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場博弈

一場博弈

飛船內。

“那邊還是不回話嗎？”

背着手站立的短發女人看着可視窗外浩瀚的宇宙, 那艘航空母艦漂浮着，并不逃跑，也沒有其他動作, 安安靜靜的，就好像裏面沒有任何人。

“回方上尉，沒有。我們發出了攻擊警告，那邊也沒有任何回應。”士兵斟酌着語言如實回答。“就像沒人一樣。”

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背在挺直脊背後的手指動了動，“第一軍校那邊派了誰過來？”

“您的弟弟，方執玉。”

他剛回答，說曹操曹操就到。

門被推開, 一雙長腿邁了進來, 俊逸的面容立刻就打破了室內沉悶的氣氛。看見許久不見的親人，方執玉冷峻的眉眼融化了些, 他叫了聲“方上尉”。

方玊玉轉過頭, 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走上前想要擁抱自己的弟弟, 卻見他後退一步，似乎還不滿足, 又往左邊踏了三步。

士兵見狀, 忍住笑意，低頭假裝沒有看見自己長官的尴尬，趕緊關門離開。

“在下屬面前能不能給我些面子？”方玊玉撇了撇嘴, 雙手叉腰, 一副不滿意的模樣。

方執玉走上前,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學校的學生還在艦上。”

他看向可視窗外那艘浮游的航空母艦, 熟悉的标志讓他眼睛一眯，嘴裏吐出幾個字：“薩蒂奇號。”

“沒錯，就是薩蒂奇號，父親追了他們這群叛徒這麽多年，竟然出現在了首都星，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次一定要把薩蒂奇捉住，一解心頭之恨。”方玊玉看着自己的弟弟，想到那件往事，手倒放在他肩頭，嘴唇翕動，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中的話。

換了個話題，方玊玉瞥了一眼身邊人，“聽說你懷疑那個地下實驗基地是薩蒂奇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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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再驗證。不過，說不定在這一次能得到肯定的答案。”方執玉表情嚴肅地轉過頭來，“我申請駕駛殲擊機。”

“別鬧，你又不是專業的飛行員，會開飛行器并不代表能駕駛殲擊機。”方玊玉皺起眉頭，并不贊同對方的提議，“我很肯定你的近戰能力，但是開戰鬥機必須讓專業的人來。”

見方執玉執着的神情不變，方玊玉嘆了口氣，妥協到：“我可以安排你進入殲擊機，但駕駛人不能是你。”

“好。”方執玉神色松快，眉眼間帶了些許笑意。

方玊玉扶了扶額，知道他的目的本就是進入殲擊機，故意提出一個她不接受的提議，然後退而求其次讓她答應他原本的想法。

“真是敗給你了，要不是我是你姐姐，這件事可沒有那麽容易答應下來。回去你得請我吃飯，你親手做的那種。”

“好。”

他倆的話還沒說，可視窗外的航空母艦有了動靜，位于腹部的某個部位竟然冒出了煙，有火光閃動。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驚訝。

門外的士兵立刻來報：“薩蒂奇號好像出了問題，腹艙爆炸了。”

方玊玉眉頭一挑，立刻想到一個可能性，伸手一推方執玉的背，“快去，我安排人跟你一起。”

殲擊機組飛出，直朝母艦而去，後面跟了無數飛行器。

火舌所過之處，盡是葉瑾灑過高度酒的地方，她先是炸出了個豁口，又點燃了停機艙外的通道，地下一層的雜物很多，燃燒起來實在是簡單。

葉瑾冷眼看着倒在角落裏的士兵們，血流在他們身下彙聚，粘稠潮濕，慢慢地蔓延開來。

手裏捏着的針管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血，葉瑾把東西扔進火裏，火舌迅速吞沒了針管。潤濕的手掌擦了擦衣服，血液濕答答地貼在皮膚上不太舒服。

火光中，她關上停機艙的門，回轉身，一群哨兵們追着她而來。

葉瑾在火光中跳躍着，一招招精妙的拳腳技巧展示出來，猶如跳着一支玉石俱焚的火中之舞。她每一次出拳，都伴随着被綠光包裹的藤蔓，精神力的氣息四散開來，将哨兵一一擊退。

她已經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勢必将哨兵擋在停機艙外。

那裏面有她要保護的孩子們。

方執玉進入被破壞的洞口時，首先看到火焰與淡綠色的精神力交織在一起，是一幕壯觀而又激烈的戰鬥場面。

向導的精神力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哨兵們發出痛苦的哀嚎，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來，紛紛被他擊退，橫七豎八倒地。

“葉瑾。”

熟悉的聲音讓葉瑾為之一陣怔。

此刻的葉瑾比任何時候都開心能見到方執玉。這意味着，她能放松一下了。

她立刻展開精神力屏障，得到片刻喘息。

方執玉見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臉上殘留着血跡，身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竟然還能屹立不倒！方執玉的心中對葉瑾的認識又再次突破了限制。

“帶了幫手沒有？趕緊替我打一會兒。”

葉瑾說完立刻坐下，一副不想動的樣子。

剛剛對她刮目相看的方執玉楞了愣，冒出了笑意。

這樣的，也是葉瑾。

哨兵帶着援軍魚貫而入，不過半個小時，就控制了這艘航空母艦。

葉瑾靠在牆邊，看着方執玉發號施令，呼吸減緩，只覺得眼皮沉重，快要睡過去。

“沒看到艦長……少了一架飛行器……薩蒂奇逃了……”

葉瑾斷斷續續聽到有人跟方執玉回報，她心裏冷哼一聲，竟然還被他逃了，真是可惜。

眼皮閉上，又被人搖醒，葉瑾有些愠怒地睜開眼，看到面前那雙寶石綠眼睛裏透出的擔憂，她伸手扶住方執玉的手臂，想了想，累得不想站起來，又把手放下去，虛弱地說：“方學長，我真的好困，昨天晚上熬了通宵，今天又遇上這事兒，你讓我好好睡一覺行嗎？”

還以為她又因為精神力使用過度昏迷過去，竟然是因為太困了？方執玉一陣失笑，嚴肅的表情都快挂不住。

看着她耷拉的腦袋，方執玉一用力把人扶起來，輕聲在葉瑾耳邊說：“我送你去飛行器上睡，這裏太吵了。”

葉瑾困的實在是睜不開眼，純粹是本能跟着他的動作移動腳步。

把人送到飛行器的休息室，看着葉瑾翻了個身，方執玉就打算轉身離開。

剛邁出一步，方執玉就感覺到腳踝多了一個力道，低頭一看，他的腳邊多了十幾根卷曲的藤蔓，它們拖在地上，連接着葉瑾的身體。

他沒有近距離觀察過葉瑾的精神體，只知道是一種植物，這麽看，也實在是看不出是什麽品種。

方執玉想要擡腳繞過，它們又緊緊地跟了上，似乎想要把他留住。

他蹲下來，手指猶豫了一下，戳了戳那綠色，凹陷進去一個小痕跡，藤蔓卷曲起來，彎成了一個問號，沖他招招手，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方執玉開口：“外面還有很多事。”

藤蔓聽懂了似的，尖端指了指門外，嗖嗖嗖地縮了回去，消失在葉瑾的身旁。

方執玉回身看了眼睡得沉沉的葉瑾，手指上的觸感傳到心裏，有點異樣。他沒多想，站起來出了門。

路上碰到趕過來接手的方玊玉，她的身邊圍着十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問着葉瑾在哪裏。她不知道從何回答，有些手忙腳亂。

“方上尉。”

方執玉的出現解救了她，方玊玉立刻如蒙大赦，指着走過來的哨兵，“你們問這個哥哥。”

賽麗第一眼就認出方執玉身上穿着的第一軍校制服，她沖過去，“葉瑾姐姐在哪裏？”

“葉瑾在裏面睡覺，你們別去打擾她。”方執玉蹲下身，與賽麗平視，看到她眼露水光，安撫地摸了摸她的羊角辮。

賽麗聽後，輕輕點頭，回身沖孩子們噓了一下，“葉瑾姐姐在睡覺，我們別吵。”

孩子們立刻捂住嘴，乖乖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方玊玉立刻笑了起來，“還是你有辦法。”

方執玉不置可否，招來其他人把孩子們帶去安全的地方，只剩下兩個人。

“薩蒂奇還是逃了。”

方玊玉點頭，“我已經派了人去追，剛逃沒多久，應該還能追得上。也不知道你這同學幹了什麽，既然能讓這母艦上的人慌亂成這樣，根本就不像是薩蒂奇培養的人。”

“或許本來就不是呢。”方執玉的眼神并沒有落在實處，虛虛地看着某個地方。

方玊玉不知他在想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得好好參觀參觀這艘航空母艦。”

火已經被滅了，煙把整個通道熏得黑黢黢的，方玊玉咳了咳，看到角落裏被燒了一半的瓶子，想必那名軍校生就是用這瓶子裏的酒點起了火吧，還真是急智。

看着這設計得稍顯簡單的內部，再次肯定這艘艦艇估計是薩蒂奇的備用艦。

薩蒂奇這人，審美獨特，喜歡富麗堂皇大富大貴的東西，俗氣。

“我還挺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導致薩蒂奇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棄了這艘艦艇。”

方玊玉想到那名軍校生，好奇地問方執玉：“那軍校生挺厲害，什麽級別的哨兵？跟你比怎麽樣？”

問完，她發現身邊的方執玉似乎勾了勾唇，覺得有些奇怪，“怎麽了？我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她是個向導，B級。”方執玉看過來，眼睛裏的欣賞不言而喻。或者回去之後可以申請學校再做一次等級測試，總覺得葉瑾不僅僅是B級這麽簡單。

方玊玉吃驚：“向導？竟然是一個B級向導？”

方玊玉自己是個S級向導。從覺醒之初，她就抱着跟随父親腳步成為一名軍人的想法。

或許是在娘胎裏的時候母親受了驚吓，導致她出生之後一直身體不好，雖然精神力等級達到S級，但是格鬥方面僅僅只能學一些簡單的防身術，母親也不許她過多勞累。

好在她是一名向導，可以強化精神力，成為一名疏導型向導。

她畢業之後，一直随着父親的軍團幫助前線哨兵進行精神安撫與疏導工作，難得回家一趟就遇上了游樂園孩子失蹤事件，便主動請纓前往。

方玊玉設身處地地想，若只是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這艘艦艇裏的人，不光是哨兵，還有向導和普通人，是否能全身而退？答案是不能。

縱使是S級的精神力，作為疏導型向導的自己只有堪堪自保，并不能做到那名軍校生如此地步。

看着混亂的艦艇，方玊玉扯出一個勉強的笑。

發現方玊玉的神色變化，知道她又開始假設，方執玉出口安慰：“不用和任何人比較。”

因為身體羸弱錯失了很多東西，方執玉深知方玊玉的無奈。

“我知道。”方玊玉露出一個笑容，這麽多年，她已經看開了一些，“跟着父親在前線，我也混了個上尉當不是嗎？”

到底吃了多少苦，遭受過多少人的白眼和猜忌，方玊玉并不想對弟弟訴苦。既然選擇走這條路，很多事情就得扛下來。

“方上尉，二層發現了一間實驗室。”

“又是實驗室。”方玊玉心下了然，立刻帶了方執玉等人上了二層。

......

葉瑾只感覺自己睡了很舒服的一覺，閉着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嘴裏哼哼唧唧，露出餍足的神情。

便聽得有書頁合上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只看到床尾坐着一個身影，沒有開燈，人迅速警惕起來。

“是我。”

發現葉瑾已經做出防備姿勢，方執玉出聲，一邊起身開了燈，白熾燈一閃，露出他俊逸的面龐，寶石綠眼眸，流光溢彩。

葉瑾偏偏頭，看着他手裏的書本，笑了起來：“方學長喜歡在黑暗裏看書？哨兵夜視能力超強也不是這麽用的吧？”

“有用就行。”方執玉不多說，把書往床尾一放，坐回凳子上，似乎有話要問葉瑾。

還沒等他開口，葉瑾搶先吐出滿腹疑問。

“孩子們都還好嗎？賽麗在哪兒？就是那個羊角辮。現在咱們在哪兒？怎麽不叫醒我？”她一邊說着，一邊朝床尾爬去，看着方執玉隐隐有些往後仰的上半身，葉瑾在剛好的距離停住，雙腿盤好，手肘擱在膝蓋上撐着腮部，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她睡得淩亂的發絲支楞在腦後，臉上的血漬已經幹涸，手上的傷因着她的動作又撕裂了一些，洇出些血來，但她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大剌剌的坐在眼前，關心着其他人的安危。

方執玉手指動了動，盯着她期待的眼眸，回答：“被家長接走了，賽麗也是，在學校的停機坪裏，因為你還在睡覺。”

葉瑾一連串的問題，對方只用四句話就回答了，絕不多說一個字，簡潔又準确。她撇撇嘴，好似對他這個回答并不滿意，“行了，既然在學校裏，那我得回宿舍去了。”

“等等。”

方執玉發現葉瑾似乎想要逃避回答他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但很多事情需要她的解答。比如，有沒有見過薩蒂奇，在母艦起火前發生了什麽，這艘母艦上的實驗室對那些孩子做了什麽？

葉瑾起身下床的動作一僵，妥協地坐回去，攤開手，“行吧，你要問什麽？”

“有沒有見過薩蒂奇？”

葉瑾頭一歪，“薩蒂奇？是誰？”

“艦長。”

原來那個像一座山一樣的哨兵，叫薩蒂奇？

葉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點點頭，手指敲在膝蓋上，想起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哨兵，嘴角的笑都要抑制不住。

自從解鎖了精神力攻擊的新世界，她很樂意與強悍的哨兵交手，以此來鍛煉自己洞察對方內心恐懼的能力。

紅蜘蛛恐懼沙漠，薩蒂奇恐懼洪水，這些東西，似乎都與陷落地有關。葉瑾感覺自己抓住了一些線頭，可要順着這些線頭理順織造一張大網，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只能按下不表。

“我跟他交過手，他是一個很強的哨兵，但是……他打不過我。”葉瑾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揚着下巴，勁勁兒的樣子，活泛生動，神采豐沛，眉目間都寫着一副“我很強，快誇誇我”的意思。

方執玉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動了動，假裝看不見她的面部表情，眼神落到對方翹起來的跟着她動作上下搖動的頭發上，只覺得有些滑稽可愛。

“後來呢？”

“後來？”葉瑾眼睛骨碌碌地轉，回憶着發生過的事，“跟薩蒂奇交完手，我就往停機艙走，遇到了一些小阻礙，不過都順手解決了。後面就有些煩人了，你知道的，蒼蠅蚊子太多，雖然你能随手消滅他們，但總是覺得煩人。”

“孩子們就在停機艙裏，我得去保護他們。不過那些人想用他們威脅我？呵呵！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索性就把他們都解決了。”

“為什麽放火？”

想到那被炸開的艦身，還有葉瑾于熊熊烈火中抵擋千軍萬馬的畫面，方執玉只覺得震撼久久揮之不去。

葉瑾敲了敲頭，“太累了，頭疼。”

她打了個哈欠，“速戰速決嘛！我知道你們來了，所以不得給你們一些信號嘛，讓你們知道，他們內部出亂子了，此刻是最好的時機。”

“看來你們有很好地領會我的意思。”

若不是親眼看到葉瑾面對衆多哨兵的畫面，他也難以想象，僅僅只是一個B級向導就能夠攪得這艘艦艇天翻地覆，連薩蒂奇都要棄了艦艇落荒而逃。

葉瑾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想到即将到來的“補考”，方執玉又有些頭疼，以葉瑾的身手，在模拟艙系統裏，估計一次就能拿到全部分數，懲戒的用意在她身上基本可以說失效了。

他接着問：“實驗室那些人對孩子們做了什麽？”

“我還要問你們，從那群人嘴裏問出了什麽？在我看來，他們就是做了一系列的全身檢查。你得提醒他們把孩子送去醫院再重新檢查一次，畢竟這實驗室裏的東西，還不知道幹不幹淨。”

“嗯。”

話還真是簡單，而且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葉瑾在心裏哼哼兩聲。但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想。

“我覺得，他們好像跟那個地下實驗基地有關系。”

這句話倒是讓面前的哨兵神情有了變化，葉瑾挑挑眉，“你沒發現？”

“從何得知？”

“标記，這艘艦艇上随處可見的标記，與地下實驗基地裏的标記一模一樣。”

猛虎，準确地說是一直吊額白睛虎，跟薩蒂奇的精神體一模一樣。

薩蒂奇似乎是個很驕傲的人，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一種盲目的自信，每個地方都必須有他的标記，證明是他的所屬物。

沒錯，這也是方執玉一眼就能認出薩蒂奇號的原因。

薩蒂奇大張旗鼓地出現在首都星，一定是有什麽原因。

“這個人，自負，自戀。”葉瑾吐出兩個形容詞。

“周六，白日，擁擠的游樂園。”方執玉說出幾個關鍵詞，應和着葉瑾剛剛的形容詞。

“沒錯，他完全不怕被人發現，或許……”

方執玉和葉瑾異口同聲，“他是故意讓人發現。”

“為什麽？”葉瑾自問自答，“他是要警告某些人？或者是……發出信號？”

葉瑾胡亂地猜測，正好與方執玉不謀而合。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薩蒂奇究竟與首都星的哪一位大人物有着關系？在這個檔口擾亂社會治安，造成巨大恐慌，就是為了讓那個人有所動作。

這是一場博弈。

但被面前這個向導毀了。

想到薩蒂奇倉皇逃竄的樣子，他心裏覺得暢快極了。

見方執玉不說話，葉瑾估摸着對方不想跟自己談論這些事情，索性把思緒丢開，思考多了掉頭發。

她撓撓頭，發現自己的頭發睡得有些亂了，索性把皮筋扯下來，動作有些大，攪住了幾根頭發，葉瑾疼得嗷嗷叫。

被她的聲音打斷，方執玉這才發現葉瑾龇牙咧嘴揪着自己的小半截頭發。他有些錯愕，怎麽才這一會兒，葉瑾就又給自己弄疼了。

察覺到對方的眼神，葉瑾大大方方地看回去，“方學長，幫個忙呗，我的頭發被纏住了。”

她轉過身，一頭被扯得蓬松的頭發展現在方執玉眼前。

方執玉的手指動了動，聽得對方催促的聲音，還是擡起了手。

頭發有些毛躁，夾在細小的皮筋內，卷成一團，他用手指先把一圈皮筋扯松，又拎出那半截頭發，再卷一卷，從中間扯斷那理不清的一小團亂發，避免扯到葉瑾的發根。

頭發散落在肩頭，葉瑾迅速轉身，摸了摸自己的頭皮一邊站起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薩蒂奇，你是怎麽擺脫薩蒂奇的？”

方執玉跟着站起來，低頭望着比自己矮了一些的向導，對方坦蕩地看過來，露齒一笑：“當然是，用了點腦子。”

說完，葉瑾揉着自己的頭，打開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一邊嘀咕着好餓好餓，一邊哎喲哎喲哼着。

等方執玉反應過來手裏還拿着對方的皮筋，追出門去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用了點腦子，是什麽意思？

是說她用計謀瞞過了薩蒂奇，還是用了精神力？方執玉想了想，總覺得是後者，因為葉瑾這人，能動手，她就絕對不會動腦子。

方執玉露出笑意，薩蒂奇一定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