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趙擅

趙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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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念源上學起錄音記錄生活感想，工作後用錄音筆記錄工作報告。這家工廠是他從小常來的地方，以前爬到樓頂想着島外的另一片海岸線，回到這裏又想帶着島上的産品到那片天地。

看到章名陸朝倉庫走，桂念源猛地收了音，錄音筆落在沙袋中間，電量充足。當他第二天返回天臺，發現錄音筆夾在了兩層沙袋的防水袋下面，有人刻意為之，又沒拿走。

“陸哥，我的工作靠它完成。”桂念源求道。

“等我删掉不該存的再還你。”章名陸面色不悅，将錄音筆丢進抽屜，又将抽屜裏的扔給章程。

适時小眼鏡繞着辦公桌翻找：“章程哥，你見我的錄音筆了嗎？”

章程：“工廠從今天起沒收錄音設備，評估師先生用他的錄音筆替了你的錄音筆。”

桂念源擺擺手，無奈地回了車間找阿潮。

小眼鏡看着手裏失而複得的一時無言，章程來了他們廠後，奇怪的規定層出不窮。

國外時程途和祝衍不同校，祝衍經常到程途的學校，程途只在節日走一圈，他們也不在學校過。桂念源提的人和祝衍一級，當時祝衍的男朋友只聞其名，見的人很少，祝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敢表白的更少，這人便是其中一個。

小事情用不着程途，祝衍怎麽讓對方放棄糾纏，程途也沒過問。章程回顧那段經歷，他們沒有見過面。

“孟總，我的團隊也在從邀約裏挑選合作夥伴。能夠接到斐呈果汁的意向，我們深感榮幸，感謝孟總的支持和認可。”男人言談不失客氣。

他們手上的選擇不只斐呈，斐呈在這方面不占優勢，趙擅能這麽快回複斐呈，實地參觀，表明他也在動搖猶豫，看斐呈還能拿出什麽讓他動心的條件。

孟逸成打量他：“趙先生從事的食品研究和我們斐呈秉承的理念契合，祝衍也很欣賞，因此在産品研發之初便提出邀請您參與項目，斐呈非常期待能達成這次合作。”

只見趙擅的手扶了扶眼鏡框，他很多年不戴這副眼鏡，盡管現在他已經有了談的資本，甚至選擇權在他的手裏，感覺架不住這副框架，不免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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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擅從斐呈離開不久，撥通了一個號碼，對面突然接了。良久沒有人問答，對方像是等待什麽，趙擅笑道：“我又沾了別人的光，祝總這通電話要失望了。你先別挂，知道我在哪？”

“斐呈。”

“孟小姐已經對祝總彙報過了，我想親口問問你怎麽想？真的像斐呈提的那麽期待我的加入。”

祝衍默了默，軟和了聲音：“斐呈果汁添加的這條産品線，我想将它盡快打造成品牌，需要你的專業。”

半晌，趙擅才問：“為了程途。”

不置可否的沉默，趙擅忽然笑道：“即使到這一步，你也沒來找過我。我以前不理解你，在程途面前卑懦的無可救藥，他想要的你送到他面前，他不想要的你也備好。祝衍現在我懂了，你……”

手機猛地被挂斷，趙擅将眼鏡扔進了角落。可能祝衍意識到，程途不愛他，他曾經也試圖讓對方看到自己，事與願違，只能騙人騙己，有時候他暗自慶幸和程途的婚約，即使程途不願意，将婚期一拖再拖，可最後還是循規蹈矩。讓程途屈服，祝衍骨子裏的自負讓他急迫斬斷這種不得不為之的牽絆。

趙擅打開助手發送的文件，從中挑選下一家公司。

埠珍到織眠島航程不算遠，兩邊郵件回複，商定了參觀的日期。趙擅看到岸上的男人側首和同行的人說笑，眼前朦胧的景象仿佛一層記憶的屏風，讓他不由怔愣，待到船停靠到岸，接他的人近前，趙擅才發覺自己方才的感覺為何，只見章程戴了副眼睛，舉手投足幾個瞬間有些像，趙擅輕掠一眼，對面同行的人先作介紹，聞言他不由驚詫，名字裏竟然也有半分像。

“島上的種植園比周圍的海還要濃郁。”

“趙先生，您如果到我們的生産車間看看，果幹也是首屈一指。”阿潮接觸的研究人員只有桂念源，這人又和他稱兄道弟沒正形，平時看不出摳到頭發絲的細致嚴謹，織眠島對人沒有刻板印象，他仍然用酒桌上大言不慚那一套。

趙擅淡笑不語。

章程見狀明白桂念源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們對實驗數據更有可信度：“織眠島藥食同源，我們帶您在島上轉一圈，您心裏也會對我們廠有進一步的了解。”

他們坐的是上次章名陸帶他認清工廠局限的車，趙擅回複的也是到果幹廠調研，打扮不曾正式，車繞着島仿佛漫無目的地轉，實則被人叮囑，經過藥材田和果園圃。

桂爹看到來的是章程，先迎上前，知曉對方是藥材方面的專家，猜到是廠裏請的合作夥伴。

阿潮從旁觀察，有些不認識平時冷面的桂爹，和人聊起種植園頭頭是道，既不一面迎合他們口中的專業，據理力争，也不古板地堅持己見，虛心求教，臉上的表情更是在不解、認可、激動和恍然大悟之間多變。阿潮瞥了眼極少開口的章程，暗暗嘆服，章名陸有時候帶人到他們的果園，也不見桂爹這麽給面。

“我們廠長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織眠島地靈人不精。”

趙擅從果園收回視線看章程：“章經理不是當地人吧。”

章程：“怎麽說。”

趙擅：“人精……靈。”

他這話初聞沒意思，阿潮恍惚想到面對顧享宴的那次聊天，看趙擅的眼神也多了打探。

等在廠區的章名陸看到車上的人，明顯有一瞬間遲疑，被趙擅看在眼裏。趙擅在國內讀的大學也是桂念源的研究生院校，桂念源沒敢直接套近乎，等趙擅主動提及，他才喊“學長”。

幾人朝廠房走，桂念源全程探讨産品，趙擅則觀察章名陸，這位廠長不多言，跟那位章經理走在一起，兩人不近不遠，眼神不曾相觸，每當他問了什麽，章經理擡眼，他立時轉開。

适時章名陸的手挑起章程的眼鏡，低聲道：“這是你熬夜的加班費？”

章程淡淡：“我平時戴的隐形眼鏡。”

章名陸猶疑，見信口開河的人一笑，他猛地看前面，只見趙擅道：“章廠長，我想申請在你們廠裏住幾天。如果你們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也可以提。”

跟趙擅同行的人面面相觑，他們考察合作企業自己訂酒店，正式達成合作前，不會跟合作方過多交涉。趙擅這麽提，想是對這家工廠感興趣。

桂念源受寵若驚：“學長，你不嫌我們廟小，我們哪敢怪你的神光照到我們的廟堂。”

眼見章程的手在背後招了招，章名陸的手便握住了，手指在掌心挪動，他捏了捏對方的中指回應。

章程：“我們工廠可能最拿的出手的便是廠房的設備機器和人，其他比較簡陋。有些廠房近日重修，不方便休息。趙先生如果不介意，可以到章廠長的莊園住幾日，我也在那邊借住。”

趙擅餘光瞥見兩人手上的動作，了然：“我客随主便，按章廠長的章程辦。”

畢竟只是調研，趙擅讓同行的人住到了酒店，莊園沒有種植觀賞的花草，大片的藥材田很對他的興趣：“工廠的業務那麽廣，億宴信隆展銷會連軸轉，章廠長還能經常打理它們，我們研究院的實驗田不及。章廠長怎麽做到時間分配？”

若是之前章名陸對他此行的目的還持有懷疑态度，他輕描淡寫的玩笑像是一記有力的錘，表态他不是毫無預想地找他們當備胎，而是有深入的了解。

章名陸頓了須臾，蹙眉，又眨了眨眼：“您見到我們廠的藥材供應商戶，他時常來這裏。如果是我，您看到的可能是不用改造直接當游樂場的鬼屋。”

趙擅求證地問：“章經理住了這段時間，感受如何？廠長他謙虛了嗎？”

章程：“我對藥材一竅不通。章廠長更在乎它旁邊的草莓圃，每天關懷備至，我愣是一顆草莓也沒看見。”

閑聊之餘，兩個人有問有答，看他們一來一回，章名陸很想買盒泰山煙。

待到趙擅從樓上的客房下來，看到樓下的人時心驚了一個突，他眯眼細看：“章廠長還沒回廠？”他笑着詢問，瞧了眼樓上。

“趙先生遠道而來，不能只用外賣招待，我從島上幾家餐館訂了菜，下廚做幾道本地美食。”章名陸看他神色應是真沒有心理準備吓了一跳，問：“您是自己住？”

“雖然是我自己住，一般不會受這麽大的吓，心驚肉跳。”趙擅每回拒絕廠商的飯局，道：“我當是章廠長為了訂了一米九的家政服務。”

“趙先生若是覺得這頓飯好，這項家政服務我願意接。”

“章經理的待遇這麽好。”趙擅打量他，忽然想到又問：“他一直戴眼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