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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聞簌求之不得。

印象中，上輩子兩個人鮮少一起出門游玩。一方面原因是葉籬的職業不允許，兩人的關系從未對外公開，如果被媒體拍到捕風捉影會影響到葉籬的工作，另一方面，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兩人的時間總是對不上。

聞簌還記得，婚後的第一個暑假，聞簌特意婉拒了多個學術交流邀請，才騰出時間，打算安排一場旅行給葉籬驚喜。可臨到暑假，聞簌還未來及告訴葉籬，便先收到葉籬臨時要進組的消息。

“什麽戲這麽着急？”

“《鴻途》的一位主演據說因為檔期沖突棄演了，簡姐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幫我争取到一個試鏡的機會，沒想到成了。”葉籬解釋道：“這部戲的劇本打磨了5年之久，制作班底也很出色，是部難得的優秀作品，明年也有望沖獎，所以我不想錯過。”

“知道了，那你好好努力。”聞簌輕瞥一眼葉籬手上的劇本，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假期如果方便，來探班好不好？”葉籬的頭靠在聞簌的肩膀，柔柔地問。

聞簌沒有回答好也沒有回答不好，理性的小人在替葉籬說服自己，提醒聞簌要以葉籬的事業為重，要理解葉籬，可感性的小人分明鬧了脾氣，在聞簌的心裏拱火，說葉籬不願意曝光感情，即便沒有戲約也不會和自己出去。

“怎麽了，不舒服嗎？”葉籬見聞簌揉了揉眉心，詢問道。

“沒事。探班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聞簌被感性和理性兩個小人吵得心煩，幹脆回到卧室躲清靜。

後來聞簌一次都沒有去探葉籬的班，她先回老家看望雙方的父母，又借口有會議安排，一個人去Y市待了大半月。那本是聞簌為兩個人準備的旅行。

那時候的聞簌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別扭，更是羞于啓齒自己的心思。可如今，活了兩輩子的聞簌卻明白，那種感覺叫失落。因準備許久的計劃落空而失落，更是因新婚妻子沒有揣度出自己的私心，沒有在意自己而失落。

如果那個時候不一個人躲到Y市鬧別扭，而是直白地告訴葉籬該多好？

那麽聞簌便無需抱着這份遺憾活到這輩子，連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

聞簌不願再想，發信息答複葉籬：“好，時間地點随你定，我都可以。”

很快到了周末，聞簌記着約定的時間，起了個大早，做了兩人份的早餐後方出了門。

商務車已在小區門口停了一會。

許是司機看到聞簌的身影，未等聞簌敲窗提醒，電動門便自動打開。聞簌趕忙上前，兩步邁了進去。

車裏，葉籬坐在後排戴着耳機，用平板電腦看着老電影打發時間，見聞簌上來也沒有打招呼，只掃了一眼便又低下頭，仿佛被播放的視頻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聞簌的頭突然靠上來：“在看什麽？”

“什麽？”葉籬被吓了一跳，摘下耳機問道。

“看這麽入迷，這是什麽電影？”

“If Only。”

聞簌點點頭，又問道：“它講了一個什麽樣的故事？”

“你有興趣可以自己搜來看。“葉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見聞簌依舊靠得很近，推了推她道：“坐好。”

今天的姑娘一身相對寬松的運動服很有朝氣，身上若有似無的木質香氣順着推拒的動作蔓延，令聞簌的心不可控地蕩漾了一下。

聞簌下意識按了按胸口，溫言道：“吃飯了嗎？”

葉籬搖搖頭。

果然。聞簌心道。

雖然在人前，葉籬是個精致得不得了的姑娘，但是回到生活本身，她其實有一點大條。職業習慣使然，吃飯和睡覺同時擺在面前，葉籬會毫不猶豫地把有限的時間全部貢獻給睡眠。畢竟對于日常需要控制體重的明星而言，偶爾少吃一頓顯得更加微不足道。

聞簌從包裏拿出半根玉米棒和一個水煮蛋遞給葉籬，道：“多少吃一點，不然一會兒爬山沒力氣，我可背不動你。”

“誰用你背！”葉籬不忿地揩了她一眼，手卻誠實地接過了聞簌的好意。

聞簌笑笑沒說話，畢竟把要面子的姑娘惹急了，會拿玉米棒子丢自己也說不定。

她特意打開搜索軟件搜了一下電影的簡介，才轉到app觀看。因為沒帶耳機，又怕吵到葉籬，聞簌提前把音量關閉後才點開視頻的播放鍵。

若愛能重來？

聞簌無聲地嘆氣，何須看別人演出來的東西，此刻怕是再沒有人比聞老師自己更有體會了。

只是……聞簌偷偷地瞟了葉籬一眼。

重來一次，別人家的姑娘好歹是熱情依舊。哪像身旁的姑娘，百般抗拒，判若兩人。

通常說藝術來源于生活，為什麽卻沒有人告訴她，藝術往往過度美化了生活？

“過來一起看吧。”葉籬見聞簌神色哀怨，把進度條拉回最初，妥協道。

聞簌趕緊收起手機，靠了過去。

看來藝術的美化尺度還是掌控得很好，判若兩人的姑娘心腸至少還是軟的，聞簌在心裏偷笑。

明濟山離市區不遠，兩個小時左右便到達山腳下。周末徒步的人不少，葉籬又擔心被人認出不方便，提前找好了山民向導，引着他們從後山而上，只爬到一座次峰便好。

聞簌自然沒有異議。

她從包裏拿出兩根登山杖，遞了一根給葉籬。後山路不如常規的山道好走，對于鮮少登山的人而言，手杖不可或缺。

聞簌的周到令葉籬心中一暖，這人話雖不多，心思卻細膩，很多事做比說更容易讓人心動，相處久了，很難不沉溺在她的體貼中。

只是……葉籬眼色一黯，不再多想，跟着向導率先向山上走去。

聞簌哪裏知道葉籬所想，拉上背包也抓緊跟了上去。

葉籬常年健身保持身形，體能已訓練得很好。聞簌養成多年晨跑的習慣，眼見葉籬随向導步速不慢，竟也能輕松跟上。

兩人全程沒什麽交流，葉籬為人和善沒有什麽架子，和向導聊得十分投機。聞簌則在心裏默默和系統管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閑話。

“滾滾。”

“我在~”

“你說，今天正式表白是不是有點奇怪？”

“為什麽這麽問呢親親？”滾滾不理解。

“照現在的進度吭哧吭哧爬到山頂，旁邊還有外人。”聞簌想到那個尴尬地場景嘴角忍不住抽搐：“我怎麽說？我說天氣是真好啊，風景是真不錯啊，向導是真辛苦啊，你，我也是真喜歡啊？”

若不是聞簌深知葉籬修養好，怕是都要擔心自己挨一大嘴巴。

“……”滾滾鄙視道：“親親，您怎麽能這麽沒有天賦！”

“您應該說：啊，蒼天啊~山神啊~我們善良的向導啊~請您們一同做個見證，見證我喜歡葉籬，至死不渝！這樣表達多好！”

“經你那麽一說……”聞簌頓了頓。

“如何？”滾滾期待道。

“我覺得我值得兩個大嘴巴。”

滾滾：“……”

“累不累？”葉籬回頭問她。

“嗯？”和系統鬥嘴的聞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哦，不累。”

“向導大哥說距離次峰還有20分鐘路程，堅持一下，我們到峰頂再休息好不好？”葉籬見聞簌确實不顯疲态，與聞簌商量道。

“好。”聞簌爽快答應。

“親親沒有節操！”滾滾嫌棄的聲音響起。

“？？？”

“葉籬說什麽都說好，啧啧啧……”

“……”

不然呢？

聞簌翻了個白眼。

“萬一，您想表白的時候葉籬讓您住口，您便不再說了？親親，現在重要的是結果嗎？！現在重要的完成任務！”滾滾恨鐵不成鋼。

結果重要嗎？聞簌慎重地思索了一下，覺得很重要。

雖說做任務是為了續命，但若不考慮系統，聞簌重生會不會追葉籬？

答案是肯定的。

重新走回葉籬身旁的位置，是聞簌抛開系統抛開生命不談，也想要去做的事情。

無關其他。

聞簌從來都喜歡葉籬，前生，今世。

只是上一世沒來及說，這一世不好意思說。

“滾滾，為什麽非得是葉籬呢？”

為什麽所有的任務都要與葉籬扯上關系？

為什麽要讓滿腔熱忱的情感沾上世俗的迫不得已，消磨聞簌本就不多的，承認自己的勇氣……

“據滾滾所知，系統任務內容與親親生前執念有關哦~”

“執念？”

“是的，親親，系統不會随意安排您的任務，是您的執念決定了系統的任務內容。”滾滾一語點醒夢中人。

“原來如此。”

聞簌豁然開朗。

原來從一開始便颠倒了因果。

不是系統非葉籬不可，而是……

聞簌非葉籬不可。

不知不覺，三人已至峰頂，向導自覺地停在遠處，給葉籬和聞簌留足了空間。

“聞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約你來爬山嗎？”葉籬遙望着遠處的主峰，問道。

聞簌搖搖頭。

“你看。”葉籬擡起手臂，指向主峰的方向，“那裏的視角更廣闊，風景更美。”

“但是我只能在次峰看着。”葉籬的目光有些虛空。

“因為我清楚得知道，以我的體力我可以到達，但是我的心力，不允許我再進一步。”

“聞簌，我害怕了。”

作者有話說：

葉影後意有所指：聞簌，我害怕了。

聞教授遲鈍道：不就爬個山麽，你再努力一下。

葉影後氣憤：……我能扇你一巴掌嗎？

聞教授自信道：不能，你的好修養不允許。

葉影後：我覺得我可以再努力一下。

聞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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