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放我走

滿島遙是突然間消失的,就好像這個世界上不曾存在過她這樣的人一樣。

這個四月來的時候,赤司征十郎的身邊再也看不到那個紮着高馬尾總是抱着筆記本計算機的女孩兒了。

「征,你放我走吧。」

她知道用什麽方式能讓像赤司這樣的人徹底放手,不是「讓我走」,也不是「我想走」,而是一個「放」字,對滿島的束縛一直都是他心上的結,所以她才有信心這個人不會阻攔自己。

而且,她并未說謊,也不曾隐瞞自己的情緒。她丢掉了太多的自己,确實應當利用一個機會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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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yley,have you done it yet(你搞定了嗎)?」

「Just a minute(等一下).」我敲完最後兩個字母按了一下回車鍵後擡頭看向旁邊的人,「Kama,tomorrow is the time for my subsequent visit,I've asked Nick to help you finish the last part.(明天我要去複診,我已經讓Nick明天來幫你完成最後的部分了)」

(懶得打英文莫見怪)

「你最近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病情嚴重了?」Kama倒了兩杯咖啡遞給我一杯。

「謝謝,上次醫生說我狀态不錯,只是最近天氣不太好,我有點感冒而已。」我接過杯子低頭喝了一口,甩了甩時不時有些使不上力氣的左手,「下個月我可能沒辦法每天都過來了,快畢業了我稍微有點忙不過來。」

「你偶爾來幫幫忙,我們的進度就已經能快很多了,我可不是壓榨員工的資本家。」她笑了笑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來洛杉矶不長不短已經有半年,比起一開始的不适應,現在也都習慣了。赤司征臣給的錢足夠我安頓下來,而且還有段野美紀的幫助,如今的我正在一所科技中學讀書。病情目前也很穩定,只需要定期的複診和每天乖乖吃藥就可以。

在日本這麽多年,我的成績實在不算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不錯,就算是那些硬逼着我學的東西,最終也留在了我的腦子裏。真是諷刺,要不是有在那個家裏的經歷,我想我不會有能力輕而易舉适應國外的高中。

當然了,剛來的時候我也并沒有全能到一下子就變成LA女孩,實際上來這裏的第一天我就倒在了醫院後門的巷子口。

是啊,我連醫院大門都還沒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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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從前帝光中學的畢業生,大概上帝真的一直在看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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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提着裝着午飯的保溫桶,黑色短發身材高大的青年從醫院的後巷抄近路往着住院部去。今天是父親大病痊愈後每季度的複診日期,早上做了一上午的檢查,他趁着父親在病房裏休息,便回家一趟把母親做好的午飯帶過來。

才走到巷口,他注意到前方倒在地上的女孩。她的手還抓着已經倒下的行李箱的拉杆,似乎是突然間失去了意識的樣子。他走上前湊近了一些,在看清女孩的長相後稍微怔住,然後彎下腰把她背到自己背上,用嘴咬住保溫桶的帶子,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就往急診室小跑着。

她好像是叫滿島遙,那個時候每天和赤司在一起的女生,可是她怎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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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誰能有這種在異國他鄉昏迷睜開眼睛還能見到家鄉同胞的機會呢?

說句心裏話,第一眼見到的不是陌生人,至少讓當時已經處于絕望狀态的我稍稍找回了一點溫度。

虹村修造,是我中二時帝光籃球部的隊長,我自然記得他。

才來洛杉矶住院的那半個月,我一邊在網上看可以長期租住的公寓,一邊查着我申請的高中的入學手續,不過空有一個存滿了美金的銀行賬戶,卻并沒有任何在這裏生活下去的準備。若不是段野美紀給我介紹了一個醫生,我可能第一天都不知道先去哪裏。

那段日子裏已經上了大學的虹村幫了我許多忙,後來甚至還将我介紹到自己實習打工的軟件公司,我畢竟習慣了做碼農,有一份熟悉的工作反而能更快融入這裏的生活。我們的項目組長就是Kama,哈佛的高材生,是個非常熱情的印度裔二十代女性。

第二天下午複診完我看時間還早,便又踩着單車回了一趟公司,剛在樓下把車鎖好就遇到提着兩杯Starbucks也準備進門的冰室辰也,他微笑着朝我招手,我把鑰匙塞進牛仔褲口袋向他點了點頭。

他和虹村修造就又是另一段故事了,簡單概括的話,也就是用拳頭交來的朋友。不過我還是挺吃驚冰室居然會拒絕國家隊的邀請反而選擇回到美國參加大學聯賽的,嘛,反正也都是別人的想法,我管不着。

「又來給虹村學長送溫暖了?」我按下電梯按鈕。

「也有你的份,」他擡了擡手,「順便多買了一杯,沒想到還真撞上你了。」

「那就謝謝學長了。」我笑着接過紙杯。

在部門的樓層停下,我剛拉開玻璃門,虹村便開口對我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家夥肯定放心不下要過來,滿島你是鐵人嗎,還從醫院趕過來?」

「遙是個什麽樣的人修造你還不清楚?」冰室放下杯子,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她可是金剛石做的,不是鐵做的。」

「喂……」我手撐着桌面靠上去,「你們兩個是仗着比我高一級所以欺負人是嗎,虹村學長你信不信我去找阿姨告狀。」

「拐彎抹角吐槽你的是辰也這小子,為什麽和我媽說啊喂!」虹村一邊敲着鍵盤一邊回複道。

「我就要說,」我吐了吐舌頭,「氣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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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以來雖然三個人的關系是越來越好了,可是她為什麽會離開日本來到這裏的理由虹村和冰室都不知道,冰室也只是聽紫原說一年前她在洛山學園祭上出了嚴重的意外昏迷了幾個月,但偶爾看到她低頭看着脖子裏那條挂着一個戒指的項鏈的表情,他們也明白,有很多事如果一個人不願講出口的話,再抱着好奇的心去詢問是很殘忍的。

就好像至今都會在說出「は」的一瞬間把後面兩個音節咽回去的赤司征十郎,腦海中存在的關于這個名字的記憶對于他而言實在是殘忍至極,每一次回想起來都是對自己心髒的淩遲。他不知道怎麽忘記她,就算可以一直保持完美的赤司的狀态,也無法避免在回到這個空無一人的房子的時候被席卷回來的回憶沖刷得不能呼吸,看到那個被還回來的鑽石戒指,他甚至能感覺到胸腔內的像是被撕裂了一樣。

東京的宅子怎麽改他控制不了,但京都的家裏,每一個有關她的地方赤司都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動,他時不時會躺在地下室的拳擊擂臺上,學着她的樣子盯着頂上那盞燈,眼睛酸痛也不在意,不自覺地流出眼淚來也無所謂,他就是放不開手的人,明明就沒辦法放她離開,卻還是沒有再追上去。

滿島可真是個狡猾的人,利用了自己對她的愛,擅自在他們之間拉開一段距離,然後連一點跨越這段距離的機會都沒有給彼此。

要問赤司有沒有嘗試去找過她,廢話,當然找過,滿島才離開的時候他恨不得把整個日本翻過來找一遍。他當然也不會知道,滿島求助了段野美紀,希望段野家可以保護她讓她永遠不會再被赤司征十郎找到。這便是無論赤司怎麽努力都不可能再見到她的原因,除非她站出來,否則她對于他就是已經消失了的人。

她也很自然的沒有讓身邊的這兩個同樣認識赤司的人知道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她本來是要在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嫁給那個人的。她把過去藏的很好,沒有洩露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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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上的書,我躺倒在床上,要是下一周面試通過的話,明年一月初我就能進UCLA讀書了,人生确實經歷了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插曲,但最終我也走到了這裏。

所以我到底在懷念什麽?

媽的,明明每天都在想那時候要是死賴在征十郎身邊,他肯定會為了我和他父親鬧翻的,多麽dramatic的畫面,為個莫名其妙的骨氣就一個人什麽不懂地來了美國,我到底在做些什麽啊。

算了,再想下去我就更像個傻子一樣了。

頭好痛。

啊,好像又忘記吃藥了。

我果然就是個蠢貨。

翻身下床,我伸手從床頭櫃裏摸出藥盒子,長這麽大就沒吃過這麽多藥,嘆了一口氣把藥丸扔進嘴裏,我拿起水杯一飲而盡。聽到樓上有節奏的拍球的聲音,我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單身公寓樓嗎,哪兒來的小朋友成天玩球。

其實也就這幾天才開始的,雖然我在家時常戴着耳機對着計算機屏幕,就算有人用c4-炸我房門估計也聽不見。但既然給老娘聽見了,那就別想我會忍下去了。

裹上門口的長外套,我踩上帆布鞋就往樓上跑,縮緊了脖子把手塞進口袋裏,這樓道裏穿堂風可真冷。

擡手按了兩下門鈴,還沒等我按到第三下,門便突然被打開,來不及躲開的我向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Hello,I am Hayley and I live downstairs……」我擡頭看向開門人的臉,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停住,然後歪過頭皺起眉盯着這個深紅色短發身材高大估計應該有兩米的人,良久才換了日文繼續說,「火神大我?」

「欸——」他也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日本人?還有你認識我?」又過幾秒鐘他搖了搖頭,「不對,你是那個……」

「洛山的經理,我是滿島遙。」我替他把話接了下去。

好歹我也去過他在東京的家,不至于這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吧,我撇了撇嘴角,跟着他進了屋子。他似乎是剛搬來的樣子,客廳還什麽都沒收拾,紙箱子堆了一地,廚房裏倒是挺整潔,鍋子裏正煮着咖喱,陣陣香味讓我覺得有點肚子餓了。

「你今天剛搬來?」我在沙發上坐下,接過他用紙杯倒的水問他。

「啊……」火神摸了摸後腦勺在我旁邊坐下,苦笑着說,「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就是之前一直被師父拉去練球,所以才來不及收拾。」

「所以剛剛拍球的聲音果然是你,」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最近在備考,兄弟,給我留點安靜的空間OK?」

被我拍了肩膀的這個大男生反而很不好意思起來,簡單又寒暄兩句正準備站起來出去的時候,聽見了有人在敲門,而門外傳來我很熟悉的兩個人的對話聲,走到門口擰開門鎖,微笑着朝他們倆揮了揮手。

「本來還準備做完晚飯再下樓叫你上來吃飯,」圍着圍裙的冰室看起來異常的賢妻,「沒想到你居然會自動出現在這裏。」

「她這種哪裏有吃的就出現在哪裏的個性,自動送上門的事情也不是不會有。」虹村在旁邊切着菜,嘴上說着很欠扁的話,「畢竟這家夥居然連煮個雞蛋都不會。」

「……」我手撐着下巴無言地瞪着他。

吃飯時候才聽火神說,他跟着師父從紐約到了洛杉矶,還考進了虹村和冰室在的大學。

想起我要去的大學,有個人影不可避免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去年受傷那時向井學長在慰問的短訊中提到了他,說他也很擔心我的狀況。只是他當時離開的時候也并沒有留任何以後會見面的後路,說實話我很希望他已經遇到了他的那個「女主角」,這樣即便是偶然重逢,我也有自然地叫出「學長」的能力。

而且我來洛杉矶的事情當然沒有人知道,除了送我機票的赤司征臣和幫我辦入學的段野美紀,我亦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我斷的幹幹淨淨的前提,就是必須抹掉所有征十郎會找到我的可能性。

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做的相當不錯。

晚飯結束我們四個從火神家移動到了我家裏,誰讓他家裏頭什麽東西都沒有呢。彎腰把客廳的投影儀打開,我坐在地毯上拿起了游戲手柄點開游戲。火神很吃驚地看着我這間屋子,冰室在我開口之前解釋道:「是的如你所想,她的本職其實是個Hacker。」

「屁,在家裏整一面牆的顯示器犯法嗎?」我扭頭哼了一聲,「我又不會閑着就黑別人電腦。」

「一般人也沒這麽多錢。」虹村在我旁邊坐下,拿起另一個手柄開始操作選游戲。

「我就是有錢你咬我啊略略略。」我回過頭來,「哈,這游戲你上次輸的很慘你還跟我玩?」

「我虹村修造可不是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的男人。」

「輸的就是你。」我笑了笑回他。

話說回來我确實是把自己的公寓搞的很像是個監控室,段野家在國內的安保系統是我新編的,算是報答她也算是給我自己賺點生活費,我正以Joshua的名義和他們合作,總要養活自己,那張支票也沒這麽經得住我花。

「KG出的游戲畫面和操作都很棒,」又一次輸給我的虹村和我兩個人坐到了沙發上去,把游戲手柄讓給本來在聊天的冰室和火神,「果然肯花錢就是好。」

「你也不看看老總姓什麽,」我抱着靠墊在沙發上半躺下,「不覺得跡部景吾這四個字聽起來就很有錢嗎?」

只要閑下來就會開始犯職業病,我和虹村都改不掉這習慣。

「那還是赤司征十郎這五個字聽起來比較富貴。」虹村很淡然地講出了他的名字。

「閉嘴吧,我仇富。」手已經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我不自然地躲開了虹村的眼神。

原來,這顆心還是會痛。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卷開始了,故事發生的舞臺轉到洛杉矶了,由此進入大學生活,以前的幾個角色都會回到故事裏來。

Hayley是滿島的英文名,Nick是虹村的。

我後面幾章都是聽着Aimer的《Words》寫的,大家也可以聽一下。

今天就是我的複試啦,祝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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