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意料中的落榜,意料外的姑娘
意料中的落榜,意料外的姑娘
徐衛彪到底是沒有考上大學。
周秀蓮只覺得天都要塌了,每晚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用被子悶住腦袋以淚洗面,那張誠勇中學畢業證都快被她的淚水給洇透了。
徐衛東在家裏是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一句話說不對付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這種日子持續了快一個月,他心裏就沒有一天不罵徐衛彪:這臭小子倒是跑葉茫家躲清靜去了!氣死人了!
其實徐衛彪不是不想好好學習,但奈何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縱然他再認真再努力,終歸是走不到學習這條道上。
徐衛東成天勸慰母親:“媽,您別哭了,彪子沒考上大學那是他的命,等他進了廠子,跟師傅學了手藝,不照樣能養家糊口嘛!”但見母親無動于衷,仍是躺在床上嗚嗚啜泣,他又說,“人家小葉也沒考上大學,劉大媽不照樣兒整天樂呵呵的……”
“呸!那能一樣嗎?!”一提到葉茫,周秀蓮就來了精神頭,“騰”地一下從床上坐直身子,吓得徐衛東一抖。
周秀蓮邊哭邊罵:“我兒子就是因為那個葉茫才沒考上大學的!都怨她,一天天跟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都把我兒子給帶壞了!”
“媽!彪子是被拖拉機撞壞了腦子,那開拖拉機的又不是小葉!再說了就彪子那腦子,要是沒人家小葉,他連畢業證都拿不着……”
周秀蓮氣得撲到徐衛東面前直擰他的胳膊:“真不知道你這胳膊肘兒是往哪兒長的!”等擰的沒了力氣,眼淚也流幹了,她才又癱坐回床邊滿腹怨氣地嘆道,“劉大媽家倒是,電視機也有了,電冰箱也有了……可你看看咱家!咱家有啥?!唉,我辛辛苦苦一輩子,好不容易帶大了你們哥兒倆,本以為總能培養出一個大學生風光風光吧,結果還……哎喲我不活了!”
這老太太咋油鹽不進呢!徐衛東沒了辦法,無奈之下捂着胳膊站起來,說:“我今兒非把那臭小子給您找回來,讓您結結實實地揍他一頓出出氣!”
他一口氣跑到葉茫家,發現大門敞開着,好奇地走了進去,緊接着就被滿院狼藉給整懵了。
徐衛彪和葉茫都是一副氣勢洶洶、劍拔弩張的樣子,一左一右站在院子中間隔着大約兩三米的距離正無聲地對峙,誰也不讓誰,好像下一秒就要沖過去和對方茬架一樣……
當看見葉茫手裏攥的那把沒剩幾根苗兒的笤帚把兒時,徐衛東暗暗吞了吞口水,默不作聲地挪到角落裏站在劉大媽和張鵬身邊小聲地問:“他倆這是……”
“又打起來啦!”張鵬生怕引火燒身,只敢用氣聲告訴徐衛東,“一下午了,晚飯都沒吃,你瞧彪子胳膊上的青,全是葉兒的傑作……啧,攔不住啊!”
“又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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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兒想讓彪子進工廠,彪子不想去,非說要跟我跑南方做生意。”
徐衛東心說:打得好!
劉大媽滿眼心疼地看着被葉茫摔到院兒裏的東西,唉聲嘆氣:“我還是頭一次見葉丫頭發這麽大火兒!真吓人,你瞅瞅這摔的……唉,幸好都是被子褥子,拆拆洗洗還能用。對了,你倆誰先去勸勸他們?”
張鵬和徐衛東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吱聲了。劉大媽撇了撇嘴,剛往前走了半步:“那個,葉丫頭啊……”
“徐衛彪!你進不進工廠!?”葉茫突然大喊。
徐衛彪一派淡定堅決:“我說了我要跟張鵬南下做生意。”
葉茫直接朝他扔去笤帚把兒,準頭十足,然後張牙舞爪地沖了過去。
“哎喲喲喲喲——”圍觀的張鵬和徐衛東趕緊跑上前,一個擋住徐衛彪,一個攔住葉茫。
徐衛彪沖他哥瞪起眼睛:“徐衛東!你胳膊肘兒往外拐是吧!”
徐衛東最近聽不得“胳膊肘兒”這詞,當即怼回去:“廢什麽話!人家是姑娘!”
徐衛彪:“哦,我忘了。”
“忘了”兩個字的威力不亞于他說要南下,葉茫聽見之後也不管打得着打不着,連撓帶踹,大有亂拳掄死老師傅之意。
徐衛彪拔高了聲調:“哥你瞅瞅!你們瞅瞅她還有姑娘樣兒嗎她!”
“行啦你快閉嘴吧!再說我都要揍你了!”張鵬忍不住開口。
徐衛彪高挑着眉毛:“嘿,張鵬!你丫見色忘義是不是!”
張鵬:“我見色忘義?明明是你不知好歹!”
徐衛彪:“咱倆是不是哥們兒!是不是鐵瓷兒!都是男人你怎麽向着女人說話呢!”
張鵬:“咱倆再是哥們兒再是鐵瓷兒,那我也是先認識的葉兒!”
“你丫……”
最終這場亂戰還是在劉大媽的一聲呵斥下停止的。
“東子,你先帶彪子回家。”劉大媽等徐家哥兒倆走出了大門才又說,“葉丫頭,你跟我進屋,我有話跟你說。那個什麽,張鵬,你幫大媽把被子撿撿。”
于是,小院兒裏只剩下張鵬在苦哈哈地撿被子。
“葉丫頭,你是不是喜歡彪子?”劉大媽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大媽的意思,甭裝傻。”
葉茫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那彪子呢?他對你……什麽想法啊?”劉大媽從沒和葉茫推心置腹地讨論過情感方面的事情,眼下猛地一提還略微覺得有點尴尬。
葉茫有意回避這個問題,“大媽,您到底想說什麽?”
劉大媽也不繞彎子了,直截了當地說:“大媽知道你一心為彪子好,所以之前逼着他學習、逼着他考大學,可葉丫頭啊,有時候一旦管得多了,好心也會辦了壞事。大媽是覺得,彪子進不進工廠這事兒吧,他自己會拿主意,再不濟還有你周姨幫他,你何必要上趕着替他做決定呢?你說你強求他進工廠,他真去了,趕明兒幹得不順心,再為了這事兒跟你鬧僵了,你是不是又該傷心了?”
葉茫冷靜下來一琢磨,自己确實是過猶不及了。她因為太害怕徐衛彪會過成上輩子那樣,所以才在他高考落榜後第一時間想讓他進廠當工人,一輩子踏踏實實、平平穩穩地過日子,也不失為一種平淡的幸福。
然而此時此刻葉茫突然意識到,劉大媽說得很對,雖然措辭委婉,但理兒沒毛病:沒名沒份地幹預人家家事,到頭來只會不落好兒。
“我知道了,大媽,謝謝您點醒我。”
劉大媽看她是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來,摸了摸她的頭,說:“你這孩子就是聰明,一點就透,而且心裏對任何事都有正确的主意,所以你故意考不上大學,大媽也沒說你什麽,因為大媽知道人這一輩子有許多種活法兒,不止考大學一條路,而不管走哪條路,我的葉丫頭都一定會讓她自己過得舒心自在、讓大媽安心,對不對?”
葉茫眼睛漸漸濕熱:“大媽……”
劉大媽笑了笑,起身說:“行啦,你該忙忙你的去吧,外邊兒的被子應該都被那傻小子撿完了,大媽還得把它們拆開,改天洗一洗呢。”
“我給您買新的!”葉茫不好意思地說。
劉大媽假裝打了她一下,“掙點兒錢不容易,別瞎花,你要是真心疼大媽,趕明兒給大媽買兩根蒜腸兒,大媽就好那口兒。”
葉茫傻笑着點頭:“我現在就給您買去!”說完就跑出了屋。
張鵬等了半天終于等到葉茫出來,急忙湊了過去,盯着她的眼睛問:“哭啦?”
葉茫嘴硬說沒有,推着張鵬就往外走。
“嘛去呀?”
“買蒜腸兒。”
“都這點兒了,人家店早關門了!”
“我知道你有法子,兩根蒜腸兒再弄不來,你別混了你!”
“得得得,上車吧。”
另一邊,徐衛彪被徐衛東押回了家,進門前,徐衛東特意叮囑他:“咱媽哭好幾天了,等會兒進屋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小子最好過遍腦子!小葉已經被你氣着了,可她再怎麽說也還是外人,裏面那可是咱媽!你再怎麽着也不能讓她為你傷心難過!”
這個道理,徐衛彪再懂不過。
他緊皺眉頭走進屋裏,看見母親正抱着他的畢業證坐在床邊發呆,佝偻着背疲态盡顯,頭上長出來許多白發,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就蒼老了許多……
徐衛彪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次依然挺混蛋的——葉茫出于某種不便言明的原因阻止他去南方沒錯,母親希望他進廠幹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沒錯,錯的是他自己!分明還是他自己心太急了,急着想讓母親和哥哥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卻忘了急于求成往往事與願違,因此傷害到兩個無辜的人。
徐衛彪心虛愧疚,不敢直視母親,低着頭小聲說:“媽,我回來了。”
周秀蓮回過神兒,趕緊擦了把臉,“彪子回來了啊……餓了吧?我去給你做碗面……”
徐衛彪攔住母親,說:“媽,過兩天我就和我哥去工廠,您放心,您兒子在哪兒都能混出個人樣兒來,不會給您丢臉。那個,您早點兒休息,我還有事。”說完就走了。
徐衛東納悶兒:這小子怎麽就突然想開了?
……
徐衛彪回到葉茫家門口,逗留半天沒好意思進院兒,最後是扒着大門往院裏探頭探腦了一陣兒才确定葉茫沒有在家。
大晚上的估計她也走不了多遠,興許就是去附近散散心,等消了氣就回來了。徐衛彪心想,然後在胡同裏來回溜達起來。
等了一個小時,徐衛彪渾身上下被蚊子咬了大大小小不下幾十個包,終于聽見胡同口傳來摩托車的聲音以及葉茫的說話聲。
“停停停,你就別進胡同了,大晚上的,就您這車……蒜腸兒給我,你回去吧。”
“嘿,卸磨殺驢。”
“邊兒去。”
葉茫左手拎着蒜腸兒,右手抓緊單背在右肩的書包帶兒,哼着歌兒往胡同裏走: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還挺好聽。徐衛彪默默跟在葉茫身後。那時候胡同裏路燈很少,他光顧着看葉茫,一沒留神被石頭絆了個趔趄,站穩後一擡頭,葉茫不見了!
雖然最近治安還行,但徐衛彪還是擔心起來,小跑着往前追了兩步。
突然一道人影從拐彎處悠了出來,還帶着半句罵聲:
“我打死你個臭流——彪子?”
之所以說“悠”出來,是因為葉茫在看清跟蹤自己的人是徐衛彪之後強行改變了出力方向,變得像只陀螺一樣在徐衛彪面前轉了個圈,最後還是靠着徐衛彪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呵,你剛躲得倒挺快……”葉茫嘀嘀咕咕的,感覺有點閃着腰了,一邊揉腰一邊檢查蒜腸兒,“還好蒜腸兒沒弄髒。”
徐衛彪撿起她的書包掂量了兩下,“嚯,為個蒜腸兒至于嗎?”
葉茫白了他一眼,伸手要奪書包。
徐衛彪把包往身後一藏,“還生氣呢?”
“包給我!”
“我不去南方了,過兩天和我哥進工廠。”
葉茫瞅了瞅胡同西口,陰陽怪氣地說:“這也沒出太陽啊!”
徐衛彪掏出磚頭扔了,把書包背在自己身前,站在葉茫面前半彎着腰說:“扭着了吧?上來,背你回去。”
葉茫一怔。
“趕緊的,劉大媽還在等你。”
葉茫這才猶猶豫豫地爬上徐衛彪的背。
徐衛彪的小臂繞過她的膝窩,輕輕往上一颠,“勾着我脖子,別掉下去了。”
葉茫心髒跳的非常快,左手慢慢伸到了徐衛彪面前,右手輕扶住他的肩,還沒來得及感受他的背膀有多厚實,就聽他說:
“我感覺我現在就跟那驢拉磨似的,你這蒜腸兒就像是吊在驢前頭的那根胡蘿蔔……
“……”
“要不你換只手勾吧,這蒜腸兒的香味兒聞着我都餓了。”
“……”
“葉茫,聽見了嗎?”
“驢不會說話,閉嘴吧徐衛彪。”
徐衛彪笑了笑,背着葉茫回到了家。
“你等等。”葉茫進屋拿了一盒龍虎牌清涼油給徐衛彪,“你後脖梗子上都是包,這個拿回去用。”
徐衛彪毫不客氣地收下:“謝謝,等我進了廠子拿到工資,請你吃飯。”
徐衛彪向來說到做到,進廠幹滿一個月正好趕上十一,他特意換了班兒,拿着工資去找張鵬和葉茫,打算請他倆下館子。
不巧的是,葉茫二十九號就帶着張鵬去南方了,臨走前特意叮囑劉大媽別告訴徐衛彪,說是怕他心裏發癢幹不好廠裏的活兒。
“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徐衛彪問。
劉大媽說,沒有。
徐衛彪有點介意,這倆人怎麽能一聲不吭就抛下自己去南方了呢?尤其是張鵬,白請他喝那麽多頓酒了!
不過換個角度想,他現在每天到點兒上下班,規規矩矩的從不惹是生非,有大把時間陪伴母親和哥哥,帶他們四處逛四處玩兒,雖然當學徒工資不高,但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憑自己勞動心安理得掙來的,他心裏特寬慰。
但徐衛彪不主動招惹是非,不意味着是非不會主動來招惹他。
一九八一年底,棉紡二廠開表彰大會。徐衛彪因工作表現突出,群衆基礎又好,被評選為先進工人标兵并代表生産車間上臺發言。
他剛念完發言稿,坐在臺下的廠花金婷婷就突然站起來喊了一句:
“徐衛彪!我喜歡你!”
一下就給彪子架那兒了。
與此同時,坐在另一側的廠長女兒蔣明月氣沖沖地當衆離開了。
禮堂內起哄聲不斷,廠長趕緊組織會場紀律。
徐衛彪莫名其妙地下了臺,回到座位上問工友剛才說話的是誰。
“她你都不知道?咱廠廠花兒金婷婷呀!”
徐衛彪想了想,“哦,好像有點印象。”
工友啧了一聲,說:“你可別飽漢不知餓漢饑!咱廠,不,不止咱廠子,聽說外邊也有一大幫子人喜歡金婷婷,打破了腦袋追她呢!”
徐衛彪不禁好奇地看了金婷婷一眼,嘟哝說:“也沒多漂亮啊。”
“她還不漂亮那什麽叫漂亮啊?!彪子你好好瞧瞧,人家金婷婷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兒,就跟那電影明星似的……”
徐衛彪搖了搖頭,心說:真不覺得,還沒我手裏的獎狀好看呢。
他這輩子第一次拿到獎狀,大會一開完就跑回家跟周秀蓮顯擺。
周秀蓮高興地說晚上給他炒肉片吃。二人樂呵沒兩分鐘,徐衛東就黑着臉回了家,一進門就質問徐衛彪:“你跟那個金婷婷怎麽回事兒?”
徐衛彪不以為意:“什麽怎麽回事兒,我壓根兒不認識她。”
“那她怎麽當衆跟你說……說那樣的話?!”徐衛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太丢人了!
徐衛彪有點煩他,“你問她去呀問我幹嘛!”
周秀蓮沒聽懂,問徐衛東誰是金婷婷。徐衛東說:“就是我們廠一車間女工,長得是挺漂亮的,就是特招人兒,好多小夥子都喜歡她,而且我聽說有好些混混兒都跟她走挺近的。”
周秀蓮皺起了眉頭,一聽就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
徐衛東又說:“今兒在大會上,金婷婷當着全廠職工的面兒跟彪子說……哎呀,說她喜歡彪子!”
周秀蓮吓了一跳,趕忙問徐衛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媽,我真不認識什麽金婷婷,她跟我不是一車間的,頂多就是在廠子裏打過照面,我都沒跟她說過話。”徐衛彪開玩笑說,“誰讓您兒子優秀呢,人家非要死乞白賴的喜歡您兒子,您兒子也沒轍。”說完拿起獎狀在徐衛東面前晃了兩下。
徐衛東沒好氣地揮開了他:“行行行別臭顯擺了,這獎狀你哥我有好幾張,趕緊收起來吧你!”
“不收,明兒我就給它裱起來挂咱家牆上。”徐衛彪一邊說一邊在牆上比劃,“挂這兒好還是挂哪兒好呢……”
徐衛彪根本沒把金婷婷的話放在心上,少女懷春嘛,可以理解,甚至當第二天晚上蔣明月也抱着一條親手織了好久的毛圍脖跑來跟他表白的時候,徐衛彪還是沒當回事兒,婉言謝絕後就拿着張鵬寄來的信屁颠兒屁颠兒地跑劉大媽家裏拆信去了,把人家姑娘一人兒留在了胡同口。
徐衛彪大聲給劉大媽朗誦信的內容:“鵬兒說,他和葉茫在南方幫口岸公司的老板做自營出口生意,因為葉茫英文說得特別好,深受老板重用,有好幾個大單子都交給了她去做。張鵬雖然語言不靈,但腦子轉得快,會做生意,別人能賺一分利,他就能賺兩分,二人默契配合,幾個月來又掙了不少的錢,讓我別太羨慕……”他大笑兩聲,說,“大媽您瞧啊,他倆氣人可真有一套!”
劉大媽也笑,急着問信裏有沒有說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有有有,這兒呢。”徐衛彪指着那歪七扭八的字,費勁巴拉地辨識着說,“說是今年元旦肯定回不來了,讓您放心,春節前一定趕回來吃您包的餃子。”念完信,他差點兒累出一身汗,心說這字也忒醜了,一看就是張鵬寫的。
幾天後徐衛彪拿到工資特意去了一趟新華書店,從一堆美人挂歷中扒拉了半天才找出一本菊花封面的挂歷,買回家挂在了牆上,又在一九八二年一月二十四日(除夕)上畫了個圈兒,盯着圈兒嘀咕:“還有半個月啊……”
誰能想到就在這半個月裏,徐衛彪終究是被麻煩找上了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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