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給糖這件事情, 對于小朋友來說可能有些幼稚,但是對于高中生來說可能剛剛好。
看到那塊奶糖,周肆先是微微皺了皺眉, 還沒來得及拒絕, 盛一月便塞到了他手心裏。
周肆有些煩躁, 幹脆直接剝開扔進了嘴裏。
奶糖的香甜包裹着味蕾, 将那些不好的情緒一掃而空。
盛一月看到周肆吃, 自己也拿出來一塊剝了放進嘴裏。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嚼着奶糖。
周肆覺得自己的快樂好像回來了一點。
沒想到這樣的快樂沒有持續很久,下一秒, 盛一月直接将自己的奶糖全部拿出來, 給前後左右所有的同學都分了一遍。
周肆:“……”
原來他有的別人都有,這叫個什麽事情?
因此, 當盛一月分完糖再次看他時, 周肆又換上了一副冷漠神情。
“我記得上次發了兩張試卷。”
“啊?好t像是這樣的。”
“你把第二張做完再走。”
盛一月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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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張就已經讓她大腦抽搐腿抽筋了, 怎麽可能做兩張?
“不能夠吧,我……”
“做不完嗎?”
他的語氣夾槍帶棒:“有些人啊, 自己做不到還總是妄想着獎勵……”
盛一月:“……”
她終于還是妥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一種契約力量,這話要換做旁人說出來, 可能也就過去了, 但這話從周肆嘴裏說出來,就成了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沒辦法,那張臉太難忘。她不想月考完之後,看着七零八落的分數,腦海中回響着周肆的聲音——
“有些人啊, 自己做不到還妄想着獎勵……”
于是在顧肖扭過頭來問盛一月要不要開一局麻将的時候, 被盛一月狠狠地踹了一下椅子,“開什麽開!月考馬上就到了還有心思打麻将?!也不想想自己到底能打幾分, 對得起老周對得起你父母對得起你老大我嗎?”
顧肖:“???”
老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嗚嗚嗚。
顧肖委委屈屈地再把頭轉過去了。
盛一月則硬着頭皮把剩下的一張試卷做了。
果不其然,自認為能考第一統統都是幻覺,現實是,她被手上那套全新的試卷徹底打回了原型。
看到備受打擊的盛一月,周肆只是懶懶地擡了一眼眼皮,好像早都預料到會是這個樣子,于是用筆敲了敲桌子,略顯淡漠道:“哪個不會。”
“挺多。”盛一月倒是沒有點兒不好意思,對着試卷就是一頓指,“這個加速度的,這個力學平衡的,還有一個動量方程的……”
後半截晚自習,也就這樣過去了。
起初周肆還覺得盛一月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她還真的認真了起來,雖然平日裏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是真正做起事情來,注意力非常集中,而且有種難得的韌勁。
義無反顧,燦爛熱烈,認準一個目标就往前沖,不彷徨,不猶豫,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能阻擋她的事。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将近一周。
一周後,月考如期而至。
因為連日的降溫,大家走進考場的時候,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月考算是小考,不重新分班,在各自班級舉行,但是也要進行年級排名。一天三門,一共考兩天。
高二的第一場考試,大家的精神都有些緊繃。
盛一月也難得緊張了一次。
幸好她旁邊的那位足夠淡定,多少給了她一點這不是上刑場而是上考場,考不好又不會死的安慰感。
大概是因為學校老師想給所有人醒醒腦子,所以第一門考的是數學。盛一月數學不算很差,因為考前看了一眼公式,所以通篇做下來,竟然也能做個七七八八。
但是第二門語文就沒有那麽輕松了,平日裏他她淨跟着老周聽故事了,要記得東西,要積累的東西完全沒有看。那些個古詩詞填空,她一個也不會寫,作文更是絞盡腦汁才勉強拼出來了八百字。
又熬過了第二天的英語和化學之後,終于到了最後一門物理。
這是她準備時間最長的一門,也是比較有把握的一門。
當一個人對某件事情開始有期待的時候,自然也會因此滋生緊張情緒。拿到試卷之後,盛一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寫名字填考號,而是先深呼吸了幾次,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然後她看了第一題。
不是說好的主要考放假的複習的情況嗎怎麽上來就是楞次定律???
還是一種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題型。
再往後翻看,出卷老師完全沒有按照大王所說的提綱那樣出下去,而是開辟了一個全新的路徑,把思路創新發揮到了極致,一路橫沖直撞,把自己的思路放飛到喜馬拉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兩個小時是如何度過的。
就像自己拿着筆走在大霧彌漫山林當中,惶惶不知所措。
等到最後收卷子的時候,完完全全一副癡呆模樣。
物理是最後一門,結束之後為期三天的運動會專屬假日就要開始了,交完試卷之後,班裏一片興高采烈的聲音。
盛一月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看着別人一臉輕松的表情,更加覺得自己發揮的太過失常了。
周肆把桌子搬回來的時候,看到盛一月正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低着頭看着腳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
他把桌子挪回來,和盛一月的桌子拼在了一起。
周肆也感受到了一點異常,因為要換做平日,早都嘻嘻哈哈和他開始說話了,突然安靜下來,倒是讓人覺得有些不适應。
顧肖沒有考試壓力,把桌子挪回來之後立刻轉過頭來:“老大,要不要來一局,我開好房間了。”
盛一月沒理他,抄起一本書走了。
顧肖愣了一下,等到盛一月走到門口之後才揉了揉眼睛。
因為她帶走的不是雜志漫畫也不是小說,而是一本物理習題冊。
不是,考都考完了她帶習題冊出去幹什麽???
也有可能是想去哪兒坐着墊屁股或者擋太陽。顧肖這麽想了想,才覺得一切解釋的通了,自顧自的打開手機,和別人組隊去了。
盛一月則是一個人走到了天臺上。
她既沒有坐着發呆,也沒有用來擋太陽,而是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始做題目。
黃昏時分,樓下是熙攘的人群,頭頂是缱绻的流雲,無論是多麽吵鬧的風景,都不曾入了她的耳,她找了個地方坐在寫題目,直到頭也不擡地寫了整整一個小時,寫到全身都舒暢了,才拿着習題冊走了回來。
回去的時候,教室裏的人基本走完了。
只有周肆還在那裏。
他手邊一本習題冊,也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麽。
盛一月通常情況下總是走的很早很快,所以并不知道教室的留堂情況,印象中他确實沒有走的很早過,有一次她折回來拿東西,他都還在教室。
“還卷呢?”這會她的情緒已經沒有那麽低落了,回到座位上時,瞟了一眼他正在寫的東西,打趣道,“再卷的話隔壁老王都要活不下去了。”
聽到盛一月的話周肆依然在不緊不慢地寫着公式,似笑非笑:“不是也有人剛做完物理回來嗎?”
“不是。”盛一月有些好笑,“你該不會覺得我做兩道物理就能超過你了吧?”
随即又反應過來,他眼神竟然還不錯,還知道自己拿着的是物理練習冊。
按照這個人的性格,再說下去還不知道會發表什麽凡爾賽發言,盛一月幹脆攤牌了:“我考砸了,應該不可能和你一起拿第一了。”
“也不能這麽說。”她把筆放進筆袋,嘆了一口氣,“是耽誤你拿第一了。”
“我就沒想過。”周肆用慣有的慵懶語氣道。
盛一月有些生氣:“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相信。”他在盛一月覺得委屈之前及時來了這麽一句。
“你才剛開始努力,沒必要要求這麽高。”
“可是——”盛一月很是不服氣,正準備争論着什麽,忽然聽到“嗒”的一聲,是筆被擱下的聲音。
“你知道第一個想要摘星星的人最後怎麽樣了嗎?”周肆打斷她,轉了下筆,用自己慣有的那種欠兒吧唧地語氣問。
盛一月一聽這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用星星比喻她的目标,用摘星星的人比喻她。古時既沒有天文望眼鏡也沒有宇宙飛船,第一個摘星星的人能有什麽好結果?無非就是想說她好高骛遠,不務實。
“應該,可能,沒有好結果。”盛一月說。
周肆繼續說:“為了能離星星近一點,他一開始跑到自家的房頂上,發現夠不到。”
“後來又跑到城樓上面,發現還是夠不到。”
“然後呢?”
雖然一聽就是個簡單異常的故事,盛一月還是被吸引了。
“他又找了很多很多地方,爬遍了他們國家的高山,走遍了所有的高地,最後站在一個最認為不會有比那更高的地方,此刻的他發現,他依然摘不到星星。”
盛一月眨了眨眼,疑惑道:“所以呢?”
周肆:“所以最後他沒能摘到星星,而是成了那個國家,最有名的地質學家。”
盛一月:“……”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這個故事。
有點怪,但是有點可愛,還有點淡淡的雞湯味。
“你想說只要努力就會有不經意的成功嗎?t”盛一月想了一下,給了看上去很标準的讀後感。
“不是成功不成功,”周肆卻搖頭,似乎對她的這個答案有些不滿意,“而是說,什麽時候,都可以埋下一粒種子。”第一個想要摘星星的人,為後人探索宇宙埋下了一粒好奇的種子,雖然受限于時代受限于歷史,沒有那麽輕易生根發芽,但是只要種子在,那麽希望就在,夢想就永遠有破土而出,最終茁壯成長的一天。
教室裏面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窗簾被穿堂的風吹起,世界像是水流一樣平靜而和緩。
她的心髒卻跳的有些快。
說實話,有那麽一瞬間,她被周肆的話震撼到。
連她自己都覺得吃驚,畢竟從前她聽所有的雞湯都索然無味,林桉那樣活生生的例子都讓她無動于衷,但眼前這個人不動聲色的一句話,卻讓她再次充滿了力量。
“這才剛開始。”在教室燈滅的前一秒,周肆這樣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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