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司機走的楊浦大橋，正好遇上周五下班高峰，過橋時有些堵，趙淇到飯店時，剛好卡在約好的時間。

程諾也剛停好車，兩人在大門口彙合後，由服務員引着往包廂走。

“之前跟你提過瑤瑤姐姐，待會兒見了面，你肯定也會很喜歡她的！”

程諾說起簡瑤就兩眼放光，趙淇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剛進包廂，一位梳着低馬尾，穿着黑色圓領羊絨衫，藍色牛仔褲的麗人迎了上來。

她五官出衆，尤其一雙眼眸格外清亮，笑着說：“來啦，這位就是淇淇嗎？你好，我是簡瑤。”

松弛感，越過了漂亮知性，成了趙淇對簡瑤的第一印象。

她素面朝天，面中兩粒小雀斑也沒特意遮瑕，自然真實的模樣讓她的笑容更随性親和。

趙淇也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簡總您好。”

簡瑤笑道：“下班了我就不是簡總啦，我大你們幾歲，不介意的話跟諾諾一樣，喊我一聲姐姐吧。”

寒暄兩句，簡瑤引着兩人去見那位老專家。

老人家耄耋之年，精神矍铄，不失風采，正和一位中年男子在沙發上閑聊。

簡瑤走過去，笑道：“張老，于總，我來介紹下，這位是程諾，我們公司的風景園林設計師，這位就是趙淇。”

趙淇随着程諾打了招呼，于總起身與兩人握手。

張老拍了拍膝蓋，笑道：“前段時間做了換半月板的手術，原諒我這老胳膊老腿不頂用，就不站起來了。”

幾位小友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這些，忙關切地詢問他身體的恢複情況。

張老笑答幾句，朝沙發空位上揚了揚手，說道：“還差一個朋友，今天從外地趕過來，我們且等他一等。你們坐吧。”

而後，問起趙淇在美國求學的經歷。

趙淇到北京上初中時，舒頤選擇了國際學校，從此一路走到黑，到了本科就順理成章地出了國。

她坦誠地說學建築完全是個意外，當時因為剛剛看過一個香港建築師的作品集，頭腦一熱就報考了。

張老饒有興致地問：“那現在怎麽想重拾？”

趙淇赧然道：“這兩年我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所在，就是文化的保護和傳承。但這個課題太大，我摸索了許久。嘗試過文創設計，之前也想考文物局，這個摸索的過程裏，我也逐漸明白興趣和專業是兩回事。”

張老笑得分外慈祥：“我聽簡瑤說起你的時候，非常意外的就是你對文保的興趣。現在的年輕人，生長的環境太豐富多彩了，已經很少有人能沉下心來去做枯燥的事情。”

他轉向于總，“我認為經驗和能力都是後天努力可以補足的，但興趣和熱情是原始的內驅力，很難得。”

于總點頭，笑道：“老師的意思我明白。”

他向趙淇提問，“對于将來的工作，有什麽要求嗎？”

趙淇和程諾交換了一個眼神，聊到此處，誰都能聽明白，張老這是特意向于總推薦了她。

于總是什麽單位的，她們暫時不清楚，但想來會是靠譜的團隊，程諾相信簡瑤的眼光和判斷力。

趙淇回答道：“希望能在工作中遇到專業的前輩和團隊，能讓我真正學到東西。”

“這就是還沒經受過社會毒打的赤子之心。”張老很滿意趙淇的回答，但老頑童又忍不住開玩笑說，“傻孩子，你該跟他談一談對薪資的要求。”

趙淇大大方方地說：“我相信能力到了，薪資自然會水漲船高的。當然，如果于總願意出高薪聘請初生牛犢，我也不會拒絕的。”

張老哈哈大笑，于總也笑道：“薪酬咱們放在正式面試的時候聊。”

說話間，包廂的門敲響後被推開。

服務員引人進來，來人開口道：“抱歉，我遲到了，勞各位久等。”

趙淇一愣，這聲音低沉有力，每晚都在耳邊響起，她再熟悉不過。

愣神的當口，除了張老，其他人紛紛起身相迎，她慢半拍站了起來。

張老說道：“于亮，你給大家介紹一下。”

那位于總接了任務，說道：“這位是顧元恺，顧總，這位是簡瑤，簡總……”

顧元恺的目光穿過中間相隔的幾人，直直地落在趙淇身上。

四目相對，他眼含笑意，她眉梢微動，獨屬于小情侶之間的眉目傳情。

顧元恺克制地收回了眼神，與簡瑤和程諾握手。

程諾垂下手後，戲谑地瞥了一眼趙淇。

趙淇向前跨了一步，笑容客套，裝模作樣地說：“幸會，顧總。”

聞言，他馬上領會了精神，配合地說：“你好，趙小姐。”手上卻微微用力捏了捏她。

趙淇面不改色，只在收回手時撓了撓他的手心。

顧元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人到齊咯，開飯開飯！”

張老手撐着沙發扶手想站起來，于亮和簡瑤立刻上前相扶，顧元恺更快一步攙住了他的胳膊。

席間，張老興致勃勃地與小友們聊天，從于總與簡瑤最近合作的項目，聊到行業內的趣事。

沒再聊起趙淇，她得以悠閑地吃菜以及吃瓜，偶爾與顧元恺對上視線，暗搓搓地纏綿一會兒會兒。

熱菜上得差不多了，張老放下茶杯，說道：“勞煩元恺扶我去個洗手間吧。”

顧元恺笑道：“您老跟我還客氣什麽？”

包廂內就有衛生間，走到門口，張老卻說：“坐得腿有些麻，咱們多走幾步，去外面上。”

顧元恺不置可否地攙着他繼續往外走。

到了走廊上，他問：“您有事交代我？”

“我今天是帶着任務來的。”張老一臉無奈地說，“你看那小姑娘怎麽樣？”

當時簡瑤将趙淇的簡歷發給他，他打印了出來放在書桌上，結果被老伴看到了，誰知道她轉頭就拿給老閨蜜，也就是顧元恺嫡親的外婆去看了。

小姑娘長得漂亮，學校又好，很合兩個老太太的眼緣，她們就想把人介紹給一把年紀還單着的外孫，于是他就被盯着安排兩人見個面，這才有了今天這個飯局。

顧元恺心裏好笑，故作疑惑地問道：“哪個小姑娘？”

“趙淇啊。”張老說道，“我看這姑娘不錯，大大方方的，也很有想法。”

顧元恺嗯了一聲，故意說道：“是不錯，不過你們怎麽知道人家單身？這麽好的姑娘，可能早就有男朋友了。”

張老一滞。

也是，他們幾個老的，光想着自家外孫不錯了，沒想過人家是不是早就名花有主。

張老眉間一緊，嫌棄地瞪了顧元恺一眼：“好姑娘都被人追走了，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顧元恺：“……”

知道幾個長輩着急看他成家，他只好坦白，“其實我也不是單身了，我有女朋友了。”

張老眼睛一亮，又狐疑地看着他：“真的？不是诓我？”

補充道，“實話實說，不然我回家不好交代。”

顧元恺正色道：“真的，過段時間約你們一起吃飯。”

張老這才滿意地放過他。

既然“老大難”已經解決了終身大事，接下來的時間，張老就能單純地享受與小友們的交流。

喜滋滋地結束了聚餐，張老說于亮送他回家就行，臨走給顧元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趕緊陪女朋友去吧。

送走張老，顧元恺跟三位女士颔首道過別，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簡瑤轉頭問：“你們怎麽回去？”

她不知其中隐情，程諾卻清楚，趕緊說道：“瑤瑤姐你先走吧，我開車來的，我送淇淇。”

“好的。”簡瑤笑着對趙淇說道，“淇淇，我們下次再約。”

趙淇說：“謝謝瑤瑤姐為我的事這麽費心，下次我做東。”

簡瑤說：“客氣什麽，girls help girls嘛。”

等簡瑤一走，程諾笑嘻嘻地說：“那我就先走了，免得顧總等急了。”

朝趙淇挑了挑眉，給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趙淇往停車場走去，加長版的幻影停在一衆車之間尤為突出，就像它的主人時常鶴立雞群一樣。

見到她的身影，後排車門打開，顧元恺長腿一伸，下了車。

趙淇加快步子朝他走過去。

顧元恺的視線鎖定在她身上，唇角輕揚，張開了雙臂。

她走進他懷抱的範圍，站定，而後笑道：“好久不見，男朋友。”

他微微低頭，眼神溫柔地将她擁入懷中。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額角，一手箍着她，一手婆娑着她的發頂。

“好久不見，淇淇。”他說。

這邊張老喊他吃飯，那麽巧，她就說要見一位古建築專業的老專家。

當時他就猜兩人飯局上會遇見，但沒想到的是，真遇上了她會假裝不認識。

趙家人骨子裏都清高，她這是下意識地撇清跟他的關系，不想因為他，被張老另眼相待。

顧元恺願意配合她，但剛在一起就分開了半個月，人在眼前了還不能親近的滋味實在有些磨人。

直到此刻，她人在懷中，他才感覺一解相思之苦。

趙淇擡起手臂環住他勁瘦的腰身，周身被他的氣息包圍，她的心跳難以抑制地加快。

她輕聲說道：“前段時間像是玩了一個乙女向游戲，養了一個虛拟男友。”

顧元恺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冒出他聽不懂的詞彙，全憑語境意會。

他笑問：“體驗如何？下個月還續費嗎？”

“不想續費了。”趙淇笑起來，“還是看得見摸得着比較好。”

嬌軀在懷，這一點顧元恺深表贊同：“以後我盡量減少出長差。”

趙淇松開他，半仰起頭，認真地說：“開玩笑的，我倒也沒有那麽黏人。”

顧元恺沒接話。

一月份的上海，晚上已近零度，今天風又大，他摸了摸她的頭，示意她先上車再敘話。

趙淇剛坐進後排，就聽他懊惱地說：“該趁這段時間出差，把後排改裝了的。”

“改裝？”

“嗯，改成三座式。”

“為什麽？”

她沒跟上他的思路，兩座獨立座椅不是這車的賣點之一嗎？

顧元恺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嘆了口氣：“現在離得太遠，不方便。”

趙淇應聲而笑：“原來黏人的是你。”随後她調整了座椅角度，手肘撐在扶手上托着腮幫子，“這樣呢？有沒有近一點？”

他沒回答，凝視了她一會兒，忽然傾身湊到她跟前。

兩人幾乎鼻尖對着鼻尖，趙淇一愣，心跳如雷。

對視了一會兒，她沒忍住，慌亂地後撤，轉頭看向車窗外，嗫嚅着說：“我還是覺得航空座椅好評。”

膽小鬼，顧元恺不由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