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謀殺親夫

謀殺親夫

涼川街頭。

雲昭:“你神身呢?”

東方斂:“不知道。”

她盯他:“你不是有身體的感知嗎, 怎麽不知道?”

他只當沒聽見,扔下一個六親不認的背影,跑到灰布帆篷下面看人家馭獸師玩蛇去了。

雲昭:“……”

趙家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仆也在那裏, 鬼神見着熟人,笑吟吟湊到邊上,跟着人家一道鼓掌叫好:“這蛇養得可以啊!”

老仆看不見鬼, 卻能感到耳邊涼飕飕。

他從懷中取出小袋銀子, 放進一只長臂猿猴捧着的錢簍子裏,然後顫巍巍離開。

東方斂也想打賞。

他回頭找雲昭,恰好被幾個路過的少女擋住了視線。

這幾個俏麗少女執着團扇, 相互打趣。

其中一人壓着聲線問同伴:“狐面書生真那麽好看?”

同伴回道:“看那一身氣度就曉得,面具下面一定是個大美男!信我眼光!”

“你不是說他一直在青樓那兒轉悠?這能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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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又沒事, 又不嫁給他——沾那個的男人千萬不能要, 知道嗎!”

少女嘻笑着穿過街道,留下一陣香風。

道路左右,東方斂與雲昭對上視線。

“……”

戴着狐面書生面具待在青樓的美男子, 不是神身還能是誰?

東方斂唇角微抽,垮着一張帥臉掠回來。

他生無可戀地對她說:“我管不了他, 但是如果你想謀殺親夫, 我一定幫忙。”

雲昭擺擺手:“再說。”

她瞥他一眼,心下暗道:‘他自己沒發現,坐在青樓窗臺時, 整個鬼都和平時不一樣。他只是不記得往事了, 但情緒還在。’

在那裏, 他身上有淡而悠遠的寂寥和悲傷。

難道當年他還是個江湖騙子時, 曾經喜歡過青樓裏面的姑娘?

他終生未娶,是因為這個?

雲昭無聲笑了笑。

多大點事。

她才不會生氣, 不會傷心,也不會吃醋。

雖然成了親,但她跟他又不是那種關系。

再說她以前還喜歡晏南天呢,喜歡過別人怎麽了?年少慕艾什麽的,無所謂,根本無所謂。

雲昭笑吟吟拍了拍手:“查案!”

鬼神觑她神色,欲言又止。

默默走過幾條街,一人一鬼突然同時開口。

雲昭:“你在……”

鬼神:“我在……”

對視一眼。

接下來該兩個人一起“你先說”了。

雲昭:“我先……”

鬼神:“我先……”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

他假笑着擡了擡手,示意她請說。

雲昭也不客氣:“你在這城中有發現屍氣嗎?”

他歪身湊近,拎起指骨點了點腳下,悄聲告訴她:“全都是。”

雲昭聽得後背一麻。

“陳年老屍。”他道,“涼川十萬枯骨坑,知道吧?”

雲昭抿唇點了下頭。

史書記載,那是魔神做下的屠城血債。

“我幹的。”他陰恻恻道,“殺人不算,還把屍體埋成了一個陣,誰來誰死——你那太監講的。”

雲昭很無語地望着這個鬼。

這個失憶的家夥根本沒有意識到涼川就是他老家。

她是個不會照顧別人情緒的人,從來也不懂得使用善意的謊言,當即便道:“你就是涼川人。”

他慢吞吞轉頭,盯着她,緩緩眨了下眼睛。

“不記得?”雲昭道,“人皇太上,涼川人氏,在這兒出生長大,在這兒做過江湖騙子,在這兒喜……”

她驀地收聲。

喜歡過青樓姑娘只是她的猜測,這麽說出來就跟吃醋了問他要解釋似的。

他都不記得,有什麽好說?反正她才不在意。

她抿住唇,眸光微微地閃。

他追問:“喜什麽?”

雲昭把視線挪走,半晌,咬出兩個字:“洗澡。”

東方斂:“……???”

不是,那些史官怎麽回事,不記他那麽多豐功偉業,盯他洗澡?

是有什麽大病。

*

到了厚重陰涼的城門通道下,東方斂拎起指骨,敲了敲青石硬牆。

“這裏死過人。有修為,好幾個。”他偏頭感受片刻,“半個來月,大概。”

算算時間,差不多該是第二撥京都來的使者,五個人。

有人不讓他們走,把他們永遠留在了涼川。

雲昭點點頭,躬身查看各處角落與磚縫。

他眯起幽黑的眸,盯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她有點避着他。

他挑了下眉,故意擋到她前面,俯身點了點一處城磚:“這裏。”

雲昭往牆邊挪了半步,繞過他的手臂,歪頭傾身去看那處痕跡。

東方斂:破案了,果然在躲我。

*

雲昭定睛觀察城牆。

這裏的戰鬥似乎并不激烈,或者說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之勢——京都來的高手都沒什麽機會反抗。

“在看什麽?”

雲昭循聲回頭,只見晏南天也回來了。

他示意随行的涼川官員先走。

“那,下官便告退了,您二位,慢聊。”

幾個肥頭大耳的家夥目光有點閃爍,飛快地瞥了雲昭一眼,讪笑着離開。

好像藏着什麽事不想讓她知道。

她眯眼盯向晏南天。

只見他額角跳着道清晰的青筋,臉色平靜,能看出來他在忍耐。

等到那幾個人從視野裏消失,晏南天忽地疾走幾步,擡手撐着另一側城牆,俯身吐了出來。

雲昭:“……”

她默默往上風口挪了兩步。

片刻,晏南天從懷裏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恹恹走回來,停在距離她五尺有餘的地方。

還算t識相。

他臉色難看地告訴她:“開采青金以活人為祭,極其血腥惡劣。不想叫他們起疑,忍了一路。”

雲昭潦草點頭:“猜到了。湖底屍體看見了嗎?”

他輕輕搖了下頭:“青湖兇險,湖水黑深,看不見所謂站立的屍體,說是要等到月出時分。”

“哦。”

“這裏有發現?”他問。

雲昭退開幾步,示意他上前取“證物”。

那是一縷卡在城牆磚縫裏面的頭發,還粘着小塊頭皮,帶有血跡。

她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剛才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都沒能狠得下心動手去碰它。

晏南天來得正是時候。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嫌棄,取下那縷死人頭發觀察片刻,比着手指在城磚上量了量。

他緩聲道:“後腦撞上城牆時,受害者應該已經被掐斷了頸骨,看,是不是這樣?”

他捏着那縷頭發,比劃了一個角度——仿佛捏着一個頸骨折成九十度的人,往牆上撞。

雲昭點頭。

“附近沒有打鬥痕跡。”晏南天得出了與雲昭差不多的判斷,“兇手實力遠超受害者,竟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雲昭告訴他:“他們五個人都死在這裏。”

晏南天瞳仁一震,驚駭不已:“這分明不是人力可為,涼川……真的有鬼?”

他蹙緊眉心,靠近雲昭,下意識做出保護她的姿态。

雲昭耳畔響起涼涼一聲輕嗤。

鬼神大言不慚:“沒見識,世上哪有什麽鬼。”

雲昭:“……”你自己不就是個鬼。

鬼神一邊冷笑,一邊用指骨鈎住她的後脖領,帶着她連退三大步。

“離他遠點。”

雲昭點頭:“嗯……味道很大。”

吐過的晏南天被嫌棄得傷心,默默返回趙宅,漱口換洗。

*

雲昭徑直去往城南。

她有了一個想法。

鬼神笑吟吟走在她身側,若無其事地告訴她:“随便走,我就在你身後。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總算把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真身弄過來了。

雲昭:“哦。”

“有我在,”他強調,“想去那個湖裏都可以。”

習慣用打打殺殺解決問題的太上正神完全沒有哄人的經驗,于是他簡單直接地展示自己的羽毛——實力。

見她還是沒什麽大反應,他戳了戳她:“怎麽樣,想破案還不簡單,我帶你下水摸屍體。”

雲昭:“……”

她停在一間矮房門前。

不久之前她曾到過這裏。

這回便沒那麽客氣了,她提步上前,一腳踢開了木門。

那中年男人剛捧個碗蹲到新砌的磚榻上,被她吓了個激靈,半碗糙米飯翻倒在榻緣。

“你……”

雲昭反手摔上被踹壞的木門,大步走到屋中,往桌面一坐,懶洋洋朝他揚了揚下巴。

“說,誰教你編的鬼故事?”

中年男人錯愕喊冤:“姑娘你不能這麽随口就來啊!我怎麽就是編鬼故事了!”

“你不是第一個死裏逃生的麽?”

“對呀,是我呀!”中年男人擠出一排擡頭紋,拎着褲腳道,“我、我那會兒被抓的印子,街坊鄉鄰都見着的!在我前邊兒的倒黴鬼都沒啦,就我運氣好!這運氣好也不犯法吧!”

雲昭冷笑:“在你之前,所有人都是突然失蹤。”

“對呀!”

“你既然死裏逃生沒被抓走,那你怎麽知道只要被拖進床底,人就再也回不來?”雲昭拎起手指,敲了敲桌,“嗯?你怎麽知道的?”

中年男人被問住,愣愣看着雲昭。

“我……我也不知道……”半晌,他用粘着糙米飯的手指撓了撓頭,“那會兒魂都吓飛了……那鬼反正就把我往床底下拖,你瞧,我都吓得砌了個實心的炕……”

雲昭威脅他:“給我想,誰告訴你被抓進床底就會像那些人一樣失蹤?想不出來,我就抓你進大牢!”

中年男人都快吓哭了,雙手一蹭一蹭扒拉着那碗翻倒的糙米飯,好半晌,突然蹦了起來:“我想起來了!要麽是陸任,要麽是陸引,反正就是那兩兄弟其中一個。對對對,就是他說還算我運氣好,跟他們一起的那個胡肆,被抓進床底就沒了,對對對!絕對沒記錯!就因為他這麽一說,我才到處跟別人也這麽說!”

雲昭點點頭,摸出一枚小金魚拍到桌面上。

“謝了,賠你的門。”

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姑娘,我屋子後頭還有個門,您給它也踹了吧,要不然這錢我收得不踏實。”

*

雲昭破後門而出,大搖大擺回到趙宅。

雲滿霜早已按照媳婦臨行前的吩咐親手燒好幾道菜,就等女兒回來。

一見面,雲滿霜仿佛湘陽秀附體:“這麽遲,飯菜都要涼了,快吃飯。”

雲昭:“……”

她往桌邊一坐,随手翻起剛從外面帶進來的百姓證詞。

雲滿霜咳嗽:“要涼了,快吃飯。”

雲昭潦草往嘴裏扒一口飯,道:“除了陸任、陸引之外,再沒有其他人親眼見過‘鬼’把人拉進床底。”

雲滿霜不滿:“吃完飯再講。”

雲昭一身反骨:“這兩個是皇帝派來盯梢趙叔叔的,阿爹,你的人胡肆,八成就是給他們害了!”

雲滿霜:“吃完飯再講。”

雲昭:“……”

吃完飯,雲滿霜動手收桌。

他道:“但是陸任和陸引也失蹤了。晏老六說,今晚便去青湖邊,看屍首。”

雲昭動手幫忙摞碗碟,笑眯眯道:“我押一個姓陸的就是兇手!皇帝後面派來的人八成就是給他殺了——他們是‘自己人’,不會有防備。晏老六都跟你講了吧,城門下五個高手,沒反抗就死了。”

她也跟着雲滿霜管晏南天叫晏老六。

雲滿霜:“放下放下。”

雲昭掂了掂手中的碗碟:“我又不會摔……”

“咣铛!”

*

夜幕漸沉。

雲滿霜父女與晏南天在趙宅門外碰頭。

今日月圓,地面上照出清晰的影子。

雲昭骨相好,只看影子便知道是個大美人。

東方斂踏着月色走在她身邊,地面空空蕩蕩。

他走路一搖一晃,她偷眼瞥着他,心道:要是他有影子,肯定要一下一下撞到她的。

看他沒影子實在可憐,她揚了揚袖子,把自己的影子疊到他身上。

行出城外,登上環湖的黃石丘。

晏南天好心提醒:“再往上便能看到青湖,那個湖,很有幾分驚心。”

雲昭不以為然:“不就是個湖。”

她家太上還說帶她下水呢。

踏上湖壁,雲昭毫不在意地往下一望。

“……”她反手揪住雲滿霜,淡定開口,“也就是,深一點罷了。”

雲滿霜:“……”

袖口都被扯裂了。

他扶穩閨女,輕咳一聲:“當心腳下。”

雲昭踢了塊石頭下去。

好半天,終于傳來悶悶一聲水響。

水體深黑,月光也無法照亮,只見孤零零一枚圓月沁在深處,仿佛要被這黑暗深淵吞噬。

如此恐怖的深淵,仿佛連月亮也無法逃脫。

鬼神松開鈎在雲昭後脖領上的食指,偏頭,笑着朝她動了動手指,示意待會兒見。

他倒行兩步,一掠而下。

雲昭感覺自己心髒也跟随着他“呼”一聲直直往下墜。氣息懸在喉嚨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雲滿霜皺眉:“哪有什麽湖底立屍。”

晏南天臉色也很不好看。

“繞湖走一走看一看。”

衆人默不作聲順着井壁般的湖岸行走。

深壁上流沙般蠕動的青金偶爾反射一星半點金屬銳芒。

晏南天沉聲說起了白日間的所見所聞。

他坦言:“我确實不是什麽愛民如子的人,見到素不相識的人像牛羊般被宰殺,心中也沒有多少同情。只是那血沙之礦,實在惡心。”

他動了動指尖,“碰了青金礦之後,便是将那死人頭發放在手上撚,仍然忘不掉觸感。”

雲滿霜喉頭發緊,凝視這黑暗巨壁,緩緩搖頭嘆息。

這是吃人的深淵啊。

雲昭環視四下。

青湖很深,但它的深度是往下延展,仿佛天上墜了只鐵錘下來,敲出這麽個巨坑。

此刻站立的地方倒不算太高,周圍遠遠近近都能看見山。

繞湖一圈用了不少時間。

明月已經升得很高了,但那湖水仍然漆黑一片,沒有半點要變清透的跡象。

“果然是怪力亂神。”雲滿霜沉聲怒道,“他們是在掩蓋什麽?”

手掌狠狠一拍,越想越氣。

“都這般慘絕人寰了,還要再掩蓋什麽!”

晏南天微微搖晃着頭,頗覺不可思議:“我詢問過不少人,确是有許多人信誓旦旦聲稱自己見過湖中立屍。”

他特意找了不同身份的百姓詢問,可信度應是夠的。

“所以底下沒屍體嗎?”雲昭問。

晏t南天眸光微微一晃。

他說了個善意的謊:“大約是沒……”

雲昭肩膀一沉,一只冰冷冷的大手摁住她的肩,鬼神俯身在她耳畔,幽幽道:“數不清。”

雲昭示意雲滿霜與晏南天聊。

她偏偏頭,與鬼神走到一邊,雙目灼灼盯着他。

他也不賣關子,微勾着唇角,語氣冰涼:“堆成骨山了都。”

他沒敲她肩膀。

“随便看了些記憶。”他依舊笑着,容顏卻陰森,“走丢的,被綁的,被賣的,交不上稅錢的,遭災失了田地的,到了這裏,都是祭品,人羊。”

雲昭默立半晌,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啊,”他輕輕晃了下手指,換成一副輕快的語調,“倒是沒見着什麽直立的屍,騙鬼呢,有那玩意兒,吓人不吓?”

雲昭點頭:“哦……我就說嘛,肯定是怪力亂神。”

東方斂:“自然。”

話音還未落下,那邊已傳來驚呼。

“湖底立屍!快!快來看!”

雲昭:“……”

東方斂:“……”

她與他對視一眼,提步跑向雲滿霜。

他悠悠行在她身側,擡一只手,拎着她小臂——怕她跑摔下去。

被這麽個鬼抓着,實在很有安全感。

雲昭一路貼着湖壁飛掠,看得雲滿霜大氣都不敢喘。

生怕喊一嗓子,反倒把她給驚下去了——就像傍晚時那一摞碗。

雲昭三步并兩步落到了雲滿霜身邊。

鬼神漫不經心松開她的小臂,雲滿霜恰好伸手拎住了她。

交接默契十足。

雲昭站定,低頭望去。

這一望,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只覺陣陣寒意蹿上脊背,直入頭皮。

麻了,渾身都麻了。

只見月光如銀鋪灑,那淵底漆黑的水面果然變得透明。

水面之下,一具具直立的屍身清晰可見。

它們都是凍得筆直的僵屍,生前樣貌保存完好,衣物色澤分明,雖然距離太遠看不大清楚五官,但只要是認得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來。

這一幕難以言說地驚悚。

許久許久,湖畔衆人都回不過神來,只聞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聲,以及擂擊着胸骨的沉悶心跳聲。

雲滿霜遙遙指向其中一人。

“胡肆。”

雲昭屏着呼吸,視線掃過湖底屍群。

晏南天也眯着眸,正在悉心辨認。皇帝身邊那些人,他多多少少都認得。

半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聲線緊澀:“是他們,沒有錯了。都是父皇身邊的人,看,左三下六那具屍,腰間令牌都能看得見。就是他們。”

他怔怔重複了一遍,“果真是他們。”

人是找到了,局勢卻更加撲朔迷離。

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夠一次又一次穿過會吃人的青金巨壁,将一具具高手的屍身擺到湖底去?還得平安返回,繼續作案。

“不對呀。”雲昭眨了眨眼,“底下明明沒有直立的屍。”

她自然是無條件相信鬼神。

晏南天輕輕搖頭:“眼見為實。”

眼前的湖屍,确實清晰可辨。

晏南天皺眉:“除去京都來者之外,失蹤的多是涼川本地的高手。看他們的服飾便知。兇手這是特意以鬼之名,逐一清除涼川城中的修行者啊。”

雲昭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焦尾姑娘描述的那個姓趙的。

這些屍體都被凍得僵直,距離也遠,看不出死因。

她望望天空,望望湖面。

“湖底見屍,還非得某個月相?”

她怎麽就這麽不信邪呢。

雲昭視線在半空的明月上停留片刻,然後緩緩望向青金巨壁。

如水的月光下,那青金巨壁緩緩蠕動,反射出一星又一星的微光。

雲昭驀地擡頭望月,然後斜斜望向這面碎晶般的礦壁。

沉吟片刻,視線沿着三角另一線劃出。

掠……掠……掠……

落向一處遠山。

月光落在山腰,隐隐地,那裏若有似無像是有一線反光。

雲昭心頭一動,擡手一指:“去那裏看看!”

衆人立刻向着遠山飛掠。

雲昭解釋道:“上次出海,聽漁民講過海市蜃樓,這青金詭異,說不定就能反射遠處的景象。”

雲滿霜老懷大慰:“這孩子,像我!”

晏南天:“……”

東方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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