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識(上)

張闕心有不甘自己都能沉迷她的美色,果然跳舞的女子就是動作不一樣,就是行禮作揖都能跟跳舞似的。

見她也沒讓自己起來,袁羽衣素來也是知道她的性情的,便也作罷自己起身了來。問道:“看姐姐眉宇緊蹙,可是有什麽心思?”

張夫人似有不想理她的意思,怎奈心裏不痛快,也算是找個人倒苦水兒。“今日兵兒為着個小丫頭被打了一頓;現在可好,将軍倒是讓那丫頭就此陪着兵兒了!想來可氣,也不知哪裏來的野丫頭。将來定時要叫兵兒給帶壞了的。”

“姐姐也不必過于擔憂了,兵哥兒是将軍的長子;愛之切了,自然是要嚴格些的,望他日後能跟将軍一般出息;而那丫頭想必也是有她的過人之處的,能入得将軍的眼定是個不錯的小孩兒。”

前一半話聽得張闕歡喜得不行,若是兵兒能接了他父親的班,那以後自己的日子也是好過些了,雖說正室夫人已經仙逝,可自己這妾的位置依然不見得将軍想要更變的意思,以後兵兒接管了兵權,少不得說也有個正牌太夫人不是?聽着後半段話兒,蹦出一句:“什麽過人之處,不過是……”小小年紀長得跟妖精似的。只看到袁羽衣,心想這可不是個大妖精不?只打住不說。

袁羽衣也不追問,只淡淡地笑了下。将手裏的花包放進剛剛挖好的坑中,掩上土,輕嘆了口氣。方才道:“姐姐,我過幾日想回娘家一趟,可好?”

張闕心知這不過是給自己交個好的意思,這話本該是與正夫人講,如今正室夫人沒了;将軍也将這後院子的事兒交與自己打理,也是将來的正室夫人的意思,卻沒見動靜,自然什麽事兒也不便自己做主了來。便道:“這話合理你該給将軍說聲的,雖說是小事兒,到底也要有個由頭的。”

見這話明顯是松了些的,只是要個離去的原因罷了。袁羽衣淺哂。站直了身子颔首道:“雖說當時恨嫁,現下思來,卻是多有懷念的;雖家中再無父母,畢竟上有兄長,也甚至想念家中的親人。”

張闕點了點頭。“你這話我自然會與将軍說的,只現下戰事吃緊,沒事還是少說些罷。”

“多謝姐姐的提醒。”袁羽衣躬身道謝。“那姐姐臣妾先回身收拾下了。”說完便徑直扛着花鋤離去。

張闕自然是有些詫異這個平日裏滿面含笑的女子今日怎蹙起了眉頭?顯見得這腳步比往日要快了好些。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袁羽衣心中着急離開,心知這個時候去告知将軍這些事情,雖說現在是寵着自己些,也怕他煩了;不若告訴了張夫人,既給了她地位,又給自己省了事兒,若到時候真是出事兒了,大不了自己擔着,只是現在自己急着離去,來不及想這些。

自己動手收拾好物件,卻想起來不禁莞爾——自己在這府裏竟是一個貼身的丫鬟也未曾要;這要是家去,被人見了定是要笑話的。念及此,只得坐下來歇息着,想來明日還得回了将軍,要個丫頭才是;何況,哪裏說想要走就能馬上離開呢!

且說童月在劉義符的要求下,竟就在他的小院子裏住下了。院子不大;三間下人的房間;劉義符自己要了三間,一間用來平日裏懶得去廳裏用膳吃用,一間放了他那一堆的小玩意兒,剩下一間就是自己卧榻的地方了。這倒好,僵着要童月留宿于此,這會兒只好将放卧榻的房間隔成兩間。

小小的房間被裝飾得很溫馨,窗臺前放着個小案幾;上面劉義符還特特地放了一盆蘭花兒;中間放了一張小圓桌子,上有一茶壺,茶壺旁放着兩個小茶杯,精致小巧;窗簾被風輕輕卷起,逸進一縷縷陽光,無意打落在桌前,随着簾子的飄動跳躍着,童月覺得這陽光挺生動的;轉身看着滿臉笑意的劉義符,覺得漫天的陽光都飛灑下來了一般,心情異常的好。“多謝你了!”

“你不用謝我,誰曉得日後我要你做什麽呢!”劉義符走進來,淺笑道。

童月不語,自顧自走向了小案幾旁,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叢叢的荒草萋萋,偶有不知名的野花在風中微微露臉,有驚豔的感覺;再遠處是一堵牆,顯然這後面是鮮少有人去的,應該不過是個荒廢的院子罷了。

劉義符見她凝神,便道:“別瞧着這裏看似荒涼哦!這旁邊可還有個人的,不過他懶得打理這些雜草罷了。”

童月莞爾,酒窩輕餡;不打理也有不打理的好處,這滿園的荒草,顯得尤為自然,少了些人工的雕琢。“這裏住旁邊住着什麽人呢?”

劉義符撇撇嘴,道:“還記得前幾日那個想要為難你的小家夥麽?我二弟的住地兒。”

童月笑了起來,若真是這樣,那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情的,想必是受了靖節先生的荼毒,一定要過着閑雲野鶴的生活了;思來越發覺得那孩子有趣。“二公子倒也可愛了。”

劉義符雖然極為聽不慣“可愛”這話,怎奈聽着童月這般說劉義真的時候,心裏卻又是老不痛快了去。“有什麽可愛不可愛的,你好似比別人大了很多似的。”

童月倒不介意他說這些;就算自己比他大不了多少,自然心智上還是要老道些的。便轉移了話題問道:“這幾日聽聞你們有個書房子,有很多書;不如今日帶奴婢去瞧瞧可好?”

劉義符抿了抿嘴,顯然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去書房的主意,可看着童月顯然是極想要去的,便道:“好吧!看到什麽好玩的,你記得跟我說一聲便是了。”

“自然的。”童月點頭,心裏不知怎麽的,特別想見一見那個在臺階上坐着看書的人,看看那輕蹙眉頭的人。

還未思及完,手已經被人扯了去;人也随着被牽了出去;

出了院子的門,由着一條小徑往左走,小徑兩旁都是些藤條的植物,上面開着黃色的小花,也沒有什麽人,顯得特別的幽靜;再過一道小圓門;依然是青石磚的小徑蜿蜒向前,不過景致卻是變了,兩旁成了大片的翠竹,風在這裏便有了響聲;小徑拐出了竹林繼續向左邊延伸了去;而右側卻迎來了一條寬闊的青石磚路,路邊的植物也矮去了許多,少了些許的幽靜,多了一分闊氣;童月記起這邊是第一次來這裏經過的地方;到大道上沿着左邊擡眼便見着了那天看到的古樸的雕花屋檐,紅木漆的雕花門,只是今日這裏未見到那個坐在臺階上的孩子;童月心裏有小小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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