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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從未有哪一瞬的心跳, 像此刻般，轟鳴似鼓點，在她心中敲出急促的節奏。

她努力壓抑着砰砰的心跳, 把手機貼在心髒那, 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太短了。

兩條語音都不超過五秒, 和她那喜歡發長語音的同事相比, 簡直是太短了。

可就這短短十秒, 令她的呼吸，她的身體, 亂做一團。

靳聞西總是有這樣的能力, 讓她臉紅心跳，讓她不自覺被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牽引着。

她承認自己是在意他的, 可僅僅在意, 卻無法解釋為什麽在聽到這兩條語音後, 會失神這麽久。

又忍不住捧着手機點了播放, 聽了一遍，嘴角彌漫着笑意。

他叫她“小七”诶。

這個只是由她的姓引出來的諧音昵稱, 為什麽會被他說得這樣好聽？

明明和兩邊的家事沒有任何關聯，為什麽要單獨約她？

她是不是可以小小的确認一下——

靳聞西也是在意她的，對嗎？

戚舒然在房間來回踱步，發現自己現在緊張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複才好。

她直接說好, 會不會答應得太快太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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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讓他感受到, 她其實是……有點喜歡上他了？

她——可以喜歡他嗎？

戚舒然患得患失的想，萬一靳聞西不是那個意思呢？

萬一靳聞西真的只是約她說一些正經事呢？

萬一靳聞西發現了她喜歡上他了, 會不會覺得這樁婚姻更繁雜了, 他當初會和她結婚，不就是因為她更省心, 沒有那麽多牽絆嗎？

短短幾分鐘，她的心好似過山車，忽高忽低，完全無法由自己掌控。

“篤篤——”

門口傳來敲門聲。

這個時間，能來敲她房間門的，除了靳聞西，不會有其他人了。

她撫住胸口，那裏仍然在撲通撲通跳着。

門被打開，戚舒然抿着唇，擡眼看他，只一秒，又迅速收回。

靳聞西來敲門之前，在書房等了好一會兒，眼看對話框頂部從“對方在輸入”又消失。

他不确定戚舒然怎麽想，但他很需要一個答案。

于是他直接來敲她的房門。

她穿着一身睡衣，白皙脖頸的膚色質地溫潤，領口呈“V”型，鎖骨精致，再往下，是兩抹圓潤攏起，靜靜伏在女孩身上，微微起伏着。

白得晃眼。

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天她在自己身上跳躍着的感覺，又軟又酥。

靳聞西目光巡梭只一瞬，便落在她臉上。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暖昧焦灼，空氣好似有火花，只待一絲火星，就能噼裏啪啦點燃。

戚舒然靜了幾秒，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約我幹嘛呀？”

靳聞西看她一眼，嗓音低啞：“想約自己老婆吃飯，看電影，可以嗎？”

戚舒然又被他話裏的“老婆”兩個字輕輕震到。

他叫得太自然了，好像已經叫過千百回那般。

戚舒然垂眸，揪着自己手指頭，語氣有點虛：“……可是我這幾天都有事……”

靳聞西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淡聲道：“行。”

他是失望了嗎？

戚舒然下意識叫住他，“靳聞西。”

男人側身，似是在等一個回答。

她屏了屏呼吸，“我下周有空，我們、我們下周去看電影，好嗎？”

一瞬間，冰雪融化。

靳聞西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面前。

戚舒然呼吸一滞，頭頂被人輕輕拍了拍，他輕笑，“好，等你。”

“快睡吧。”

……

靳聞西回了書房。

繃直的肩頸陡然松了下來，往抽屜摸煙盒，摸到後又放下。

整個人往後一靠，勾唇笑了笑。

忽然，手機震動，宋辭打電話過來問：“這周四宋宜過生日，小姑娘嚷嚷着想見你老婆，也不知道上次兩個人聊了些什麽，感情就這麽好了，幫我問問，你老婆有空嗎？”

靳聞西漫不經心望向窗外：“沒空。”

宋辭啧了聲，“你問都沒問就說沒空？敷衍人也不是這麽敷衍的吧？”

“我沒敷衍，”靳聞西揚眉，“她有事，我約她都說沒時間。”

宋辭一愣，繼而大笑：“不是吧聞西，你這是吃癟了嗎？約自己老婆都約不到。”

笑了一陣，發現電話那頭完全沒聲，宋辭迅速收起，“你老婆現在怎麽比你都還忙？”

“不行嗎？”靳聞西涼涼回。

“行，行行！只要你願意，我能說什麽？”宋辭又強調：“周四晚‘柏色’，那你去來呗？”

靳聞西随聲應下：“沒事我過去。”

*

戚舒然這幾天是真的忙得昏天暗地，每天早出晚歸，不是在做績效考核，就是規劃各部門技能培訓。

直到周四。

她和小暢一塊打車去“柏色”。

推開包廂門時，小暢的部門主管黃勇看到戚舒然出現那一刻，臉上笑容更大了：“舒然也來了？小暢，你也真是，怎麽不早說？快快，兩位美女作陪，真是我的榮幸。”

說完，轉向那位全網千萬粉絲的網紅道：“陳右，我沒說錯吧，我們公司漂亮妹子可多了。”

陳右，就是“陳有才”的本名。

戚舒然掃了他一眼，網上都說他是靠顏值出道，但現實中看下來，只能說濾鏡開太大了。

L型的沙發長椅上，戚舒然和小暢跟他們兩個隔了幾個座位坐下。

侍者推門端着果盤進來，詢問道：“要開酒嗎？”

黃勇：“開！拿你們這幾瓶最好的酒。”

侍者略微遲疑片刻，他們兩個是通過中間人預約進來的，一般這種人是不可能消費得他們這最貴的酒，畢竟一瓶就得好幾十萬。

黃勇見侍者沒有立刻應聲，瞪他一眼，“怎麽，怕我們消費不起？瞧瞧我身邊這是誰，大網紅，知道嗎？”

“好的，您稍等。”

黃勇在戚舒然和小暢來之前就已經喝了一瓶酒，說話有點大舌頭，陳右倒是面色端的一派正經，他給戚舒然兩人倒了一杯果啤：“就當交個朋友，別緊張。”

小暢捏着戚舒然的手，她怎麽能不緊張？

戚舒然從進門開始就繃着神經，沒敢放松，她推了推面前的水杯，“不好意思，今天吃了感冒藥，不方便喝酒。”

黃勇聽了就笑了，“小姑娘就要找一些借口，小暢，你來喝。”

小暢渾身僵住，“黃總，您不是說就是吃吃飯嗎？”

“餓了？這也有飯菜，讓他們上點來？”

黃勇不禁對陳右搖搖頭，像是覺得t她們不識好歹似的，說：“這兩個小姑娘，怕是還知道‘柏色’是什麽地方，這可是一般人都進不來的地兒，一晚上消費幾萬幾十萬輕輕松松的事，今天也是借着機會，讓你們開開眼，那幾個沒來的，今後也沒機會再來了，你說是不是陳右？”

陳右剛剛一直在瞧戚舒然。

說來奇怪，這個女孩乍一見，五官容貌并不出色，但細細瞧下來，膚色白皙，長得很清麗，說話聲音也挺好的，越看越耐看。

關鍵是她端着的那股勁，他喜歡。

陳右對黃勇說：“你別吓到她們了，這位也是你們部門的嗎？”

黃勇看了眼戚舒然，心領神會，“這是我們人事部的，叫戚舒然，就是性格有點內向，不愛說話。”

“女生嘛，都內向，可以理解，”陳右和顏悅色道：“幾歲了，有男朋友了嗎？”

這個問題令戚舒然很不舒服，她看他一眼，提醒道：“我聽說您有一個女朋友。”

陳右略微驚訝地挑挑眉，壓了口酒，好笑道：“來之前查過我資料啊？”

戚舒然沒吭聲，她說這個是想提醒他，別得寸進尺。

但陳右好像并不在意，“有女朋友怎麽了？就不能再認識其他女生嗎？”

小暢：“……”

她簡直大跌眼鏡，這就是全網千萬的網紅嗎？就算靠顏值出名，但這道德水準，和名氣一點也不相符。

戚舒然忍着惡心，繼續問：“那你女朋友知道自己男朋友來這麽貴的酒吧消費嗎？”

陳右：“你覺得我消費不起？”

“不是，畢竟您是全網千萬粉絲的大網紅。”

“你也知道，”陳右聞到一縷很淡的香，輕輕嗅了嗅，他暧昧道：“要不要和我發展一下？”

小暢擔憂地看了眼戚舒然，手捏得很很緊，戚舒然心髒快跳到喉嚨，仍然鎮定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陳右往她這兒挪了兩下，這下他更确定那縷淡香來自她身上，他發現戚舒然的眼睛很漂亮，亮亮圓圓的，仿佛兩汪湖水，他以為戚舒然真的什麽都不懂，也很享受這種引導懵懂好女孩的隐秘快感。

“發展的意思就是……”他故意停頓了下，“今晚去我酒店？”

他的聲音很輕，但确保戚舒然能聽見，陌生男人的氣息拂過，戚舒然真的很想吐。

“來來，一起唱首歌。”

黃勇站起身，從沙發後面繞過，扯着小暢的胳膊讓她也站起來，把話筒塞給她，小暢掙紮了幾下，兩人拉扯間，包廂們忽然被人推開。

侍者端着兩瓶酒站在門口，身後呼啦啦走過去一群人，他問：“可以進來嗎？”

黃勇稍微松了下手，侍者走進去，半蹲下把酒放下，恰好對上戚舒然的臉，他看了眼戚舒然和他身邊的男人，确認道：“要開嗎？”

陳右點點頭。

就在陳右的手即将搭上戚舒然的肩時，她忽然站起身，拿起包，說自己要去趟洗手間。

“陪我去一下吧小暢？”

小暢忙不疊點頭，找準機會，飛速從黃勇身邊逃離。

兩人一路緊緊捏着身上的包，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疾步而去。

*

“拍到了嗎？”到了洗手間，戚舒然問。

臨出發前，戚舒然在自己身上藏了個錄音筆，小暢的挎包裏有個小型DV機，她們決定把今晚黃勇和陳右的所有所為都錄下來。

小暢手心一直在出汗，胳膊仿佛殘留着黃勇令人作嘔的味道，剛剛被他貼近身拉扯的那一下，都快哭了，她緊緊抱住戚舒然，哽咽道“謝謝你舒然，不然我今晚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戚舒然全程也很慌，她從沒幹過這種事，很怕自己哪一個環節出問題就會被他們發現，那後果不堪設想。

小暢現在似乎比她更需要安慰，她拍拍她後背，顫抖着嗓子說：“沒事了沒事了。”

“這些證據真的能作為指證他們的證據嗎？”

戚舒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陳右粉絲太多了，就這麽貿然放到網上，很可能會被公關掉。”

小暢一聽癟着嘴，差點又要哭了，“那我們今晚拍的這些要怎麽辦啊？我明天都不想去上班了。”

戚舒然咽了咽喉嚨，努力盤算着下一步計劃，“走一步看一步，你明天先請假，然後，然後你要是怕的話，就先去我家睡……我們先回去。”

“嗯！”

小暢現在格外信任戚舒然，她說怎麽做她就怎麽做。

兩人出了衛生間，忽然瞥見一道身影。

陳右靠在轉角處，低頭抽着一根煙。

*

宋宜的生日辦得聲勢浩大，宋辭請了一圈人來給她過生。

她剛唱完一首歌，這會熱得慌，跑到卡座上搖宋辭的胳膊：“你打電話問問聞西哥來了沒嘛！”

宋辭煩得不行，他今天又是花錢又是出力的，自己妹妹一句感謝沒有，還老記着別人，“人家舒然今天又不來，聞西來幹什麽？”

“我那天應該加下她微信的，”宋宜雙手撐着臉，“這樣我就可以直接約她，還用受你的氣。”

“嘿——！”宋辭直接薅了把她頭頂，宋宜立刻哇哇大叫，“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可亂，你懂不懂啊哥！難怪你現在還單着。”

宋辭：“……”

他默默喝了杯酒，給靳聞西打了個電話，“喂，來陪哥喝幾杯。”

靳聞西在電話裏淡聲說：“在路上了。”

靳聞西今晚加班到八點，回家戚舒然也不在，他還是來了“柏色”。

宋宜眼睛一亮：“聞西哥要來了嗎？你再問問舒然姐來不來？”

宋辭沒辦法，只能轉述問了一遍，靳聞西看向和戚舒然的微信，一小時前，他問她今晚幾點到家。

但戚舒然沒回。

“她不來。”靳聞西簡短回複。

林特助把車停在“柏色”門口，裏面的侍者見他下車，立刻接過他的外套，對他打招呼：“靳先生好。”

靳聞西擡了擡下巴，侍者将他引到包廂門口，恰好生日蛋糕車來了，他同推着車的侍者一塊進入包廂。

瞬時，包廂內的燈光因為男人到來這一刻，變幻得更快了。

生日快樂歌響起，大家在一片鬧哄哄中切蛋糕，宋宜想把蛋糕往宋辭臉上抹，宋辭立馬察覺，往一邊閃，陳書闊碰了碰靳聞西的酒杯，他知道今晚就靳聞西一人來，“今晚興致不高啊？”

靳聞西寡聲道：“有嗎？”

“因為老婆不在？”陳書闊哂笑：“聞西，你是動心了嗎？”

靳聞西不置可否，喝完一杯酒，看了眼手機屏幕，還是沒有微信進來。

正好這時有侍者來添酒，倒到靳聞西這時，他擡手制止，“今晚一杯就夠了。”

陳書闊奇道：“你不是吧，最近在戒酒？”

靳聞西正要說點什麽，倒酒的侍者忽然小聲道：“靳先生，剛剛在二樓的衛生間，好像看到您夫人了。”

*

戚舒然完全沒想到陳右會跟過來，她和小暢渾身一僵，腦子一片空白，眼看着陳右捏着打火機一步步向她們走進。

“讓我猜猜看，錄音了？”

小暢下意識捏緊了包帶。

陳右見狀笑了笑，他本是濃眉大眼的長相，這會面目卻變得有些森然，看上去有些陰鸷，“不會以為我混到今天真是吃幹飯的吧？”

這會洗手間一個人都沒有，就他們三個，就算大叫，也不會有人來。

戚舒然将小暢拉到自己身後，緊緊盯着他，“陳右，我們今晚本就無意過來，你讓我們離開，今晚的事，我和小暢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的。”

陳右擦了下打火機，又關上，如此反複幾次，才緩慢開口，“把東西留下，我可以放你們走。”

戚舒然硬着頭皮，“我們什麽東西沒帶，你想多了。”

陳右哼笑，“那你讓我摸兩把，我确定沒有，就放你走，怎麽樣？”

“無恥！”小暢忍不住啐了口，“你的粉絲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

他聳聳肩，完全沒被威脅道的樣子，“我的粉絲每天都留言讓我睡她們，你覺得她們會相信嗎？”

戚舒然這一刻簡直震驚無比，為他的粉絲不值，也為陳右這個人不恥，更為他女朋友感到悲哀。

“你讓她先走。”戚舒然顫抖着說，“你讓小暢先走，我、我留下。”

“你瘋了嗎戚舒然？！”小暢雙目瞪圓。

戚舒然轉頭對她輕聲說：“我學過長跑，你先跑，去報警，我再跑，很快的。”

陳右盯着戚舒然，他确實很想睡戚舒然，她簡直從頭到腳都符合他的審美，要是能睡一睡這個女人，這一趟江城還真是來得值了。

“可以，她走，你留下。”

戚舒t然捏了捏小暢的手，示意她趕緊走。

小暢看了眼戚舒然，又看了眼陳右，她跑到走廊盡頭，抖着手想要打電話報警。

忽然身邊跟一陣風似的，疾步走過來一個高大男人，身後跟着一群黑色西裝，他面色愠怒，周身都帶着清寒之氣。

那邊，陳右攬過戚舒然就要往懷裏帶，戚舒然看準時機，胳膊肘杵了下他腋下，陳右一時沒防備，吃痛一聲，戚舒然抓緊時機，趕緊往前跑，但她跑得太急，沒看清旁邊牆壁的扶手，腰被狠狠撞了一下，一下跌到在地。

陳右正要去抓戚舒然，忽然手腕傳來一陣刺痛，有人捏着他手腕往下一翻折，緊跟着頭頂傳來一道跟冰塊似的男聲。

靳聞西眼裏毫無溫度，像是在捏死一只螞蟻般，語氣帶着薄怒，抵着牙道：“我的人，你也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