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逃避無用

逃避無用

周末，婁夏應了李薇薇的約去宜家看家具。由于婁尚情況特殊，她本來就把嫂子的要求當成使命感十足的任務，又因前兩次都遇上了杜若瑤而興致勃勃，甚至打扮了良久，把衣櫃裏那幾套平時不穿得新衣服都換了個遍，斟酌許久才堪堪定下一套，而後開車出門去婁家接李薇薇。

她踏進家門的時候只有李薇薇一個人帶着寶寶在家，周文靜去和她的老姐妹逛街，而婁尚今天輪到便利店看店的閑活兒——現在便利店大多都是自助機結賬，配個售貨員只當是擺設，工資也低，卻正好滿足了婁尚這類人的工作需求。

一陣寒暄後，婁夏過去幫她抱着寶寶，李薇薇拄着拐杖推着自己的輪椅過來按電梯，在電梯裏兩人切換成李薇薇抱着寶寶坐在輪椅裏，婁夏一并推着的模式，兩人默契十足，到了地下停車場，婁夏把李薇薇也當成了小孩，推着輪椅一路小跑着：“嗚嗚——火車出發喽~~”

坐到車裏，婁夏又貧了幾句，在車緩緩上坡的時候狀似無意回頭問：“薇姐，你怎麽沒喊上杜老師也一起啊？”

李薇薇懷抱嬰兒，所以坐在後排，此時她正忙着系安全帶，答得有點心不在焉：“瑤瑤呀？我喊了的，可是她說有約了呢。”

車子攀到了平地，婁夏被忽如其來的亮光閃了眼。

得知今天遇不見杜若瑤，而且還是因為她有了別的局，婁夏開局起高了的心情不由得落下來不少，開了一路的車又堵得水洩不通，她的心情幾乎降到了谷底。所以當她和李薇薇在宜家一樓的餐廳門口遇見杜若瑤的時候，霎時間便體驗到了坐雲霄飛車時，一路沖頂的愉快/感。

“瑤瑤！”李薇薇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她先上去打招呼：“你不是說有事嗎？”

“薇姐，你……們也來宜家？”杜若瑤也是一驚，她飛快地掃一眼婁夏，然後專注地和李薇薇說話，“我是被樂樂拉來的，正好我自己也想添置個舒服點的辦公椅。”

“樂樂啊，人呢？小音也來了嗎？”

“诶！薇薇姐！”說曹操曹操到，紮着高馬尾的辣妹一邊把手裏的小鏡子往挎包裏塞，一邊邁着袅娜的步子從衛生間的方向走過來，深秋漸冷的天她穿了條超短裙，看見李薇薇她笑得紫色眼影都快要飛起來，可嘴上卻不是很高興地抱怨，“怎麽老把我和我姐捆綁銷售啊~~”

她正說着，眼神落到婁夏身上，就自來熟地誇起來：“啊呀，薇姐，你朋友？長得真好看！”

“什麽朋友，這就是婁夏呀。”李薇薇介紹，從她的語氣裏婁夏可以推斷出，她這辨識度極高的的名姓絕對已經和哥哥婁尚一起并列出現在李家茶餘飯後的閑聊裏不止一次了，“夏夏，這是樂樂，我和瑤瑤的表妹，我想想哦……和你差不多大，比你小了幾個月，也得叫你姐姐。”

“你好。”婁夏笑着誇回去，“樂樂也很可愛，看起來不像是就比我小幾個月的呀。”

“姐姐看起來也很年輕呀，”女孩被取悅的同時還要顯得成熟，正兒八經和她握手，“我叫李佳樂，快樂的樂。咱們這麽有緣，你們也來看家具啊？我們正打算在這兒吃飯，要不一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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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夏坐到杜若瑤對面的時候還有點不太真實的感覺，李佳樂興致盎然地看菜單，李薇薇說要去一下衛生間，婁夏就順其自然地接過了寶寶，等到李薇薇回來，李佳樂已經在點單的ipad上勾選好了菜式，婁夏就站起來叫服務員，等着那位高帥的小哥走過來的間隙，她在狹小的披薩店走道裏高高舉起自己的小侄女兒轉了兩圈，以此來宣洩她無處釋放的高興，惹得還沒什麽自我意識的小姑娘咯咯笑。

“薇薇姐，你這寶寶還挺膽大啊！超勇的！”

“呵呵，”李薇薇正在用濕巾擦手，“你怎麽還叫她寶寶？”

婁夏眨巴眨巴眼：“咦？名字上戶口啦？不帶這樣兒的~~你們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啊！”

李佳樂也好奇地問：“叫什麽啊？”

“婁滿月。”李薇薇看着婁夏瞪大眼睛的模樣，嗔她一眼，“幹嘛啊？某人剛才不是還在怪我不告訴她嗎？”

“真叫這個啊！？”婁夏萬萬沒想到那日自己随口一說，還真的就定下了乾坤。

“怎麽？要不我這就聯系改個名？”

“別別別呀！”婁夏高興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這是她第一次給人起名字，“多有意義呀！小滿月~~~~”

李佳樂把點好單的ipad遞給服務生，一頭霧水地看着兩個人一唱一和：“怎麽有意義了？”

李薇薇看着婁夏親昵地逗着懷裏的寶寶，便把她滿月宴上随口取名的事情說了：“……後來我和婁尚爸爸一說，他也覺得挺好的，就定這個名字了。”

婁夏支着腦袋，婁尚爸爸……可不就是我爸麽？在這個“樂樂”面前，叫的好生疏呀。

一紮西瓜汁先被端上來了，杜若瑤就先去拿李薇薇和李佳樂的杯子來給她們倒飲料，先不說李薇薇天生殘疾的腿，更何況現在她還抱着婁滿月，而李佳樂則是比她小了六歲的表妹，都是需要她照顧的人，于是回回在外面吃飯也好，家宴也罷，杜若瑤已經習慣了去做這些事情。

她倒完了兩杯飲料，視線挪到婁夏的空杯上，她這才發現，對面的座位空了——婁夏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此時堪堪回到餐桌上，她推給她一杯熱茶，然後接過她手裏的西瓜汁，給自己倒上。

那邊正在侃侃而談些什麽的李佳樂壓根沒注意到這個小插曲，倒是似乎一直在專心聽她講話的李薇薇投來了認可的眼神，可是不一會兒又被李佳樂口中的瑣事拽了回去。

飯罷婁夏起身去結賬，回來的時候飯桌上只剩下杜若瑤，女老師似乎因為飯前那一杯熱水而變得柔和不少，主動和她解釋說：“她們去洗手間了。”

“哦……”婁夏坐下，“樂樂是你們表妹呀？你們家還有別的兄弟姐妹嗎？”

“樂樂有個雙胞胎姐姐，叫李佳音，”杜若瑤給她介紹，“可是兩人性格相差挺大的，唯一相同的點就是都不喜歡被成對提起。”

“哦……”怪不得是快樂的樂，而不是音樂的樂。婁夏喝光了面前最後的一口西瓜汁，“你們什麽時候開運動會呀？”

杜若瑤被她這跨度極大的話題轉的一個皺眉，那邊姐妹倆已經一起回來了，李佳樂盡職盡責扶着李薇薇：“瑤瑤姐，你去吧。”

杜若瑤嗯聲，站起身前對婁夏撂了句話：“已經開完了。”

杜若瑤以前有個小習慣，說謊的時候總是撩頭發，婁夏專門觀察了，說運動會開完的她并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可是神使鬼差的，婁夏就是有些不信。

于是她跟李薇薇和樂樂說了一聲，偷摸跑去樓梯間打了個語音電話去問黃珊珊，黃珊珊被她突兀的問題問得奇奇怪怪，但還是告訴她就在十天後。

“啊，謝謝黃老師。”婁夏得到了确鑿的答案，知道自己還能有借口去一趟母校，心裏頗有些高興。可是轉念又因為杜若瑤不肯告訴自己實情而沮喪。

情緒跌宕了幾個來回，她收起手機往回走，剛走幾步就看見靠窗站着的杜若瑤，後者正在往窗沿上撚滅煙頭。

她在這兒多久了？

婁夏感覺天靈蓋兒發緊，她沒有暗地裏說杜若瑤什麽壞話，可她卻覺得當下的形勢比當初方思莘在樓道罵狐姐被當場捉到時還要更嚴峻一些。

“我覺得很奇怪，”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女老師薄唇微啓，“你問我問題似乎只是為了一個特定的答案。”

“如果我的回答不讓你滿意，你就會再去問下一個人。

“那你最初為什麽要問我呢？”

杜若瑤說完轉身就走，婁夏慢吞吞挪到窗邊捏起她剛才撚滅的煙頭，不是花裏胡哨降了大部分焦油量的女士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香煙，偏細，煙嘴上标着鳳凰二字。

杜老師原來也會抽煙嗎？過長時間的凝望讓鳳凰二字開始失焦、變得模糊，婁夏覺很委屈：

“那你又為什麽要騙我呢……”

“嗡嗡，”手心的手機急促震動兩下，婁夏估摸着是李薇薇要催她了，于是一邊急匆匆出了電梯間一邊查看消息，除去一條李薇薇問她在哪外，還有好幾條黃珊珊的微信。

Sarah：【怎麽挂電話挂那麽急？】

Sarah：【我都沒來得及邀請你，那天有沒有空啊？】

Sarah：【要不要來玩玩？回憶回憶青蔥歲月。】

幺九：【我感覺我的那叫大蒜頭歲月（捏鼻子.jpg】

Sarah：【偷笑.jpg】

Sarah：【來不來嘛？】

婁夏剛被杜若瑤打擊得遍體鱗傷，本來是想拒絕的，但轉念一想，杜若瑤生氣的源頭難道不就是她七年前絲毫不顧後果、不負責任的離開嗎？如果再不進行有效的溝通，怕是永遠解不開這個結了。

機會難得，現在難道她還要繼續逃避嗎？

幺九：【要去的~】

不能坐以待斃啊！

她推開樓梯間的防火門，三個女人就在不遠處等着她，婁夏握了握拳頭，擺起笑臉，毅然決然朝着杜若瑤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管是對是錯，總要先迎面而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