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七片葉04

第七片葉04

“等等，他是劉嶼辰？”黑影指了指劉嶼辰，又湊到林恙然耳邊悄聲說：“那你又是誰？”

“放開她！”

劉嶼辰往前邁了一步，黑影便将刀架得更深了些。

林恙然稍稍撇頭，發覺黑影是個男人，側臉的刀疤看着瘆人。

她咽了口唾沫，瞄上脖子上的這把刀，腦中努力計算着有什麽辦法可以逃脫。

男人突然仰頭大笑，近乎癫狂道：“你這麽緊張她？那我更不可能放手了。”

“我才是你要找的人，跟她沒有關系。”

“拿她做威脅，你才肯乖乖聽我的，不是嗎？”

劉嶼辰再小心翼翼往前邁了一步。

男人察覺到不對，拖着林恙然朝後退了一大步，呵斥道：“別動！再多說一句，我就刮花她的臉。”

刀從脖子上拿到了臉頰旁，冰涼的刀鋒刺激着林恙然的神經，她咬着下嘴唇，平靜好自己的呼吸，努力不讓人看出來她的害怕。

“你要我做什麽。”劉嶼辰的臉陰沉下來，漆黑的瞳仁裏藏滿了怒火。

男人嗤笑一聲，“我要什麽，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劉嶼辰淺吸一口氣，“但你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那我們就同歸于盡吧。”

“哈哈哈哈哈，”男人瘋笑道：“你敢殺我？那你這輩子就別想見到你爸的屍首了。”

Advertisement

“呵，”劉嶼辰自嘲一番，擡眸便死死釘在男人身上，“從那個人抛妻棄子投奔你們的那天起，我就已經不在乎他了，你還用他來威脅我，你太蠢了。”

話罷，劉嶼辰直直向前，步步緊逼。

男人仿佛受了刺激，将刀對準劉嶼辰，拖着林恙然節節後退。

看見刀不再對向自己的那刻，林恙然松了一口氣，她捏緊拳頭，迅速握住男人的手臂，另一只手肘使出全力朝男人肚子上一揮。

趁着男人松手捂肚子的瞬間，林恙然溜出他的可控範圍，抓起劉嶼辰的手，便逃命。

約莫是跑過了兩條街，林恙然将劉嶼辰拉進一處狹窄的小巷，她叉着腰喘氣，轉過身相視一笑。

她低眉淺笑，“還好，跑得快。”

正當劉嶼辰想解釋什麽來着，巷子外傳來一陣呼喊。

林恙然一把拉過劉嶼辰，将他帶到角落蹲下，身子擋在他跟前，做出噤聲的手勢。

劉嶼辰不知為何，竟朝她盈然一笑，出了聲。

林恙然緊張地發出氣聲，“噓噓噓！別說話。”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昏黃路燈下的影子壓過來。

“劉嶼辰。”

他叫了他一聲，林恙然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沒辦法，她只能硬着頭皮轉身，睜眼的剎那，林恙然驚了又驚。

她疑惑地指着面前的人，“宋覽？你這麽在這？”

宋覽挑了挑眉，抱着手臂，懶散笑道：“你問他咯！”

“宋森森，你太慢了！”

劉嶼辰起身背靠上牆，輕輕一掀眼皮。

“你好意思！自己跑到這來，可惜抓人那驚心動魄的場面，你沒眼福了。”

劉嶼辰視線落在林恙然身上。

對上劉嶼辰眼眸的那刻，林恙然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是一場局。

“你們是故意的？”

宋覽輕笑一聲，“何止是故意，二十等這個人現身可等了好久……”

沒等宋覽接着說下去，劉嶼辰走上前，手掌重重落在宋覽肩上，然後徑直走出巷子。

宋覽揉着被弄痛的肩膀，嘶了聲便皺緊了眉。

林恙然拍拍宋覽的肩膀，頗為好奇問：“等了多久？”

疼痛感徹底堵住了宋覽的嘴，他硬擠出一個笑來，“沒多久，最多一個月。”

話罷，宋覽稍稍側身，“快走吧，還要去做筆錄，我可不想大半夜才吃上晚飯。”

警察局。

這已經是林恙然第二次進這裏了。

做筆錄時間不長，林恙然跟警察道別後走出房間，踱步至大堂時，正巧碰見了劉嶼辰。

她走上前，咧開嘴，“劉嶼辰，你也做完筆錄了？”

“嗯，”劉嶼辰抿了抿唇，“對不起，把你卷進來。”

“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說對不起。”

林恙然背着手，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試探問：“不過這就是你疏遠我的原因？”

“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但我還是卷進來了。”

話罷，兩人都啞了口。

林恙然輕咳一聲，吞吞吐吐地解釋：“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把你的事像講給宋覽一樣，講給我聽的。”

她頓了頓，眉眼一彎，“我們也是朋友啊。”

“我……”

談話被打斷得恰到好處，劉嶼辰再被警察叫走。

宋覽正巧從房間內走出來，林恙然抓住他，思索再三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劉嶼辰爸爸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你還真信那個騙子的話？”宋覽身子微怔，刻意裝作玩笑地，“他爸怎麽可能死？”

“那他爸爸……”

林恙然沒說下去。

“他爸确實丢下他跟人跑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

宋覽瞄了眼遠處正跟警察攀談的劉嶼辰，湊近林恙然耳邊，悄聲道：“我今天說的話，你可千萬別跟二十講，他這個人哪兒都好，就是提不得他爸爸。”

“宋森森，你幹嘛呢？”

宋覽的呼吸滞了一瞬，他咽了口唾沫回頭，開朗笑着去攬劉嶼辰的肩膀，邊拽着他離開邊說：“二十，你說好事成之後請我吃飯的，今晚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頓。”

望着劉嶼辰離去的背影，林恙然莫名地想起他曾說過的那句話。

世上，每個人都是座孤島。

原來，跟劉嶼辰認識的這八年裏，林恙然從來都沒真正讀懂過他。

如果沒有這場穿越，林恙然大抵永遠都無法知道，他的過去。

*

林恙然雙手鈎住書包肩帶，埋着頭盯着地面的水窪。

邁着沉重的腳步，她終于回到了積水別苑。

悉悉索索——

什麽聲音？

她還能感覺到被人舉着刀子當人質的害怕，林恙然四下環顧了一圈，沒見着人。

她趕緊放下書包摸了又摸，掏出一把鑰匙。

準備開鎖的瞬間，林恙然竟然能很清楚地看見，石子路旁邊草叢堆裏藏了雙眼睛。

她顧不上其他，立馬轉動鎖芯，猛地關門。

“恙恙，你咋了？”

坐在沙發上的丁淑意回頭，見林恙然僵硬的表情，一臉擔憂。

林恙然可不敢讓丁淑意知道她被當人質的事情，便随意敷衍了一句走進了卧室。

她靠在窗簾旁，朝窗外看去，剛剛那堆草叢甚是安靜。

林恙然淺淺松了口氣，摳着腦袋，自話道：“難道是我剛經歷了那件事，所以太神經質了？”

“對，”她點頭肯定道：“別自己吓自己。”

*

準備期末考試的那段日子，過得飛快。

林恙然根本來不及思考，便到了放寒假的時間。

考完期末考後，雖然還在學校補習，但林恙然只要一有空便到有間花店坐着發呆。

跟彭遙栀學插花的這段時間，林恙然漸漸有了興趣，她想或許可以将插花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

1月31日，周天。

林恙然寫完作業，又來到有間花店。

剛走到店門，彭遙栀就搬着一大捧滿天星走出來。

林恙然輕快地跑上前幫忙，拍拍手掌的灰塵，寒暄道：“遙栀姐，你這麽早就來了？”

“你不也來得挺早？”

彭遙栀輕柔一笑，低馬尾拂到一邊，看上去很是溫和。

林恙然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調侃道：“哪能一樣嗎？遙栀姐多了個妹妹，是我的話肯定就賴在家裏逗她了！”

“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宋覽給我講的。”

“好啊，看我明天上課不打死他。”

林恙然一副看熱鬧的表情跑開，她當然想宋覽多遭殃，才能對得起他當年從她這貪的錢。

收銀臺處的那盆盆栽吸引了林恙然的目光。

她停下駐足，恍然間想起第一次穿越時，在有間花店看到過的。

林恙然指着那盆盆栽問：“遙栀姐，這是柚子花嗎？”

“是呀，”彭遙栀笑顏盈盈，“不過這都還沒開花，你咋看出來的？”

話罷，她頓了頓又說：“二十告訴你了？”

“劉嶼辰？”林恙然皺着眉，“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彭遙栀微微挑眉，“這是他求我幫他嫁接的柚子花。”

“這是嫁接的？”

林恙然碰了碰光禿禿的枝幹，有些好奇。

“柚子花長在樹上，當然是嫁接的。”

“劉嶼辰為什麽要讓你幫他弄這花呀？”

“他好像是打算送給喜歡的人。”

“他喜歡的人，是誰？”

林恙然忙問，有些迫切，似乎這一次她能從彭遙栀的嘴裏套出來。

彭遙栀視線停留在盆栽上，淺淺呼了口氣，“你跟他這麽熟了，或許你可以自己問問？”

“我跟他算熟嗎？”

林恙然的聲量漸漸變小，嘆了口氣。

而後她擡眸，咧開嘴，“不說這個了，我們快點來插花吧！”

林恙然只能裝作不在意，只能思考未來的劉嶼辰喜歡的人是她，畢竟她總是會回去，總是會長大的。

但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傍晚，林恙然作別彭遙栀後，埋着頭使勁踢起路上的碎石子，發洩怒氣。

她雙手揣在兜裏，默默碎碎念道：“劉嶼辰，看在你現在才十八歲的份上，我懶得跟你計較，但是如果以後要是讓我知道二十多歲的你還想着念着她，你就死定了！”

“餘祈年，你今天死定了！”

遠處傳來一陣挑釁，還有拳腳相向的聲音。

林恙然聽着話語裏的這個熟悉的名字，怔了怔身子。

餘祈年？他怎麽在這？

林恙然撇頭，撞見一個昏暗的巷子深處，一群人正對着地面上的東西踩來踩去。

等等，那個好像是個人！

本不想管這些事的，但見着餘祈年被這麽多人暴揍，她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撿起地上的碎石子。

瞄準目标，朝巷子口的路燈扔過去。

路燈一閃一閃，有了光亮。

不知為何，那群人竟一下子四散而逃。

林恙然愣了愣，不可置信地走上前，确認周圍無人後，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氣。

林恙然重新踱步到餘祈年跟前，餘祈年的臉被揍得一塊青一塊紫，嘴角處正往外冒着血漬。

這樣子看了讓人害怕，林恙然咬咬牙彎下腰，輕聲問：“你沒事吧？要我給你打120嗎？”

餘祈年沒理人，而是強撐着坐起靠在牆上，他從衣兜裏掏出一顆糖，扭開糖紙将其裝回兜裏，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含下那顆糖，喃喃道：“吃了，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