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吃過飯一行人就回北京，上了飛機，趙淇塞了耳機，望着舷窗外發呆。

齊舜過來送了一袋零食，她無心應酬，點頭致意後，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齊舜也不多打擾，輕聲細語地請空姐幫她把保溫杯加滿溫水，體貼又周到。

趙珩老神在在地冷眼旁觀。

他一點都不擔心自家的白菜。

趙淇最煩這種公子哥，今天能好聲好氣的，那是看在他這個哥哥還有那位老同學齊歡的面子上。

不過趙淇沒留意齊舜的這番溫柔小意。

她的腦海裏都是沈母淚水漣漣的模樣。

剛回國，她去給沈筠掃墓時偶遇了程諾，後來相約去探望沈筠的父母。

年紀不大的兩個中年人，已經花白了頭發。

沈父倒了兩杯茶出來，說了聲失陪，自去陽臺上抽煙。

沈母剝了橘子放到她倆面前，之後陪坐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兩人。

程諾問起近況，沈母扯了扯嘴角，笑着說一切都好。

笑着笑着，淚水就盈滿了眼眶。

看着眼前兩個姑娘，沈母想起猝然離世的女兒，心痛如絞。

中年失獨，能好到哪裏去，趙淇和程諾也沒忍住淚意。

沈父掐了煙進來，握住沈母的肩膀：“別這樣，跟孩子們說說話。”

沈母擦淚點頭。

趙淇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那天，她和程諾在沈家待了許久。

沈母拿了相冊出來，絮絮叨叨地講沈筠成長中的趣事，她如今只剩下這些回憶，哪怕每回憶一次都是淩遲。

後來，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

“我後悔死了，為什麽要送她出國，留在身邊讀個三本哪怕讀個專科，太太平平的有什麽不好……

“去了美國，十幾個小時時差呢，那幾年別說跟她打電話，發信息都很少的……

“那些孩子生了病的，父母還能照顧照顧，她呢，突然就沒了，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

鼻子一酸。

趙淇睜開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平複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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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趙宗海在書房裏看下個月即将舉辦的礦業大會的材料，屆時國內外礦業人士齊聚一堂相互交流。

涉外無小事，所以他看得很細。

“爸爸，歇會兒吧。”

趙淇端着一杯熱牛奶，敲了敲門，站在門口沒動。

“進來吧淇淇。”

等趙宗海合上材料放到一邊，她才邁步進來，将牛奶放在桌上，自己坐到了他對過。

趙宗海摘了老花鏡，幾口喝掉了牛奶，放下杯子後問：“找爸爸有事？”

一般他工作時，女兒很少來打擾，就算送點吃的喝的，也都是放下就走。

趙淇雙手交握，不自覺地捏了捏，躊躇了一會兒才開口。

“爸爸，你現在跟那位……顧總熟悉了嗎？”

聞言，趙宗海看了她一眼，眼神莫名。

“不熟，幾面之緣。”

跟三年前的答案一模一樣。

趙淇就知道不必再多言，她點點頭，拿過空杯子，起身離開。

“淇淇。”

“嗯？”

回頭就見趙宗海蹙眉凝視她，似乎在斟酌措辭。

好一會兒才說：“淇淇……齊大非偶。”

趙淇反應了兩秒。

“……爸爸，你誤會了。”

她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

趙宗海忍不住追問：“那怎麽又打聽人家？”

趙淇頓了頓，只好坦陳聽說了好友有封遺書的事。

說完她順勢問：“爸爸，你能幫忙跟那位顧總确認下嗎？如果是真的，能不能讓顧家還給沈筠爸媽。”雖然開了口，心裏卻沒抱什麽希望。

三年前顧家主張沈筠謀殺，她請趙宗海幫忙跟顧家交涉就被拒絕了。

她沒辦法，只好又向程浚川求助，最後是程浚川念在沈筠跟程諾多年閨蜜的情分上，親自出面去找了顧家。

果不其然，趙宗海搖了搖頭。

他沉聲說：“不是爸爸不願意幫你，而是政商之間，保持距離比較好。”

愛惜羽毛也沒有錯，趙淇笑了笑：“我明白。”

快要走出書房，趙宗海又喊住她。

“也別再去找你程叔叔。不管是你，還是他，人情欠多了，都不好還。”

趙淇腳下一頓，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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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書的事，趙淇是一定要弄清楚的，可不找長輩出面，怎麽把這件事弄清楚呢？

她一時有些茫然。

洗好杯子，關了一樓的燈，趙淇回到二樓卧室。

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充滿電，她拔掉充電線，趴在枕頭上解鎖了屏幕。

聽說過六人關系定律，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态把通訊錄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但是她的好友，哪個也不像是會有路子接觸到顧元恺的。

不過就算勉強能接觸到，說不上話也沒什麽用。

她切去浏覽器百度顧元恺，竟然有百科詞條，信息還不少。

本科畢業于清華大學，後赴哈佛商學院深造，碩士畢業回國後，入職顧氏集團，直接參與事務性管理……

關于他的十年工作歷程，趙淇看得潦草，主要也是因為看不懂。往下滑，是關于他的主要成就和所獲榮譽。

除了顧氏集團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還有XX公司董事長，XX公司創始人，XX執委會副主席……一堆職銜，眼花缭亂。

接下來就是各類富豪榜單的排名……

比她讀書時在班級裏的名次還要靠前不少。

兩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點大。

沒有交集也很正常。

微信有新消息，趙淇切過去。

程諾：【淇淇，我看到我媽媽曬你設計的咖啡杯，太漂亮了！上市了嗎？有鏈接嗎？】

趙淇趕緊回：【哈哈，我給你留了幾個，快遞明天應該到啦。】

程諾發了玲娜貝兒發射愛心的表情。

兩人表情包親來親去了一會兒，趙淇突然想到什麽。

問：【諾諾，方便語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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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通話，程諾看向身邊的人，淚光閃爍眼尾泛紅。

梁其琛摟住她的肩膀：“我都聽到了。”

程諾低頭平複情緒。

包廂裏其他兩個人完全被忽視。

池岳今天生日，其他幾個出差的出差旅游的旅游，就梁其琛帶着程諾，還有秦一帆來會所陪這萬年光棍吃飯慶祝。

飯後，四個人下樓到固定包廂，玩會兒掼蛋。

秦一帆輕咳了一聲。

“程妹妹你沒事吧？不是什麽大事的話，要不你們回家再聊？”不要在這裏虐單身狗哇。

他這一說話，程諾忽然記起那一年去山裏跨年，她們第一次見到顧元晖時的情景。

當時秦一帆介紹顧元晖時，說的是“這是我北京一哥們兒的弟弟”。

程諾猛地直起身子，還沒開口，就聽梁其琛說：“是有件大事，需要秦總幫忙。”

聽他們說完，秦一帆沉默了一會兒。

“本來這是顧家的家事，作為朋友，我不該多問的。”

他說，“但是沈筠也是我的朋友，說起來當年如果不是我帶顧元晖去湖城，他們也不會認識……”

秦一帆嘆氣，那個美好的跨年夜，此情可待成追憶。

當着大家的面，他撥通了顧元恺的私人電話，特地開了揚聲器。

沒有多寒暄，他直奔主題：“顧家真的留着沈筠的遺書嗎？”

電話那頭，顧元恺明顯頓了頓，随後不答反問：“你從哪兒聽說的？”

這位顧總的反應很玄妙。

程諾和梁其琛對視了一眼。

秦一帆：“機緣巧合聽說的，沈筠也是我朋友，所以我來問問清楚。”

顧元恺這回沒什麽猶豫：“無稽之談。”

收了線，程諾說：“謝謝秦總。”

秦一帆搖搖頭：“你怎麽看？”

程諾很肯定地說：“看來是真的。”

秦一帆和程諾的看法一樣，如果是謠言，那麽顧元恺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否認。所以，遺書的事，九成是真的。

程諾：“無論有什麽理由，顧家都沒有權利扣下筠筠的遺書。”

但是，盡管他們占理，怎麽才能讓顧家還回來呢？

秦一帆坦言，顧元恺在電話裏否認了這件事，他不可能再去追問，除非是朋友不想做了。

程諾明白，想拿回遺書，肯定要拿什麽去交換，人情或者利益，公平交易。

梁其琛思考着什麽沒說話。

程諾看向他：“這事我不想你跟爸爸再插手。”

程浚川已經跟顧氏已經打過一次交道，她不想讓爸爸授人以柄。

而高遠不是他們一家的，十個高遠集團都抵不上一個顧氏，若是讓梁其琛出面與顧氏交易，不自量力不說，還極有可能引狼入室。她不想也不能将梁其琛拖入這樣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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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裏，趙淇聽完程諾的解釋表示理解。

“謝謝諾諾，今晚已經有很大收獲了。”

她真的沒想到，消息竟能這麽快得到确認。

還是得到顧元恺本尊的确認。

“淇淇，讓我再好好想想。”

“好，我們從長計議。”

放下手機，趙淇靠坐在床頭，拿過ipad畫畫。

趙宗海教過她，做事沒有頭緒的時候，就先放放，去做點別的事，換一換腦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靈光一現了。

沉浸式畫了一個多小時，她給自己設計了一個Q版形象，有點可愛，又有點呆萌那種。

越看越滿意，保存好後，去微信更新頭像。

通訊錄有個紅點，是新的好友申請。

【趙淇！我是齊歡！】

齊歡，趙淇忽然笑起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老趙同志，誠不欺我。

她通過了驗證，發了消息過去。

【齊歡，好久不見，明天有空嗎？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