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甭怕啊

甭怕啊

臺上走儀式,臺下開小會。

張鵬:“華子都跟我說了,你來給我綁成那樣兒送到醫院,還把襪子塞我嘴裏!害我那陣子吃啥都一股鹹魚味兒,醫院裏的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我!哼,這下一人一次,扯平了!”

徐衛彪:“什麽一人一次?”

“你誤會葉兒結婚,葉兒誤會你當爹,咱仨誰都別想跑。”張鵬得意地撇着嘴說,“啧啧啧,你倆甭以為我啥都不知道!”

徐衛彪和葉茫迅速看了對方一眼,下一秒又同時移開眼神,誰都沒搭理張鵬。

張鵬自顧自地咯咯作笑,被徐衛彪毫不留情拍了一掌。

徐衛彪同張鵬咬耳朵說:“我前兩天在街上見到紅梅的事兒,你跟她說了?”

張鵬斜瞥着他回答:“是葉兒自己問我的。”

葉茫耳尖,聽到這話立馬用高跟鞋的跟兒踩了張鵬一腳。

張鵬疼得龇牙咧嘴:“此地不宜久留!茅房去也!”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了。

少了這個紐帶,徐衛彪和葉茫陷入沉默。

直至燈光漸明,新人下臺挨桌敬酒,徐衛彪才一邊瞄着葉茫,一邊開口:“那天你去醫院做什麽?”

“探病。”葉茫朝新郎官輕一努嘴,“童繁闌尾手術出院,我去看他。”

徐衛彪“哦”了一聲,打量童繁兩眼,又問:“你見着我怎麽不過來打個招呼啊,跟耗子似的就溜了……”

葉茫嫌棄:“你才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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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衛彪讪笑:“行行行,我是,我是耗子行了吧。”他換到張鵬的座位上,挨着葉茫聊起來,“葉茫,你說你挺聰明的啊,咋還能誤會我當爹了呢?”

葉茫夾菜掩飾心虛,嘴上卻不饒人般反問徐衛彪:“你不也以為今天這場婚禮的新娘子是我嗎?剛才還恭喜我,恭喜我什麽?門口立那麽大一塊迎賓牌子看不見啊?”

關心則亂嘛。徐衛彪心想,卻沒将這幾個字說出口。他覺得現在說不大合适,顧自解釋起來:“我和紅梅是路上偶遇,看見她那樣子,說實話,我也特別驚訝,不過我後來想了想,人各有命吧,她覺得過得好,誰都沒法兒指手畫腳不是?唉,等回到燕陽我再向華子掃聽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兒吧,畢竟都是朋友,我不願意搞成什麽老死不相往來的。”

“嗯,令人唏噓。”葉茫心想,原以為錢能解決的事情,如今看來也解決不了。

“嘿,我咋聽你這話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

“我沒那麽狹隘。我只是以為,就你們倆那前世今生般的感情會像銅牆鐵壁一樣堅不可摧,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居然是內部瓦解。”

還是像幸災樂禍。徐衛彪嘆了口氣,說:“也許紅梅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等她出去轉了一圈兒,經歷了更多的事情、遇見了更多的人,漸漸就弄明白了自己的追求,而那時候她身邊恰巧出現了一個讓她心甘情願付出的人,自然而然就開花結果了。”

事實卻遠比徐衛彪想的複雜。

回到燕陽後,徐衛彪首先就去找了林志華,旁敲側擊地問:“你姐最近來信兒了嗎?”

林志華想了想:“還真挺長時間沒來電話了,我放假回家這兩天也沒聽我爸媽提起來,怎麽了?”

“沒怎麽,就随便問問。”

林志華奇怪:“你還這麽關心她啊?彪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我姐還有什麽想法?”

徐衛彪翻了個白眼,沒抻話茬兒,心想紅梅說會親自向家裏人解釋清楚,不該由自己多嘴。因此他并沒把在上海碰見林紅梅的事情告訴林志華,找個借口就走了,繼續一心撲在工廠上。

徐衛食品廠正常運轉,但要想賺更多的錢,資金仍是難題。

徐衛彪琢磨着,既然拉不來新投資,那麽或許可以在保證産品口感的前提下,想辦法降低成本。于是,他找來廠裏的老師傅們,在炎炎夏日裏第一次召開了廠領導辦公會。

會議室還沒安裝空調,只有兩臺徐衛彪從廢品公司老板手裏淘換來的電風扇,經過一番修補後□□地運轉。

徐衛彪見師傅們都年事已高,坐在小小的會議室裏熱得四脖子汗流,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不過那些老師傅卻不在意這種小事,棉紡廠雖然不再,但他們對這裏的廠房廠院都存有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因為徐衛彪,他們壓根兒回不到這個打拼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所以一心想幫徐衛彪渡過眼前的難關。

一位師傅說:“要想降低成本,只有從外地購買原材料。咱廠現在只有一款産品,那就是蘋果糖,我認為可以從南方盛産蘋果且售價低的地方直接批發,不再在燕陽的市場購買。”

這話點醒了徐衛彪,他二話不說給老友寫信,然後向地出溜交代好工廠的諸多事情後,買了一張去往南明的車票。

南明市氣候溫和,晝夜溫差大,适宜蘋果生長,徐衛彪打算實地考察,順便探訪老友。

這些年他和刁羽一直有書信往來,卻難得見面,上回見面還是幾年前刁羽回燕陽探親時,倆人在城東的酒吧裏聚了一次。刁羽說自己早就從部隊退了下來,和蔣明月在南明市定居并且結了婚,只不過二人沒有操辦婚禮,所以沒有宴請徐衛彪。他們用全部積蓄買下了一間客棧,做起了小買賣,為前往南明的商人旅客打造歇腳地。

後來刁羽寄來的信中也多次提到那間“明月客棧”,标榜那裏的環境有多麽秀美、多麽獨一無二。依山傍水,袅袅炊煙,碧海藍天,花果飄香,一年四季都是溫暖如春,風景如畫,加上臨近自然保護區,立身客棧竹屋內極目遠眺,宛若置身人間仙境,景色之美非三言兩語盡可描述。

徐衛彪早就想一探究竟,奈何種種事情牽絆總沒機會,這回前去南明買蘋果,必須要好好看一看那裏是不是真如刁羽所說,美到令人流連忘返。

下了火車,徐衛彪閉起眼睛深深呼吸這裏溫和濕潤的空氣,多年沒來還是那樣的熟悉……

“您是徐衛彪吧?”

徐衛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吓一激靈,睜開眼後更是整個人都傻在原地。

對方拿出一張泛黃舊照,邊比對邊嘟哝:“沒錯啊,是……”

“寺兒?”

徐衛彪懷疑自己在做夢,眼前這個穿着當地的民族服飾迎接自己的人,竟是黃寺。

只見黃寺咧嘴笑起來,伸手去接徐衛彪手裏的包和燕陽特産,熱情地說:“哎喲,看來我沒接錯人!彪哥您好,我是明月客棧的員工,來來來,您把行李給我。刁哥特意叮囑接到您直接去客棧,我這也是剛從地裏出來就趕到火車站的,還好沒錯過!嘿嘿!聽說您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這個,我開三蹦子來的,您別嫌棄啊……對了,我叫您彪哥,您不介意吧?”

沒錯,是寺兒,這張嘴甭管什麽時候都嘚嘚個不停。

徐衛彪難以形容當下的心情,目不轉睛地盯着黃寺,怎麽都看不夠似的,給黃寺看得心裏發毛。

黃寺開着三蹦子往明月客棧去,路上,他樂淘淘地和徐衛彪說:“彪哥,我聽刁哥說您這回是來收蘋果的?正好我大哥就是種蘋果樹的,回頭我帶您去瞧瞧呗?”

“好。”

徐衛彪仍一直盯着黃寺的背影看,還是有些害怕這是夢,再一睜眼就變成了假的……他內心進行着激烈的、不為人知的思想鬥争,在想到自己已經遇見了那麽多熟悉的面孔後,終于心安了幾分,确定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

黃寺喋喋不休地講述家裏的情況:父母已故,兄妹三人,他排老二,妹妹年紀小還在念書,大哥繼承了家裏的幾畝地種蘋果樹,他承包了另一塊地種桃樹。

徐衛彪想,父母依然不在,但多了兄妹,不算太遺憾。

黃寺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徐衛彪,有些緊張地開口:“彪哥,您要不要去我那地裏看看,我種的桃樹也都長得好着呢!純天然無公害,結出的果子都可甜了……”他自告奮勇,想為家中多添一份賺錢的機會,卻怕被徐衛彪拒絕。

殊不知就算那些桃子不甜,徐衛彪也會把它們都買下來,再想辦法變甜。

這趟南明之旅收貨頗豐,徐衛彪不但收到物美價廉的水果、同老友刁羽喝酒敘舊、認了小刁同志當幹兒子,還遇到了黃寺……真沒白來!

“可惜了,哥兒們不能多呆,燕陽那邊還有一堆的事兒。”徐衛彪惋惜地說,“回頭等廠裏落聽了,我再來找你。”

“行了彪子,知道您忙,這不來之前我就把這堆特産給您備好了嘛,免得耽誤您時間!”刁羽開玩笑說,随後讓黃寺把滿滿兩大兜子的東西送上火車,“水果兩天後發車,寺兒押車,放心吧。”

“肯定放心。”

“等我兒子再長大一點,我帶他回燕陽,到時候咱們再聚。”

“一定。”

二人不舍地在站臺告別,徐衛彪從車窗探出身來揮手致意,突然想到那句話: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

……

一九八七年八月底,黃寺如約把蘋果和桃子送到燕陽,每一顆都完好無損。

但再次見到徐衛彪,黃寺卻莫名拘謹,送完貨也不和徐衛彪扯閑篇兒,站在辦公桌前欲言又止,模樣很是為難。

徐衛彪看了出來,問他:“寺兒,你是不是遇到事兒了?”

黃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嘴巴微張卻沒說一個字就又閉了上。

“有啥話你直說,都是兄弟,我一定幫你。”

“彪哥,你能不能讓我留在工廠?”

徐衛彪一愣,“咋了這是?”

黃寺以為自己被拒絕了,趕忙撐着笑說:“不行也沒事兒……”

“不是你等會兒,誰說不行了?”徐衛彪起身蹦到黃寺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激動地說,“行啊!太行了!你留在廠子裏幫忙,這正合我意!我老早就想這麽幹了,一直不知道咋跟你開口!”

“真的?!”黃寺喜極而泣,連連鞠躬,淚珠子甩徐衛彪一身,忙不疊道,“謝謝彪哥!謝謝彪哥!”

“快別鞠了,整那麽見外呢……不過你到底遇上什麽事了?”

“我妹妹病了。”黃寺難過得低下了頭。

徐衛彪皺眉:“病了?什麽情況?”

“醫生說是心肌炎,還說了一堆專業名詞,我都聽不懂,我只知道治療需要一大筆錢,我和我哥東拼西湊才勉強湊了些,可還是遠遠不夠……”黃寺說着忍不住抽噎起來,無助地看向徐衛彪,“家裏開銷越來越大,我哥就說讓我來燕陽,看能不能找找出路,多掙點兒錢。他現在一個人忙兩個果園的事,身體累得夠嗆,我嫂子在家照顧他,同時還要幫忙照看我妹,我……唉,我也不好意思再向刁哥借錢,所以就聽我哥的來這兒了。”

“寺兒,你別急,咱哥兒們林志華是醫學院的大學生,到時候咱去找他,問問你妹妹的病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實在不行,咱把她接燕陽來治,肯定能治好!你放心啊!”

徐衛彪當天就讓地出溜幫黃寺辦理了入職手續。地出溜自然高興,可聽到黃寺遇到了難題,他也是揪心得很,悄麽聲地往黃寺的行李裏塞了些錢。

另外徐衛彪找趙會計給黃寺預支了半年的工資,錢全劃在自己的賬上,忙活完這些他就馬不停蹄地帶黃寺去找林志華。

醫者仁心,林志華同情黃寺,當即電話聯系到自己在醫院實習時的老師,把黃小妹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對方。

“聽你們講述患者應該只是初期的心肌炎症狀,如果醫治及時,後續再好好療養,是不會那麽嚴重的。但我建議還是把患者帶到醫院心內科做一個全面檢查,根據檢查結果确定後續治療方案,那樣會比較保險。”

黃寺急問:“那檢查需要多少錢啊?”

徐衛彪比他更急:“寺兒!錢重要命重要啊!你別擔心錢,有哥兒們在還能讓你沒錢治病嗎?!”他不禁想到如果當初自己能再敏銳一些,或許後來兄弟就不會因為錢而走上不歸路了……

林志華打斷二人說話:“你們都別插嘴,聽我老師說。”

醫生老師嚴肅地說:“如果經檢查确診為心肌炎,那麽患者早配合治療,是可以實現痊愈的,家屬的負擔也就不會太重。但要是一直拖着不治,很可能會産生嚴重的心源性休克、心力衰竭、心律失常甚至猝死,那時候一切就都晚了,家屬就算有再多的錢也無力回天。”

林志華搶着說:“老師!我們肯定馬上讓患者來燕陽,到時候還得麻煩您多費心!”

醫生老師和藹地笑:“沒問題,華子,你在學校也要認真學習,老師還指着你将來接老師的班兒呢。”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挂了電話,林志華說:“得趕緊去把黃小妹接到燕陽,這事半點兒不能耽誤。彪子,我可以和學校請幾天假陪黃寺去南明,路上黃小妹要有什麽不舒服的話,我也能照應一下。但是錢麽,我恐怕幫不上什麽忙了。”

見他面露為難,徐衛彪大概猜出什麽,正要問,忽聽黃寺說:

“我家這事已經太謝謝你、太麻煩你了!錢的事情,我們自己湊的七七八八了,不敢再給你添麻煩了!謝謝!真的謝謝!”

徐衛彪拍拍黃寺的肩,讓他先回工廠收拾東西,再找地出溜去買火車票。

等黃寺離開林家,徐衛彪問林志華:“你們是不是都知道了?”

林志華愣了愣,反問他:“你早知道了?”

徐衛彪點了點頭,“之前我去上海偶然碰見紅梅了,她……她不讓我告訴你,說是回頭自己跟你們解釋。她也沒跟我說太多,所以我也不好多嘴。”

林志華知道自己怨不着人家,畢竟這是自家事,徐衛彪沒立場說什麽或者做什麽。他挫敗地窩進沙發裏,閉上眼睛皺起眉毛,沉重地嘆氣:“我姐她真夠可以的,這麽大的事兒瞞得是密不透風!唉……”

“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前幾天,我爸媽接到上海醫院的電話,說是我姐突然早産了,他們吓得夠嗆,連夜就趕了過去。本來我也想去,可他們不讓,說學校這邊的事情不好耽誤,讓我留在家裏幫忙處理。”林志華郁悶至極,不停地嘆息,“昨晚我爸來了電話,只說我姐母子平安,其他的一個字沒提。”

徐衛彪聽得一顆心忽上忽下,當聽到那句“母子平安”後才徹底松了口氣,拍着林志華的肩說:“人沒事兒就好。”

“話是這麽說,可……”林志華氣得不善,拳頭攥得緊緊的,咬牙切齒地說,“彪子,我真想見見那個欺負我姐的混蛋!丫這麽做不是斷送我姐的大好前程嗎!太他媽可恨了!”

徐衛彪想:這拳頭要是落在那個人的臉上,必定比當初自己挨下的厲害百倍。他說:“華子,我不是要替誰說話啊,畢竟那人我也沒見過,我就是想告訴你,你姐做事向來有譜兒,她應該是挺看重這段感情,才會義無反顧生下孩子。而且在上海我遇見她的時候,她提起那個華裔眼睛裏都是亮亮的,有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或許真是一件令她覺得幸福的事情。所以你就別太擔心,等他們回來以後再看。”

然而林紅梅并沒跟父母一起回燕陽,她打定主意要留在上海,于是林母陪女兒坐月子,林父則獨自回來燕陽。

“咱家難道要一直這樣兩地分居嗎?”林志華問父親。

“不然怎麽辦?”林父口吻嚴厲,嘆氣說,“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多少無奈事都只能用這句話暫作解釋。

九月,林志華跟黃寺來到南明接黃家小妹,在南明不敢多作停留就又坐上了返回燕陽的火車,輾轉多日,總算順利地将黃小妹帶到醫院做檢查。

檢查那天,徐衛彪、林志華都在醫院陪黃寺,就連剛下夜班的汪磊也趕了過來。

“磊子,你咋來了?”

汪磊把徐衛彪帶到樓道另一邊,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說:“錢不多,先湊合着用。”

“哎呀不用,哪兒用得着你的錢呀!快拿回去吧……”

“這裏面不只是我的錢,還有分局那些同志們的,他們聽說了黃小妹的事,自發組織了捐款。彪子,收下吧,這住院用藥、吃飯住宿哪一樣不需要錢,況且黃寺家又不富裕,大家都是能幫點兒是點兒。”

“成,那我替黃寺謝謝你,回頭我找個合适的時機再把錢給他,現在給,估計他又得多想了。”

汪磊點點頭,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你這是剛下班啊?又熬夜了?”

“嗯,最近局裏人事調動,我馬上要去緝毒隊了,以後少不了要出差。”

徐衛彪本想勸汪磊再考慮考慮,畢竟抓毒販是拿命搏,太危險了。但轉念一想,子承父業,汪磊心裏應該也是覺得驕傲的吧。

“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咱媽那邊你放心,我會常去看她的。”

“謝謝。”汪磊笑了笑,提起另一事,“對了,昨天葉茫找我……”

徐衛彪立刻緊張起來,沒等汪磊把話說完就打斷道:“她找你幹嘛?”

“其實也不是找我,她是問我在刑偵隊有沒有熟人。孫隊不是退休了麽,我也馬上調到別的部門,她就想找個相熟的人幫她解決案子。”

徐衛彪瞪眼問道:“案子?什麽案子?”

此時檢查室的門打開,衆人立刻圍了上去。

汪磊示意徐衛彪先忙黃寺的事,過會兒再說其他。

徐衛彪心頭長了草,分明是聽醫生說話,眼神卻始終落在汪磊身上。

“總之不是什麽大問題,或許是患者所在的診所過于偏僻,病例單一,把問題誇大了。目前來看,患者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就行,家屬要注意準備清淡的飲食,平日裏提醒患者不要有過多的劇烈運動,要多休息……”

怎麽沒完沒了啊!徐衛彪第一次覺得醫生好啰嗦,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聽完醫囑,他立刻拽走汪磊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趕緊說解決什麽案子?葉茫咋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經濟案件,葉茫最近在和她商場裏的人打官司……要不你自己去問張鵬吧,他比我知道的多。”

徐衛彪把黃寺的事情托付給林志華,随後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張鵬,拉他到思圖面館了解情況。

原來他們離開燕陽這陣子,萬尚榮在商場內部大搞換血,無故辭退了一批引導員不說,還強行往財務部門塞人,更過分的是有幾樁生意也被他徹底攪黃了,那都是張鵬費盡心思才談下來的意向商家……

“現在的情況就是商場亂賬一堆,人心渙散。那些棉紡廠老員工有的被萬尚榮強行辭退,天天拿着合同到商場門口鬧,要求葉兒給他們違約賠償,搞得商場不得不停業整頓……”張鵬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灰頭土臉,本來的圓乎臉兒瘦削了不少,蔫頭耷拉腦地說,“葉兒已經向警方提供了萬尚榮利用職務吃回扣的證據,萬尚榮被警方帶走調查,可案子沒那麽快結,後續的官司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打得完的。童繁知道商場境況不妙,連蜜月都沒過完就緊忙趕了回來……唉。”

徐衛彪眉心緊皺,摸着下巴問:“案子多久能出結果?”

“少則幾個月,多則……”張鵬沒說完,搖頭嘆了半天氣,“原本今年年底我們打算引進一家快餐食品公司入駐商場,人家是外資企業,特別看重商場資質,還有一個什麽考察期,這下都完了。”

“但案子咱肯定能贏,對吧?”

“那當然!萬尚榮做了那麽多垃圾事兒,把柄能堆成山,再加上有童繁做代理律師,贏肯定沒問題,就是耗不起。”

商場停業一天,除了賬目上看得見的現金流水,還有像入駐商戶對商場的信任度、群衆的口碑等等看不見的損失……确實耗不起。

徐衛彪想了想,“賠償員工要多少錢?”

“起碼得十來萬吧,這還只是賠償員工的工資和違約金,另外還有因為商場停業而對商戶造成的損失以及供貨商的貨款,林林總總加一起至少得……”

張鵬一頓,生生把到嘴邊的數字咽了回去。

“多少?”

“其實錢倒是小事……”

張鵬開始東扯西拉,就是不說他們現在缺多少錢。他知道一旦說了,徐衛彪肯定會幫他們,可是食品廠剛緩過來一口氣兒,他不能讓徐衛彪兩難。

徐衛彪聽了兩句廢話就沒耐心再聽下去,直截了當地說:“張鵬,你別兜圈子,告訴我,葉茫打算怎麽解決。”

張鵬臉色難看,卻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還能怎麽解決,找新的投資人呗!”

徐衛彪問:“哪兒就那麽快能找到合适的新投資人?”

張鵬不想回答,奈何徐衛彪緊盯着他不放,他只好說:“是、是有個投資人……”

“誰?”

“一個……港商……”

見張鵬吞吞吐吐,徐衛彪耐心耗盡,一拍桌說:“不是張鵬你丫別他媽跟擠牙膏似的行嗎?問一點兒說一點兒,有什麽你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那人看上葉茫了。”

“啥玩意兒?!”徐衛彪“騰”地起身,一怒之下險些掀翻桌子,幸好被張鵬按住了手。他站了片刻仍忍不住氣憤,一腳踹開旁邊的凳子,咬着牙問,“那葉茫什麽意思啊?”

張鵬琢磨着這話要怎麽說:“她……她……”

徐衛彪愈發瞪大銅鈴眼,眉毛簡直要聳上了天,開口時聲音震耳欲聾、尾音高揚:“她答應了?!”

張鵬頭搖成撥浪鼓,卻還是不說明白。

“你丫啞巴了啊?!他媽的話不會說嗎?!”

“彪子你先冷靜,葉兒沒怎麽着,她,她就是……就是想……”

徐衛彪氣得血壓飙升,腦子裏嗡嗡直響,心裏只剩一句話:葉茫要真答應了那什麽鬼投資人,自己真的會被活活兒氣死!

不!不成,怎麽也得先宰了那個傻哔投資人,再被氣死!

“她在哪兒?”

“在……房産中介。”

“啊?”怎麽又跟房産中介扯上關系了?難道那港商是賣房子的?

張鵬嘆氣解釋:“葉兒肯定不能把自個兒賣了啊,所以她就想着把房子賣了湊錢。”

徐衛彪張着嘴巴,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說:“她要把九號院賣了來抵賠償款?”

張鵬點頭。

徐衛彪頓覺頭暈,扶着桌子重新坐下,擡起雙手狠狠按壓太陽穴,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張鵬一眼,說:“你丫以後有話撿重點的說!直接說!早點兒說!”

張鵬壓着嘴角,咳了咳說:“我是在想,有沒有別的辦法能不讓葉兒把九號院賣掉。你也知道她是個孤兒,劉大媽走後,說到底這世上就剩她一人兒了,買院子不外乎是想有個家,留個念想兒……”

可現在這念想兒卻不得不被掐斷……徐衛彪心頭像被什麽東西砸了似的,一邊聽一邊在心裏快速算了筆賬,然後問張鵬:“那院子準備賣多少錢?”

“急着出售,賣不了高價。而且葉兒現在的情況,也沒銀行敢給她做抵押貸款,哎,太難了。”

徐衛彪堅定地吐出兩個字:“我買。”他放下手,直視張鵬說,“但別告訴她,等我湊齊了錢再找你。”

“你哪兒來的錢?”張鵬納罕。

“甭管了,有積蓄。”徐衛彪含糊帶過。

涉及隐私,張鵬不好問太多,只是有些疑惑地開口:“既然你想幫她,為什麽不直接送錢給她?”

徐衛彪搖頭,就說不能直接送錢,沒解釋原因。

張鵬感慨:這倆人,還真是一個樣兒。

“還有。”徐衛彪又說,“那些被辭退的老廠工,我想把他們請回到廠子裏,你得幫我把這事兒辦妥了。”

“要是把他們的合同轉到徐衛食品廠,或許還能省下一部分違約金。可是彪子,你那廠子能負荷那麽多人嗎?”

“這你就甭擔心了。”

徐衛彪對此很有把握。而事實也如他所猜測那樣,邀請棉紡廠老人兒回廠的消息一經傳出立馬得到熱烈反饋,那些人都搶着要回廠工作,說是呆在工廠心裏頭更踏實,這樣一來倒給張鵬和葉茫省了一筆錢。

忙忙叨叨就過了十一,徐衛彪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找張鵬旁敲側擊探聽進展,得到的回應依舊是因案子涉及金額較大,目前尚無結果,商場也還在停業整頓中,葉茫為此心煩不已。

徐衛彪特意買了電影票,打算請葉茫看場電影,換換心情。

接到徐衛彪的電話邀約,葉茫既覺稀奇又很高興,故作鎮定地出現在電影院門口問他:“怎麽想到請我看電影了?”

“嗨,前兩天我參加了一個抽獎活動,正好抽中兩張電影票。這不是華子不在,磊子沒空,張鵬又……”

葉茫轉身就走。

“哎哎等會兒,我開玩笑的!”徐衛彪急忙拉住葉茫,“張鵬說你最近特別煩,我就想着讓你看場電影換個心情,反正那些糟心事兒都會過去的,你想開點兒,甭怕啊,我——我們都在,多少都能幫你一把。”

葉茫先是一愣,随即笑笑:“好,我沒怕。”

徐衛彪似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收回了手又把電影票遞過去,轉移話題說:“英雄本色!特別好看!”

葉茫盯着票根想:他請我看的第一場電影居然是犯罪片?

呃……唉。

“這片子特過瘾,特符合你的氣質!”

“什麽氣質?流氓氣質?”

徐衛彪嘿嘿一笑:“哪兒啊,大佬,大佬氣質!”

“……”行吧,還算句人話。

電影的确很過瘾,倆人看得都很投入。散場後,葉茫從車上拿下來一個禮盒送給徐衛彪,說:“謝謝你請我看電影。”

徐衛彪習慣有好東西當場就拆,見盒子裏裝的是一只最新款的大哥大後,非但沒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反而有點擔憂地問:“你這……太破費了吧?”

“這有什麽可破費的?”葉茫看出徐衛彪的疑慮,不知想到什麽,笑說,“我不知道張鵬是怎麽跟你形容我現在的處境,但一個大哥大的錢,我還是能拿出來的。”

“那行吧,我就不客氣了啊,嘿嘿。”

徐衛彪收下禮物,回家翻箱倒櫃折騰半宿,終于找到一件合适的回禮,托張鵬給葉茫送去一塊上海牌手表。

他自己實在抽不出時間,工廠新生産的桃子味水果糖剛拿到市面上就銷售一空,賺了不少錢。

徐衛彪見狀靈機一動,讓地出溜去了一趟雲江找胖老韓,在對方的幫助下成功打開了南方的銷路。短短幾周,徐衛食品廠就接到好幾個大訂單,甚至還和一家酒店建立了長期合作,全廠上下加班加點全速生産,利潤猛增。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燕陽晚報》天氣預報寫:夜間陰有小雪轉多雲,最低氣溫零下五攝氏度。

徐衛彪攢夠了錢,片刻不敢耽誤,冒雪跑去找張鵬買下了九號院。

好在葉茫忙于官司顧不上賣房的事,全權委托給張鵬辦理,這事也就瞞了下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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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