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陰謀
陰謀
張鵬拉住正往院子裏走的徐衛彪問:“剛才警察咋來了?”
徐衛彪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壞了,我忘問是誰報的警了。”
“得了,那趕明兒再問吧,先進屋吃餃子。”
一進屋,徐衛彪就聽見葉茫和劉大媽說:“您快放下擀面杖吧,不至于啊,人都走了。”然後抱着擀面杖就跑去了廚房。
劉大媽吓得夠嗆,問徐衛彪和張鵬外面那幫家夥是誰,他們仨是不是惹了什麽人……徐衛彪安慰說:“大媽您想多了,他們就是附近的小流氓,沒錢過年,想收點兒保護費。”
張鵬附和:“就是,我和葉兒都安安分分做生意,能惹啥人啊!”
劉大媽半信半疑。徐衛彪趕緊攙着劉大媽往外走,說:“哎喲大媽哎,我倆都快餓過勁兒了,您快去幫葉茫煮餃子吧,就她煮那餃子,再過兩分鐘都成丸子湯了!”
“你這孩子……”劉大媽嘀嘀咕咕的去廚房下餃子了。
徐衛彪松了口氣,坐在桌邊和張鵬商量起來:“我想了想,這兩天我就先不回家了,就住這兒,你也是,回家看一眼,拿點換洗的衣物過來住着吧,要不然這院子裏就劉大媽和葉茫,我不放心。”
“咱倆想一塊兒去了,我也覺得那個釘子不會就這麽算了的。”張鵬連連點頭,說,“這樣吧,待會兒你先回家,等你回來了我再回去,咱倆錯開走,那幫家夥要殺個回馬槍,咱還能有個應對,順便我路上再打聽打聽他們什麽來頭。”
“行,就這麽辦。”
剛商量完,葉茫就進了屋,問徐衛彪:“剛才那些警察是你叫來的?”
徐衛彪搖頭:“不是我。”
葉茫一愣。要不說中國話博大精深,接下來她問了兩遍同樣的話,只因語氣不同就整得徐衛彪的心情忽上忽下的:
“你沒報警?”——不是你報的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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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不是我啊!
“你沒報警?!”——你為什麽沒報警?!
“昂……”——得想個借口……
徐衛彪朝張鵬使眼色求助。張鵬剛張開嘴,葉茫就起身走進卧室,留下徐衛彪和張鵬大眼瞪小眼。
“生氣了?”
“不知道啊……”
張鵬撺掇徐衛彪去敲門問問,徐衛彪反問他:“你咋不去?”
張鵬嘿嘿笑了兩聲,抓了把瓜子一邊嗑,一邊用暧昧的小眼神兒看着徐衛彪,頻頻朝卧室門擠眉弄眼。
“你丫真無聊!”徐衛彪無聲地罵完張鵬,正要起身,葉茫就從屋裏出來了,“啪”的一下往飯桌上拍了張紙并對徐衛彪說;“把它簽了。”
徐衛彪一看是張欠條,拿着它念了起來:“本人徐衛彪,由于沒錢賠償醫藥費,于一九八二年一月二十四日欠葉茫人民幣兩百元整。經雙方協商,徐衛彪需于一年內還清全部欠款,如逾期,則按照月息百分之二收取利息直至還清……”
張鵬笑得前仰後合,瓜子都磕不動了。
徐衛彪無奈:“我說葉茫,你都掙那麽多錢了還計較這兩百塊啊?我還以為這錢是張鵬出的,想說請他喝幾頓大酒就算了呢!”
張鵬心想:嘿,我的錢就能算啦?!
葉茫吃着拍黃瓜,眼皮子都沒擡:“計較啊,筆在櫃子上。”
徐衛彪簽完名就把欠條還給了葉茫,看上去完全沒把它當回事兒,說:“我剛和鵬兒商量了一下,這段時間先住你家裏。”
葉茫同樣随意地把欠條揣進兜裏,看都沒看一眼,繼續吃菜:“成,東邊那間小屋空着,你倆湊合湊合吧。”
張鵬看不太懂他倆,既然誰都不在意,還假模假式的弄張欠條幹嘛?
他不懂,但徐衛彪懂:葉茫根本不在乎什麽兩百塊錢,她只是想讓徐衛彪記住,以後再遇到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報警,而徐衛彪在欠條上簽了名字,就算是答應了她。
雖然有些小插曲,但三人總歸是吃上了一頓熱騰騰的餃子。
徐衛彪家離得近,所以先回家拿換洗的衣物。他有點犯愁,琢磨着找什麽借口才能不讓母親起疑心,結果剛到家門口就看見徐衛東往一輛排子車上放大包小包的東西。
“哥,嘛去呀?”
“你可算回來了。”周秀蓮正好出來,告訴徐衛彪,“你舅姥爺受傷了,這大過年的,我和你哥得回去看看。前兩天你一直在廠子裏值班,我想着你挺累的就沒告訴你,現在正好你回來了,留在家裏好好看家吧,廚房有擇好的菜和包好的餃子,回頭你自己熱一熱。”
這可真是太巧了!徐衛彪差點兒沒藏住心裏的高興,恰巧此時徐衛東催道:“媽,咱抓點兒緊吧,再晚就趕不上火車了。”
“那成,你們去吧,我就不送你們了,我回屋補補覺。記得帶兩張韭菜烀餅回來啊!”
徐衛彪假裝打了個哈欠,又幫忙把東西捆嚴實了些就進了屋。幾分鐘後他背着兩個大包,手裏還拎着一大捆菜出來了,鎖好家門直接回到劉大媽家。
等張鵬從家裏騎着摩托車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撂下東西就跑到正屋跟葉茫和徐衛彪說:“葉兒,彪子,我都打聽過了,那個釘子是蛇三兒身邊的一個小弟……”
“等等!誰?”徐衛彪以為自己聽錯了。
“蛇三兒,他原本姓佘,道兒上排行第三,大家就都叫他蛇三兒。可他也只是個聽喝兒的,真正厲害的主兒是他大哥,就那個君藥堂的老板程爺……”
張鵬原以為徐衛彪是不認識那些人才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可當自己細細解釋了一番之後,徐衛彪的表情更難看了,連一旁的葉茫也黑了臉。
“你倆這臉色兒怎麽一個比一個難看啊?”張鵬奇怪,心想就算因為金婷婷,徐衛彪和君藥堂鬧得不大愉快,以後躲着點兒走就是了,何至于緊張到這地步?
葉茫神情凝重,抿唇不語。徐衛彪同樣陷入沉思,好半天才說:“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那幫人……不是善茬兒。”
“那可不麽!”張鵬放低聲音,繼續說,“我還打聽到這個君藥堂啊,表面上是做中草藥生意,實際就一假藥販子,暗地裏和好幾個工廠勾着,什麽僞造藥品批文啊非法生産假藥啊,還用各種手段把假藥銷往全國各地牟取暴利,掙的那些錢啊,啧,那數兒我都不敢想!”
徐衛彪問:“就沒人管管?”
張鵬擺手:“誰敢管啊!今兒這陣仗你也見着了,甭說程爺、蛇三兒,光是釘子那夥人一出現,整條胡同就沒人敢露頭兒!老百姓誰願意找這麻煩?再說君藥堂雖然制假售假,但一來沒聽說吃出毛病鬧出人命,二來誰也沒有他們制假售假的證據,民不敢舉,官無從究,這事兒也就這麽着了。”
徐衛彪耷拉下臉,沉着嘴角說:“這事不對,藥哪兒能吃假的啊!是,那個君藥堂現在沒鬧出人命,可真等出了人命不就晚了麽!”
“那能怎麽辦?這又不是咱管得了的。”
徐衛彪不說話了。葉茫看了他一眼,說:“行了,劉大媽快炒完菜了,不管怎麽樣這件事先別讓她知道,其他的等過完年再說吧。”
徐衛彪同意地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問葉茫:“對了,今兒那小混混怎麽罵你是女流氓啊?你昨晚到底對他做什麽了?”
聽到這話,張鵬剛含進嘴裏的一口飲料全吐了出來,捂着嘴又咳又笑的。
葉茫淡定地說:“沒做什麽,扒了他的褲子而已。”
徐衛彪瞪着倆大眼珠子喊:“你一姑娘家家的扒一男的褲子?!”
“你要不再大點聲兒?”
“……”
怪不得張鵬死活不說,這麽冷的天兒光着屁股凍幾個鐘頭,确實是……徐衛彪識趣地閉上了嘴,默默攥了攥褲腰帶。
自那以後,徐衛彪每次見葉茫前都會先檢查好幾遍褲帶是否夠緊,甚至很多年後徐衛彪收到葉茫送給他一條高檔皮帶作為生日禮物時,仍忍不住在皮帶上多打了倆孔兒……
這都是後話。
大年初二,徐衛彪帶着年貨去師傅家拜年,初三初四兩天,葉茫帶着張鵬去商場轉悠了兩天,早出晚歸的見不着個人影兒。徐衛彪正好落了個清淨,踏踏實實在家裏拜讀師傅送給他的工廠手記,裏面全是師傅進廠多年的工作經驗。
破五那晚,徐衛彪吃完餃子就回小屋裏躺着了,但直到深夜仍在床上折餅子,睡不着就琢磨起君藥堂的事。他也不管張鵬睡沒睡着就問:“鵬兒,馬上過完年了,你和葉茫準備什麽時候回南方?”
張鵬打了個鼾鼻兒,迷迷糊糊地說:“哦,葉兒說……先不回了。”
“不回了?”徐衛彪從床上坐起來,“她……你們不掙錢了?”
“錢當然掙了,葉兒就是覺得今年不太平,不想離開家,打算在這兒做點小買賣……反正,我倆掙的錢早夠別人一家子幹好幾年的了,不愁吃喝……”張鵬總感覺這張行軍床沒有自家那張舒服,想着什麽時候再回去一趟,找個車把床給拉過來。他翻了個身,瞥見徐衛彪有床不躺,就說,“你要是睡不慣床,咱倆換換。”
徐衛彪立刻躺平:“你都睡兩天床了,今兒該我了。”
張鵬撇嘴切了一聲:“明天我和葉兒要去冰場,你一起呗?”
徐衛彪想去,可又不敢讓劉大媽自己在家。張鵬猜出他的擔心,說:“我剛才問了,劉大媽明天要去探望幾個老同學,一早就得趕長途,估計得挺晚才能回來,她還讓咱仨明兒中午自己找飯轍呢。”
“那行,明天我先送劉大媽去車站,然後去冰場找你們。”
徐衛彪以為倆人是去玩兒的,特意回了趟家翻出徐衛東的舊冰鞋帶上,卻沒想到葉茫和張鵬其實是去做生意的。
他看着冰場門口的那張小攤兒上不但賣大腕兒茶,還擺了四五排可口可樂,旁邊立了個牌子寫着:大碗茶三分/碗,可口可樂八毛/瓶,買一瓶可樂贈送兩碗茶。
“喲,還擺上攤兒了?”徐衛彪徑直走到攤位後拿起一瓶可口可樂,用牙起開瓶蓋兒,一口氣喝了半瓶。
不得不說,那些人滑完冰身體熱乎着來這麽一口,真的舒坦極了。他打了個嗝兒,數了數桌上和箱子裏的瓶子,問葉茫是從哪兒弄來這麽多可樂的。
“前兩天我和張鵬去商場看見有幾個老外在做可口可樂的推銷,但效果不理想,只推銷出去一小部分,畢竟去年政策收緊了,眼下剛開年,商場大多還持觀望态度。我跟那些外商聊了幾句,他們說手裏積壓了大批的貨,要是過期了還賣不出去,他們得自己賠償公司損失。我就用比商場進購價略低的價格從他們手裏買了幾箱,拿到冰場試着賣賣。”
徐衛彪看了眼牌子上寫的标價:“人家商場也就賣四五毛,你定價這麽高,确定有人買?”
“你看這兒還有其他賣水的攤子嗎?”葉茫指着周圍說,“我提前踩過點兒了,離冰場最近的雜貨鋪要走過兩條街,大冷天兒的都懶得走那麽遠去買水,所以要麽就渴着,要麽就花錢從我們這兒買。”
“你就不怕冷?”
“嗨,掙錢嘛,受點兒罪有什麽的。”葉茫笑笑,又湊到徐衛彪耳邊小聲告訴他,“我跟那磨冰刀的大爺打聽過了,來這片冰場滑冰的都是些大院子弟,人家可不差這倆錢兒,甭管喝不喝得慣這可樂,在三分和八毛的東西之間,肯定是要花貴的錢買個面子的。”
說話間,一群身穿軍大衣、頭戴雪中笑的少年意氣風發地騎着二八大杠來到了冰場門口。
張鵬見生意來了,立刻高聲吆喝:“可口可樂——大碗茶——”
“哥們兒來五瓶可樂,五塊錢,甭找了!”
“真局氣嘿!”
張鵬招呼了兩句場面話,見那個買可樂的人回去之後催問朋友:“我說刁羽還來不來了?怎麽這麽磨叽呢?”
“放心吧一準兒來,最近他爸管得嚴,他叫咱到了先進去熱場子。”
張鵬竊喜:看來今兒這生意不愁做!
當時徐衛彪正和葉茫研究帶來的那雙舊冰鞋,說覺得一年到頭也就這倆月能用得上,等開了春兒冰場一關,這鞋又得收到床底下吃一年的土,怪可惜的。
葉茫聽後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路子,徐衛彪問是什麽,葉茫賣關子不說,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誰也沒注意那幫大院子弟說了什麽。
張鵬又迎了幾撥客人,可樂賣出去一大半。他剛收好錢,擡頭就看見另一幫穿着軍綠大衣的年輕人烏泱泱地往冰場來。
張鵬讓葉茫看攤兒,自己則拎了兩瓶可樂挪到那些人旁邊,趁他們低頭換鞋的工夫偷聽到幾句閑話。當他得知這幫人和剛才那幫已經買了可樂進冰場的大院子弟不大對付後,腦子一轉,湊上前問:“哥們兒,買瓶可樂呗?便宜,才八毛一瓶……”
對方忙着穿鞋,不耐煩地表示不買。
張鵬也不強求,自顧自地往攤位走,步伐極慢,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哝:“哎,還是剛才那幫穿軍大衣的局氣啊,一下子買了五瓶!要都是像他們那樣……”
果然,對方叫住了他:“賣可樂的你站住!”
張鵬沖葉茫和徐衛彪挑眉一笑,随後轉身問對方有什麽事。
“你剛說一群穿軍大衣的進了冰場?”
“是啊,打扮跟你們差不多,也戴着你這種棉帽子,都瘦高個兒長得挺精神的……”
“哼!他們買了幾瓶可樂?”
“五瓶啊。”
“給我來十瓶!”
張鵬二話不說就把手裏的兩瓶可樂塞到對方懷裏,然後颠颠兒地跑回去又拿了八瓶。
對方給了他一整張十塊說不用找了,張鵬立馬點頭哈腰地道謝,場面做的格外漂亮,給足了人面兒。
徐衛彪眼瞅着張鵬雙手捏着那張十塊錢在自己面前顯擺來顯擺去的,感嘆說:“還得是你小子!”
“那必須的!”張鵬颠着腳嘚瑟,“咱就是說,在南方做大生意,在北方搞小買賣,新的一年財源滾滾來!哈哈哈,錢不停賺啊——”
“行了別做夢了,把剩下的可樂賣了咱就撤了。”葉茫朝張鵬伸了伸手,張鵬立馬把賺的錢都交給了她。
徐衛彪還在想張鵬這小子會不會抽張兒,就聽葉茫說:“成,一分不差。”然後見她把錢平分一半又還給張鵬。
徐衛彪笑了笑。
葉茫拿出一塊錢給徐衛彪,說:“去把東子哥的冰鞋磨磨吧,他也沒什麽別的愛好,就喜歡滑冰,過兩天從老家回來,肯定要趁閉場前來滑一圈的。”
“那也不能花你的錢呀!”
徐衛彪嚴正拒絕了葉茫,下一秒卻直接從張鵬手裏搶來一塊錢,嬉皮笑臉地跑去找大爺磨冰刀了。
“葉兒你看他!”張鵬氣得牙癢癢。
葉茫悄悄往張鵬兜裏塞了一塊錢。
“哼,還是葉兒對我好!”張鵬沖徐衛彪做了個鬼臉。
徐衛彪不甘示弱,龇牙咧嘴地回了他一個更醜的鬼臉。
張鵬懶得搭理他,又跑去推銷可樂了,沒一會兒就把剩下幾瓶都賣光了。
等冰刀磨好,葉茫一看快到中午了,就說甭回家做飯了,幹脆直接下館子吧。
徐衛彪舉雙手贊成:“早就想請你倆撮一頓了,走,這頓我請!”
張鵬本想狠狠宰徐衛彪一頓,沒成想來到一家國營面館,三個人就點了三碗加蛋清湯面和兩盤小涼菜,不由得撇嘴表達不滿:“這也太素了吧,彪子,沒誠意啊!”
葉茫白了張鵬一眼:“你差不多得了啊,彪子請咱吃飯是他的心意,你要嫌這嫌那的就自個兒回家生爐子做飯去!”
徐衛彪幫腔:“就是!鵬兒,哥們兒現在是學徒工,一個月才拿十八塊錢,就這都已經是招待朋友的最高規格了!跟你比不了,你随便支個攤兒掙的錢都能趕上哥們兒一月工資了!你等着,等哥們兒哪天混出來,到時候肯定跟你一樣成天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樣……”
“去去去,你才狗樣呢!”
徐衛彪跟張鵬貧了兩句,低頭大口吃面,又自言自語地嘀咕說:“不過這錢,我掙得安心,高興!”
葉茫低笑,小聲喃道:“嗯,安心就好。”
張鵬小眯縫眼一彎,看着倆人怪聲怪調地說:“喲喲喲,瞧你倆這一唱一和、夫唱婦……”
“滾蛋。”
徐衛彪和葉茫異口同聲。
這時面館進來幾個男的,用徐衛彪的話說就是流裏流氣的。他們一進來就坐在靠門的位置,只點了幾瓶汽水,眼神時不時朝徐衛彪那桌瞟去……
葉茫看出那些人不是來吃飯的,頓時警惕起來,右手仍拿着筷子吃面,左手卻不動聲色地伸向了桌子底下去摸那雙冰鞋。她是怕如果等會兒發生什麽意外,徐衛彪會一時沖動順手用新磨的冰刀傷人,所以想提前把冰鞋挪開。
不料摸到冰鞋的同時她還摸到了徐衛彪的手。
徐衛彪微微偏頭朝葉茫看去:摸我幹嘛?
葉茫一邊瞪他一邊用口形表達:松手!
徐衛彪左手拿筷子,右手與葉茫較着勁兒地緊抓着那只冰鞋,聲音低沉而冷漠:“一人一只,別搶。”
“搶你大爺!”葉茫咬牙低罵。
徐衛彪第一次聽她罵人,略感驚訝,心想:看着文文氣氣,居然還會罵人?
葉茫最後警告他:“我知道你也看出來了,但這是新開的刃兒,你想鬧出人命是嗎?趕緊把手撒開!”
徐衛彪同樣小聲質問:“那你拿着它又是要幹嘛呢?”
“我是要給它挪開,不讓你碰!”葉茫說着,使勁兒掐了一下徐衛彪的手背。
徐衛彪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最終松開了手。
張鵬因為背對着那夥人,不明白徐衛彪和葉茫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變了臉色,還問他倆:“你們嘀嘀咕咕幹啥呢?”
葉茫把冰鞋甩到後座的椅子底下,然後問張鵬:“吃完了嗎?”
張鵬聽她說話的語氣不對,吸溜完最後一口面條,還沒咽下去就說:“完了。”
“那走吧。”
葉茫起身時徐衛彪已經先一步站起來擋在她的身前,又抓着她的手腕讓她靠在自己身邊往門口走去。
張鵬一臉懵地看着二人,快走到門口時才發現不對勁,緊貼着葉茫的另一側走出面館,又跟着他們走進一條背街小巷後,緊張地低聲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那得問咱身後那夥人打算跟到哪兒。”徐衛彪說,“反正出了這巷子,再拐個彎兒就能到城南分局……”
“現在去沒用。”葉茫突然停了下來。
徐衛彪很清楚葉茫的意思,蛇三兒那幫人只是跟蹤,什麽都沒做,就算現在跑去公安局,警察也沒辦法對他們做任何處理。
“徐衛彪。”
“嗯?”
“待會兒你能不動手嗎?”
徐衛彪想了一下,“夠嗆。”
葉茫深吸一口氣:“算了,好好說話,別先動手。”她提醒完徐衛彪,轉身對蛇三兒那幫人說,“出來吧,都跟一路了,有什麽話還是當面談談比較好。”
徐衛彪逗她:“搶我詞兒是吧?”
葉茫沒理徐衛彪,沖張鵬使了個眼色讓他往後退退。
張鵬會意,畏畏縮縮地向巷口挪動了兩米。
蛇三兒帶着一幫小弟走了過來。
徐衛彪打眼兒一瞧,十來個人,只有幾個手裏拎着棍棒,就嘟哝了句:“就這麽點兒啊?我還以為能有多少人呢……”見葉茫正冷眼看着自己,他假笑兩下,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蛇三兒問:“那天晚上你們仨誰報的警?”
徐衛彪壓根兒沒把蛇三兒放在眼裏,但還是按照葉茫的要求好好說話:“我告訴你,不是我們報的警。”
蛇三兒不信,指着徐衛彪和葉茫輕蔑地說:“我也不管是誰報警了,反正你倆,一個搶了我兄弟的女人,一個扒了我兄弟的褲子,還敢跟警察點炮兒,害我好幾個兄弟都折進去了,這一筆筆賬,總得跟你們丫算算吧?”
徐衛彪正要說話,葉茫先開口了,淡定地跟蛇三兒說:“放小孩兒走,剩下我們倆,你能跟誰算賬,就跟誰算賬。”
她說啥?!徐衛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看向葉茫,卻越看越看不懂她,心想:她話這麽說不就是明晃晃的挑事兒嗎?剛才說要“好好說話”的人不是她嗎?難道我理解錯了?
蛇三兒又驚又氣,指着葉茫的鼻子罵:“你丫行啊!我今兒非他媽弄死你這臭娘兒們不可!兄弟們上!”
這髒話可徹底惹惱了徐衛彪。他怒氣上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擡手攥拳,作勢朝來人的頭上揮打過去……葉茫見勢不對,急忙拽住徐衛彪的胳膊把他往後拉了幾步:
“我說了別先動手!等——”
“等什麽等!你沒看人家都打——”
打我臉了!
徐衛彪挨這一拳就知道這些都是下手不知輕重的愣頭青,打起架來毫無章法只有蠻力。他怕傷到葉茫趕緊把她護了起來,卻也因此束手束腳,硬生生扛下了好幾波拳打腳踢和棍棒交加。
葉茫沖張鵬大喊:“張鵬!跑!”
——跑去報警!
張鵬比徐衛彪機靈點兒,瞬間領悟了葉茫的意思,她話音未落他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小巷外的城南分局跑去。
葉茫在徐衛彪懷裏咕踴了兩下,不耐煩地喊了聲:“徐衛彪你起開!”
“什麽……”
徐衛彪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懷裏一空,緊接着就看見葉茫撐住他的肩膀騰空踢出一個飛腿,直接将那個拿着棍子往他後背砸的人踹出去幾米遠。
徐衛彪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艹……”
對方應聲倒地。
葉茫抄起掉在地上的棍子回手一甩使勁兒打在另外一個人的肚子上,肚子打完又打人家的屁股,總之是哪兒軟和打哪兒、哪兒肉多打哪兒,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既确保疼得要命又留不下明顯外傷……
徐衛彪愣了片刻也沒再閑着,左右手各按住兩個撲向自己的人的脖子并将他們對頭一撞,那倆貨登時眼冒金星昏倒在地。他擔心葉茫,跟人動手時還不忘詢問:“葉茫!你怎麽樣?!”
葉茫聞聲看去,氣得大罵:“你別打頭啊!”
徐衛彪:“啊?”
葉茫顧不上再搭理徐衛彪,手裏的棍子往另一個沖過來的混混兒腋下一杵,打橫一轉再往一上擡,只聽“嘎吱”一聲,那人胳膊就掉環兒了。
徐衛彪看呆了,蛇三兒也看呆了,那幫小弟不論站着的還是躺着的統統都看呆了。
蛇三兒結結巴巴的:“都都都愣着幹啥!接着給我打!打啊!”
擒賊先擒王,葉茫不管其他人,徑直跑到蛇三兒面前揚起棍子假裝要打他的腦袋。
蛇三兒果然中計,顧頭不顧腚地後仰着身子躲避,完全疏忽了下盤。葉茫手上動作急停的同時一記直踢給了蛇三兒裆部一腳,力度雖然不算太重,卻足以讓蛇三兒疼得直不起腰來。
“你丫……玩兒陰的!”蛇三兒雙手捂裆,冷汗涔涔,面目極度扭曲。
旁人見狀都心生忌憚,一時間不敢再貿然出手。
葉茫語重心長地說:“對待下三濫就得專攻其下三路。”随後又用棍子指着蛇三兒的鼻子罵了回去,“你丫也不配我玩兒陽的。”
徐衛彪走到葉茫身邊拉着她的胳膊邊檢查邊問:“受傷了嗎?”
“沒事。”葉茫打量着徐衛彪的臉,“你受傷了。”
徐衛彪不以為意,這點小傷屁都不算。
蛇三兒氣急敗壞,指使剩下兩三個還能站起來小弟繼續打。
小弟們卻猶豫了。
徐衛彪對不成氣候的幾個人說:“警察馬上到,要滾趕緊滾!”
那幾人互看一眼,終是連滾帶爬地跑了。徐衛彪不敢放松警惕,怕他們是假意逃跑實則又打了上來,所以一直盯着他們跑遠,沒注意身後發生了什麽。
而在他身後,蛇三兒惱羞成怒,稍微緩過點勁兒就掏出一把□□直朝葉茫刺去。
奇怪的是葉茫沒有躲,反而故意調整了站姿高度,好讓那把□□精準地刺穿她的左肩……
蛇三兒懵了,抽回刀時一個沒摟住,□□“咣啷”掉在了地上。
徐衛彪聽到動靜回頭看去:“葉茫——!!!”
他下意識揚拳要暴捶蛇三兒的頭,卻聽葉茫咬着牙喊他:
“徐衛彪你住手!”
徐衛彪強忍下怒火,顫抖着收回了手,跑到葉茫身邊扶她并捂住汩汩流血的傷口,很快,他的手上就沾滿鮮血……
蛇三兒完全沒想到葉茫不會躲,還辯解稱:“我,我沒有……我就想吓唬吓唬她……”
警察來了。
蛇三兒本能地逃跑,卻被趕來的警察按了住。
葉茫在徐衛彪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到那把□□旁邊,低着頭盯着它,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和徐衛彪說:
“故意傷害罪,尋釁滋事罪,非法持有管制刀具罪……犯罪證據充足,犯罪事實成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百三十九條、第一百三十條……”
她沒說完就因失血過多而暈倒在徐衛彪懷裏。
一滴淚落在了刀尖上,與鮮血融為一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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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