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陳才這個人終究是比他大哥有腦子的，人聰明又勤快，長得也比陳功标志。沒費什麽功夫就在外面紮穩了腳跟，自己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他先是在一個廠裏當螺絲工，後面在買包子的時候看上了開早餐店的陳秀。陳秀長得很白淨，幹活利落，不過陳才最喜歡陳秀的是她的聲音——溫柔而又堅強。

從陳才下定決心要把陳秀追到手娶回家那一天開始，他就沒從陳秀生活中離開過了。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早上去早餐店買包子，為了增加點陳秀的收入，他會叫廠裏的朋友也去陳秀店裏吃早餐，還時不時地多買好幾份，給兄弟分完還有的多就自己留着當點心吃。

“陳才，又是那家早餐？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王二鐵一臉壞笑。

聽到這話，廠裏大家都圍了過來。有的人拍着陳才胸脯說：“你小子可以啊！那姑娘長得可不賴，眼光夠好的啊！”也有沒見過陳秀的人摸不着頭腦地到處打探，“诶？哪個女的？哪家早餐店啊，我怎麽沒聽說過？”

“呦！陳才！你看還有兄弟沒見過弟妹的吶！啥時候帶過來給大家見見啊？”王二鐵又是一臉湊熱鬧的模樣。

陳才這人不經逗，被這幫人搞得臉頓時紅了起來，扭扭捏捏說：“還沒，人家還不認識我……”

大家又開始笑他沒出息了，紛紛出謀劃策，準備幫他拿下那位陳小姐，“要我說你就給她來個英雄救美，我們都可以為你豁出去的啊！”“陳才，你就往她面前一站，用你純情的大眼睛盯着她，問‘你好，做我女人不？’”“诶，你死纏爛打啊！當初我追你嫂子用的就是這招。追人嘛，就是不要臉。”“要不要我們去幫你打探打探？萬一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呢？”

“欸呀呀，你們就別操心了。我自己心裏有數！到時候請你們吃飯！”陳才紅着臉回答，眼神閃躲，求他們放過。

“哦！有喜酒喝咯！”說完大家又繼續幹手頭上的活兒，陳才在謀劃即将如何踏出他的第一步。光是想想陳秀的樣子，陳才的嘴角就放不下來，幹活兒也有使不完的勁兒。

第二天早上，一如既往，陳才又去了陳秀的早餐店。買完早餐，陳才在店鋪門口來來回回走，時不時撓撓頭，又時不時看看忙活的陳秀。

“诶呀，你是個男的，主動點怎麽了！”陳才在心裏這樣想。

他慢慢走到陳秀面前，“你叫什麽名字？”陳才憨憨地問道。

“陳秀。”陳秀大方回答。

“我也姓陳！我叫陳才！我們一定很配，我們在一起就是秀才！”陳才脫口而出。

這話聽得陳秀先是愣住，随後哈哈大笑，她被陳才的傻憨憨吸引到了。這便是他們第一次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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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進展不快不慢，平常就像個朋友一樣的相處。他們互相聊不太幸福的童年，聊複雜的家庭，聊來到這座城市打工的感受，也聊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們真正确定關系是在下大雨的一天早上。那天半夜開始下大雨，陳才出租屋都進了水，他輾轉難眠，想着第二天陳秀還會不會去店裏。他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天還沒亮就扛着一袋袋沙袋往陳秀店裏趕去。果不其然，陳秀的店被雨泡的不成樣子。他來來回回往店裏搬沙袋，堵住店門口，又往陳秀家裏跑去。

半路上他們碰面了，“你怎麽在這兒？”陳秀問道。

“我想着這麽大雨，你店裏情況應該不太好，過來看看。”陳才回答。

“那你來找我是擔心我？”陳秀故意逗他。

陳才又是撓撓頭。兩人一起回到店裏，打開門看到一片狼藉的廚房，陳秀沒忍住掉下了眼淚。陳才拍拍她的肩膀，又順勢将她擁入懷中，“沒事兒，我不是還在嗎？”那天是陳才出門打工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翹班。

等陳秀冷靜下來，陳才倒緊張了起來，在廚房踱步，雙手都止不住顫抖。

“你怎麽了？”陳秀問他。

“沒……沒……”陳才回答。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是不是我耽誤你了？”陳秀問。

“不……不是……”陳才回答。

“那你……”陳秀也摸不着頭腦了。

“你可以給我當媳婦兒嗎？我可以照顧你的。”陳才深吸了好幾口氣，終于憋出了這麽句話。

“好啊！”陳秀直截了當地回答。

“啊？你說什麽？你答應了？這……這麽快？”陳才不敢相信，眼睛都瞪大了。

“為什麽不呢？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陳秀笑了起來。

陳才被陳秀的笑迷倒了，那天是他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他抱着陳秀，踩在水裏連轉好幾個圈兒，嘴裏一直喊着，“我有老婆咯！陳秀要當我老婆咯！我有老婆咯！”

過了些陣子，陳才帶陳秀回了家。他離開家這麽久還沒回去過，但又感覺家裏什麽都沒變，只是多了嫂子和小侄女。林建英去跟陳水說陳才回來了，陳水還生氣地說：“這混蛋還知道回來？”看到陳才人模人樣，還帶了個女的，他态度也緩和了，顯而易見這小子混得不錯。

“爹，這位是陳秀，我們準備結婚了。”陳才握着陳秀的手滿臉笑意。

那次會面陳水表面上欣然答應了，背地裏卻和陳才說，“娶人家可以，彩禮錢俺可一分沒有！當初你大哥結婚，咱們家就已經被掏空了。”陳水沒想到，陳才非但沒向他要錢，反而還給他塞了一筆錢，“爹，這是秀兒囑咐我給你的，你好好收着。”

那天他們順勢分了家，不過與其說是分家，不如說是劃清界限。陳水把大部分房子都給了陳功，自己老兩口也和陳功一家住在一起，只給陳才留了個偏房。

“你會留在家裏嗎？”陳秀問陳才。

“不會。”陳才毫不猶豫回答。

“為啥？”陳秀問。

“因為留下來我怕你受委屈。”陳才說。

“可是，女人嫁了人就是要留在家裏照顧男人的。”陳秀繼續說。

“她們怎麽樣我不管，你不需要。你想繼續做早餐，我就把廠裏工作辭了陪你一起做早餐，我們可以擴大店面，不過你不用怕，我不會讓你累着，我照顧你。”陳才說。

“陳才，娘說怕你們冷，叫我來給你們加床被子。”林建英站在門口，鼻頭一酸，她聽到了自己最想要聽的，卻永遠沒機會聽到的話。

“我會讓你當我們村頂好看、頂風光的新娘子。”陳才在陳秀耳邊輕輕說道。

很快他們辦了婚禮。婚禮那天，陳才真的做到了，就算沒有陳水的幫襯，他靠自己打工攢的錢，給陳秀置辦了一大堆東西，村裏來的人都驚了，紛紛誇贊陳才是個知道疼老婆的好男人。

“你怎麽知道買這麽多東西？”陳秀熱淚盈眶。

“我其實在追你之前，王二鐵他們就跟我說過了，我一直記着呢。”陳才說。

那天陳功和林建英都不太開心。陳功感覺和自己弟弟一比，自己什麽都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林建英看着陳才對陳秀體貼的樣子，說一點不羨慕是假的，但是心寒就寒在自己什麽都得不到，什麽都改變不了。要怪就怪自己沒這麽好的命享受。

鬧洞房的時候小小的一間屋子裏擠滿了人，都數不清可以聽到多少句“早點生個胖小子”，大家把陳秀擠得透不過氣，陳才說：“什麽時候生娃兒都聽秀兒的！生個女娃兒，長得跟秀兒一樣好看，我也稀罕！”陳秀開心的合不攏嘴，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他們二人臉上的幸福。

林建英靜靜地站在門口，靜靜地聽着，不知怎的，眼淚竟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