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七片葉03
第七片葉03
林恙然廢了點力氣才松開何暄的手,靈光一閃說道:“我弟鋼琴課馬上結束了,我得去接他,我先走了!”
話罷,她推開何暄,沖出店鋪。
瞧着劉嶼辰還未走遠,特地反方向繞去追他。
“劉嶼辰!”林恙然喘着粗氣,躍到劉嶼辰跟前,佯裝埋怨,“你怎麽跑得這麽快,害得我差點沒追上你。”
邊說邊将書本收進書包裏。
劉嶼辰繞過林恙然朝前邁了幾步,并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淡漠地,“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林恙然跟上他的步伐,歪着腦袋擡眸,燦爛一笑。
時間頓了一秒,劉嶼辰止住腳步,垂眉對上林恙然的眸子,聲音帶着疏離,“林恙然,你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事要做?”
“比如?”
“比如,你喜歡的事。”
“我喜歡的事,”林恙然點頭思索,而後擡眸,眼睛彎成了月牙,“跟你在一起就是我喜歡的事呀。”
劉嶼辰半怔,身子不自覺向後一傾,随即恢複理智,“我的意思是,你的興趣愛好。”
興趣愛好?
林恙然這個做什麽事情都三分鐘熱度的人,從小到大堅持得最久的事情,好像就是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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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今的她,根本不想承認。
于是,林恙然搖頭,極力想撇清。
劉嶼辰淺淺嘆了一口氣,“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兒?”
劉嶼辰沒回話,只是朝前走。
林恙然只好跟在他身後,每每當她接近他時,劉嶼辰總是加快腳程。
兩人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旁人看來就像兩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有間花店?”
林恙然站在花店門口,疑惑地摸不着頭腦,“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他還是沒話。
兩人剛走進去,老板便抱着一盆花走過來,爽朗笑道:“二十你怎麽來了?這位是?”
劉嶼辰輕彎唇角,“這是我同學,麻煩小姨幫我照顧一下。”
“那你去哪兒?”
兩人異口同聲。
“我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就拜托小姨了。”
話罷,劉嶼辰轉身而走,沒有半點眷戀。
這樣的态度,讓林恙然火大。
她本想追上去問個清楚的,但老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小妹妹,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林恙然。”
林恙然敷衍回道,伸長脖子朝門外看去,劉嶼辰早已不見了影蹤。
她緊了緊眉頭,心髒懸了又懸,情緒已經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林恙然?”
身後溫柔的女聲傳來,林恙然回頭,震驚地,“遙栀……學姐?你怎麽在這?”
老板見狀,朝彭遙栀抛了個眼色,“你們認識?”
彭遙栀走上前,眉眼含着笑意,嗓音溫和,“有過幾面之緣。”
見兩人貌似很熟的樣子,林恙然試探問:“你們也認識?”
老板輕笑一聲,攬住彭遙栀的肩,“我倆可不止認識,芝芝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
林恙然掩嘴驚呼,“她是……你小姨?”
又想起之前穿越時老板說的話,她輕嘆一口氣,自話道:“我早該想到的。”
“那你們聊,我就先去忙了。”
老板似是讀出兩人氛圍的微妙,識趣退場。
彭遙栀走上前,齊腰的長發拂到一邊,她微微朝前一傾,“你來有間是買花?”
林恙然搖頭,站直身子,輕輕拽了拽書包肩帶,“劉嶼辰帶我來的,我也不知道我要幹嘛。”
彭遙栀低頭瞧了瞧懷中的那捧洋甘菊,溫柔地彎了彎眉眼,“你想跟我一起插花嗎?”
“插花?”
林恙然沒那個興趣,擺手拒絕,“算了我不太會。”
“那你喜歡什麽?”
彭遙栀的這句話,讓林恙然啞了口,其實這麽些年,她喜歡撸貓是因為何暄喜歡,她喜歡釣魚是因為林業喜歡,她喜歡看星星是因為劉嶼辰喜歡。
她喜歡的事物都是別人歡喜的,她一直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歡做什麽。
林恙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這個人總是三分鐘熱度,小時候學鋼琴和畫畫幾天就倦了,我還不太清楚自己的興趣愛好。”
“那你跟我學插花吧,”彭遙栀拉起她的手,“或許你會喜歡呢?”
林恙然沒好意思拒絕,只能坐下跟她一起插花了,但她的心思卻并不在這裏。
她還是想弄清楚劉嶼辰背着她到底去幹嘛。
在腦中組織了好幾遍語言後,林恙然終是鼓起勇氣開口問:“遙栀學姐,你知道劉嶼辰最近在忙啥嗎?”
彭遙栀拿着一把剪刀剪掉一支玫瑰的花根,側頭看她,輕柔一笑,“他啊,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掐指一算應該在準備保送考試,怎麽提到他了?”
慌亂中,少女的心思被看穿。
林恙然撇過頭,假裝認真挑揀着适合的花束,她清清嗓子,鎮靜地,“我就是覺得他不太對勁,随便問的。”
彭遙栀笑着點頭,并沒有拆穿她,只是說:“二十最近确實不太對勁,不過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或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過段時間?”林恙然問。
“嗯,等……”彭遙栀眉梢微挑,“或許等他考完試就好了,所以這段時間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了,讓他分心就不好了。”
真的只是因為劉嶼辰要準備保送考試,所以他才這樣的嗎?
夜半,林恙然躺在床上的時候都還在思考這件事。
翻來覆去實在睡不着,林恙然只好開燈套了件薄針織衫,走到書桌前坐下拿過筆筒,從裏面倒出一枚硬幣。
拽着這枚硬幣傾訴,“其實我不應該這麽小心眼的,你只是劉嶼辰的過去式,我才是他未來唯一喜歡的人。”
話罷,她點點頭站起身,踱步到書架前搬來一個板凳,從最高層上的角落深處掏出一個存錢筒,林恙然揭開蓋子後坐下,
其實這個存錢筒,林恙然每年都會往裏面放一枚對應年份的硬幣,所以裏面的硬幣不多,只有十幾枚。
她想也沒想就将劉嶼辰的這枚硬幣扔了進去。
轉轉眼珠,心想:“我就是替他保管一下,等未來再還給他,不算偷。”
*
寒冬悄然來臨,潼遠地處南方,沒有暖氣也很少下雪。
林恙然實在不喜歡這個月份。
在教室裏坐着,為了抵禦寒風,林恙然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粽子。
因為月末的八百米體測,林恙然每天晚自習結束後,都會去操場跑步。
其實還有個原因,她想遇見他。
但很奇怪,這個月劉嶼辰沒有來跑過步。
仿佛就在刻意躲着她。
“玳瑁,你說劉嶼辰為什麽不來跑步了?難道他真的在躲我嗎?”
林恙然嘟囔着嘴,悶悶地生氣。
玳瑁乖巧地在她腳邊坐下,在她褲角蹭來蹭去。
她蹲在地上,任憑操場上昏暗的燈光灑在身上,林恙然輕輕撫着它的小腦袋。
林恙然的低馬尾因為剛剛跑步的原因松散下來,她的過肩長發垂下來,在燈光的映襯下,燦爛生機。
她伸手去撿跑道上的發圈,站起身來綁頭發。
倏然,劉嶼辰跑入她的視野,林恙然趕緊邁出步子追上去。
“劉嶼辰!”
她咧開嘴,笑得開心,“你好久都不來跑步了,我還以為你在躲我呢。”
“沒有。”
劉嶼辰摘下一邊的耳機,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
“你最近在忙什麽呀?”
“考試。”
“那你複習得怎麽樣?”
“還行。”
他還是只有兩個字,林恙然蹙了蹙眉,極力壓抑着火氣,“你只會說兩個字嗎?”
“不是。”
劉嶼辰加快步伐,跑走了。
林恙然重重呼出一口氣,沖了上去,咬着牙說道:“你這樣子,那你上次答應我的,要給我補習這件事,也不算數了?”
話罷,劉嶼辰止住腳步,将另一邊耳機取下,注視着她的眉心,“永遠算數。”
夜晚的寒風刮來,少年此時真摯的目光,在昏暗的燈光下如此明亮。
操場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林恙然在他的每一聲呼吸裏,仿佛聽見了未來的他對她說過的這句話。
2017年5月3日。
林恙然收到一個快遞,她拆開竟是一張心形形狀的星雲照片。
附帶了一張賀卡,字跡極為灑落——
一又三分之二:
星辰從塵霧誕生,散落在浩瀚裏。
這是一張來自6300萬光年外的觸須星系。
很巧,正好是去年你生日那天我拍到的,送給你做禮物。
生日快樂。
二十。
劉嶼辰的電話打來,“你收到禮物了嗎?”
“嗯,”林恙然佯裝高冷,“不過請問,你賀卡上說是去年拍的,那你今年呢?”
“明年給你。”
“明年……萬一你明年交女朋友了怎麽辦?那你到時候還給我嗎?”
“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國外,上哪兒找女朋友?”
“我才不信。”
劉嶼辰輕笑一聲,收斂起玩笑的口吻,真摯而又正經地,“我對你說的話,字字,都永遠算數。”
*
周天,林恙然起了個大早,站在鏡子前糾結了好久,終于挑好了衣服。
她套了件淺黃色的羽絨服,戴上杏色的毛線帽,背着個灰色書包,便出門去了。
走在清早安靜的街道上,她輕快地邁着步子。
準時來到劉嶼辰家門口,掏出小鏡子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按響了門鈴。
“劉嶼辰!”
開門的那刻,林恙然興奮地揮着手。
劉嶼辰輕輕點頭,等她走進來,關上門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棉拖鞋。
林恙然四下瞧瞧,家裏的陳設很簡單,并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沒有其他人。
她有些奇怪,今天不是周末嘛,便問:“你爸媽還有你爺爺奶奶呢?”
“我爺爺奶奶不跟我一起住,我爸媽也不經常回家。”
說這話時,劉嶼辰的臉上沒有任何起伏。
“你不害怕嗎?”她又話沒過腦說出口了。
劉嶼辰并不惱,輕彎唇角,“我習慣了。”
喵~
诶?怎麽有貓叫聲。
對哦,林恙然想起劉嶼辰曾跟她講過,他有一只貓,叫奶糖來着。
林恙然四下看看,竟見着只小橘貓。
她走上前去,小橘貓好似并不害怕她,往她跟前湊了湊。
本以為奶糖是劉嶼辰後面養的,畢竟她一直以為奶糖是只白貓。
“它叫奶糖。”
劉嶼辰踱步到她身後,輕聲說。
林恙然震驚回頭,突然笑起來,蹲下去摸了摸它,“奶糖?是橘子味的嗎?”
劉嶼辰微怔半秒,走到林恙然面前,垂眉看向她,“嗯,是橘子的。”
“你怎麽給它取這個名字呀?”
“随便取的。”
“只聽名字,我還以為它是只白貓呢,沒想到是只小橘貓!”林恙然頓了頓,擡頭對上他的眼眸,“如果是我的話,肯定就叫它橘子了。”
“它媽媽就叫橘子,”劉嶼辰雙手揣進褲兜,轉身走進書房,“進來吧,抓緊時間。”
“哦。”
林恙然只好跟着他走進去。
書房的書桌很大,椅子擺在對座。
林恙然抽出椅子搬到劉嶼辰身邊,不等他說話直接坐下,掏出書本放在桌上,絲毫沒給劉嶼辰拒絕的間隙。
劉嶼辰清了清嗓子,從桌面的書堆裏掏出一本筆記遞給她,“這是我整理的,你按照上面學就行。”
林恙然翻開一看,好家夥,滿滿當當的日程表。
她朝他笑笑,他還真敬業。
由于作業和劉嶼辰布置的任務實在太多,林恙然基本上一整天都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其他的。
傍晚林恙然伸了個懶腰,看着打勾的計劃本,她滿足笑起來,“終于做完了!”
“那我送你回去。”
诶诶?
怎麽感覺像是在趕人一樣。
還沒等林恙然轉過腦筋,她就已經被劉嶼辰拉到了樓下。
林恙然有些賭氣地松開他的手,扶了扶肩上的書包。
頗為刻意地,“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
他倒是很堅持。
林恙然挑了挑眉,邁出步子,“你自己要送的啊,我家可遠——了。”
“沒事,我很閑。”
劉嶼辰跟上她的步伐,兩人肩挨着肩走在街上。
冬天的路燈亮得很早,一睹亮燈的瞬間,林恙然興奮地跑了出去。
她轉過身,沖劉嶼辰笑道:“劉嶼辰,要不我們來……”
“別動!”
身後不知從哪兒竄出個黑影,扼住了林恙然的下巴,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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