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窩狐貍不嫌騷
一窩狐貍不嫌騷
徐衛彪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但這次他獨自坐在火車上,望着窗外沿途風景,內心覺得格外孤獨。
他不喜歡孤獨,那種眼睜睜看着所有人都離他而去,最後只剩下孤身一人的感覺,他不願再經歷。
徐衛彪摸出那支英雄牌鋼筆,又從包裏翻出本子,在前往南明市的火車上寫下了第一封給葉茫的信。
“葉茫,我現在,坐在火車上,想到與你……呃,你們,才分別了短短……”他執筆的同時嘴裏嘀嘀咕咕的,粗略估算了火車的行駛時間,又繼續寫道,“兩個小時,我就已經覺得思念……”
忽而筆尖一頓,他心說:不行,這麽寫萬一葉茫誤會了咋辦!于是另起一頁,盯着空白的紙張深思熟慮半天才又下筆。
這次開門見山,上來就寫:
[葉茫,其實自一九八一年除夕夜在醫院醒來,我就記得上輩子發生的事,而且我知道你也記得……]
随後鋼筆幾次碰觸在紙面上,直至墨水将省略號的最後一個點給洇成了黑豆,徐衛彪仍未想好如何繼續下去。他有很多話想說都覺得無從說起,又因為實在不擅長舞文弄墨,最終只是默默嘆了口氣,合上筆蓋,晾幹墨跡後把本子收了起來,心裏自我寬慰:算了,不能勉強。
第一封信就這麽潦草地完成了。徐衛彪打算到部隊後找機會把它寄出去,而眼下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剛迷瞪着就隐隐約約聽見前邊車廂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兩撥人争吵起來:
“怎麽一車人就你丫事兒多啊?瞧你丫那揍性!”
“你會不會說話!怎麽滿嘴噴糞呢!”
“就這麽說話怎麽了?大院子弟了不起啊?拔的哪門子份兒!不就仗着你爹是個官兒才敢跟這兒吆五喝六的,要沒你爹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
“你再說一句試試!你大爺的!着家夥吧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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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就是叮咣五四一通亂打的動手聲。
一車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再正常不過,徐衛彪當年也是這樣。換作從前,他肯定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番,可現在的他已經不大喜歡湊熱鬧管閑事了,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就接着悶頭睡覺。
班長把那幫人臭罵了一頓,又帶着其中一方的三四個人來到這節車廂,和徐衛彪前後座位的人換了座,說:“你們幾個老老實實跟這兒呆着,沒事兒別去那節車廂亂竄。回頭再跟人吵吵起來,我就直接和連部打報告,到了站你們就哪兒來回哪兒去,新兵連不用去了!”
幾人不說話了,畢竟還沒到部隊就被退兵實在不光彩。
等班長走後,其中一人不忿地小聲說:“刁哥,咱就這麽放過那臭小子了?”
另外一人附和:“就是!分明是他們大聲喧嘩,無禮在先,憑啥讓咱們換車廂啊!”
你一言我一語,叽叽喳喳沒完沒了。
刁羽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聽他們跟蒼蠅似的嗡嗡個不停,更是心煩氣躁地呵斥:“煩死了,都給我閉嘴!”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節車廂裏和他們動手的人,陰恻恻地說,“等到了部隊,看我不整死他們!”
徐衛彪靠着窗戶睡得特別沉,張着嘴巴打着輕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出現了許多故人和往事:花蝴蝶,磊子,華子,黃寺和地出溜……送忠餘楠回家,幫汪磊報仇,去雲江救張鵬……
他夢見自己最後倒在林志華懷裏漸漸失去意識,夢見又冷又黑的城南殡儀館裏伏屍滿地,夢見張鵬當着他的面兒引爆炸藥重傷了琨哥一夥人——那或許是張鵬窩窩囊囊一輩子裏最牛逼的英雄時刻——因此他才有機會親手擊斃琨哥替汪磊報仇。
他還夢見告訴林志華自己錯了并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親自戴上那副冰涼的手铐,沒讓兄弟有半點為難。但至于對與錯,徐衛彪身為局中人沒辦法說清楚,或許以當時的心境和閱歷來說,哪怕所有事情重新來過,他免不了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落得同樣的下場……
除非有人拉他一把,且從不放棄他。
徐衛彪在夢裏尋找這個人,一個比任何人都害怕他誤入歧途的人。
可殡儀館裏實在太黑,屍體太多了,徐衛彪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葉茫。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巨大的槍響,徐衛彪猛地回頭看去,葉茫被不知何處打來的子彈中傷,随後緩緩倒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
刺眼的鮮紅迅速蔓延至徐衛彪腳下,逐漸沒過他的膝蓋、腰際、胸口、脖子,直至被血河完全吞沒。
徐衛彪心口憋得快要窒息,身體一抽猛然驚醒,額頭冒出涔涔冷汗。坐在他身邊的人也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問他:“你沒事兒吧?”
徐衛彪垂着眼皮沒緩過神兒來。
對方看他像是做了噩夢,又打量着他年紀比自己小,十分理解地說:“第一次離開家都這樣兒。”邊說邊從軍挎裏摸出水壺,打開壺蓋遞過去,壓低聲音說,“喝兩口,壓壓驚。”
徐衛彪依然回想着剛才的夢,根本不知道身邊人遞過來什麽東西就下意識接住往嘴邊送去。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濃烈的酒氣熏得回了神,眉頭一皺,目光落在水壺上,剛想問裏面裝的是啥,擡眼瞧見身邊人的長相,瞬間傻了眼:“刁羽?”
“你認識我?”
刁羽天生長了一副兇相,尤其是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看向他人時即使并無惡意也常常令人覺得咄咄逼人,寒意十足。
徐衛彪卻直視那熟悉的雙眼,心情很複雜:“嗯,認識。”
不光認識,還有過節。徐衛彪想到那場車禍,二話不說就打開車窗把水壺裏的酒全都撒到了外邊,一滴不剩。
刁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騰”一下蹿了起來嚷:“你丫有病吧!你知不知那裏面裝的可是——”
朋友趕緊扯了扯刁羽的衣角,示意班長正朝這邊瞧來。
在意識到偷摸帶酒本就違反紀律後,刁羽不甘心地坐了回去,壓抑怒火咬牙切齒地對徐衛彪說:“壺裏裝的可是進口洋酒,我是看你做噩夢了才好心讓你喝兩口緩緩,你不領情拉倒,憑什麽都給倒了?”
徐衛彪反問刁羽:“新兵入伍不準帶煙酒,你憑什麽不守規矩?”
刁羽氣急敗壞地指着徐衛彪的鼻子,點了點頭說:“成,算我多管閑事!”他家境富裕,不心疼那壺洋酒,只覺得徐衛彪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心中暗罵:這一車都什麽人啊!呸!
徐衛彪用水壺拍開了刁羽的手。
刁羽一把奪過水壺塞進軍挎裏,又瞥瞪徐衛彪一眼,背過身嘟哝罵了句:“真晦氣!”
徐衛彪眼神始終停留在刁羽身上,想到上輩子他們曾是生意場上難得的朋友,聯手拿下了燕陽大片市場,卻最終反目成仇、你死我活……
後來很多次夜深人靜回首往事時,徐衛彪都曾問自己到底恨不恨刁羽,往往徹夜想也想不明白,只能含含糊糊地說也許是恨的,但更多的是覺得遺憾:如果沒有刁羽那個不成器的爹,如果沒有那場被刁哲設計陷害的車禍,他倆或許真能成為一輩子的好兄弟。
遺憾太多了,這輩子不知道能不能一一彌補。徐衛彪想。
火車開了兩天一夜,終于平安到達南明市。新兵們下了火車,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軍卡才到了南明軍區第十一軍23師。
好巧不巧,火車上結下梁子的徐衛彪和刁羽被安排在同一間營房裏。
刁羽和班長磨了半天嘴皮子都沒能改變要和徐衛彪住上下鋪的事實。而徐衛彪沒心思搭理他,把行李往上鋪一扔就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誰讓你住上邊了?下來,我要睡上鋪。”刁羽有點潔癖,怕睡下鋪被人坐床。
徐衛彪充耳不聞,繼續鋪床疊被,軍綠色的被子經他手一過,立刻變得方方正正。
“跟你丫說話呢!聾了啊?!”刁羽又喊了一遍。
“不換。”徐衛彪面無表情,正眼都沒瞧刁羽一眼。
對于徐衛彪而言,他尚沒想好該以怎樣的心态面對刁羽,哪怕這個刁羽對他經歷的事情一無所知。
但對刁羽來說,徐衛彪的反應是對他極大的不尊重。
刁羽上手去拽徐衛彪的腿,愣是把人從上鋪拽了下來,一邊拽還一邊罵罵咧咧的:“火車上我就忍你夠久了,今兒你必須把話跟我說清楚,為什麽倒我的酒還搶我的床鋪!”
徐衛彪脾氣也上來了,說:“我想倒就倒,想搶就搶,你丫管得着嗎!”
“嘿!你大爺的……”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都是有身手的人,誰也不讓着誰,同屋的戰友又拉又勸,卻費了牛勁都沒能把他倆拆開。
徐衛彪忽然想到上輩子曾有人形容他和刁羽:一窩狐貍不嫌騷。
說的真對!
吵嚷聲成功地把指導員引了過來。
指導員進屋後先是盯着滾在地上的兩人,又掃了眼列隊站在門口的一幹人等,問:“怎麽回事?”
“報告!他們兩個人為了争床鋪打起來了!”
徐衛彪和刁羽不約而同地瞪向打報告的人,明晃晃的眼神裏寫着:你丫死定了!随後又同時松開手,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土。
“新兵入伍第一天就打架像什麽樣子!我看你倆都是吃飽了撐的!有這勁頭子等上了戰場打敵人去!”指導員罵完徐衛彪和刁羽,又生氣地指着同屋人說,“你們也是!就知道看,不知道攔嗎!”
還是那人急着撇清幹系,又打報告說:“報告!我們都攔了,沒、沒攔住……”
“這麽多人攔不住他們兩個?!”指導員反問,見那人說不出話了,罰屋子裏的人都做一百個俯卧撐,“記住,你們現在就是一個集體,要有集體榮譽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明白嗎?!”
衆人趴在地上邊做俯卧撐邊回答:“明白!”
指導員走後,刁羽立刻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徐衛彪,又看了看那張上下鋪,因為不想被人诟病大院子弟毛病多,就和徐衛彪說:“算我讓着你。”然後把被子往下鋪一攤,沒幾分鐘也疊了個豆腐塊出來,像要與徐衛彪一較高下。
徐衛彪卻沒理會刁羽,而是直接走向剛才打報告的那個人:“喜歡當點子是吧?”
聞言,刁羽回身看去。
那人比徐衛彪矮了一頭,身材格外瘦小,看着就不像戰士,倒像是文绉绉的中學生。
徐衛彪只擡起右手就把對方腦袋和脖子全摟在了懷裏,悶得對方透不過氣。
“你個瘦猴兒!讓你丫當點子!下次還敢不敢多嘴了!?還敢不敢了……”徐衛彪使勁兒在瘦猴兒的頭頂彈腦瓜崩,一彈一個響,引得衆人哄笑連連,全都忘了剛才做俯卧撐的疲累。
刁羽也忍不住動了動嘴角。
瘦猴兒還想争辯,聲音悶悶地說:“我實事求是!”
“還犟嘴!”
徐衛彪右手猛一用力,瘦猴兒只覺得呼吸一緊,拼命揮舞手臂,口齒不清地求饒說:“不了、不了!再也不了!快……快松手!”
徐衛彪這才一把推開瘦猴兒,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回到床鋪邊。
刁羽似乎不大讨厭這人了,但內心想與之一争高下的念頭從未消減,這股心氣兒竟貫穿了整個新兵連訓練。
三個月裏,刁羽每天都在起床號響之前起床,目的就是要起的比徐衛彪早,訓練時還得比他多跑兩公裏、隊列時踢腿比他高、軍體拳打得比他标準,甚至連飯前的革命歌曲也要唱得比徐衛彪聲音大……總之什麽都要壓徐衛彪一頭。
不明所以的人都誇刁羽極大地長了子弟兵的臉面,就連部隊領導也都對本來有些刺兒頭的刁羽刮目相看,認為他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徐衛彪卻懶得搭理刁羽。除了認真學好本事之外,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把信寄出去。二月份過春節時,他曾向指導員打聽什麽時候能給家裏寄信,得到的回答是至少要等新兵訓練結束才可以。
指導員還特意提醒徐衛彪,新兵輪訓後會重新進行分配,那些不适合留在南明軍區的戰士将被派到其他需要他們的地方,要徐衛彪好好表現,等确定能留在南明軍區後再給家裏寄信,以免信件丢失或者轉寄等麻煩。
徐衛彪只好繼續寫信,把想說的話都記在紙上,等到方便時再一并寄出。
一九八三年四月,新兵們迎來入伍後的第一場考核,正是這場考核決定了他們的去留。
除了政治理論和基礎科目外,最受關注的是負重武裝越野科目。
之前的訓練中無論是擒敵技術、投彈射擊還是行軍救護等科目,刁羽和徐衛彪都算得上排頭兵,成績不相上下,唯獨體能訓練方面,刁羽始終差徐衛彪一截。
這次負重武裝越野要求每名士兵有十至十五斤的負重,刁羽自身重量就比徐衛彪輕,卻執意和徐衛彪一樣背上十五斤的負重,以至于剛跑到半程就累得不行,快跟不上隊伍了。
徐衛彪踮着小碎步跑回到刁羽身邊,問:“還行不行啊?”
這是到部隊後,徐衛彪第一次主動和刁羽開口講話。以往不論刁羽如何招惹,徐衛彪都不聞不問、視而不見,一來是還沒做好直面刁羽的準備,二來是刁羽那些招數屬實幼稚,不是藏他的鞋就是往他的臉盆或牙缸子裏丢小蟲子……當然,刁羽不止這樣對徐衛彪,還有火車上發生口角的那些人。
刁羽絕不承認自己不行,一言不發咬牙堅持地往前跑着,覺得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體力。
徐衛彪瞟了眼刁羽的腳,那雙行軍鞋的鞋面已經滲出了血跡。他又彎下腰輕輕碰了一下刁羽的膝蓋,果然腫脹成一個大包。
刁羽叫起來:“嘛呢你?!”
“膝蓋腫成這樣,再跑下去,腿就別想要了。”徐衛彪分析完,直接從刁羽肩上抓過一只負重袋扛在自己身上,“負重武裝越野考的不僅是個人體能,也是考驗隊伍的團結能力,要保證沒有一人掉隊才算真正的成功。你這個樣子,可別拖了我們的後腿。”
典型的好話不會好說。
刁羽不愛聽,急眼了,喊:“誰拖後腿了?!滾滾滾蛋!老子背的動!不用你操心!”說完就要搶回那只負重袋,結果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死鴨子嘴硬。徐衛彪突然加了速,對被自己遠遠甩在身後的刁羽說:“我在下一公裏等你,到時候就把負重袋還你。”
身邊路過的其他新兵也都勸刁羽不要逞一時之勇,萬一損傷了身體還怎麽去戰場上奮勇殺敵?
刁羽并非是聽不進去勸的主兒,只是那股大院子弟特有的驕傲令他很難低頭承認自己不如別人。他降低步速調整技巧跑了一公裏,卻沒有見到徐衛彪,又跑了一公裏還是沒看見,直至到第三個一公裏後他才看到徐衛彪跟龜爬似的慢慢悠悠地在前路晃蕩,那樣子明顯是在等他。
膝蓋上的疼痛已有所緩和,刁羽立馬跑到徐衛彪身邊要回了負重袋。
等跑完全程,大部分新兵已經累得夠嗆,只剩下幾個還有心思關注成績,其餘人都在指導員的組織下回營房休息了。直到晚飯時,新兵們才從床上爬起來,托着疲憊的身子列隊前往食堂。期間,刁羽和徐衛彪一句交流都沒有,既是累的,也是拉不下臉來說出那句謝。
剛到食堂門口就有幾個鼻子靈的新兵聞出了不對:
“香!太香了!是紅燒肉!”
“今天的晚飯咋這麽好!”
“……”
指導員讓大家安靜,排隊進入食堂。
部隊規定吃飯時不許說話,讓吃再吃,說停就停。徐衛彪剛來時極不适應,可慢慢的不适應也适應了,譬如此時,指導員剛說完“開飯”,他立即猛吃起來,餓極了根本想不了那麽多。
青椒炒肉、素炒花菜、豆腐木耳和紅燒肉,還有青菜湯……吃到一半,指導員又起身讓大夥兒停下,接着走進後廚把新來的炊事班班長請了出來,向大家隆重介紹說:“這位就是新來咱們連隊的炊事班班長,賀爾清,大家呱唧呱唧!”
徐衛彪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似的,滿臉都是活見鬼般的驚悚,含進嘴裏準備咽下的仿佛不是紅燒肉而是一頭活豬!
“大家好!俺是賀爾清,今晚的飯菜就是俺帶着炊事班準備的,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胃口,嘿嘿。”
衆新兵都表示熱烈歡迎,拍桌子拍腿拍巴掌,怎麽熱情怎麽來,連刁羽都跟着鼓了鼓掌,喊了一嗓子:“好吃!”
只有徐衛彪使勁兒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将那塊卡在嗓子眼的紅燒肉吞咽下去,然後目不轉睛難以置信地盯着這位炊事班班長,賀爾清。
指導員說:“行了,大家繼續吃飯吧。”
食堂裏頓時又響起狼吞虎咽的聲音。
徐衛彪卻吃不下去了,直眉楞眼地盯着那賀爾清回到廚房裏。
刁羽側目看去,總覺得徐衛彪有些反常,再順着他的目光往廚房一打量,并未發現任何異樣,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你認識賀爾清?”
徐衛彪不知道怎麽回答,放下碗筷,和指導員說了句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晚上沒有安排訓練,新兵們自由活動,多數人都在營房裏縫補衣服、看書、唱歌……
徐衛彪獨自溜達到營房外不遠處的土埂邊,路上遇到兩個新兵,聽他們聊起來:
“考核結束後馬上就會出成績,你說咱們能不能留下來?”
“唉,争取吧,南明軍區畢竟是邊境一線,留下來的必須是最優秀的士兵,這樣才能守衛邊境安全,保證老百姓的平安嘛!”
“這我知道,我就是在想萬一留不下來,咱們能去哪兒呢?”
“我聽說有去勞改農場當執勤武警的,還有去西藏駐邊的……總之,祖國哪裏需要,咱們就去哪裏!”
“對!沒錯!”
徐衛彪倒不擔心自己的去留。他覺得去哪兒都一樣,都是為國家和人民做貢獻。不得不說,入伍以來他的思想好像很大程度上從某種無形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得到了升華與洗禮,眼光也不再局限于燕陽那一片地方了……他望着滿天星光,忽然想到那句話: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回首往昔種種,徐衛彪意識到自己有些可笑,不是嘲笑,而是覺得有點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曾經那些風風雨雨對于他們的人生而言固然精彩、固然熱血,但當所謂的江湖義氣擺在家國大義面前就顯得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微不足道、那麽的不值一提了!
徐衛彪心底感嘆着:年輕啊,無知啊……
“喂,想什麽呢?”
刁羽突然出現并拍了下徐衛彪的後背。
徐衛彪回頭,眉毛一擰:“你丫有病吧!吓他媽我一跳!”
語氣就像是和許久不見的老友打招呼一般,毫不見外。
刁羽微微一怔,一時間不大習慣徐衛彪的這種熟絡,但與此同時內心還有些暗暗慶幸——天曉得他鼓足了多大勇氣才決定過來和徐衛彪說一聲“謝謝”!想不到徐衛彪這般不見外,真是讓氣氛沒那麽尴尬了……
刁羽有一眼沒一眼地瞄着徐衛彪,不自在地從牙縫裏擠出那句:“诶诶。”
“啥?”
“诶诶……”
“不是你嘴裏含着襪子是怎麽着啊……”
徐衛彪邊說邊用手指去摳刁羽的下巴。
刁羽拍開徐衛彪的手,一臉嫌棄地吐着,說:“我說‘謝謝’!謝謝!噗呸呸呸……”
徐衛彪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傻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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