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關于劉兵好色這一點他老婆是知道的，不過他老婆可不是什麽好拿捏的軟柿子，也可能是劉兵太過分，所以身為他老婆必須得硬氣起來，不然就得被騎在頭上拉屎了。劉兵接二連三偷吃，這也成了二人互毆的由頭，還真別說，劉兵見到他老婆提着一把菜刀兇神惡煞的模樣，他還真慫。久而久之他專挑老婆不在家的時候下手，有時在路上跟在女人身後摸個屁股，打趣挑逗幾下，故意磨擦幾下，來滅滅心裏燃起的火也是常有的事兒。他也不挑人，年輕的被賣過來的女人，上了年紀守寡的寡婦，他都能接受，他還美其名曰給她們解救，要不多憋得慌。自願的也有，但是這畢竟是少數，因為他模樣實在算不上好看，又因為瞎玩兒被其他家男人弄瞎了一只眼，自然就有些駭人了。

起初林建英是想過從了他的，因為陳功過于愛酗酒，三天兩頭半夜不着家。不過曉得自家男人打人不分輕重這一點之後，就不敢再動這個念頭了。要是被發現，非要了她的命不可。林建英沒回答劉兵的話，自顧自地走開。

“你着什麽急呀，來屋裏坐坐呗！”劉兵邁着痞子的步伐走了過來。

“不方便，我男人還在家等我呢。”林建英見狀慌忙轉身，朝家方向小跑回去了。

劉兵起身想追，被熟悉的聲音喊住了，“你這好色的玩意兒，又想做甚？”

“我還能幹啥，你這娘們兒！吃飯完出來走走呗！”劉兵灰溜溜地回了家。

林建英知道現在回家太早了，她阿娘一定又會問東問西的，見招娣還沒回來，又得急得上蹿下跳，她只好在家門口附近晃悠晃悠，等到了該做飯的時候便躲廚房去，要是阿娘問起來就說是去挑水了。好巧不巧，李菊香實在過于擔心，就在家門口等着陳招娣回來呢！倆人直接打了個照面兒。

“娃兒呢？找到沒？”李菊香駝着背焦急地問道。

“她啊……她……她在跟隔壁二娃兒玩兒呢！說是過會兒就回來。”林建英一說假話就結巴，身為母親的李菊香自然是看出端倪來了。

“你這個當娘的，真是！”李菊香的一只手趕忙從牆上抽了下來，拎着顫顫巍巍的腿就往門口走，她也不再說自己的女兒什麽，她知道自己女兒這些年過得也并不容易，家裏除了招娣誰都可以随意辱罵她。林建英也知道，沒有人可以阻止李菊香的腳步了。不過當李菊香經過林建英旁邊，林建英還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李菊香的衣角，就像小孩扯住母親的衣角撒嬌挽留一樣。

當然，沒留住。

看着自己阿娘那矮小的身影，林建英始終還是于心不忍，她跟在阿娘身後，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阿娘，你慢點兒！”林建英在後面喊着。

“娃兒都不知道在哪兒呢！你還在這扯東扯西！找不回招娣，我這輩子也算活到頭了！”這是一路上李菊香唯一作出回應的一句話，其餘時間就聽見她在喘着粗氣兒了。李菊香本身就有支氣管炎，這下真是拼了老命了。

天慢慢黑了下來。今天天氣不算太好，天壓下來，死氣沉沉的，李菊香更加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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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邊招娣在亮堂堂的房子裏吃好喝好玩好，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她想再陪老奶奶待久一點，就算多待一分鐘，老奶奶也就少孤單了一分鐘。招娣對于老人心中總是會泛起一層層漣漪，她願意毫無保留地去愛她們。

“招娣，你今天要不在這兒睡下？”老奶奶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雙眼期待地望向招娣，像個渴望要糖的孩子。

“已經到了要聊到睡覺的問題了？”陳招娣這才反應過來時間已經不早了。

至于老奶奶期待的答案，當然無法從陳招娣的口中得出。今天是她記事以來最放肆的一次，沒有管家裏的家長裏短，沒有管自己的每日繁雜的家務，選擇了和老奶奶待在一起，尋找到了消失已久，又或許是從未享有的幸福與快樂。童話是假的，美夢也終究有夢醒的那一刻，就是此刻，她該認清現實，回到現實世界裏去了。就算她再有多麽不舍，家裏還有她牽挂的外婆在等着她，她不能這麽自私。雖然今天她有數刻幻想過，如果一直過着這種生活，再也不回到那個村子，該有多好。但是她讨厭這個自私自利的自己。

“我該走了，奶奶。”陳招娣吞吞吐吐地說出了這句話，她知道會讓老奶奶失望，可是她也沒辦法。

“一定要回去嗎？在奶奶這不好嗎？”老奶奶的語氣不像是質疑，反倒是像乞求。太久太久沒有人不帶目的地陪過她，聽她說過這麽多的話了。陳招娣像是老天賞賜給老奶奶的一份珍貴的禮物，為了彌補她這麽多年的孤獨，也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我很喜歡和您待在一起，除了外婆，您是對我最好的人。但是，外婆在等着我，我不回去，她肯定以為我出事了。”陳招娣實在是為難，在這麽大的誘惑面前，她用殘存的一點離職抗争着。

老奶奶知道老人是要有一點念想的，招娣外婆的念想一定是看着招娣好好的長大，她不能殘忍地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剝奪了另一位老人的希望。

“那讓奶奶送送你，行不？”老奶奶再次問道。

“當然可以啦！”招娣牽着老奶奶的手往外走。

走到一半，“你在這等着，奶奶給你拿點東西，你路上吃，”老奶奶又折返回去。

随後就看見老奶奶拎了一大袋吃的，包子、酥餅、桃酥、冰糖……仿佛老奶奶把家裏所有吃的都拿了出來，給了眼前這位只見了一次面的十幾歲姑娘。

“奶奶，不用……”陳招娣還沒學會接受他人的東西，也沒別人給過她這麽多東西。

“好孩子，拿着，拿着，奶奶也沒什麽其他東西能給你的，下次有空再記得來啊！”老奶奶說。

“不用，真不用，太多了。”招娣又說。

兩人就這樣又推搡了一段時間，終究還是拗不過老奶奶，招娣把吃的放進背簍，想着回家帶給外婆吃，“這麽多吃的，也分給母親、父親、爺爺還有奶奶吃，他們應該不會太生我的氣吧。我還可以跟他們說我發現了一片有很多柴火的地方，我應該不會挨揍吧。”招娣這樣想着。

“招娣，你朝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遇到有路口的地方，記得問人啊！天都要黑了，你可別不聽奶奶話，偷偷爬山回去啊！很危險的！別讓奶奶擔心！”老奶奶叮囑道。

“知道了奶奶。”說出這句話時，招娣已經踏上回家的路了。

“快回去吧奶奶！”招娣一喊就是好幾遍。

走出百米遠，陳招娣才想起來和老奶奶聊了這麽久，卻從沒問過老奶奶叫什麽名字，她猛地回頭，發現老奶奶竟然還站在遠處望着她，“奶奶，您叫什麽呀？下次我好來找你！”招娣聲嘶力竭地喊着。

“奶奶姓鄭！你叫我鄭奶奶就好！”老奶奶努力回應着招娣，生怕她聽不見。

“鄭奶奶！你等着我！我還來！”招娣邊說邊朝鄭奶奶揮着手，示意她回去。

陳招娣大搖大擺地向前走着，無疑當下是開心的，她對接下來要面對的“狂風暴雨”恍然不知。

這邊外婆眼瞅着要走出了村，再也沒一點希望，她扶着一棵樹開始急促呼吸起來。

“阿娘，你顧着點身體。”林建英說道。

外婆已經開始為招娣哭了起來，“俺可憐的娃兒呦，你到底在哪兒啊，外婆快急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