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散行小道,本姓陳,家中行大。

原是良鄉一小戶,可惜亂世來得太快,快到一家七口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卷入南下逃亡之路。

良鄉地理位置好,至少比邊城百姓跑起來要快多了。

但再快也沒有胡人的馬快。

陳大不得已半路甩了兒子和媳婦,僥幸逃脫一命。

只是他不認路,南北不分,以為自己是在往南逃,實則一路走小道一直在朝着北邊走。

遇上全貫的時候,正是某夜。

全貫在發展教徒,陳大不買他的賬,但是買全貫兜裏那幾個餅子的賬。

一來二去,就混成了全貫的唯一入門弟子。

再後來靠坑蒙拐騙,占了萬重山的北邊,很是風光了兩年。

再然後就遇上了此生最不想遇到的人,南寨頭把子——平頭阿四!

北寨破了之後,平頭阿四走了,說是去當什麽官了。

陳大靠着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說感動了一批南寨的百姓,很快成了南寨的活戶。

外頭亂世,他卻是個有心眼的。

南寨講究的是萬事好商量,容不下他想稱王稱霸的心。

Advertisement

他怎麽也得走。

恰好平城收複,他下山回了良鄉。

陳家是有些運道在的,當初一家七口,東奔西散的,就陳大的兒子和媳婦沒了,剩下的人得了消息又從南邊回來了。

陳老爹還活着,三兒子都活着,就連陳老太太也只是瘦了些,硬挺着享到現在。

南下時陳老爹結識了一個同姓陳的中年男人,一時好心給了口熱粥,算是善念救了條人命。

北地一定,那人複了官職,如今是縣老爺,陳家順勢在良鄉地位水漲船高,一去至今,竟然成了當地一霸!

陳大手握衙刀,認出屋中人是誰後,剎那心頭湧起屈辱和仇恨。

“你小子真命大!竟然還活着!”

趙四平:“你也挺命大的,我也沒想到你還活着呢。”

只是:“今日我來了,你怕是活不長了。”

陳大聽說這人是投軍做官了,起先是有些忌憚的。

只是說了這麽久,這人不表身份,有心思機靈的偷摸在陳大耳邊嘀咕了陣。

陳大哈哈大笑:“還以為你混得很了不得呢!”

原來就是個棄軍的民身。

“把他們給我綁了!”

陳大一招手:“近日本縣緝拿大盜,我看此人與通緝令上的畫像長相一般!捉了江洋大盜,扭送縣衙大牢,賞錢可有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

人群頓時陷入一片議論,財帛動人心,很快便有人握着棍棒慢慢靠近。

“你們這些人,是不是認識這大盜?”

陳大掃一眼舊時萬重山的人,半是威脅的語氣:“認識此人,便是罪名連誅!若是不認識此人,那便快些離開此地。”

這是害怕萬重山這二十幾號人護着。

趙四平不想百姓為難,“你們不必動。這院子是趙家的,我退出去就是。”

“大當家!”

“大當家的...”

有人心下不忍,本想邁步,只是身後家人扯住人,不想沾這種麻煩事。

“大當家當年對咱們有恩...”

“當年是當年!再說了,三十幾號兄弟跟着他,今日也不見人影,大約都死在戰場上了。咱們當年并不欠着他什麽。”

“你怎麽這樣說?那些上了戰場的兄弟是自願跟着大當家走的,你....”

“好了,別說了。”

有人哀求,“大當家不想連累我們,咱們不護着人就算了,不要說戳人心的話了!”

趙四平并不把外頭的人放在眼裏。

今日也不是非得見血,擒賊先擒王,先把那個陳鄉長困住,把持住人,只等王老爺子那頭派人就行。

大家夥的話他納入耳中,也未當回事。

誰人都難,多些理解也好。

兩人并兩個護衛從屋中走出,分明是人數少的那一方,卻偏偏走得從容,神情也放松。

反倒是抽刀在手的陳大像個跳腳的蝦,一會兒往前試探一會兒又往後回縮,真害怕他手裏的刀一不小心割着自己,有幾個挨他近的鄉民悄咪咪往一旁躲開些。

一邊往出走着,趙四平觀察着眼前形勢。

某刻趁着陳大揉眼睛,一個閃身飛踢他的刀,趁着陳大驚愕躲閃的功夫,直奔在他身後被人扶着的陳老爹。

農莊人能有些力氣,拳腳功夫比不上趙四平。

不過一眨眼,陳鄉長一把老骨頭就被捏在趙四平手心,連連呼痛。

“爹!”

“爹!”

陳大陳二接連喊人。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捉了我爹就能談條件。”

陳大匆匆撿起地上的刀,比劃起來:“你們今日絕對出不了良鄉!”

沈景淮都困了。

松散地打個呵欠。

趙四平見狀,四下看看,扯着陳老頭往一棵粗壯樹下走去。

“府城的人來怕是得天亮。委屈你今夜就在這兒靠一會兒吧。”

沈景淮說好吧,也好養活,從包袱卷裏頭翻出一張皮褥子鋪在樹後平坦的地上。兩個護衛已經有了經驗,只當那群鄉民不存在,自去尋了柴火生了火堆。

而後還去尋到趙秋生,打了井水,随行馬匹上還有一個小圓鐵鍋,燒着熱水下了些幹面疙瘩和肉幹。

陳大:“......”

良鄉百姓:“......”

那鍋肉面湯聞着還挺香的。

本以為今夜能睡到舒适的床上,誰知還是幕天席地,沈景淮有些不開心。

肉面湯也喝了好幾頓了,沒什麽胃口,渴望的眼神望向他四哥。

“今晨的紅果子,還有嗎?”

趙四平瞅瞅附近的人群,再看眼愛人好似瘦了不少的臉頰,無奈背過身從袖子鼓搗。

再轉過來時,沈景淮眼神一亮,笑眯眯地接過他手心的果子,小步去護衛那邊洗了。

“這位好漢...”

陳鄉長眼看這位捉了自己的漢子并沒有什麽殺意,聽其話語,好似是在等什麽人來:“萬事好商量。不然你把我放了,我讓我兒子讓開路,也放你們走。”

趙四平沒搭理他,坐在他身邊的石頭上。

手上的一把鋒利匕首上下翻飛,眼神陰鸷地凝在不遠處神情忌憚的陳大身上。

“你兒子的官身是從李家手裏搶來的吧?”

陳鄉長驚訝他怎會曉得。

“不僅官身,朝廷給李家的一百兩撫恤銀子,你吞了多少?”

“這位好漢,老夫不知您....啊!!!”

趙四平抽回紮他手背上的匕首,慢悠悠地比在他脖頸上,吓退了險些撲上來的陳大。

“去把錢珍珍送回來。”

他眼底戾氣一閃而過,“要不然下次我剁你老子一條胳膊。”

陳老爹痛苦呻叫,本就佝偻的背越發彎,抱住流血的手掌就差原地打滾了。

空氣中浮蕩着血腥味,陳大不敢不從,喊了人來。

“勞煩嬸子一并去接人。”

趙四平與趙老爺對視一眼,對方點頭應下。

陳老爹自己卷了袖子勉強包紮傷口,一時眼底陰毒,心裏不知想了多少弄死這幾人的陰招。

趙四平又不是傻子,今次是決計不能與陳家人善與,若不然來日後患無窮。

過去沒多久,方才趙家嬸子消失的方向傳來腳步聲。

趙四平只看一眼,見趙嬸子護着一個圍了她外衫的人過來,便垂下視線。

趙嬸子路過陳家兄弟兩個時,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畜生不如的東西!”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打得身上連塊好肉都沒。

她方才去陳家接人,錢珍珍就一張臉能看,身上青紫淤痕,背上還有挨了鞭子的痕跡。

“你們會有報應的!”

她頂着兄弟兩個兇惡的視線,不屈地昂着頭顱。

“算個男人,就上陣打仗殺胡人去。一家慫蛋,就知道欺負我們這些可憐人。”

良鄉之人有怒不敢言,聽聞她此言,滿是敬佩。

今日有義士出手,心裏真痛快。

只是他們沒有趙婆子能豁得出去。

萬一義士一走,這陳家人還在,他們怕被記仇報複。

沈景淮吃完果子,喝了半碗肉面湯,剩下的半碗丢給趙四平,毫無心理負擔地倒地就要睡。

“四哥,你跟我說句實話。”

趙四平閑閑看了陳老爹一眼,對方接收到他眼中的威脅,斷了哀叫,連呼吸聲都放低,省得再挨一刀。

“說什麽實話?”

沈景淮語氣有些困乏:“是不是我往後跟着你,就只能過這樣的生活?”

要是的話,他得好好做做心理準備,畢竟他這輩子沒吃過多少苦。

趙四平被他一問,沉重心思像是漏了一條縫,突然吹進去一股溫潤的春風。

面上不由浮現笑意:“怎麽?後悔了?”

“也不是。”

他撓撓了下颌,“怎麽說也得有張睡覺的床榻吧。”

他那眼神瞟啊瞟,來來回回就在他四哥身上轉悠。

趙四平:“......”

陳老爹:“!!!”

是老夫好似聽懂又好似聽不懂的那個意思嘛?

*

天色熹微,一陣馬蹄聲起,很快一行人出現在良鄉小路上。

陳老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昨夜兒子丢了藥粉,他勉強止住血,好歹沒落個流血而死的下場。

到底歲數大了,後半夜昏沉着睡着了。

此時清醒,第一眼瞧見那大路上奔過來的身影,心中生機乍現:“大人!陳大人救命!”

陳大人心說別喊我救命,誰來救救我的命。

天曉得大半夜被上官從夢中喊醒問罪是多麽驚心動魄的經歷!

來此路上,他連自己怎麽死才不牽連家裏人都想好了。

一見到陳老爹,管他慘不慘,上去就是一腳踹人。

“大膽刁民!竟敢假借本官名聲,在良鄉為非作歹!還不快來人,速速将此等奸猾賊人拿下!”

他身後立時就有四五個着官衣的差役上來拿人。

趙四平看他惺惺作态,沒有搭理。

伸手把吵醒的水井扶起,遞了一塊潤過溫水的帕子讓他擦臉。

前去請人的護衛上前回話:“回兩位主子的話,侯爺說他已與太守大人打過招呼,此事交由通政邱大人處置。”

通政邱大人一身官服,下馬過來恭敬地給問好。

他不知兩位是什麽身份,只是太守大人暗示此二位來歷不小,與剛剛繼位的漢帝乃過命交情,只是厭倦官場是非才有避世之舉,來良鄉安家落戶。

換句話說,一動怒就能上達天聽的人!

邱大人鄭重表示一定嚴肅處理此地惡民。

陳家兄弟兩個昨夜守至夜半,實在累得不行,偷摸回了家中睡覺。

這邊一有動靜,立時有耳報神去喊人。

只是陳大挎刀現身的瞬間,便被縣太爺命人上去拿下。

“叔父,叔父,是我呀!”

陳大拼命掙紮:“叔父,我是陳大虎,我是大虎呀。前些時候咱們還見過面,您難道忘了嗎?”

縣太爺拼命使眼色給差役,好賴在陳大抖摟出自己受賄前把人嘴給堵上了。

通政邱大人要是能讓他糊弄過去,那就蠢得沒藥治了。

叫人松開陳大的桎梏,表明身份以後,便要就地辦案。

陳大傻眼了。

挨了好幾板子,交代得比漏鬥還快。

縣太爺心裏絕望,急忙跪下辯解。

兩邊狗咬狗罷了。

直到此時,良鄉百姓才敢張口申辯。

無數挨了陳家欺負的苦主跪在地上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往後的事情,趙四平便懶得聽了。

他和沈景淮收拾好地上的東西,喊了秋生一并往外頭去。

從昨日來,他對小坡前頭的荒舍群就很有想法。

此地惡霸一除,往後考慮的便是要如何安家定戶。

至少水井要的那張寬大床榻,絕對不能含糊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