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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此後幾天, 戚舒然都是早出晚歸，埋頭撲在工作上。

似乎只要一出現閑暇時間，那些事就會不由自主地侵占她腦海, 讓她總是忍不住去想, 要怎麽辦, 該怎麽辦。

但更重要的是, 她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靳聞西。

即便他提出這些事讓他來操心, 讓她別想這麽多，但戚舒然還是放不下。

她想用工作麻痹自己。

最好占據她所有的時間, 讓她沒空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左右, 直到在這天下班時接到連佳佳的電話。

自從游思遠離職後，連佳佳來公司的時間便少了很多。

她向公司申請在家辦公, 同時把選題量提高了一倍。

花束傳媒也有不來打卡的主播, 加上最近她賬號的播放量确實不錯, 便批準了她的這一申請。

因而就連戚舒然這段時間也很少看到連佳佳。

連佳佳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麽, 也很少聯系戚舒然，兩人偶爾會微信問一下近況。

所以戚舒然這會接到連佳佳電話時, 有點驚訝，又有點歡喜。

剛一接通，連佳佳充滿活力的聲音便從聽筒傳出：“Surprise！聽到我的聲音開心嗎？”

戚舒然是發自內心的很開心，她笑着看着電腦屏幕, 一邊打字一邊跟她說：“最近在忙什麽啊？感覺很久沒和你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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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诶！”連佳佳大笑道：“不過暫時先保密, 我這次打電話是來恭喜你的哦嫂子！”

戚舒然一愣：“恭喜我什麽？”

“你和我哥不是要辦婚禮了嗎？你不去試婚紗啊？”連佳佳啧了聲，“我可是認識好幾個買手店老板, 有好多好看的婚紗！要是你不喜歡, 那就刷我哥的卡，直接去大牌定制！”

被她一提醒, 戚舒然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屏幕右下角的日歷上。

之前靳聞西和她商量辦婚禮這事時，提過一下，但後來回了一趟父母家後，就被打斷了。

“所以，嫂子你待會下班有事嗎？”連佳佳語氣十分興奮，“沒事就去試婚紗吧！正好我今天有空，有幾家品牌婚紗店很難約哦！”

“就我一個人去試嗎？”戚舒然有些為難道：“婚紗是不是要兩個人一起試啊？還沒跟你哥說……”

“哎呀，”連佳佳打斷她，“男人不都穿西裝嘛，很好試的，婚紗就不一樣啦，得慢慢選。”

連佳佳說話跟連環炮似的：“不許拒絕哦嫂子，你看我都多久沒見到你了，我想你了嘛——”

連佳佳一撒嬌，戚舒然就沒轍，只好失笑着說：“本來要加班的，算了，明天做也不遲。”

“我在你們公司轉彎路口等你！”

*

兩人一路開到連佳佳說的那家婚紗店。

“這家店的老板給好多明星還有江城千金定制過婚紗，好難預約的。”

門口的服務員為她們拉開鑲着銀邊的玻璃門。

店內燈光明亮，裝飾得奢華又大氣，挑高的空間裏，一件件款式精美的婚紗挂起，令人忍不住駐足欣賞，幻想着穿上它們，會是什麽樣子。

主理人t穿了一件羊絨衫，馬尾高高束起，看起來有種随性的美，她走到連佳佳和戚舒然面前，面露微笑道：“戚小姐，連小姐。”

随後，零食點心和茶水一一奉上。

“有喜歡的樣式嗎？”主理人溫聲細語問。

戚舒然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感覺每一件都好好看。”

聽到自己的作品被誇獎，主理人再次打量了下今晚包場試婚紗的女孩。

皮膚幹淨清透，杏眸黑白分明，能看出來有幾分局促，但和以往接待過的那些千金小姐很不同，氣質是溫柔淡定的，一點也不盛氣淩人。

只是實話實話而已。

“謝謝你的誇獎，”主理人帶着她走到一件抹胸樣式的婚紗面前，“這件是緞面的，你皮膚又白又細膩，可以用試試。”

連佳佳用手背碰了碰婚紗的質感，忍不住挑眉：“這個真的可以以，嫂子，快試試！”

戚舒然望了眼四下，“現在？”

主理人：“別擔心，我們會幫您化好妝，做好造型，我們的團隊是專業的。”

“就是就是，”連佳佳也催促道：“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穿婚紗是什麽樣子了。”

戚舒然看了她倆一眼，又将視線挪到這件婚紗上。

泛着柔白光芒的緞面，看起來高貴聖潔。

她忍不住摸了摸，終于，臉上帶着澀意點頭：“那我去試試。”

*

“辛苦啦——”

見戚舒然走進裏間，連佳佳站在外面，對主理人眨眨眼，“大晚上拉着你陪我。”

主理人雙手輕輕抱臂，狡黠地笑了笑，“最開始接到你的電話，還以為是你要結婚了。”

“這個啊，我倒是想，”她聳聳肩，“可惜啊要有人配合才行，就像我嫂子那樣。”

“那你哥什麽時候來？”

連佳佳隔着玻璃望了望窗外，擡起手腕看了下時間，“……你們這試妝起碼得半小時吧？”

“差不多。”

“那就行。”

……

四十分鐘後。

當隔間的白色布簾被拉開，一米寬的圓形臺上，站着一個身姿纖細的女人，這件婚紗簡直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似的，纖秾合度，哪兒哪兒都合适。

連佳佳看呆了，幾乎是目不轉睛。

戚舒然雙手抓着裙擺，咽了咽嗓子，正要問她們“怎麽樣”時，這時，從另一邊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靳聞西眉目疏朗，一身手工定制的合體黑色西裝，唇角挂着淺淺笑意。

像是看到了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戚舒然抓着裙擺的手一松，神色一怔，嗫嚅道：“你怎麽來了？”

靳聞西不說話，只是走到她面前，和她平視。

狹長的眼眸，沉如墨色。

“正好今晚不加班，就過來試一下。”

戚舒然立刻反應過來，越過他肩線去找連佳佳。

誰知，連佳佳雙手幾乎搖成了花，狀似埋怨道：“我也不知道啊，哥，你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把嫂子吓一跳，你得好好安慰安慰嫂子。”

靳聞西挑眉，第一次覺得這個妹妹出的主意還不錯，幾乎是沒什麽反駁地說：“你說得對。”

“好好好，”連佳佳拿起手機看了眼，“哎呀，怎麽這個時候找我，真煩人，诶，嫂子，哥，我有點事先走了啊。”

說完，沖她眨眨眼，轉身推門而出。

戚舒然視線落回靳聞西身上。

也就幾天時間沒怎麽注意看他，他好像瘦了，下颌線清晰的過分，眼下有微微烏青，卻還是在下班後，來到婚紗店。

怕她不同意，又找了連佳佳做說詞。

這時，周圍的服務員和主理人悄無聲息退下，把空間留給這對即将舉辦婚禮的新人。

戚舒然眼底有濕意，“你幹嘛繞這麽一大圈啊……”

靳聞西笑了笑，墨色眼眸這才放松了點，摸了摸她臉頰，清冽嗓音帶了笑意：“我直接約你看婚紗，你會同意嗎？”

戚舒然喉間澀然。

她這會兒化了全妝，臉頰白裏透紅，膚如凝脂。

精致的鎖骨伏在她身上靜靜呼吸着，胸前大片肌膚跟羊脂玉似的。

靳聞西這一刻才明白，為什麽愛情電影裏，那些新郎看到新娘穿婚紗會落淚。

原來和喜歡的人共度一生，是一件幸福到會眩暈的事。

尤其是看到簾子剛被掀起那一幕。

他的心髒幾乎停滞。

兩人對視着，眼底有數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流轉。

靳聞西沒忍住親了一下。

戚舒然倏地睜大眼，忙看了眼四周，推了推他肩膀，小聲道：“你瘋啦？”他們還在人家店裏呢。

靳聞西只是拉着她的手，和她額頭抵着額頭，溫沉着開口：“她們都出去了。”

“那也不能随時随地就——”

戚舒然嘟囔着沒說出口，靳聞西笑着接過話：“親你？”

他點點頭，“哪好，我們回家再親。”

戚舒然瞪了他一眼。

……

兩人又試了幾套婚紗。

幾乎每一件穿在戚舒然身上都很合身，而且和她的氣質無比貼合。

真是見了鬼了。

她望向靳聞西，“我也看花眼了，感覺每一件都還行？”

靳聞西已經定好了西裝款式，這會正坐在沙發上看她，聞言淺淺建議道：“那就都包下來。”

戚舒然被他的大手筆震驚道：“你知道這一件多少錢嗎？”

靳聞西聳聳肩，他不需要知道，他知道他的小妻子很喜歡。

“大不了我們每年辦一次，”他沉吟着建議，“每年穿一套。”

戚舒然：“……”

*

最後還是沒能定下來主婚紗，戚舒然把每一套都拍了照片，準備回家再看看。

兩人坐在車裏，靳聞西給她系好副駕駛的安全帶，驅車回水岸香榭。

兩人有好一會沒說話。

戚舒然拇指摩挲着，正準備說話時，手機一陣震動。

她低頭看了眼屏幕，是一個陌生號碼。

靳聞西掃了眼，旋即又轉着方向盤，“接吧。”

戚舒然頓了頓，摁了接聽鍵。

“喂。”

“姐，是我啊！”

戚舒然怔愣了下，戚展鵬怎麽知道她電話的？

戚展鵬在電話那頭笑嘻嘻地說：“姐，你最近手頭寬裕不，能不能借我十萬啊？”

戚舒然聽到一半太過詫異以至于完全忘了靳聞西就坐在他身旁，下意識問：“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戚展鵬把借十萬說得跟借一千似的那麽簡單，“我想和幾個朋友去北歐那邊玩一圈，爸媽不讓我去，姐，只有你能借我了。”

“戚展鵬！”

戚舒然從婚紗店出來時的那點平靜被完全打破，嗓子也變得有些幹澀，握着手機的手也在發抖。

靳聞西轉頭，看了她一眼。

戚展鵬聽到戚舒然這樣的語氣，知道她有些生氣了，于是又軟着嗓子叫她，“姐，我都跟姐夫說過了，我不用姐夫把我弄到靳氏集團去，我也不樂意去那個地方，就想你給點零花錢用用……”

戚舒然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他竟然直接跟靳聞西說了……

“戚展鵬，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你的提款機了？”

“別說這麽難聽啊姐，”戚展鵬臉色變了變，“我們是一家人啊，弟弟有困難了，不得找姐姐幫忙嗎？”

戚舒然牙齒都不自由自主地開始打顫：“你這是叫幫忙嗎？十萬是小數目嗎？”

戚展鵬不屑：“姐夫這麽有錢，十萬塊不是毛毛雨一樣？”

“……”戚舒然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眼角濕潤着低聲呢喃，徑直挂斷了電話。

靳聞西當機立斷将車停到路邊。

拿了包餐巾紙，将她臉頰的淚水擦幹。

戚舒然閉了閉眼，苦笑着說：“靳聞西，又讓你看笑話了。”

靳聞西微微皺着眉，“什麽笑話？舒然，我們是一家人。”

“可我和我的父母也是一家人啊……”她低頭呢喃着，淚眼朦胧：“為什麽他們總是能理直氣壯提出這麽多要求，完全不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事情？”

靳聞西深深吸了一口氣，将她抱在懷裏，輕輕拍着她肩膀。

也許承認有些父母并不愛自己這件事，是需要勇氣的。

而将這些脆弱暴露出來，更是需要勇氣。

他不住吻着她的發，“你已經做得很棒了，我的小姑娘，別給自己這麽大壓力。”

“未來會有我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