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佑寧縣主出身岐安伯府姚家, 岐安伯乃太.祖打天下時伴随身邊的名醫,屢次救回陛下以及諸位開國勳貴的性命,後來建國之後, 太.祖親封了岐安二字。
佑寧縣主的父親是岐安伯嫡出的兒子姚望山,長子繼承家業,岐安伯就将次子送進了禁軍之中,次子倒也争氣, 年紀輕輕就做到副指揮使的職位, 雖不算大,但以他的年紀已經很了不得了。
後來一朝意外, 姚望山為救攝政王舍身而亡,妻子改嫁,留下獨女姚慕蘭, 被攝政王收為養女, 又得天子封賞, 晉為縣主,還封賞了宅子。
姚慕蘭婚後就住在這個宅子裏。
她年少喪父, 雖被攝政王收為養女,但依舊養在姚家。因為攝政王的原因, 她備受姚家寵愛, 尚未及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她的婚事。如此一來二去,惹得她心煩不已,出門游玩, 誰知回來竟帶了個男子, 還要嫁給他。
姚家自然不肯同意,若要成婚, 最起碼也該知根知底,可這個人身份來歷一概不知,如何能成?
只是姚慕蘭堅持,又搬出攝政王來,姚家不得不同意,卻也有些不高興,難免顯露出幾分,姚慕蘭自幼被嬌慣的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哪裏會忍這個氣,等到成了婚,直接就帶着自己撿回來的夫君搬到這個宅子裏來了。
“還沒找到人?”姚慕蘭正在發脾氣。
二月的天,京都尚且冷着,她一身錦衣華服,挺着個大肚子,屋子裏摔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幾個護衛模樣的人跪在地上,為首的人無奈道,“王爺行蹤隐秘,屬下等實在不知啊。”
“不知道就去找,動動你們那木頭似的腦子,想辦法,不然我養你們有什麽用!”姚慕蘭氣急,她捧着肚子站起身,顫巍巍的讓人心驚,可她這會兒正發着脾氣,根本沒人敢上去攔,只是心驚的候在一側。
“是。”一衆護衛不敢遲疑。
姚慕蘭坐下,咬牙道,“不論如何,我的孩子生下來前,你們必須給我找到。”
“我都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她失落的說。
“怎麽了這是?誰惹縣主生氣了?”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錦袍玉帶的男子不急不緩,笑着提步走來,關切的道。
姚慕蘭看過去,見着他含笑的眉眼,臉上的怒火不知不覺就消散了,換做了笑意。
“阿鳶,”她招了招手,目光落在他身上,略有些迷離,很快眉微微皺了皺,有些不滿道,“你怎麽不穿道袍,那個好看。”
本朝崇尚道教,之前的攝政王就是常年道袍,因此,京中的年輕男子們,多愛做此穿着。
阿鳶的衣着都是姚慕蘭置辦,裏面大多都是道袍,各種深深淺淺的藍色。若說一開始只是無所謂,時間久了,他都看的有些厭了,所以今日換了這一身。
“穿的多了,想着換一換,縣主覺得我這樣不好嗎?”阿鳶笑道。
他生的斯文俊秀,氣度文雅,更适合白色,倒不是藍色穿着不好看,只是白色更襯他。
姚慕蘭挑剔的看了眼,說,“還好吧,但是我更喜歡藍色。”
“好,回頭我就去換了。”阿鳶笑道,很是依從。
姚慕蘭這才滿意,只是将目光全數放在他的臉上,伸手缱绻的劃過他的眉眼。
又是這種目光。
仿佛在透過他看別的什麽人一樣。
阿鳶心中有些不悅,笑着過去擁住她,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最愛這樣親昵的舉止。
“怎麽之前生了那麽大的氣?”他道。
“我想着快要生了,想着若是王爺能在就好了,只是這些沒用的根本找不到人。”姚慕蘭靠在他懷裏嬌滴滴的抱怨道。
在京城住了半年多,雖然對過往的事情絲毫都想不起來,但對于和姚慕蘭有關的事情,他都已經了解了大概。
比如雖說是養女,但攝政王與她并不算是十分親近,最多只能稱得上一句上心關照罷了。之前在京的時候就沒怎麽看過她,等到後來離京,更是分毫消息都沒有留下。但相反的是,姚慕蘭對于自己的這位養父很是在意,甚至可以說依賴。
自從她命人去找,但找不到之後,姚慕蘭沒少為這件事發脾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王爺的行蹤,哪裏是這些人能找到的。”阿鳶帶過一句,笑道,“別氣了,對孩子不好。”
說話間,他的手輕輕撫摸着姚慕蘭的肚子,這樣舒緩的動作很好的安撫住了暴躁的姚慕蘭,讓她慢慢放松下來。
姚慕蘭去歲七月發現的身孕,至今已經七個月了。
“真是不懂,這京都多好啊,王爺為什麽非要去外面。”姚慕蘭撇嘴,不高興的說。
阿鳶笑着哄她,好一會兒才終于把人哄高興了。
屋裏的人都松了口氣,找了機會退出去,他看了眼,心思莫名,這些人一直在找攝政王的蹤跡,但關于他的來歷卻一無所獲。不知是不上心,還是得了誰的吩咐……
他看了眼姚慕蘭。
阿鳶自問,以姚慕蘭的勢力,他的出身來歷并不難找。
他的衣着穿戴一看就不一般,這種情況下,只需在撿到他的地方仔細巡查一番即可,可姚慕蘭卻遲遲沒有找到,與其說找不到,不如說她不想找。
她不缺權勢富貴,從不會想要嫁給所謂的勳貴驕子,要的是一個能攥在她掌心裏的情人。
而他,就是這個人。
這些事情,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阿鳶看的十分透徹。
姚慕蘭被養的嬌氣,甚至可以說嬌慣,姚家處處順着她哄着她,出了門外面的人也都捧着她,眼下到了他這裏也不例外。
阿鳶隐約有些不耐,但他的一切都因姚慕蘭而存,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是分毫都不敢表現出來的。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很想知道自己的家在何處。
“縣主剛才那樣說,倒讓我想起來了,不知我家人尋得如何了?”阿鳶笑道,他看過自己被縣主撿起時的穿戴,并不一般,想必家中也是有些家底的。
姚慕蘭看他。
阿鳶知道她不愛聽他提起家人——
雖然并不明顯,驕縱如姚慕蘭甚至并沒有太過表現出來,但幾次三番下來,他想不發現都難。所以在開口的時候,他就想好了借口,還是姚慕蘭剛才提醒的。
“這孩子出世,總要有爺爺奶奶照顧才好,你我都沒有照顧過年幼的孩子,想起總是有些不安心。”
阿鳶撫摸着她的肚子,出自真心的關切擔憂。
這裏面孕育的是他的孩子。
“我再催催他們。”姚慕蘭一向也是,她和姚家那邊鬧得很不愉快,而且她的孩子,總該有最好的才行。
如此想着,她笑着應下。
阿鳶心下一松。
他這個人便如姚慕蘭給他取的名字一般,如同紙鳶,只有一根細細的線被扯在姚慕蘭手中,若是哪日姚慕蘭厭倦了他,或是遭了什麽大的風浪,他就會一無所有。
他打心底裏拒絕這種猜測。
家族便如同一個人的根,找到家人,他才能心底踏實。
-
玉滟很快收到了家中的來信,裏面是家中長輩的擔憂與關切,她認真看過,想起這段時間褚琛表現的種種,忽然淺淺的笑了笑,提筆回信。
在做下決定的時候,她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但事實告訴她,似乎并沒有那麽糟糕。
褚琛待她,發乎情,止乎禮。
倒顯得之前的強逼有些好笑了。
玉滟寫着信,沒發現自己的嘴角一直勾着。
“姑娘,泊淵道長來了。”外間小樓提醒。
玉滟的筆一頓,倒也有放肆的地方,比如他現在不邀請她去小樓上了,而是總愛來她的小院。
“請他稍等,待我回完這封信。”她輕聲道。
“好。”不等小樓回答,已經有人代替做出了回應。
明亮的窗前落下陰影,玉滟執筆擡眼,就瞧見了窗外含笑看着她的褚琛。
“給你。”他擡手遞出一枝粉色的桃花,三兩朵花伴着幾個花瓣,俏生生開在枝頭,漂亮的很。
玉滟一見就笑了。
她本來還想再寫,見狀就把信放下,起身去了窗前,伸手接過了花枝。正噙着笑低頭細看,忽覺鬓邊微微動了動,不由擡眼疑惑看去,便見褚琛收回了手。
擡起手,玉滟碰了碰鬓邊,觸手柔軟,似乎是……花?
“是一朵桃花。”褚琛解惑,目露贊嘆。
從去歲見玉滟時,她就總是一身黯淡的衣衫,通體素淨,只有頭上一頂木制的蓮花冠,現在也是。他一直很想知道,玉滟換上錦衣華服,精心裝扮後會是什麽模樣,可惜不得見。
但現在,看她別上這樣一枝花,就已經覺得極美了。
玉滟的手便頓住,她有些好奇,想知道自己別着花該是什麽樣子,但這會兒若是去照鏡子,感覺又有點不合适,就忍下了。
“給我弄這個幹什麽。”她心裏喜歡,面上卻要克制住,嗔了一句。
過去的一年裏,因為明面上要給沈蘊和守孝,玉滟身邊絲毫豔色都沒有出現過,唯有夜深的時候,她才會去給自己的唇上點一點胭脂,看那嬌豔的紅綻在自己的臉上。
她是極喜歡各種鮮豔的顏色的,粉的嬌嫩,黃色俏皮,紅的嬌豔,但現在,她只能穿這黯淡的顏色。
“只是覺得這抹春色唯有你才相襯。”褚琛含笑。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贊,女子也是。
玉滟幾乎可以說是心花怒放,面上卻偏偏要克制住,真是辛苦極了。她唇角都不由的揚了起來,只好匆匆轉身,稍作掩飾。
“小舟,給我尋一只花瓶來,我要養着它。”
她揚聲說。
一番忙忙碌碌,那枝桃花最終養在了只細長脖頸的白瓷瓶中,玉滟将它放在書桌上,仔細擺弄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調整出自己最滿意的角度來。
看她喜歡,褚琛站在窗外就也笑了。
放好了花瓶,玉滟又去收拾信紙,眼看着褚琛來她是寫不下去了,只是總得收起來,等回頭再寫。
“誰的信?”褚琛随口問道。
取了鎮紙壓好信紙,玉滟笑道,“家信。”
褚琛立即就想起了玉滟那個有些傻乎乎的四哥,算起時間,前幾天應該就回去了,那這封信——
“你家人……”他忽然有些遲疑。
“怎麽了?”玉滟起身取了毛巾淨手,邊含笑看他。
“他們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情了?”褚琛難得的有些忐忑。
玉滟注視着他的眼睛,擦手的動作停下,忽然一笑。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道。
“知道我自然是上門提親。”
玉滟的動作又是一頓。
“王爺玩笑了。”她道。
“清清…”見着玉滟的平靜,褚琛眼中湧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轉而一笑,“可惜竟未能博清清一笑。”
曾經他視女色如無物,不管多少人催他成婚生子他都不為所動,可到了了,他遇到了想成婚,想一生一世的女子,不為所動的卻換成了對方。
可見天理循環,造化弄人。
褚琛字字句句發自真心,可玉滟不喜歡,那便只是玩笑。
玉滟擡眼,輕輕看去,倏地便笑了。
“能見着泊淵,便已經是最開心的事情了。”她溫聲道。
玉滟不擅長甜言蜜語,可若她真心想要哄人的時候,卻足矣哄的人心花怒放,陶陶然樂在其中。
褚琛便是。
他呼吸頓了頓,忽的覺出了些甜蜜的無奈來。
褚琛啊褚琛,枉你活了這麽多年歲,竟讓個小女子拿捏了。可偏偏他還被拿捏的心甘情願。
春日正好,玉滟暫且擱置了那信,起身去了院中。
牆外的杏花開的正好,斜斜一枝倚進院牆中,朵朵白色的花兒開的正熱鬧,偶爾随風飄下幾片花瓣,落入牆角的小池中。
池子是玉滟命人挖出來的,用的是從山上引下來的溪水,裏面鋪着鵝卵石,栽着些水草,自然也少不了魚。魚是玉滟幾個兄長為她搜羅來解悶的,偶爾調皮的用尾巴甩出些水珠出來,片片漣漪引得水面上的枝葉晃動,十分漂亮。
裏面種着的水草是和魚一起送來的,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造出來的池中景致也格外精巧細致。
玉滟蹲下拿指尖點了點水面,吓走了底下的魚兒。
褚琛見着也上前多看了一眼,只是他對這些不感興致,幾眼過後目光就又悄悄的落在了玉滟身上。
小小的一方院子,似乎處處都是玉滟的樂土,牆邊的小池,旁邊的芭蕉和假山石,廊下還栽着叢茉莉。
褚琛就守在她身邊,看着她一一擺弄了一遍。
午膳褚琛直接就留在玉滟這兒用了。
用到一半,劉洵忽然走到門口低聲請示了一句,“公子。”
褚琛神情一動,玉滟和他一起放下了筷子。
“怎麽了?”
“你知道一直有人盯着你嗎?”褚琛看着玉滟,沉聲說,“是沈家的人。”
玉滟恍然。
見她一點驚訝都沒有,褚琛了然,“你知道。”
“是,便讓他盯着吧,不然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玉滟垂眸,輕聲道。
現在還不到時候。
如果沈家知道了褚琛的身份,怕是會主動把她獻上去,想着玉滟眼中滑過輕諷。
她要等沈蘊和回來。
她也想見見那位縣主,玉滟一直在想一件事,池家和沈家以為沈蘊和已死,沒有追查下去,可那位縣主撿到了沈蘊和,難道就真的沒有追究過他的來歷嗎?她真的不知道沈蘊和已有妻室嗎?
是不知道,還是不屑理會?
聞言褚琛微微蹙眉,如此行為,與監視無異,還是用在玉滟身上,他很不滿意。
可玉滟竟然不在意,他不免生出諸多猜測。
他的清清,對沈家就這樣包容嗎?
褚琛不免有些不悅,但眼下他好不容易同玉滟在一起,不想再因為沈家和玉滟生出些事端來,就壓了下去。
“那就聽你的。”他溫聲道。
玉滟心中思緒萬千,聞得他的聲音才抽神出來,看着眼前的人,她微微一笑。
褚琛看了劉洵一眼,劉洵了然,很快發出暗號,原本準備将人拿下的護衛們悄然退開。
沈家早早就買通了出雲觀的人,只是玉滟住的地方實在偏僻,便是想整日看着她都做不到,只好每日找了借口過來看一眼。
今兒個也不例外,他先是遠遠的看了眼,而後又悄悄湊近門口偷偷聽了聽,還從門縫往裏偷偷看了眼,見着院裏安安靜靜只有幾個丫鬟,沒什麽預料之外的動靜就放心的離開了。
院中,小船轉頭看了眼,然後對上劉洵的雙眼。
劉洵抓住機會對她燦爛的笑了一下。
小船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小舟忍不住嘿嘿笑了笑,又碰了碰小船的胳膊,然後就被瞪了一眼,她又擠眉弄眼的笑了。
褚琛的午膳是在玉滟這兒用的,然後他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等送走了人,玉滟才算松了口氣,有點無奈,有點氣惱,還有點好笑。
“真是……”她搖了搖頭。
自從說開了之後,褚琛幾乎天天都要找玉滟。
玉滟一開始還會應約跟他出去,幾次三番下來也煩了。
她本就不是多麽愛出門愛玩鬧的性子,偶爾出去一次叫散心,日日出去只覺得煩躁,所以到最後,就換做了褚琛日日來她的小院。
兩人整日裏形影不離,就沒有一日不在一起的。
玉滟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只是幾次三番後,再多的不習慣也沒有了。
好像一個恍神,時間就進了三月。
三月三,上巳節。
正是出門踏青游玩的好時候。
不過那似乎跟玉滟沒什麽關系,二號這一天,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不大,絲絲細雨落下好像就化成了滿山的雲霧,籠罩在群山之中。
玉滟最愛雨,這一日便取了傘來了小樓。
小樓上的書房裏門窗都敞開着,從窗戶處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
褚琛命人在窗下擺了棋盤,邀玉滟共下。
說實話玉滟并不覺得下棋有什麽好玩的,她于棋藝并不精通,只是褚琛似乎在教導她棋藝這件事上得了趣味,總愛拉着她下棋。
好在,對方并不苛刻,好像只是淡出要找點事看。
玉滟看了外面好一會兒,才捏着棋子放下。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她忽然想試試在雨中山林間漫步的感覺了。
玉滟看雨,褚琛就看她,見着她磨磨蹭蹭,他也不着急,只是溫柔的笑着,然後落下一子。
“好。”
褚琛取了傘,卻沒給玉滟。
“我的呢?”玉滟眼波一動,側頭笑着看他。
“我為姑娘撐傘可好?”
“不好。”
她笑的狡黠,褚琛看了就忍不住笑,撐了傘過去。
一把油紙傘,兩個人。
雨水落在山林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輕微聲音,而後落在傘上,篤,篤,篤。
傘下的地方不大,難免就要靠的近些。
玉滟不想如此,不由的往一側避了避。
褚琛就把傘向她那裏擋了擋。
沒一會兒,他半邊身子就感覺到了籠罩而來的潮濕,但他并不在意,整個心神都放在身邊人的身上。
這一刻,他們離得這樣近。
玉滟初時沒察覺,幾步之後才發現,她一擡眼,然後又看向身邊的人。
褚琛身上的藍色道袍肩上淋了雨,顏色變的深暗,可他就跟沒事人似的,依舊從容。
“你的衣服濕了。”玉滟輕聲說,心中複雜。
“回去換一身就好。”
“不妨事,如今天氣暖和了,不冷,等回去後再換。”褚琛安慰道。
“我們現在就回去吧。”玉滟不放心,“萬一風寒就不好了。”
褚琛含笑,“不用,我常年習武,這點風雨不算什麽。”
玉滟微微蹙眉。
“清清這是在心疼我?”褚琛說着低低的笑了起來。
玉滟面上一熱,不由嗔了他一眼。
她這是在關心他,他倒好,這點事有什麽值得開心的。
“你……”玉滟面上有些熱,卻又不知道怎麽說,總覺得褚琛最近越來越……
膩膩歪歪的?
“那我們離近點。”褚琛笑道,說着話将傘換了手,徐徐攬了攬玉滟。
玉滟下意識躲了躲,這一動,幾乎就半依偎進了身邊人的懷中。
褚琛的手一頓,低笑一聲,将手放下。
玉滟的臉更熱,有心想要退開,只是看了眼他的肩膀,到底沒動。
褚琛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
他的清清就是這樣心軟。
玉滟垂下眼,眸中漸漸平靜下來,而後又去看雨。
雨霧随風在林間游走,山花碧草若隐若現,想必傳聞中的天境便是如此模樣了吧。
石徑隐在林間,玉滟拾階而上,眉眼間的笑意漸漸濃郁。
“真美啊。”
她喟嘆般道。
在林間轉了許久,不知不覺,雨已經停了。
滿山蒼翠被雨水洗過,越發的青碧怡人。
今兒個的午膳早就說好了在褚琛家裏吃,見雨停了,褚琛收了傘和玉滟并肩往回走,剛進院門就有護衛上前,道玉拾道長來了。
玉滟心中下意識一緊,腳下立時一頓。
這剛下了雨,她和褚琛一同歸來,是個人都會多想。
“泊淵……”玉滟有點慌。
“沒事。”褚琛笑着安撫,說,“便說你我只是恰好遇見,我邀你來用膳,無妨。玉拾道友不會多想的。”
玉滟放開不由蹙起的眉,道,“真的嗎?”
“自然。”褚琛說的篤定。
但和他口中的言語相反,褚琛知道玉拾肯定會多想的。
若說着天下誰更了解他,那必然是玉拾。
玉滟并不相信褚琛的話,但現在她若是走了,反而畫蛇添足,顯得多此一舉。
如今,只能穩住了說什麽事都沒有。
玉拾正在正堂坐着喝茶,兩人一進來,她滿是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了上去。
“今兒個倒是奇了,你們倆怎麽湊到一起了?”她笑吟吟的說。
“恰好在路上碰到。”褚琛平靜的說。
見他穩住了,玉滟心下一松,笑道,“雨霧朦胧,想着出來走走,沒想到就遇到了泊淵道友。”
“道友邀我來小樓賞景,順帶用午膳,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師姐。”
她怕說少了,卻又不敢多說,一時間真是左右為難。
褚琛坐下,含笑看着玉滟解釋。
“原來是泊淵邀你來賞景。”一句話被玉拾說的意味深長,她的目光慢慢滑過玉滟,落在褚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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