俯身在她耳邊問: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會品酒的,我以前怎麽不知道”

她看着管易河,想起了現實裏管易河對待自己冷冰冰的态度,于是故作風情高冷地說了句: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放下酒杯轉身去了洗手間。

她對着洗手間的鏡子補了補口紅,心裏十分疑惑。

這個李藝言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怎麽忽然冒出這麽個人來找自己的麻煩

她也曾想過,李藝言會不會是因為暗戀管易河,所以才來找自己的麻煩,但看起來不像啊,李藝言一口一個“小管總”的,看起來跟管易河根本不熟啊。

她瞧了瞧鏡子裏的自己,今晚一直在喝酒,稍稍有些醉意上來了。

這酒意使她有些放松下來,她心道,反正這次穿書機會是肯定浪費掉了,幹脆好好享受今晚吧,好好欺負欺負她家那個二十九歲的管易河再說。

想着想着,鏡子裏就浮現出小惡魔似的笑意,像個被寵壞了的女孩子。

的确是被寵壞啊,她想。

她走出洗手間,忽然感覺手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疑惑地打開一看,是一條@了她的微博。

微博沒有字,只有一張配圖,她點開來看,正是她現在所在的會場。

圖片拍很的清晰,一看就是近距離拍攝的。上面是一男一女的背影,阮亦溪一下子就從衣服認出來了,是李藝言靠在管易河的身上,管易河抱着她的背,兩人十分親密。

阮亦溪連忙回到會場,卻不見管易河跟李藝言的身影。

她心中不禁一陣陣發虛,仿佛酒意愈發上湧了。

“阮小姐——”忽然有人在她身側不遠處叫她: “你是在找小管總嗎”

她向聲音來處看去,是一個留着胡子的英俊中年男人,看起來應該是三十五歲左右,手裏還拿着名貴煙鬥,阮亦溪是識得貨的,看得出價值不菲。

這人留着長發,要不是一身名貴,估計說他是個浪蕩藝術家也有人信。

她答: “是的,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阮小姐別着急。”那男人笑着說,卻不回答她的問題。

阮亦溪見狀便說: “那我這去找他,失陪了。”

“阮小姐留步,在下柳憲楷,很高興能夠認識阮小姐。”

阮亦溪懂了,這人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柳先生有什麽事”

“不知阮小姐有沒有興趣與我合作”

“合作”阮亦溪秀眉一挑: “合作什麽如果柳先生想要談商業合作,應該去找管易河,而不是找我。”

“這件事只有阮小姐才能辦成。”

“什麽事”

“打垮管易河。”

阮亦溪忽然笑了,不是生氣地笑,而是完全不可思議的,好像聽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笑意: “柳先生究竟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管易河的女朋友,這種話你不應該對我說。”

柳憲楷表情十分從容: “正因為你是管易河的女朋友,我才跟你說啊。而且,阮小姐不是想知道小管總去哪了嗎我這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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