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失戀水塔
失戀水塔
原本想叫汪磊一起,但汪磊婉拒說要陪母親,改天再聚,徐衛彪就和張鵬還有地出溜來到了思圖面館。
面館老板最近新研發了一道麻醬涼面頗受好評。徐衛彪點了三盤涼面和幾個炒菜,地出溜又加了一打啤酒,最後兩人齊刷刷看向張鵬,異口同聲地說:“愣着幹啥,結賬啊!”
張鵬翻了個白眼,邊掏錢包邊嘟囔:“就知道咔吃我!”
酒過三巡,徐衛彪說:“鵬兒,我一直琢磨一件事,當初到底是誰寫的匿名信把你和……咳,把你倆逼得離開了燕陽。我讓地出溜去打聽過,可事情有點久了,基本上沒啥人知曉內情,想查清楚不容易……”
地出溜點頭附和:“對對對,我查過,沒結果。”
張鵬看了看二人,嘆說:“甭查了,我和葉兒都知道是誰搞的鬼。”
“知道?誰啊?”
張鵬卻擺手:“嗨,都過去的事兒了,沒必要再提……”
話沒說完,徐衛彪就打斷道:“又是葉茫不讓說,對吧?”
張鵬一臉“你都知道還問”的表情。
徐衛彪無奈:“她呀,就是什麽都不想讓我知道,別說你了,連我哥都被她收買了!那會兒我死纏爛打,愣是沒辦法從我哥嘴裏撬出半點兒你倆的消息,唉,真夠可以的!”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葉兒怕你一時沖動去找人算賬。”張鵬解釋。
“我知道她的擔心,回頭有機會你替我告訴她,就說我徐衛彪,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現在是洗心革面,從頭……”
這越說越別扭。地出溜沒忍住笑了出來。徐衛彪瞪他一眼,又和張鵬說:“總之我不一樣了,沒必要什麽事兒都瞞着我。她要實在不放心,我現在就向你保證,不,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找人算賬,成不?”
張鵬看看徐衛彪又看看地出溜,一口氣猛地喝完杯子裏的酒,借着酒勁兒壯了膽兒,說:“是萬尚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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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徐衛彪和地出溜再次驚喊出聲,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徐衛彪率先回過神,問:“就那個地産商萬老板?”
張鵬點頭。
地出溜突然一拍大腿,說:“我想起來了!商場開業前,那萬老板還四處找人平拆遷的事兒呢!”又一想,“不對呀鵬哥,你們和他要是不對付,他咋還幫你們搞拆遷呢?”
張鵬聳了聳肩:“我也不明白,這是葉兒的決定,我就負責執行。”
但見二人一頭霧水,似是沒聽明白的樣子,張鵬只好言簡意赅地從頭講起。
“拆遷只是試水,如果萬尚榮不答應,我們就另想辦法整他,但如果他答應了,那說明這人極度貪財,扳倒他不是一件難事兒。商場籌資階段,葉兒讓萬尚榮參與進來,成為局中人,正所謂當局者迷,你們等着看吧,丫早晚得折!”
“怎麽折法兒?”
“那我就不知道了,葉兒沒跟我說那麽細。”張鵬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壓低聲音說,“我相信葉兒。你們知道麽,她的原話是,要玩兒就得把人往死裏玩兒,一口氣兒都別讓他喘,絕不讓丫有翻身的機會!”
徐衛彪實在沒忍住,重重地朝桌上拍下一掌并大喝一聲“好”,吓了衆人一跳。
“哎喲!幹啥呀一驚一乍的……”張鵬扽了扽褲腰帶,起身往外走,“我先撒泡尿,回來再說。”
地出溜匆匆跟上:“鵬哥等會兒我,我也去。”
茅房有點遠,二人懶得走,索性拐進小巷到四下無人之處就地解決。
“我就說去商場吃,又能記賬又不算遠,回頭吃完我叫人開車送你倆回來就得。你看現在整的,我喝了酒開不了車,今兒晚上去你家湊合一宿了啊。”
張鵬說完,地出溜點頭應好,頓了頓又問:“鵬哥,我看彪哥咋還挺怕你說的那位葉兒姐?人家說不見他,他就不敢見,彪哥還是那種聽話的人?”
“要不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呢,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張鵬眼睛小,看人看事卻透徹,自顧自地說,“你葉兒姐哪兒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忒慫!她要是拿出做生意一半的飒勁兒,早把彪子給拿下了,還有那林紅梅什麽事兒呀!”
“你不看好彪哥和紅梅姐嗎?”
“哎,也不是不看好,就是……反正我站在葉兒這邊。而且我有種直覺,這倆人呀,早早晚晚得天雷勾地火,不信咱就走着瞧,等彪子一開竅,對葉兒絕對是窮追猛打!”
“趕明兒你給我引薦引薦呗,我特別想見見那個能治住彪哥的女人!彪哥那性子都能治得住,得是多厲害的人物啊!”
“可不是厲害麽……”
解決完內急,兩人又勾肩搭背地往回走,短短一段路熱火朝天地聊了不少葉茫和徐衛彪的故事。
他們聊得歡,可悄悄跟在後邊的人,臉色卻愈發不好。
林紅梅思緒拉扯,心情越來越亂。她今天下午到的燕陽,回家吃完晚飯就急着趕來找徐衛彪,打聽到他在思圖面館和朋友聚餐,她就想給他一個驚喜,哄得他高興,剩下的事就好說了。
結果剛才看見張鵬,林紅梅下意識跟了上去,沒等打招呼就聽對方與人高談闊論那個叫葉茫的女人同徐衛彪有多麽般配……
原來在外人眼中與徐衛彪登對的另有其人。林紅梅不禁多慮起來,停在胡同裏胡思亂想了一陣兒,最終恹恹離去。
過了兩天,徐衛彪從汪磊口中得知,林紅梅早已回到燕陽。
“你怎麽知道?”
“我去城西辦事,偶然看見了。”
徐衛彪沉默了。盡管日思夜想的人回來了,他卻沒有主動去找林紅梅,似乎與她陷入到一種對峙之中,忍不住想,自己主動過那麽多回,互換一次怎麽了?
不好說這算不算是冷戰。
七月七,小暑,燕陽熱得夠嗆,每天都是直到天黑,熱氣仍無絲毫消減之意。
徐衛彪累了一天,眼皮子也跳一天,心裏七上八下的莫名不踏實,下了晚班想說去雜貨鋪吃個雪糕,結果打開冰櫃一看,空空如也。
“行啊,今兒生意夠好的。”徐衛彪咂了咂嘴,扣上櫃蓋擡眼一瞧,外邊站着林紅梅。
不會熱出幻覺了吧?他揉了揉眼睛,确定就是林紅梅站在門外無疑後,心頭一喜,沖過去說:“紅梅!快進來呆着,外邊兒太熱……”說着又要折回屋內拿汽水。
林紅梅卻拽住徐衛彪,一動不動:“不了彪子,我有話要和你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徐衛彪其實特別想趕緊回家睡覺,甚至連飯都懶得吃。饒是如此,林紅梅提出散步的要求後,他還是樂此不疲地應承下來。
靜谧的胡同裏,林紅梅向徐衛吐露心裏話,第一句就是:
“彪子,咱倆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一下吧。”
徐衛彪愣了,從懷疑自己的眼睛變成懷疑自己的耳朵,心說:不是都分開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要分開?還冷靜?冷靜什麽呢?
他對林紅梅向來好脾氣,可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這麽禍禍。此時此刻,徐衛彪心情變得無奈和煩躁,語氣疲憊地問:“紅梅,到底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說要……要分開?”
好端端的?林紅梅深吸一口氣,說:“我曾以為我很自信,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你,又或者是面對咱倆的感情,我從來不認為有誰、有什麽事能夠橫在我們之間……”
是啊!沒別人啊!沒別的事啊!徐衛彪納悶兒。
“可那天見到那個葉茫,我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一點兒信心都沒有了!我,我特別害怕……”
徐衛彪明白過來,頓時哭笑不得,站住腳,擡起雙手搭在林紅梅肩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梅子,你把心放肚子裏,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咱倆之間的感情永遠跟別人沒有關系!”
林紅梅不語。徐衛彪又說:“我不懂浪漫,也不想說什麽花哄人的話,我就覺得真愛一個人就是想要和她結婚并且共度餘生。所以,梅子,我想和你結婚,而且我想咱倆就應該結婚,我得風風光光地為你辦一場隆重的婚禮,買個房子,搭建一個只屬于咱倆的小窩,然後在小窩裏生個兒子,女兒也好,咱一家人就在燕陽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生活……”
這話聽上去很美好誘人。林紅梅想,如果自己沒有去過上海、沒有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沒有得到出國進修舞蹈的機會,或許……或許她真的會頭腦一熱,在最美好的年紀答應徐衛彪的求婚,盡管這婚求的既不正式也不浪漫。
事實上沒有如果:她就是去了上海,就是争取到了出國的機會,就是接觸了那更為神秘且寬廣的未知天地,站上那夢寐以求的舞臺中央……
林紅梅打斷了徐衛彪對未來的美好暢想,異常冷靜地告訴他:“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徐衛彪一怔,“什麽?”
他不明白,林紅梅想要的不就是成立一個屬于她的小家嗎?
許是怕自己語氣不大好,林紅梅緩了緩才說:“至少現在的我,不想過你說的那種生活。”
徐衛彪不知該說些什麽,心裏愈發慌張無措,小心地問道:“是不是錢……”
“彪子,不是錢的問題。”
“……”
徐衛彪用盡畢生之力大腦飛速運轉,終于想起林紅梅被選中出國的事,一拍腦門兒,恍然大悟:“啊!瞧我這記性!你要出國對不對?!”
林紅梅慢慢地點了點頭。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徐衛彪讓步般說,“你安心出國去完成你的夢想,等你什麽時候實現了夢想,累了想回燕陽,咱倆就結婚……”
聽到這話,林紅梅似乎有點煩躁,臉色一沉。
徐衛彪更加小心謹慎地打量,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好似經過深思熟慮般,琢磨道:“那……不然,我陪你去?”
這真是天方夜譚了,他去國外能做什麽呢?語言不通又沒一技之長,難道要讓林紅梅養着他?
且不說林紅梅樂不樂意,徐衛彪自己都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兒:被女人養?打死不可能!
“又或者我去上海那種大城市做生意,掙大錢,回頭把學費給你寄過去……”
“如果我不再回燕陽了呢?”
徐衛彪徹底閉了嘴。他第一次認識到林紅梅原來是這樣志向遠大的人,早先竟一點沒有看出來,這令他感到十分挫敗。
林紅梅看着徐衛彪,想說的話全都寫在眼睛裏,不言而喻。
不知過了多久,林紅梅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
“不用了。”林紅梅轉過身背對徐衛彪,說,“我下周三的飛機,如果可以,你來送我一程吧。”
“……”
徐衛彪默不作聲地看着林紅梅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瞧不見她的影子,他心中明了:林紅梅這個人,連同自己以為的他們的未來,一并消失在了黑暗中,再不複返。
他們終究是走不到同一條路。林紅梅可以登上舞臺盡情躍動,徐衛彪卻只能在臺下當一名觀衆,曲終而人散,他無法與她站在同一方天地,既不懂她的追求也做不到不渝的陪伴,有緣無分,大抵如此。
另一方面,一個人或許能短時間內遷就另一個,但日子久了總是不行的。他們之間,一個總難忘過去、拗于彌補,而另一個卻只着眼于未來,兩個相背而立的人,手牽得再緊,但誰也轉不過身,哪裏能走的長遠?
其實該結束的早就結束了,只不過是內心還剩那麽一點點不甘在作祟。如今摸到了南牆,發覺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冰冷,也就足夠了。
說不清哪時哪刻,徐衛彪驀然釋懷了。
……
說是冷靜,實則就是分手。成年人總要抱有幾分體面,無需把話說得太過明白,否則傷人面子,損己名聲。
送機那天,徐衛彪以朋友的身份最後一次将林紅梅擁入懷中,坦然地為她送上自己最誠摯的祝福:
“梅子,祝你以後遇到的人都是好人,遇到的事都是好事,一輩子順心順意,無憂無慮。”
只可惜那句“有什麽需要就來電話”,他說不出口了。
飛機乘着衆人的祝福與思念,飛向遙遠的大洋彼岸。
一九八六年七月十六日,徐衛彪正式恢複“光杆兒司令”的身份。
他悵悵然在街上游蕩,因分手的事還沒跟家裏說,他不想回家,不想聽母親的唠叨和大哥的數落。
今天原本輪到他休息,中午厚着臉皮在食堂蹭飯,晚上就不合适再去了。徐衛彪想去商場找張鵬,可又怕看到……
唉,天下之大還沒我落腳之地了?!徐衛彪郁悶地在城南的幾條胡同裏溜溜達達,一直轉悠到天黑,腿兒都溜細了,最後找了個地兒蹲着休息。
忽然,他感覺有什麽細細碎碎的東西掉到了後脖梗子上,伸手一摸還有點燙手,再一聞,好家夥,煙灰!
“我說怎麽還燙呢……誰呀,這麽沒素質……”徐衛彪咬牙嘀咕兩句,擡頭看去,這裏竟不知何時多了一座五六層樓高的小水塔!他愣了一下,随即手腳并用地朝塔上爬去,一邊爬一邊罵,“嘿!上邊兒的人,有你丫這麽抽煙的嗎?還往下彈煙灰,燙着人咋辦?!真他媽沒素質……”
然而,當他爬到塔頂,瞧見那個坐在石臺上的人後,登時沒了聲音,一肚子火氣瞬間消失不見。
葉……葉茫?!
徐衛彪突然有點懊惱自己剛才罵罵咧咧的話了,倒不是別的,要是悄麽聲的上來,看見是她,還能再悄麽聲的下去,可現在……
屬實是進退兩難了。
對于這次意料之外的重逢,徐衛彪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猶猶豫豫半天,終于硬着頭皮慢慢走到葉茫身邊。
剛準備坐下,屁股還沒沾到石臺,徐衛彪就瞥見葉茫往遠處挪了半米,同時轉身背對着他。
徐衛彪半坐不坐地撅着屁股,姿勢略顯尴尬。他盯着葉茫的背影,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然後無奈地坐下,沒有再靠近她,只同她保持着陌生人之間的距離。
良久,徐衛彪先開口了,問:“還有煙嗎?”
“沒了,剛才最後一根。”
“……”
徐衛彪不信,探頭看去,說不好是想看煙,還是想看人。
“你怎麽還學會抽煙了?”
“沒抽,點着玩兒的。”
“……”
喲,可真會玩兒,那煙灰不偏不倚正好落我脖子上了。
這話,徐衛彪在心裏想了一遍,沒敢說出口。
兩次失敗的沒話找話後,徐衛彪又一次恍若無事地說:“不是,你啥時候學會用後腦勺說話了?”
“……”
這下輪到葉茫無言以對了。她斟酌再三,過了許久才盡量顯得平淡地說:“我是不想沒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天曉得她費了多大的力氣說出這句!
天曉得,但徐衛彪不曉得。
徐衛彪只覺得頓口無言,随後無奈地笑:“唉,葉茫啊,你可真……”
“我想再坐會兒,你先走吧。”
葉茫打斷徐衛彪說話,不知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得,走了。”
徐衛彪長嘆一口氣後起身走向扶梯,臨下去前又瞥去一眼:這人還真連餘光都不想看見自己啊?
奇怪的是當他穩穩落地後望向水塔頂端,分明看見了圍欄旁邊那個往後閃躲的人影。
女人心,海底針!徐衛彪撇撇嘴,言行不一!
徐衛彪當然沒有就這麽離開。他既沒看見汽車也沒看見張鵬,就猜葉茫是獨自一人來到水塔,而且住的地方應該不算太遠,不知是回小院還是新宅。
說到底是女孩兒,大晚上獨身走夜路太不安全。于是,徐衛彪躲在了一個拐角處,打算暗中護送葉茫回家。
半個小時後,葉茫終于從塔頂下來。
而此時徐衛彪已經喂了不下幾十只蚊子,滿腹怨氣,偷摸兒看向葉茫的眼神裏盡顯幽怨,邊磨牙邊小聲咕哝了句:“姑奶奶啊您可算下來了!”
葉茫往小院走去,半路習慣性地撿了半塊碎磚頭揣進懷裏,用不着歸用不着,拿在手裏總歸踏實。
見她安然踏進小院,徐衛彪才放心地離開。
隔了幾天,徐衛彪應張鵬請托去三十二號院幫忙盯裝修,和他聊起自己偶遇葉茫的事忍不住抱怨:“你說這女人到底是咋想的?咋一個兩個都……奇奇怪怪的!”
張鵬苦笑:“彪子,你作為一個有女朋友,哦不,準确的說是有過女朋友的人,你都搞不明白,你問我啊?”他搖了搖頭,繼續往門上塗漆,估摸着已經刷過兩遍,再刷最後一遍應該就行了。
徐衛彪無語,心說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張鵬現在不過二十出頭,懂個屁呀!女人對他來說恐怕還沒手裏這塊門板重要呢!
徐衛彪搖頭笑笑,正打算再向張鵬打聽打聽葉茫的近況,突然聽到外邊有人敲響了院門,聲音急促,邊敲邊喊:
“徐衛彪!徐衛彪——”
是華子。徐衛彪放下漆碗、摘掉手套跑去開門,誰承想剛一開門臉上就挨了一拳,同時還迎來一聲質問:
“雲江燒鵝好吃嗎?!”
這回徐衛彪梗着脖子,底氣十足地回答:“好吃啊!特別香——”
最後一字話音未落,林志華又不由分說拳打腳踢起來,嘴裏還罵:“我讓你欺負我姐!讓你欺負她……”
徐衛彪不願還手,論打架,華子絕非他的對手,因而他只是護住腦袋往院子裏跑:“華子!你到底要幹嘛啊——”
張鵬聽聲兒不對,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兒朝兩人沖去,擋在中間邊攔邊問:“怎、怎麽了這是?別動手!先別動手,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
“誰跟他是兄弟!呸!”林志華被張鵬拉了開,嘴上卻仍不饒人,指着徐衛彪的鼻子質問,“你憑什麽把我姐踹了?是不是在雲江找相好的了?!”
徐衛彪倆大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來,真是比窦娥還冤!他揉着發痛的下巴反問:“這屁話誰告訴你的?”
“哼,還用得着誰告訴,我一回家就聽我爸媽說你跟我姐分手,我姐她傷心的出了國!”
“瞎他媽扯淡!”徐衛彪氣得厲害,罵得也髒,被分手已經夠郁悶了,還要被林志華扣上一頂負心漢的帽子,真該好好揍丫一頓出了這口惡氣!
可不行啊,那是兄弟,動起手來萬一沒個輕重,傷感情。
徐衛彪臉色難堪,耐着性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見林志華還不大相信的樣子,就說:“你給你姐打電話問清楚。”
要是做賊心虛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林志華冷靜下來後想到自己或許确真是一時氣急,沒聽完父母的話就跑來找徐衛彪算賬,結果鬧了誤會……他瞟着徐衛彪紅腫的下巴,撇了撇嘴說:“那個,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點兒……”
得虧徐衛彪耳朵好使,不然還真聽不清林志華這句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
徐衛彪擺手稱沒事:“鵬兒,剩下這點兒漆你自己刷吧,我先回家塗藥了。”
林志華張了張嘴卻沒好意思說出那句道歉。等回到家從父母口中聽到完整版的事情經過後,他對于自己的沖動行為,心裏更加過意不去,做了許久的思想工作,終于在開學前的某天晚上去找徐衛彪道歉。
“彪子,前些日子的事兒,對不起。”
“啊?啥事兒?”
徐衛彪一臉懵,早把林志華動手這事給抛諸腦後了。
林志華卻以為他是故意的,皺了皺眉說:“你這就沒意思了啊,我是誠心來跟你道歉的。喏,我還帶了我媽親自做的果醬,幹淨衛生,甜而不膩……”
徐衛彪接過果醬,仍舊兩眼迷茫地盯着林志華,見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才反應過來,說:“嗨,沒啥,我早忘了!再說這不都好了麽,也沒破相,沒耽誤我靠臉吃飯,嘿嘿!”
林志華松了口氣。
徐衛彪笑呵呵地去摳果醬的蓋子,直接用手指挖了一點放嘴裏咂摸味兒,然後十分驚喜地說:“真不錯哎!酸酸甜甜的,果香還挺濃……是蘋果醬!”
林志華挺了挺胸脯,驕傲地說:“那當然,我媽做的果醬在燕陽可是排得上號的!”
徐衛彪又嘗了兩口,連連點頭:“別說,伯母手藝真好,趕明兒我得向她取取經。”
林志華看着他,欲言又止:“你……你不怕尴尬?”
徐衛彪一頓,而後笑道:“有啥好尴尬的,我和你姐是分手了,可沒必要老死不相往來嘛,分了手還是能當朋友的。再說咱倆不也是朋友嗎?我就不能去你家找你玩兒了?”
“能!當然能!”林志華徹底放心了,肩一沉,長舒了一口氣,“我還擔心因為我姐的緣故,咱就慢慢疏遠了呢!”
“那不能夠!”徐衛彪堅決地搖了搖頭,同林志華唠起家常,“華子,你在學校咋樣?快開學了吧?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豈料,林志華大笑:“彪子,都大學了,哪兒還有什麽暑假作業啊!”笑歸笑,卻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他只是覺得徐衛彪這種關心單純可愛,解釋說,“暑假一般都是去各大醫院實習,或者參與其他社會實踐,最後要寫實習報告。但像我們新入學的學生,老師一般不會安排實習,就推薦了幾本醫學書籍要我們利用假期研讀,開學後上交讀書筆記和心得體會,我早就完成了。醫學院是五年制,越往後功課越緊,估計明年我就要去醫院實習了,成績拔尖兒的話能在本院實習,方便一些,而且到時候還會有好多論文要寫……哎,總之挺複雜的。”
徐衛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想:說大學生是天之驕子真不為過,人家那眼睛裏閃爍的都是不一樣的光彩,說出口的話乍一聽像是抱怨,可細究起來何嘗不是一種甜蜜的痛苦呢?他真心替林志華高興,卻一點兒也不羨慕,要讓他整日悶頭埋在書本裏,非瘋魔不可!
徐衛彪是靜不下來的性子,對他來說從實踐中學到東西遠比從課本上學習有趣,那樣才是最好且最适合他的路。
只可惜有時候學到的不一定是經驗,還有教訓。
九月開學前夕,林志華約徐衛彪去拳場看拳。不是什麽正規比賽,倆人是避開熟人(譬如汪磊)偷摸兒去的。
壞就壞在攢場子的是城西幾個曾和徐衛彪有過節的小流氓,還跟癞猴混過一陣兒。那些人勢必不放過這個以多欺少的機會,徐衛彪和林志華還沒踏進拳場的門就被他們帶到了隔壁巷子裏。
“帶多大寶?”
林志華把帶的錢給對方看。自從林紅梅出國,老兩口就成天擔心閨女在那麽遠的地方受欺負受委屈,總想着多寄點兒錢過去,于是林家全體都開始節衣縮食的過日子,因此削減了林志華的零用錢。
以往還能三五天的偷摸兒看場拳,可是這次,林志華愣是攢了倆月的早餐錢才攢夠進場費。
“就這麽點兒?”
對方不屑地“嘁”了一聲,緊接着伸手去拿那些錢。
林志華立馬縮回手,錢雖不多,卻是自己辛苦攢的,憑什麽讓他們拿了去?
徐衛彪就更甭提了,一貫不服天不服地,護短護得厲害,絕不允許這群小流氓就這麽着把錢拿走。哪怕不是為了錢,只為面子,他都不可能讓這些人拿走一分錢!
對方見明搶不成,眼睛一轉,對二人說:“我們又沒搶錢,你倆緊張什麽啊?”
呵,睜眼說瞎話!徐衛彪和林志華對視一眼,沒搭理他們。
對方又說:“不過,你們的錢确實太少了,不能進去。”
林志華想:這幾個人看着面生,語氣又不善,這場拳也不是非看不可……他拉了拉徐衛彪的胳膊準備離開。
“哎等會兒!”對方可不想放過劫道的好機會,“那什麽,拳場有拳場的規矩,你倆雖然帶的錢不夠,但可以跟我們的人打一場,贏了就讓你倆進。”他又打量着林志華勸誘,“今兒可有體校最牛逼的學生,你确定不想看?”
林志華心癢難耐,猶豫之際,徐衛彪已經答應下來:“成,我跟你們打。”
“彪子!”一沒攔住咋就答應了呢!林志華有些心急,小聲勸徐衛彪,“你冷靜點兒,這夥人不像善茬兒,而且這拳也不是什麽必須看的,你……”
“成啊,一言為定,走着!”
對方怕徐衛彪反悔,立馬做出“請”的手勢并命小弟将兩人帶到不遠處的一片小空場。
當時徐衛彪和林志華誰也沒想到這是人家玩兒的攢,目的就是要整徐衛彪,打得過固然好,萬一打不過,那群人也還留有後手。
徐衛彪的确能打,一敵三的車輪戰大氣兒都不帶喘的。第四個人上場後,領頭人見局勢不妙,朝角落裏的一小弟使了眼色。
徐衛彪全神貫注在比試上,完全沒注意到不對勁,一個過肩摔使得第四個也趴在地上認了輸。
正當他問第五個人是誰時,警察來了。
其他人落荒而逃,唯獨那第四人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嚎叫不停。
徐衛彪并沒有下狠手,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要害部位一點兒沒碰着,實在不明白這人有什麽可叫喚的。
林志華同樣一臉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看見跑來的警察中有汪磊,他才略略回神,問:“磊子?你咋來了?”
汪磊很無奈地看看徐衛彪和林志華,說:“我們接到群衆舉報,說這片兒有人打黑拳……”
沒說完,躺在地上的第四人就指着徐衛彪扯嗓喊道:“是打黑拳!我跟他!可沒他打這麽狠的吧?”聲音大的生怕警察聽不見似的。
“我什麽時候和你打黑拳了?咱得說明白那性質可不一樣……”徐衛彪還沒說完就被一名警察往車裏帶,頓時氣性上頭,甩開胳膊欲朝第四人走去掰扯出個子醜寅卯,結果沒走兩步就被汪磊擋了住。
“磊子你讓開,我必須把話說清楚,我和他沒打……”
“先回局裏再說,”汪磊壓低聲音好心提醒,“沒看出來這是人家下的套嗎?你在這兒說不清的。彪子,你冷靜點兒,先跟我回去。”
徐衛彪突然反應過來,敢情是這幫孫子報的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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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