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 第ep.小小愛慕者

◇ 第76章 ep.76 小小愛慕者

魚年連續一周都收到了不同的花束。

有薰衣草,有玉簪花,有荞麥花,有夏菊,有紫薇花,有格桑花,還有向日葵!

“還是不知道是誰送的嗎?”

花束是擺在魚年專用的化妝室裏的,只要走進去就能看見。

古寨片場和化妝室都是臨時借用了古寨裏的屋子,能鎖的地方一定是鎖住的,魚年的化妝室裏雖然沒有貴重物品,但給魚年化妝的化妝師在離開前也有上鎖的習慣。

第一次或許化妝師會懷疑是自己沒上鎖讓人溜進來送了花,後兩次她特意檢查過了。

可還是在每天開門時就看見一束花整整齊齊插在塑料瓶裏,擺在魚年的化妝臺前。

魚年為此專程寫了感謝的卡片,在離開前端端正正擺在放花瓶的地方,第二天卡片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不同的花束。

“好浪漫哎!”這個細節被傳開之後,劇組裏的人都這樣說。

“難不成魚年老師知道是誰送的?光明正大和那人交換花束和卡片,就不怕沈大佬吃醋的嗎?”

“肯定不會吧,沒看見魚年老師每天都将花束光明正大地帶回去嗎?我還聽說這些花束都被他拿去送給沈大佬了。”

“啊!還能這樣!沈大佬也能接受嗎?他們的愛情我不懂啊!”

“這誰能懂啊,明明看起來那麽恩愛,非得在中間插個沈夫人,難道他們自己想起來都不會覺得尴尬的嗎?”

“是啊,尤其是魚年老師,盡管他看起來一直都是那麽坦然,可是誰知道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或許正是如此,他在外面才會表現出一直霸占着沈大佬的模樣吧。”

“他們三個人的關系還真是撲朔迷離,換做是我肯定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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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聲點,被人聽見可就不好了。”

“哦。”

在大夥兒還在讨論花究竟是誰送的時候,魚年已經把送花的人逮到了。

魚年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缜密。

他對送花的人是誰很早就有了猜測,回去和沈玉對了對,又關注了幾天,這天晚上就把人堵到了。

這是在所有人都離開片場之後,他也已經回去和沈玉用了餐,由于要逮送花的人,魚年和沈玉這晚散步就往片場的方向走。

他們心意相通,默契十足,快到片場的時候,腳步聲就放輕了。

兩人一個往化妝室的門口走,一個往與化妝室相連的一間更衣室走去。

化妝室的門的确是鎖好的,魚年自己還有一把鑰匙。

開鎖的動靜驚吓到了裏面的人,沈玉在更衣室挂滿了衣服布料的牆角堵住了一個慌慌忙忙從裏面鑽出來的小家夥。

化妝室有一個櫃子後的牆面有一扇小門,看樣子也不是後來敲出來的,而是一開始建造房屋的時候就故意打通的,用途很難說,或許這間被他們用來做更衣室的屋子原本是關人用的。

不過這樣的大小關不住小孩,如今從裏面溜出來的就是個孩子。

被發現了,小孩掙紮了半天沒從沈玉的手中掙脫出去。

魚年從隔壁走過來,打開更衣室裏的大燈,還看見小孩在沈玉的手中扭來扭去,但見到魚年出現,小孩就老實了。

“果然是你,那天在小樹林裏溜走的人也是你吧。”魚年笑吟吟地看着被沈玉拎着的小家夥。

孩子看起來五歲上下,臉上髒兮兮的,看不清楚長相,頭發長而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剛才魚年打開化妝室的時候,見到了髒兮兮的小被褥和毛毯,看來這孩子晚上就是打算睡在化妝室裏的。

“占了你臨時的卧室,是我的不是。”魚年對小孩這樣說。

小孩烏溜溜的眼睛看着魚年,沒吭聲。

魚年在小孩面前蹲下來,仔細看着他,然後說:“謝謝你送我的花。”

被魚年這樣對視,小孩卻移開了視線,同時低下了頭。

與此同時,小孩的肚子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小孩的腦袋垂得更低了,還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好像這樣做就能隔絕聲音似的。

“玉哥哥。”魚年擡頭去看沈玉。

沈玉點點頭。

“走吧,我們家裏還有吃的。”魚年向小孩伸出手說。

小孩沒反應,魚年又說:“就當是你送我這些花的謝禮。”

聽見這句話,小孩才擡起頭,然後慢慢地将自己的小手放進了魚年的手裏。

他的手倒是洗的很幹淨,但手上全是繭,那麽小一雙手,也不知道是做什麽弄出來的。

群演有小孩,因此更衣室裏本來就有孩子的衣服,魚年順便拿了兩套,就領着小孩回到了他們的住處。

洗了澡換了一身新衣服,小孩又瘦又小,面黃肌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松垮垮的。

“要不要叫醫生來幫他看一看啊?”魚年将小孩領到桌上讓他吃飯,問坐在小孩對面的沈玉。

“看一下吧,順便查查他是哪家的。”沈玉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孩,忽然用一種很嚴厲的口吻對小孩說:“吃慢點,吃太快容易胃疼。”

沈玉聲音不大,但小孩顯然被他吓到了,立刻停下了不斷扒飯的動作,擡起頭看沈玉。

沈玉沒有給他盛太多米飯,就是怕他一下子吃太多。

“吃一口飯,再舀一勺湯,慢點吃,吃完如果餓還有,但是你不能一下子吃太快吃太多,知道嗎?”沈玉不笑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威嚴持重,成年人都可能吃不消,更何況是這麽小的小孩。

小孩悄悄瞧了魚年一眼,誰知魚年卻說:“聽話,他是我哥哥,我也一直都聽他的話的,知道嗎?”

小孩聽魚年這樣說,又看了沈玉一眼,便只好乖乖地一口飯,一勺湯慢慢将面前的東西都吃了個精光。

“飽了嗎?”沈玉問小孩。

小孩點點頭。

“想睡覺的話,去屋裏睡,不想睡的話,你可以告訴我們你的事,如果你不願意說話,也可以寫字或者畫畫。”沈玉這麽說的時候,已經将桌上的紙筆推到了小孩的面前。

小孩顯然是識字的,至少識得一些字,先前那個小樹林裏的墓碑上就是刻了字的,只是刻的歪歪扭扭,畢竟不是寫在紙上,木的紋理又粗,才會難以辨認。

小孩看看沈玉,又看看魚年,寫下了幾個字:謝謝花環。

魚年看了不由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道:“所以你一直送花給我?那你早就謝過了。”

小孩想了想,又寫:謝謝衣服,還有飯。

“你怎麽這麽客氣啊,別謝了。”魚年說着,便道:“你如果現在不睡覺,我讓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好不好?”

小孩連忙寫:我不用,我沒錢。

“不用錢,你送了我七天的花,現在的花很貴的。”魚年說。

小孩還是搖頭。

“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沈玉忽地出聲問小孩。

小孩寫:小小,七歲。

沈玉又問:“姓楊嗎?”這個古寨裏的人大部分都是楊姓,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小孩卻使勁搖頭。

“那你姓什麽,不能說嗎?”

小孩想了想,才寫:戚。

“是你母親的姓?”

小孩點了點頭。

醫生也是沈玉給劇組專門配的,是一位純中醫,不像西醫那樣檢查需要儀器,而且他都不用怎麽檢查,光用“望”的就已經能明确地對沈玉和魚年說:“營養不良是肯定的,身高體重完全不達标,下肢水腫,皮膚凹陷,都說明了這一點。”

“這麽小的孩子吃藥什麽的沒必要,他現在精神還好,食補就行了。”醫生說着問小孩:“身上是不是有哪裏痛?”

小孩連忙搖頭。

“那就還行,先把該吃的食物都吃上,五味均衡就行了,一般營養不良的孩子免疫力都弱,容易發燒感冒,這方面多注意一點。”

醫生離開後,魚年就讓小孩去睡了,沈玉讓人去查小孩的情況,他沒少遇見過類似的事,沈家軍裏的人大多出身都不好,沒一個是從幸福家庭裏出來的,大多都是無父無母,有父母的也都曾遭受過虐待。

小孩身上也有很多被打的傷痕,新舊不一,小孩說不疼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過當着小孩的面三個大人都沒有拆穿他,只能說早已心知肚明。

最終小孩的身世在三天內通過長明的暗訪就都清楚了。

小孩叫楊小小,母親姓戚,只是這個母親是被拐賣進來的,她被迫嫁給小小的父親,還生下了小小。

由于楊母是楊家買下來的,他們将她視為所有物,除了生孩子前後,楊母幾乎每天都要下地幹活,有時候還要遭受一家人對她的打罵,因為怕她逃走,楊家就一直住在寨子裏沒有搬走,最初幾年晚上睡覺還會用鎖鏈鎖着她。

随着小小一天天長大,小小的母親看起來也安分多了,楊家人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管的力度。

然而在一個下雨天,毫無預兆的,小小的母親趁小小的父親酒醉,将他的四肢綁在床柱上,堵上了他的嘴,然後用一根鐵鏈将他活活勒死了。

早上二老起來,看見小小母親吊死在家門口的屍體。

從頭到尾,小小都在熟睡,直到他奶奶發出了尖叫聲。

之後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他不僅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還算疼愛他的爺爺奶奶也恨他入骨,把他關起來打罵,不給他吃穿,後來二老一合計,覺得他死了不劃算,就把他放出來讓他下地幹活,這一切都發生在小小才六歲的時候。

他是最近找機會逃出來的,他不想繼續待在那個家裏被打被罵了。

“他母親被拐的時候才剛考上大學,我們已經找到了當年的尋人啓事,不過她母親的父母因為這件事互相責怪後來離婚了,還各自重新組了家庭。”這是三天後,沈玉從外界得到的有關于小孩母親的消息。

“或許是想從痛苦中快點走出去吧。”被賣進如此深山老林裏,就是想找都很難找到。魚年說。

彼時小孩正站在小板凳上對着水龍頭洗碗,他吃人家一口飯,就好像非得幹點什麽來還,否則就不肯吃飯,也不願意留下睡覺。

盡管這一口飯和一間睡覺的小屋對沈玉和魚年來說不值一提,只是舉手之勞,可對小孩來說卻顯然是大事,馬虎不得,所以他很認真地疊被和洗碗,還幫忙掃地擦桌以及擦地板。

“這些應該都是他母親教他的,楊家人都不識字,他認字這件事應該也是母親教的。”沈玉和魚年在堂屋裏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傳不到廚房裏,倒是那邊的水聲能隐隐傳出來。

魚年靠在沈玉懷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他的心有時候堅強,但在聽說或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就會感到很無力,這世上太多不平,發生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

沈玉攬着魚年,一時也沒再說話。

這世上如果說有誰能與魚年感同身受,那或許是他的那幾位師兄們,可是要說誰最懂魚年,那只會是沈玉。

“你要是想的話,把他帶回去吧,他如果也願意的話。”沈玉從十五歲開始就是收養小孩專業戶,不介意多來幾個。

“到時候問問他吧。”魚年說。

“別難過了,我們盡力就好。”沈玉親着魚年的額頭,喃喃地道。

“嗯。”

最近魚年飾演的角色也進入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當中,這讓魚年這幾天的情緒都偏低落,加上這件事就更是雪上加霜,有時候為了不破壞角色的共鳴,魚年甚至會刻意不讓自己高興起來,至少在這段戲拍完的幾天內,他會避免高興。

這其實就是最初魚年不想飾演溥郁的原因,他的情緒無疑會傳給沈玉,不過沈玉非尋常人也,對情緒的掌控深不可測,有時候魚年覺得如果沈玉也演戲的話,那麽絕對是屬于那種收放自如的演員。

他其實大部分時候也都不會被角色帶着走了,喜怒哀樂是演員的必修課,有些情緒要沉浸下去對他來說很容易,只是當一個真正悲情到極點的角色出現的時候,又沒有任何爆發的情節,甚至連一句臺詞都沒有的時候,為了能不帶一絲表演痕跡地将這種情緒透露給觀衆甚至打動觀衆的心,那無論如何也是避免不了要經歷這一遭的。

張琦是個很纖細的導演,她能捕捉到這些細微的情緒,拍出來的感覺着實細膩,這也讓魚年能明白張琦要的是什麽,他自然要給出最好的表演。

對一個演員來說,只有先打動導演,才能打動觀衆。

小孩從廚房裏出來,看見又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早已見怪不怪,畢竟他第一次在小樹林裏見到他們,他們就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沈玉壓根不避諱依舊摟着魚年,他對小孩說:“鍋裏有綠豆湯,去盛一碗來喝掉。”

小孩非常聽話,尤其聽沈玉的話,因為他的确看出來了,這個家裏沈玉是家長,那個好漂亮的哥哥也聽沈玉的話。

沈玉話不多,只會對漂亮哥哥笑,輕聲細語也只對他,就好像那個漂亮哥哥是他的珍寶一樣。

漂亮哥哥是演員,最近他拍戲自己偷偷跟去看了,每次去看都想哭,可是漂亮哥哥都沒哭,就是那雙眼睛看起來好難過好難過的樣子,讓自己想到媽媽,除了教自己認字,媽媽很少說話,每次看自己好像都會哭出來。

沈玉他就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了,主要就是在家做吃的,他做的飯菜是自己吃到過最好吃的,比媽媽做的要好吃許多許多倍。

小孩邊吃綠豆湯邊胡思亂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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