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七片葉02

第七片葉02

“也關不到這麽早吧？”

林恙然擡起手臂，瞄了眼表，“還有十五分鐘才關校門呢。”

“再不跑的話，那就一圈都跑不上了。”

劉嶼辰側過頭，一臉正經。

“哦。”

話罷，沉默。

林恙然安靜地跟在他身旁，一步一步跑起來，頭頂的馬尾一搖一擺。

很奇怪，她竟然能跟上他的步伐，甚至沒有想象中累。

兩圈後，劉嶼辰止住腳步，轉身等在出口。

林恙然跑上前，喘着粗氣。

“校門快關了，我們走吧。”

話罷，劉嶼辰彎腰提上放在出口的書包，自然地将林恙然的遞給她。

他将書包輕輕一甩，單肩背上，雙手下意識地往衣兜裏摸了摸。

猛地，劉嶼辰身子半怔，停下腳步。

跟在身後的林恙然低着頭，全然沒看路，直直撞了上去，她捂着鼻子迅速後退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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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嶼辰轉過身，歉疚又茫然，“你沒事吧？”

林恙然揉了揉臉放下手，輕柔一笑，“我沒事，不過你幹嘛突然停下來？”

“我，”劉嶼辰頓了頓，朝操場中央走了幾步，“我東西掉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步子邁得有些大，林恙然花了些力氣才追上他，瞧劉嶼辰一臉着急的神色，不免擔憂起來，“什麽樣的東西，我陪你一起找吧？”

劉嶼辰擡眸，一口回絕，“不用了，我自己找吧。”

林恙然微蹙眉頭，“兩個人找的話快一些。”

“不用。”

他還是這句話。

劉嶼辰一路小跑離開，林恙然停在原地，他的身影逐漸隐入昏暗的操場。

林恙然莫名又想起了那枚硬幣，心裏好似堵了一塊石頭。

看來，這個時候的劉嶼辰就已經喜歡上了那個女生，林恙然不知道該怎麽釋懷，酸澀的不甘讓她拽了拽拳頭。

像是想定了般，林恙然轉身往反方向跑去，眼睛仔細在這夜色裏辨認。

大概跑了沒幾步，綠茵場邊緣有塊亮閃閃的東西晃眼睛，林恙然趕緊跑上前，果真是劉嶼辰的那枚硬幣。

她緊緊捏在手裏，直到劉嶼辰跑來。

林恙然迅速将硬幣揣進衣兜裏，舉起表瞄了一眼，眨了眨眼說道：“劉嶼辰，還有兩分鐘校門就關了，要不你明天白天再來找？”

半晌，劉嶼辰垂頭又擡起，自嘲一笑，聲線略微有些抖，“算了，我也要往前看了。”

他頓頓，扶了扶書包肩帶，背直挺起來，微揚的頭顯得有些倔強，“走吧。”

*

半夜，林恙然在床上翻了幾圈都睡不着。

她煩躁地嘆氣，掀開被子，走到衣帽架旁，從衣服外兜裏掏出那枚硬幣。

林恙然躺回床，雙手舉着硬幣，喃喃自語道：“要不我還是還給二十吧？不行，這可是我情敵的東西。”

她翻了個邊，啧了一聲，“但現在又不是2022年……”

說到年份，林恙然将硬幣翻到正面，上面的2007刺痛着她的眼。

本就煩躁的她，更生氣了。

林恙然坐直身子，視線瞄準角落裏的垃圾桶，一次投進。

翌日，林恙然哈欠連連，按照約定來到何仟的店鋪。

店鋪不大也不小，是一家加盟連鎖店，玻璃門敞開着，門口挂了個十周年店慶橫幅，門前停着一輛正在卸貨的大卡車。

林恙然踱步進去，四下瞧了瞧。

正在角落收拾的何仟擡頭，見到林恙然那刻嘴角咧到耳朵邊，她連忙走上前，“恙恙，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林恙然回她一個笑，“姑姑，今天可是周年慶，我不得來早點？”

“今天你們學校不是開運動會嗎？你不參加？”

“我昨天參加了，放心吧我請假來的。”

話罷，林恙然脫下書包，便跑到店門外幫着卸貨了。

大約半小時後，林恙然站在倉庫裏拍了拍手，松了口氣喃喃：“終于搬完了。”

本想着找個凳子歇一會兒的，外面傳來一陣聒噪。

好奇推着林恙然走出去，站在收銀臺後的何仟漲紅了臉，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何仟對面的男人，一臉奸樣，敲打着桌子，“你搞清楚！這次拉的貨比上次多，我沒要你雙倍都是看在你單身帶個娃的份上。”

何仟憋着一口氣，将腰包往前一拉，打開拉鏈，像是打算吃了這個啞巴虧。

林恙然見狀沖上前，攔在何仟跟前，指着男人的鼻子罵：“你什麽意思！上次卸貨我也在，明明跟這次差不了多少，你憑什麽要雙倍！”

“小姑娘，你要講點道理啊。”

“我不跟不講理的人講道理。”

林恙然轉頭看向何仟，“姑姑，原價多少就多少，明明拉貨前說好的，臨時加價算怎麽回事！”

男人奪過錢罵罵咧咧溜了，扔下一句：“什麽人啊，以後不做你家生意了。”

林恙然氣不過追出門，沖汽車尾煙嗆道：“不做就不做，我們還不稀罕！”

貨車啓動時揚起巨大的灰塵，林恙然捂着嘴，嗆了好幾聲，才回到店裏。

何仟走到跟前，“恙恙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肯定被他坑了。”

林恙然拍拍何仟的肩膀，“姑姑，你得剛一點，不然很容易被欺負的。”

“你渴了吧？”何仟走到貨架前，“姑請你喝水。”

如果是從前，林恙然就接了。

但如今的她，不想再欠何仟什麽。

林恙然走到門前的自動販賣機前，朝裏開朗一笑，“不用了姑姑，我兜裏還有些硬幣，正愁沒地方用呢。”

她趕緊投出一枚硬幣，掉落聲響讓何仟徹底沒了話。

林恙然看上的是那瓶單價三元的飲料，投出兩元後，竟發覺兜裏只剩下一枚硬幣。

她捏緊的手就像凝固了，這枚硬幣就是昨晚她扔進垃圾桶的那枚。

良久，林恙然低頭自嘲一番，不知怎的，她竟沒有那個勇氣用掉這枚硬幣，這枚劉嶼辰的珍藏。

本想換成礦泉水喝，但當一枚硬幣再度扔進去時，飲料砸向出貨口的瞬間，林恙然側頭。

“何暄？你怎麽來了。”

何暄沒說話，彎腰拾起那瓶飲料遞給林恙然，口氣溫和了不少，“這是我姑姑的店，我不能來？”

話罷，何暄走進店內。

林恙然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大口，涼入心脾，好不惬意。

*

後來一個月，林恙然偶爾還是會到何仟的店鋪幫忙，想着跟以前一樣，今年過完就不再來了。

因為這個月只要不下雨，林恙然都跟着劉嶼辰一起跑步，一來二去兩人熟了很多。

但不知道為何，劉嶼辰有種刻意的疏離感，同前幾次穿越時他的态度頗為不同。

不過這對林恙然來說不算什麽，之前追何暄時她可是将死皮賴臉的功夫練到了登峰造極。

即使劉嶼辰再疏遠，她也能搞定他，讓他給她補習。

畢竟這個寒假林恙然可不想去何暄家裏補習，她才不願意跟何暄再有更多的接觸。

11月底月假。

林恙然像往常一樣在何仟的店裏幫忙，她坐在收銀臺前，拿着一支筆看起書來。

但她的心思半分都不在作業上，收銀臺對面挂着一個電視機，上面正放着一部老電影。

林恙然撐着下巴，全然被劇情吸引了。

電影大概劇情是初戀碰上了天降，女主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選擇了初戀。

狗血劇情果真是放在哪個時代都不過時。

“恙恙，看啥呢？”

何仟從店外走進來。

“姑姑，你這電影真好看，叫什麽名字來着？”林恙然直起身，視線仍落在電視上，寸步不移。

“你也喜歡看啊？這是上世紀的老電影《遇見》，回頭我送你個光碟，你拿回去看。”

“好呀，謝謝姑姑。”

話罷，一個身影走進店內，踱步于貨架。

彼時林恙然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她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機看。

何仟靠在收銀臺上，擡起頭也望向電視機，突然間莞爾一笑，“我特別喜歡這部電影裏女主說的那句話，人生遇見的每個人，出場順序真的很重要。”

“感情中先來的那個人，總是會比後來者勝算更大。”

莫名地，林恙然又想起了劉嶼辰喜歡的那個女生，心裏泛起一陣酸澀。

先來後到？她才不信。

畢竟劉嶼辰最後還是選擇了後來的她。

林恙然側頭看向何仟，全然沒管收銀臺前還站着個人。

她眉頭微蹙，鼓着腮幫子，反駁道：“人生的出場順序是很重要，但是萬一後來者居上呢？”

“後來者居上？”

溫和低沉的聲音傳入耳畔。

林恙然震驚轉頭，劉嶼辰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驚喜地，“劉嶼辰？你怎麽在這？”

劉嶼辰将一瓶礦泉水放在收銀臺，嘴角微微上揚，輕咳一聲，“路過。”

林恙然熟練收錢，将礦泉水遞給他，眉眼彎彎。

“是啊，後來者居上。”

又進來個人，帶着挑釁的口吻。

“阿潮來了，姑去給你再搬個椅子進來。”

何仟走得很快，店內瞬間只剩下三人。

微妙的氛圍，林恙然渾身不自在。

她上揚的嘴角壓下去，禮貌地叫了何暄一聲。

何暄推開收銀臺旁的木板，來到林恙然跟前站定，身子微微朝前一傾，頗為得意地，“怎麽？你天天來我家店，林恙然你還是太喜歡我了。”

重音用得不妙，“我”字像是刻意在說給某人聽，林恙然聽出了玄外音。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很平靜的話語，劉嶼辰一溜煙便離開了店鋪。

林恙然扔下圍裙，抱起桌面上的書本，提上書包，推開何暄，打算去追劉嶼辰。

哪知何暄扼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因拽緊而泛白，嗓音透着隐隐的不悅，“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