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

第 61 章

盛一月還沒反應過來呢, 顧肖就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完了完了，寥應輝帶走四哥，肯定是為了殺雞儆猴。”

說完又想起什麽似的, “他不會知道了那天我們吃炸雞是周肆幫忙擋的刀吧, 新仇舊恨一起算, 四哥還能安全回來嗎？”

餘暖恨不得把顧肖的腦袋都給戳破：“能不能不要烏鴉嘴了？現在說點好的比什麽都強。”

班裏其他同學也低聲讨論了好一會, 但畢竟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真的有什麽，和自己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不一會, 大家的注意力也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唯獨盛一月還在惴惴不安。

她有種感覺，寥應輝過來, 一定不只是因為他們在教室看電影的事情。如果真的只是因為這件事, 那麽當時在講臺上, 他也不會一句話不說。

接下來的時間，每隔那麽幾秒鐘, 盛一月都要往窗外看一眼，想知道周肆為什麽還沒有回來。

什麽事情能說這麽久？

等的越久, 她心裏那根棒槌, 就敲的越響亮。

不知不覺中，竟然把手心一直握着的那顆糖都要融化了。

奶糖的氣味很快氤氲在了空氣中，周圍都是絲絲縷縷的香甜。

就在她糾結着要不要剝開糖紙的時候，那個身影才終于出現在眼前。

他從朦胧的夜色當中走進明亮的教室，腳步依然和往日一樣淡定, 表情中看不到和出去的時候有什麽不一樣。

盛一月一臉急切地詢問：“寥應輝說什麽了？”

那目光, 仿佛他已經死了一次。

于是原本平靜的目光，像是微微上挑, 鈎子一樣的盯着她，語調沒個正行：“怎麽，不相信我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是不是我非要缺個胳膊少個腿才正常？”

但是眼前的少女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絲毫沒有get到語氣中的玩笑意味，目光更加擔心道：“寥應輝真的打你了？？？”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如果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去報警，我就不信了，這個年代，還真的有敢動手打人的老師。”盛一月是真的着急，差點拍案而起的那種着急。

周肆：“……”

身處當局的兩個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旁邊的餘暖和顧肖卻瞧的真切。

他們老大這是完完全全的關心則亂啊！他們兩個都聽出來他語氣中開玩笑的成分，偏偏盛一月能當了真。

所以老大你做物理大題的智商去哪兒了？

嗯？？？

這會周肆才感受到了點盛一月的情緒好像有些不那麽尋常，于是收起點自己的玩笑，語氣恢複正常：“就說了競賽的事情。”

誰知道聽到這句話的盛一月，不僅沒有好轉，情緒反而更緊張了：“競賽？寥應輝跟你說了競賽的事情？成績這麽快就出來了？”

面對她這樣急切的詢問，周肆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下巴朝她輕輕點了一下：“把你手裏的糖吃了，我告訴你。”

盛一月：“……”他這個人到底是多淡定，說這種事情竟然還能注意到她手上的糖。

盛一月沒辦法，只能剝開那顆快融化了的牛奶糖，扔進嘴裏。

周圍的空氣在那一瞬間甜了起來。

等到盛一月嚼的差不多了，周肆才不緊不慢地來了一句：“嗯，今年過年早，出成績快些。”

盛一月趕緊把最後那點糖咽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奶糖的作用，這會她那緊張擔心的情緒，竟然散了一半。

“所以結果是……”她小聲詢問。

周肆：“金牌。”

“……”

？？？

！！！

！！！！！

！！！！！！！

老天，還有能這樣淡定地說出自己拿了金牌這件事情的人嗎？要是她拿了金牌，她恨不得當場就買個鞭炮先放一串，第二天，要保證周圍的所有人，包括樓下的貓貓狗狗，都知道她拿了奧賽金牌這個事情。

那可是金牌啊！

金牌！

盛一月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好，眼前的景象似乎被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一片，唯獨可以看到的，是一排排清晰的感嘆號，在她的眼前，排列組合。

實際上，顧肖和餘暖的心裏狀态和盛一月差不多。

只不過這兩個的高興和驚喜都直接展示在了表面上。

“四哥太牛批了吧！！！”顧肖差點就扯着嗓子喊了這麽一句，要不是周肆給他了一個眼神示意，恐怕下一秒，t全樓道裏的班級都能聽到了。

盡管他回來的這麽無聲無息，消息很快還是在班裏傳遍。

一中往年都會有奧賽拿金牌的人，但基本都在重點班，周肆算是普通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特別存在，所以大家對他的濾鏡，又因此厚了一層。

“所以……”盛一月抑制住自己的激動，說，“我們學校只有你一個嗎？”

周肆：“還有一班的一個同學，忘記叫什麽了。”

盛一月也終于放松地笑了一下。

管他一班誰拿金牌呢，周肆是金牌，就已經夠了。

*

晚自習結束。

大概是因為期末考試終于結束，放學的氛圍要比平日裏熱烈不少。

一班的同學也破天荒地早早除了教室。

蔣昭和周肆也很久沒有一起回去了，一下課，他就等在了門口，準備和周肆一起回家。

他也參加了國賽，但是沒發揮好，加上家裏一直有事影響心情，最後只拿了銅牌。因為競賽沒考好的事情，差點都不想來參加期末考試了，國賽結束之後在家裏躺了三天之後覺得自己這樣頹廢下去可能不行，又爬起來到學校來考試。

其實一班的同學向來攀比心理很重，這種事情他不能告訴任何人，畢竟他們班還有不少同學參加了選拔但是沒進入國賽，進了國賽，最後沒拿獎的也大有人在。他向任何一個人訴苦，都會讓人覺得他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奇怪。

但是和周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不屬于任何人的參考對象，沒有了對照，也就不會有羨慕和嫉妒。

兩人之間其實也稱得上久別重逢。

集訓的時候周肆大部分時間和李寒和蔡鑫在一起，和蔣昭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校門口碰面之後，蔣昭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來競賽的事情。

直到聽到周肆的寥寥幾句話後——

“四哥，你沒開玩笑吧？”

“廖主任說的。”周肆說。

“不是……”因為過于驚訝，蔣昭直接停住了腳步，看向周肆時，瞳孔一點點放大，充滿了不可思議。

其實寥應輝給周肆說的，不止是他拿了金牌這件事，後面還有一句。

他說，雖然你拿了金牌，但是想去T大，今年是不可能了。

這句話周肆沒在盛一月他們面前說，本來也不打算告訴蔣昭的，但是想想和他說了也沒什麽，更何況蔣昭一直喋喋不休地聊起T大，為了讓蔣昭止住這個話題，他也只好全盤托出，免得以後再生出什麽誤會。

“沒有這個道理吧……你拿了金牌，選擇權就在你的手上，他憑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

周肆他笑了一下，淡淡道，“我也沒辦法，聽說是他親自去招生辦要求的，應該想徹徹底底把我攔在了T大門口。”

“可是……T大的物理系，也是全國最好的專業，不也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嗎？”

周肆笑笑沒說話。

其實從他當初執意要離開馮英課題組時，就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

馮英說的話他記得很清楚。

他說你知不知道我們課題組每年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當初為你留下這個名額本來就已經難能可貴，你不要不識擡舉，如果你真的踏出了課題組的這個大門，別說計算機系了，就連T大的大門，我都有辦法讓你永遠進不來。

他當時聽到這句話的反應和現在差不多，也是笑笑沒有說話。同時期和他一起在少年班的同學許超勸他，要不再堅持堅持吧，馮英這個人在學術界的地位還是足夠高，惹怒了他，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許超家裏的情況不是很好，但是人很老實，當初考上了少年班，家裏都覺得是祖墳上面冒青煙的事情，他在他們那個略顯偏遠的小地方是拔尖出頭的人，但是到了T大這種全國人才彙集的地方，就覺得明顯吃力了起來，他知道周肆足夠聰明，所以就算是現在，遇到一些不懂的問題，還是會打電話向周肆請教。

馮英去招生辦的事情也是他透露給周肆的。他說因為之前周肆退學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馮英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便向學校提交了申請，認為周肆這種占用名額，浪費公共資源的行為性質太過惡劣，如果學校再次同意錄取周肆，那麽他便會提交辭職申請。

許超說若是放在以前或許學校可能還會再勸一勸，但是這年恰巧是專業評估的關鍵時期，若是這件事情鬧大，對學校沒有任何好處，便同意了馮英的申請，同時以周肆曾經退學為理由，将其列入不誠信檔案之中，拒絕他這一年所有的自招申請。、

沉默半晌，蔣昭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想要安慰他：“沒事的四哥，不去T大，還有B大和N大呢，再不濟還可以申請藤校……總之你這麽優秀，到哪裏肯定都有老師會想留下你。”

只是說完他都覺得離譜。

T大物理系在世界上是怎樣的存在？也只有T大才配得上周肆的靈感和才華，以至于将他放在其他任何一個學校，都會覺得，這個學校配不上他。

所以理想和堅持，在現實和權利的碾壓之下，就是這樣的不值一提？那麽一直堅持的意義，又在哪裏？

“但願吧。”周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