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恍惚中, 玉滟的眼裏浮現出淡淡的厭惡。

池章平震驚之餘,立即跟着見禮,餘光瞥見玉滟沒有動, 忙伸手拉了拉她,“清清!”

玉滟吸了口氣回神,擡手作揖。

“拜見攝政王。”她的聲音依舊很輕,但沒了總是帶着的溫柔軟和, 冷冷淡淡, 滿是疏離。

褚琛的神情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

“都退下。”他道。

“玉明道長留下。”

正準備拉着自家妹妹一同離去的池章平一愣,不免有些驚慌的看向身邊的玉滟。

怎麽了?

周玉然也不由側目。

“哥, 去吧,沒想到泊淵道長竟然是攝政王,真是讓玉明驚訝。”玉滟平靜的說, 後面刻意附帶一句, 也算是和自家哥哥解釋原因了。

原來是這樣, 池章平放松了許多,雖然還是擔憂, 但也不敢違抗貴人的吩咐,只好磨磨蹭蹭的走了。

幾個丫鬟六神無主的跟上他進了小院, 守在門口, 擔憂的看着外面。

誰也沒想到,泊淵道長竟然是攝政王。

一想起之前的種種,她們心中不免忐忑。

若是王爺遷怒了自家姑娘可怎麽好?

“清清。”褚琛重複了一遍剛才池章平叫玉滟時的稱呼,心知這是她的閨名。

“你在厭惡我。”他篤定的說。

“未曾。”玉滟心中一跳, 垂眸平靜道, “貧道豈敢。”

她自然是厭惡攝政王的,不為別的, 只憑他是那佑寧縣主的養父這一點便夠了。

玉滟有時也想,自己的遷怒實在是沒有理由的,害她的是沈家人,似乎與佑寧縣主無關,與攝政王也無關。可愛恨這種事情,又豈是自己能做主的。那些人,那些事,只是想起她就恨,不可遏制的恨。

若無攝政王,就不會有佑寧縣主,若無佑寧縣主,與沈蘊和成婚的只是個尋常女子,沈家絕不會下那般的狠手要了她的命。擁有權勢的人什麽都不用做,只是對手下人少一些收束克制,便能對無關的人造成天大的災難。

玉滟遭遇的那些事情,若是淺淺說來,似乎只是命運弄人,可這些人,誰都脫不了幹系。

如今只是厭惡,已是玉滟再三克制的結果了。

“是啊,你不敢。”褚琛平靜極了,平靜的讓劉洵等人害怕。

不敢,不是不會。

明明不敢,卻還是露出了那種神情——

“所以厭惡是真的。”

劉洵幾人忍不住看向玉滟,心道玉明道長你倒是服個軟,王爺那樣喜歡你,你好好說兩句,他心情好了,什麽都好說。

可玉滟垂着頭,恭敬卻疏離。

“玉明絕無此意。”

玉滟立即跪下,無比懊悔自己剛才一時的沒忍住。她自己如何都無所謂,不過一死而已,只是擔心連累了家人。

她是如此的恭敬,順從,可她越是如此,褚琛越是難受,一顆心時如置于寒冰,一時又恍若油煎般。

“厭惡我的人有很多。”他說,“但裏面不應該有你。”

在剛才那短暫的時間裏,褚琛想過很多,想玉滟會是為何厭惡他,可他想不出來。為了穩固朝政,穩固褚家的江山,他做過許多事情,殺過人,抄家,滅族,都是有過的。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讓玉滟厭惡上了他。

褚琛的眼中有些痛苦。

別的人,不管多少,不管如何厭惡他,恨他,他都不在意。可玉滟不行。他喜歡的人不行。

“玉明真的不敢。”

玉滟俯首,眼前的攝政王顯然已經認定了這件事,她似乎再如何辯解都無濟于事。

這個時間,她也想了很多。

她的前世,她的今生。還有,她的家人們。

攝政王會不會因為她而遷怒他們?

懊悔和酸澀在心中緩緩彌漫,而後糾纏。玉滟忍不住就落了淚。

她其實是很愛哭的,只是成婚後她就知道了,眼淚解決不了任何事,沈家的人也不會因為她的淚心疼她,慢慢的,她就不會再哭了。可她都要死了,那哭一哭,也無妨的吧。

一滴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褚琛的目光不由的落了上去。

從前玉滟對他只是疏離,他總覺得還有期望,可她厭惡他,一個厭惡他的人,又如何會喜歡上他。

他看着那滴淚落地,摔碎,洇開,褚琛閉了閉眼。

在這瞬間,他放開了對心中那只野獸的桎梏。

既然苦求不得,那就強求。

“哭什麽呢?”褚琛說。

玉滟垂着頭,餘光看着那片藍色衣角慢慢靠近,一步一步從容不迫,可落在她眼裏,卻仿佛噬人的猛獸。

而她,無處可逃。

玉滟輕輕顫了顫。

“清清看着,真是可憐。”褚琛在玉滟身前站定。

明明褚琛的語氣恢複了從前的溫和,不複剛才的冷沉,但玉滟卻心頭發緊。

然後,衣袖垂落,溫熱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的肌膚白皙,細膩,柔嫩,觸手生溫,如羊脂玉般。

褚琛略有些眷戀的細細摩挲過,順着臉頰滑下去,勾起了玉滟的下颌。

他——

玉滟心中一緊,霎時間閃過了許多念頭,分不清,辨不明。

若是能得攝政王的庇佑,沈家是無論如何都要不了她的性命的。

這個念頭閃現,轉眼間變得無比清晰。

克制住自己躲開的沖動,玉滟呼吸亂了,眼中噙着的淚再次滑落,眼睫輕顫,她看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怕我殺了你?不會的。”

“我想要什麽,你知道。”褚琛說。

玉滟怔住,她以為褚琛已經怨上了她,她還以為需要自己做些什麽,但沒想到……可……

她眼中的淚漸漸幹涸,靜靜的看着他。

“我生性愚鈍,哪裏知曉王爺的心意,還請明言。”她輕聲說,眸中神色幽邃。

玉滟溫和柔順,不愛做主,也不愛發脾氣,總愛随波逐流。但這不代表當一個人将選擇的權利交給她的時候,她會傻到不去抓住。

“我要你。”

玉滟的話音剛落,褚琛就給出了回答,幹脆利落到有些急促,不帶絲毫遲疑。

“清清,我只要你。”

玉滟看着他,心念繁雜,只覺古怪極了。

他要她?

要她?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玉滟再一次感覺到了上天的捉弄,它高高在上,俯視世人,得意又戲谑。

玉滟慢慢的就笑了,彎起眉眼,溫柔順從。

“好。”她說。

褚琛卻有些怔,眸光再難平靜,不由震顫。在這瞬間,他整個人仿佛被撕扯成兩半,一半狂喜,一半不安。

閉了閉眼,他忽然擡手捂住了玉滟的眼。

“清清,別笑。”褚琛說。

他看着有些難過。

“我笑起來不好看嗎?”玉滟笑盈盈的問

看不見眼,卻能看到她勾起的櫻唇,瑩潤飽滿,誘的人想要去碰一碰,嘗一嘗,看看滋味是否如同想象般甜美。

褚琛的目光不由凝在上面,片刻後才克制的挪開。

“好看。”褚琛的聲音有些沙啞。

玉滟自然是美的,柳眉纖長,眼波如水,清豔妩媚,容色傾城。只是她這個笑帶着凄豔,仿佛一支開到荼蘼的花,褚琛說,“只是我不喜歡。”

“那王爺喜歡什麽樣的呢?”玉滟擡手,拉下了褚琛遮住她雙眼的手,擡眼緩緩看去。

她的手極美,白皙嫩滑,指若削蔥,這樣輕輕落在褚琛手上時,那淡淡的溫軟之感幾乎瞬間就被他清晰的捕捉到。

玉滟以前總是平靜的,疏淡的,但在這一刻,卻散發着驚人的魅惑之意。

褚琛可謂是心猿意馬,甚至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曾經的清靜自持難道只是表象?

不,他只是對清清這樣。

“開心的。”

“清清,我想要你開心。”

收束心神,褚琛沉聲說,邊将她拉着站了起來,而後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衣裙上的灰塵。

玉滟怔怔的看着他的動作,臉上的笑漸漸沒了。

褚琛似乎依舊是那個溫和,體貼,對她極好的人。

他沒有變。

可他是攝政王。

多可笑啊,她那個沒死的亡夫失了憶,和攝政王的養女成了婚,而現在攝政王對她說,要她?

這算什麽?

小院門內,偷偷看到現在的衆人都有些恍惚,池章平怔愣着,整個人險些傻了。

他昨天還在擔心自家妹妹往後的日子,結果今兒個就目睹了攝政王跟自家妹妹的這些事。

攝政王喜歡他妹妹?太不可思議了。

不不不他家的清清乖巧懂事,美貌可愛,喜歡上她是正常的。可那是攝政王!

“池兄。”正在這時,周玉然顫巍巍的伸手搭上了池章平的肩。

“我沒做夢吧?”

池章平恍惚的和他對視一眼,遲疑的說,“應該沒有?”

比起池章平,面對着這一幕更不可思議的是周玉然。

攝政王是什麽樣的人?京城的勳貴重臣家裏就沒有不知道的。自幼生在道觀,被先帝尋回托付朝政的時候才十八歲,當時朝野上下,誰也沒把他當回事,可他短暫的時間內就掌握了朝政,壓服了朝臣們。

他手握重權,卻清心寡欲,不愛華服,不愛美人。哪怕殺人如麻,卻依舊能平靜的念着經文。

這些年,京中不知道多少人想把女兒嫁給攝政王,他爹禮部侍郎也不例外,他家裏那些姐姐誰沒動過心思。那些美人,才女,貴女千金們,一個賽一個的溫柔賢淑,美麗動人,但攝政王從來都不為所動。

大家都以為攝政王是真的對情愛沒興致,一心入道,結果他就來了趟雲州,就瞧見了這一幕。

嘶——

一想到自己之前還在那位玉明道長面前獻殷勤,周玉然就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皮子都繃緊了。

攝政王不會弄死他吧?

渾身抖了抖,周玉然一把攥住池章平的手臂,說,“池兄,一會兒還得勞煩你找玉明道長為我求求情。”

“求什麽情?”池章平随口說,眼睛瞪得老大,看外面那個狗男人眼珠子一直落在自家妹妹的身上,扶着門的手都攥緊了。

豈有此理,就算你是攝政王也不能這樣!!!但他只是想想,他是沖動,但不傻。

周玉然絮絮叨叨說了自己擔心的事情,但一擡眼,卻發現池章平根本沒聽,偷偷看了眼外面,心肝又顫。

夭壽啊,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攝政王笑的這麽溫柔。

好在,攝政王沒有找他算賬的意思,只是找人警告了他今日的事不許洩露一個字。

滿心的劫後餘生之感,周玉然哪裏還記得之前要多留段時間的想法,當天下午就利索的收拾了東西走了。

另一邊,池章平坐立難安,有心想和自家妹妹說說話,問問今日的事情,可那位攝政王遲遲不走,一直到用過午膳,才總算離開了。

玉滟親自送了人去門外。

褚琛看着她,一切似乎和他上次來這裏時一般模樣,玉滟也是這樣來送他,她總是噙着笑,輕輕的,柔柔的,那時他覺得離她很近,可現在他卻覺得兩人離得很遠。

“清清。”他忍不住喚道。

縱使如此,他還是想強求一二。

“王爺。”玉滟看他。

褚琛看着她,她今日的目光總有些漂浮,似乎她的心思神智全都落在某個不為人所知的地方。

抓不住,摸不到,讓他有些心慌。

“我明日再來看你。”褚琛說,握着玉滟的手不放。

玉滟勾了勾唇,說好。

褚琛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離去。

目送那道身影走遠,玉滟轉身進去,就見自家四哥急沖沖的走過來,開口就是激動的聲音。

“清清!你,你和攝政王,你們是怎麽回事?”

“他是不是逼你了?”他有些慌張的問。

眼見着他滿臉的急色,玉滟安撫的笑了笑,說,“四哥,沒有的事。”

她輕巧的将之前的種種揭過,對于剛才的種種,也只是說因為從前不知道泊淵的身份,所以做了不少失禮的事情,剛才那般,是她驚吓之餘請罪罷了。

池章平半信半疑,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但又覺得自家妹妹不會騙他,之後又問了幾句,都被玉滟給糊弄了過去。

“好了四哥,你快些回家去吧,記住,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玉滟認真的說。

“那祖父祖母還有爹娘呢?”池章平脫口而出。

早在剛才發現的時候,他就在想這些事若是家裏人知道了該如何,還有他又該如何說了。

玉滟怔了一下。

“你悄悄的,跟爹說。爹知道怎麽做,其餘的誰你也不能說,知道嗎?”她實在是不放心自家四哥的性格,隔牆有耳,若是他一個不小心洩露了出去,怕是要惹來不少的麻煩。

池章平認真點頭,表示記下了。

“酒也不許喝了。”玉滟又叮囑。

池章平愛喝酒,喝了酒之後話又多,她只得一一先囑咐一遍。

“我肯定不喝!”今天這事實在是把他給驚着了,池章平只想早些給家裏人說,然後拿個主意,在這之前,他是絲毫馬虎都不敢出的。

這般幾次叮囑,玉滟又寫好了一封迷信給他,等到下午池章平就動了身。

他跟周玉然在山門口碰了面,相視一笑,兩人索性一道走了。

玉滟目送他離去,然後看着眼前這山,出神許久,一直等到小樓叫她才回神。

“回吧。”她說。

剛到小院門口,劉洵已經等在了那裏,他一見着玉滟就低下了頭,若說原本是謙恭,那現在就是恭敬了。

“道長,我家公子邀請您晚上一同用膳。”

玉滟駐足看了過去,沉默片刻道,“不了。代我向王爺請罪,就說我今日心緒繁雜,眼下只想安靜一段時間。吃飯,明日吧。可否?”

劉洵哪裏敢說不行,連聲應下。

他回去就向自家王爺回禀了玉滟的意思,預料之中的,褚琛并沒有生氣,只是安靜的坐着,沉思。

“那便明日。”他說着微微笑起。

劉洵心下一松,沒生氣就好,忙退了出去。

春日了,漫山遍野的花都開了。

褚琛出了門,憑欄遠眺,目光落向的,卻是山下的小院。

他不後悔。

若不是他強逼,玉滟只會拒絕的徹徹底底,根本不會為了安撫住他許下明日。

既有了明日,那往後更不必說。

玉滟回去後就屏退了下人,坐在妝鏡前,取了木梳,一邊梳發,一邊出神。

幾個丫鬟在外間看着,都提起了心。

這個習慣是自家姑娘從小養成的,每每有煩心事的時候,她就愛這樣。

而這次玉滟為何會如此,幾個人都心知肚明。

“泊淵道長怎麽會是攝政王呢?”小舟尤難以相信,小聲喃喃,說,“他一定是逼姑娘了。”

今兒個的事情她們看的真真的,明明之前自家姑娘一直在疏遠泊淵道長,可今日表明身份後,兩人就親近起來了。

玉滟能糊弄的了四爺,卻騙不過她們。

“姑娘一定很委屈。”小樓說,笑容滿是苦澀。

這些她們都知道,可那是攝政王,便是知道,她們又能做什麽?

小橋抿唇不語,小船依舊沉默。

但實際上,玉滟的煩惱和她們所想完全不同。

自從上午知道褚琛的身份,直到現在,她都沉浸在一種不真實的瘋狂中,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又覺得人的際遇實在可笑,說來大約只有造化弄人一次能诠釋萬一。

褚琛,知道她所謂的亡夫和他的養女成婚了嗎?

算算時間,想必現在孩子都該有了吧。

玉滟想着,忍不住就撲在妝臺之上笑了起來,笑的停不下來。

可笑,多可笑啊。

“姑娘。”小樓估算了一下,小心進了屋,擔憂的輕聲喚道。

她擔心玉滟這是傷心的狠了。

“我沒事,出去吧。”玉滟道。

“姑娘…”

“真的沒事,我就想一個人待會兒,出去吧。”玉滟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樓怔住,不同于她所想的傷心,玉滟滿臉的笑,眉眼彎彎,眼尾都笑紅了,平添妩媚,那種勾人的蠱惑,饒她同是女子都不由怔了一下。

她還是第一次見姑娘笑的這樣肆意歡喜,可見她是真的開心。

驚覺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樣,小樓略有些茫然,很快就出去了。

玉滟又趴下笑了一會兒,然後直起身繼續一下一下的梳着發,開始在心中安排以後的事情。

她不想等以後事情揭露之後,自己成為被放棄的那一個。

所以她得讓攝政王喜歡上她。

越喜歡越好。

玉滟曾經想過很多很多的方法想要去報複,但在面對權勢的時候,都顯得無能為力,她只好放棄。

可現在,有人把辦法遞到了她面前。

沈蘊和,沈家,佑寧縣主。

若是知道她和攝政王的事情,又會是什麽反應呢?

對了,還有攝政王。

這幾個擾亂了她命運的人,竟然在機緣巧合中,以這樣的方式湊在了一起。

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啊。

玉滟噙着笑,口中哼起了家鄉的小調。

這一夜玉滟睡得很好。

甚至可以說一句久違的香甜,往常那些一直壓在她心頭的,無人知道的心事仿佛一下子就變淡了,晨起後,她還臨窗聽了許久的晨風鳥鳴聲。遠風送來春花的香味,讓即将到來的一整天都變得惬意起來。

“春天來了。”玉滟笑道。

做了早課,等到用早膳的時間,玉滟還記得昨日的應允,正準備妝扮好動身上樓,就聽到小院的門被敲響了。

小船前去開門,然後她就聽到外間的小舟結結巴巴的叫了聲‘王爺’。

褚琛來了。

玉滟一擡手,小樓忙就收了要給她披上的鬥篷,小橋在前拂開簾子,她剛到正廳,就看到站在院裏的褚琛。

褚琛總是穿着道袍,寬衣大袖,雅致出塵。他似乎偏愛藍色,深的淺的,平日裏大多都會帶着這種顏色。今日也不例外。

玉滟不急着出去,便束手站在那裏看着,忽然就笑了笑。

褚琛感知到動靜轉身看去,瞧見她的笑顏,不由微怔。

“正要去山上見你,王爺怎麽反倒下來了?”玉滟笑道,這才緩步往門口走進。

“這裏沒有王爺,唯有泊淵。”褚琛含笑。

玉滟看他,認真的打量過确定他說的是真的,才一笑,從容自若道,“泊淵。”

“清清。”聽了自己的名從她口中吐出,褚琛心中頓時充盈了一種名為滿足的情緒。

“泊淵用過早膳了嗎?”玉滟問。

“未曾。”

“不知可否有這個榮幸,留泊淵在這兒用膳呢?”

“這是我的榮幸才對。”

玉滟就轉頭看向小橋吩咐起來,讓她好好準備早膳。

小橋領命,除了留下小樓近身侍候外,其它兩人都去幫忙了。

玉滟就又請了人坐下,不急不緩的聊了起來。

注視着玉滟噙着的微笑,褚琛總是不由的有些恍神。

在昨天做下那個決定的時候,褚琛已經做好了被玉滟怨恨上的打算。在他的計劃中,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用在如何消弭玉滟心中的芥蒂,進而讓她接受自己這幾件事情上。

可現在,玉滟表現的芥蒂全無,從容自若一如之前,反倒讓他有種不真實并且不踏實之感。

褚琛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但之後的種種都告訴他,這不是夢。

一同用過早膳,褚琛邀玉滟去山上走走,她笑着應下。

等到中午了,自然而然的去了褚琛的小院用午膳,下午則是在小樓上賞景,對弈。玉滟的棋藝一般,褚琛的時間倒是大半都花在了教導她的這件事上。

說實話,玉滟實在算不得一個好學生。

她的天資尋常,那些在褚琛眼中一眼就能看透的破綻和道理,要反反複複說上好幾遍玉滟才能記住。若是別人,怕是早就不耐煩了,但褚琛卻很是耐心,甚至可以說一句饒有興致。

只要能和清清在一起,這些無趣的事情都變得格外有趣。

他不着急,玉滟自然也不會急,興致勃勃的學着。

恍惚間,就是一下午過去了,儲琛留了人用晚膳。

玉滟頓了頓,笑着應下,幾個丫鬟悄悄對視一眼,頓時有些不安。

晚膳準備的很豐盛,玉滟認真品嘗,享受着這頓美食。

褚琛不時為她添菜,做了以前想了好久的事情,燈火下,一桌兩人,氣氛安然,給人一種溫馨之感,仿佛夫妻般。

幾個丫鬟呆在一旁看着,另一邊是幾個護衛,瞧見這一幕,心中都有些複雜。

玉滟的胃口不大,但桌上還有一人,男子的胃口總歸是大些的,她便刻意放緩了速度。

她總是這樣體貼,哪怕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褚琛依然不由的心生滿足之感,熨帖至極。

之前有很多人和他一起用膳,有親人,有勳貴朝臣,褚琛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不過用膳而已,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縱使只是用膳,陪在身邊的人不同,那就什麽都是不同的。

晚膳很快用完,玉滟取了茶水過來慢慢喝着,沒有說話。

褚琛也沒急着說。

屋內流動着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緋色氤氲,恍惚中似乎能聽到人急促的心跳聲。

褚琛恍惚了一下才恍然,原來是他自己的。

“時間不早了——”

玉滟呼吸一滞。

“天黑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褚琛道。

玉滟下意識擡眼看向他,迎接她的是褚琛含笑的眼。

“走吧清清。”褚琛站起身,伸手向玉滟。

縱使開始有些糟糕,但褚琛依舊想讓玉滟擁有一個美好的過程。

這樣的話,或許能結出他想要的甜美果實。

遲疑片刻,玉滟将手搭了上去。

月末了,月色不顯,就連星星也不見很多,借着些許光亮,可以看到天上飄浮着朵朵烏雲,眼瞧着明天的天氣怕是不會太好。

二月二龍擡頭,想必是有雨将至。

褚琛一路将人送到了小院門口,略有些不舍的止步道別。

玉滟轉身看向他,心中古怪極了,就連人都有些怔忪。

在今日赴約之前,她已經做好被褚琛留下的準備了——

他如此強求,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但褚琛什麽都沒做,只是留她用了晚膳,然後把她送了回來。

倒顯得她龌龊了。

玉滟心中複雜極了,只這兩天耗費的心力,她覺得就能抵得上去歲一年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道,“我有些話想與王爺說。”

“什麽話?”褚琛認真應下。

侍候的下人們聞言,立即退讓開。

“你我的事,不要讓外人知曉。”玉滟道。

“為何?”

夜色中,看不清褚琛的神情,只能聽出他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身在道門,難道王爺還想人盡皆知不成?”玉滟輕聲道,擡眼靜靜的看着褚琛。

人大抵都是有些貪心的,她想報複,卻也不想壞了往後的生活。

淡淡的月光落下,褚琛将她的音容神情清晰的收進眼底,他就也一笑,“人盡皆知有何不可?”

難道要他偷偷摸摸不成?

玉滟細細的眉微微一蹙,平添愁緒。

她沒說話,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不想有改變。”玉滟祈求道,“王爺,泊淵,我求你。”

褚琛一直沒說話,玉滟輕輕吸了口氣,上前握住他的手。

“泊淵。”她輕聲喊。

女子的嬌态是如此的惹人憐惜。

褚琛心中一震。

曾經有很多人對他露出這種神情,甚至比起玉滟猶有過之,他只覺得煩擾。可他的清清是不同的。

罷了。

他心道。

“那要多久呢?難不成要永遠都瞞着人嗎?”褚琛擡手,輕輕拂過玉滟的眼角和鬓邊,最後落在她的肩上。

“給我個時間。”他說。

可她們兩人又有什麽永遠?

玉滟一時有些好笑,她的想法很簡單。

褚琛待她,不過是一時的求而不得所以越發執着,等得到了,時間久了自然也就淡了。當初她和沈蘊和便是如此,新婚時也曾恩愛一段時間,然後慢慢就疏淡了。在她想來,褚琛也不會例外。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夾雜着沈蘊和與那位縣主。

所以,瞞過這一段時間就好。

之後等到她們分開,就能各自回歸各自的生活了。

那要多久呢?

玉滟十分認真的想了想,遲疑着拿不定主意,只好問向另一個人,“王爺覺得呢?”

他自然覺得不隐瞞最好。

“清清何時還俗?”褚琛直接問,這是最根本的原因。

玉滟怔住。

她從來沒想過還俗的事情。

看見她的神情,褚琛眼中劃過了然。

“那便以一年為期,可好?”他問,一年是他留給自己打動玉滟的時間。若不行——

那便再說吧。

面對玉滟之時,饒是褚琛,也失了所謂的運籌帷幄,成竹在胸,患得患失起來。

“……好。”玉滟隐約有些後悔,一年她覺得有些短了。

這件事就這麽定下。

褚琛叮囑幾句後看着玉滟進門去,關了門才離開。

院門吱呀呀的關上,玉滟止步,忍不住回頭看向門口,沉默片刻,眉眼忽然柔和了許多。

幾個丫鬟也都松了口氣,然後各自忙活起來,伺候玉滟梳洗。

玉滟用的妝鏡是琉璃鏡,相傳乃太.祖制成,價值千金。

屋裏燈火點的很亮,她可以清晰的看見鏡中的自己,芙蓉面,如畫般的眉眼,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但今日還是忍不住細細打量。

“小樓,你說,他喜歡我什麽呢?”玉滟忽然輕聲問。

攝政王自然是不會缺美人的。

玉滟并不覺得自己的這張臉能吸引他。

小樓這兩日也在想這個,倒是真有了個答案,笑道,“姑娘與王爺興趣相投,世間如您們這般的機緣,可不多見。”

玉滟不由沉思。

小樓将她的發髻都散開,滿頭青絲披下,自肩頭滑落。

“我還以為他今日會将我留下。”

屋內只有她親近的幾個丫鬟,玉滟便就說了自己一直在想着的事情。

“但他沒有。”

玉滟難以說明自己當時的想法,總之,很複雜。

“王爺很珍視姑娘。”

玉滟就又沒再說話了。

褚琛對她的确是極好的,甚至她會忍不住想,若不是昨日那位周公子叫破了他的身份,而她露出了端倪,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

但沒有如果。

褚琛剛回小院,廖望立刻上前禀報道,“公子,信在樓上書房。”

京城那邊的信隔三差五就會送來一些,今兒個的在下午就送來了,只是褚琛那會兒正陪着玉滟,就沒有看。

書房燈火通明,他先打開陛下的信。

當初皇兄将當今托付給他的時候,他十八,陛下六歲,陛下可謂是他一手帶大,便是這一筆行書也是他親自教授,行雲流水,有七分相似。

裏面老生常談,先是求他回去,然後抱怨朝臣們倚老賣老跟他作對,最後再說一些自己的家事,比如他的皇後懷孕已有五月,還有兩個妃子也已經有了身孕,催他回去,總要讓他的孩子見見長輩。最後又催促了一遍他何時成婚,給他添一個弟弟。先皇只有他一個子嗣,這些年十分孤獨。

先帝體弱,成婚多年也只留下了一個子嗣,他的兄弟倒是不少,但除了褚琛外,剩下的都不在當今眼中。

他只認褚琛的子嗣為弟弟妹妹們。

這些話這些年當今沒少跟褚琛嘀咕,從他懂事起就開始念叨,但褚琛從來沒有當回事,可這一次看着紙上的字,他卻頓了頓,目光遠眺向門外。

若是清清能為他生個孩子……

後來還有太後的一封信,裏面的內容和皇帝說的差不多,只有兩三分出入,但只是這兩三分,卻讓褚琛思慮許久。

宗親,勳貴,文臣武将,外戚,盤根錯節。

太後疼愛當今的心意是真的,但她為自己家族謀求權利地位的心思,也是真的。而這些心思,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利用,至于這有心人——

這個江山,可不好坐。

褚琛随意将信紙放在桌上,叫了人來處理掉。

桌上還有一封信,是他那個養女送來的。說的也是即将生産,想要見他之類的話語。

褚琛拆開看了眼,就放下了。

對于這個養女,他并沒有多少看法,這些年命人悉心養着照看着,別家貴女有的,她也有,只是、

褚琛微微皺了皺眉,那孩子太過驕縱了些,他提醒過幾次,竟也不知收斂。

提筆給皇帝和太後回了信,至于別的,褚琛沒有理會。

春光爛漫,雲州山水溫軟而多情。

對褚琛而言,有他的清清在,每一天都顯得格外美好。而對玉滟而言,答應褚琛後,所有她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們的相處一如從前,只是更親近了些,仿佛之前的疏離不存在般。

但也只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們的來往更加密切了。

-

不同于來時的輕松惬意,池章平歸去時可謂歸心似箭,一路緊趕慢趕,不到十日的時間就回到了沈家。

到家第一件事,直奔自家親爹的書房。

池母正在等着他,聞得下人的禀報,立時就有了不好的猜想。

老四這麽着急,難道是清清那兒出事了?

如此想着,她立即就去了池章平書房,一進院裏,就見書房門緊閉,下人都候在院中,顯然是得了吩咐的。

示意下人們不必見禮,自己帶着的人也候着,她匆匆幾步推開書房的門,就見自家夫君一臉凝重,又帶着些許恍惚和震驚,正在看手中的信。

“娘!”池章平驚了一下,忙喚道。

池母反手關上房門,幾步上前,邊問,“這是怎麽了?”

池章平看了眼自家親爹,見着他沒反應,就飛快的把事情又說了一遍。

這下子,恍惚加震驚失神的,換成了池母。

“什,什麽?”

她以為之前聽自家清清說起她那個夢,已經是自己這輩子最震驚的時候了,但在這件事面前,那好像根本不算什麽。

池章平看一眼自家親爹,再看一眼自家親媽,心中詭異的有了一種得意感。

對比起來,他當時知道的時候要冷靜多了。

屋裏沒人說話,池章平就又重複了一遍。

“清清和攝政王在一起了。”

池母頓時抽了口氣。

“婵娘。”将看的差不多的信放下,池彥文擔憂的喚了一句,忙起身扶住妻子,邊示意池章平出去。

池章平被自家娘親的動靜吓了一跳,只是聽到親爹的吩咐,只好擔憂的退了出去。

“婵娘,沒事,別擔心。”事情來的太急,池彥文也不清楚怎麽回事,只是見着妻子的反應,明白她怕是已經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

“他們是不是逼清清了?是不是他們逼的,他們就是不肯放過清清——”池母悲痛至極。

池彥文截斷她的話,加快聲音,“不是的,清清來信說了這件事。”

池母這才勉強冷靜下來。

“你先看看信。”

接過信紙,池母認真看了起來,漸漸變得恍惚。

“這,”她忍不住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池彥文苦笑一聲,只覺命運弄人。

信中玉滟将自己與褚琛相識相知的過程,以及後來的種種大致說了一遍。

“命運弄人。”

池母讀到玉滟落在紙上的這句話時,不由的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起來。她算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剛才為何神情那樣複雜了。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池彥文沒有說話,池母安靜的将剩下的信讀完,将信紙放在手邊,木木的坐在那裏。

“婵娘。”池彥文有些擔憂的喚。

“你說清清以後該怎麽辦?”池母道。

與那王爺的往來,自家清清只是三言兩語帶過,最後只說她決定答允,望家中有所準備。

可男子的情意,又哪裏是能靠得住的呢?

“這孩子,還是恨的。”池彥文說。

清清一直表現的很平靜,若非這次的事情,家中都沒有察覺。她心中不知積攢了多少怨恨不甘,竟讓她下此決心。

池母頓時就落了淚。

“是我沒用。”她說,若是她們能早些為清清報仇,也不會讓她做下這個決定。

“我一會兒會去找爹仔細商量一番這件事,婵娘,別擔心。”池彥文安撫。

可怎麽會不擔心,之前的沈家和佑寧縣主已經夠棘手,但比起攝政王,那根本不算什麽。

整個大耀王朝,一人之下而已。

可就算那唯一的一人,當今的九五之尊,也要喚他一聲叔叔。

池母艱難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安頓好她,池彥文就去尋了自家父親。

若是別人家,即便是自家女兒能與攝政王做個妾室都覺得榮幸歡喜,可池家不慕富貴,從不妄想攀上貴人後一步登天,但偏偏這件事就落在了自家頭上。

話說兩邊,這邊池家為此忙忙碌碌,另一邊,京都,佑寧縣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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