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宴老

宴老

31

船靠到織眠島，碼頭的貨船井然有序地進，有人負責查驗。章程看那些人都是陌生面孔，将島上出口看的嚴。

章名陸下了船，牢牢牽着章程的手，上前的阿潮頓了頓：“陸哥，我讓人當天夜裏封了整座島出口，他們肯定還沒離開。”

織眠島的人知根知底，工廠多年無事，島上對工廠了如指掌的外人，一想便知道，章名陸現在的态度讓人知道，章程不可能。

章名陸：“藺師傅什麽情況？”

“受了傷。”阿潮指着額道，“腰也扭了，人在醫院，我讓兄弟們看着了。”

“他看到了人？”章名陸低聲問。

阿潮搖頭：“電路被人剪了，藺師傅只能憑當時的沖突，猜測到廠房裏面的有兩個人，不清楚外面有沒有接應的人。”

章名陸冷笑了聲：“兩個人？不少了，咱們廠這小作坊還能讓他們派人……”他的手不自覺地放到唇邊，呼吸顫抖，阿潮見他這個動作，知道他想抽煙。

章名陸忽然想到，看旁邊牽着的人一言不發，視線在島上的人臉上打量。他搖了搖手臂，道：“放心，我們堅定擁護社會主義發展道路。”

阿潮：“章程哥，我沒和你解釋過我們島的情形，好些年前政府拍賣使用權，陸哥咬牙買下了。”

章程莞爾一笑：“陸哥在島上豈不要風得風，要雨有雨。”

章名陸眉眼放柔：“一開始入錯行，風雨太大只能讓我們血本無歸。使用權還是有很多限制，我們有三天時間，找出上島的人。”

阿潮從旁觀察，他看章程神态自然，沒對他們的隐瞞好奇，也不驚愕。

章程感覺到牽着他的那只手極盡忍耐克制而顫抖。

Advertisement

章名陸道：“先回廠裏。”

當時倉庫積壓了大量的貨，對方又帶了汽油，加上島上海風大，火勢一起，根本壓不住。

小眼鏡自始至終垂着頭：“對不起，章程哥，如果你在肯定有辦法。”

章程擦掉他臉上的黑灰，用了點力道：“很多事情我們誰也無能為力，不然怎麽會有防患于未然。”

他看着章名陸的背影道：“更何況有人故意讓你不順心。”

章名陸沉了沉眼皮，他創業之初毫無經驗，曾經貨船傾覆，大不了再來一遍。眼下他的手找遍了身上的口袋，阿潮見到，知曉他在找煙，壓力最大的一次，不會抽煙的章名陸坐在碼頭抽了兩包煙，阿潮擔心他将自己嗆死。

只見他轉身，迎上走過去的章程，章名陸猛地抱住章程，順着他的脖頸，章程感知着皮膚上的力道一寸寸游移。

阿潮見狀不對，他陸哥這個姿勢眼看能将人生吞活剝：“陸哥，我去買煙。”

章程的手捏着他後頸的敏感地帶，低聲道：“章名陸。”

灼熱的氣息飄在他的耳側，章名陸停下了動作，脖子上猛地傳來刺疼。

“疼？”章程問。

章名陸悶聲回應。

章程又在那一口上吻了一下：“記住疼的感覺，加倍奉還。”

章名陸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章程朝他們招手：“阿潮，你做的很好。安排人在廠裏守着，你們該休息也休息，我們有兩天時間。”

阿潮撓了撓頭：“我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章程哥你放心。”

小眼鏡盯着車裏的人，欲言又止。章程笑道：“我帶他回家，明天還你們一個廠長。”

*

章名陸像是回應那一口，啃咬着章程的皮膚，然後再輕輕地淺酌。

章程眯着眸子問：“損失很大？”

章名陸沉聲喘息，半晌沒有回答。章程又道：“你每月打的……生活費，還在卡裏，我……”

章名陸猛地起身，垂下眼眸盯着他：“再說一個字，我讓你哭到明天出不了門。”

等到章名陸再次清醒，已是次日上午。章程在廚房盯着鍋裏的粥，一邊攪拌一邊出神，适時發覺樓梯上的人，眉眼一擡，笑了笑：“這個月的生活費打欠條嗎？”

章名陸壓着他的肩：“不打。會做飯？”

章程：“只會煮粥。”

章名陸看他嘗了口，突然想到：“你也為別人做過飯？”

章程：“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糊了的飯不好招待別人。”

章名陸張開了口，等他投喂：“我不是別人，不需要你有這個自知之明。”

章程拍了拍他沉的快睡着的腦袋：“開門，吵的我頭痛。”

工廠那邊很快恢複生産，只開了原先的生産線，員工調整接班時間，加急完成迫在眉睫的訂單。桂爹到廠裏盯着，暫時風平浪靜。因為旅游季人比較多，阿潮帶人坐着觀光車在島上轉，時不時進一家鞋店邊看邊問，雖然廠裏發現一些腳印，阿潮也沒覺得這麽轉能找到縱火的人，他們又不能揪着別人的鞋底不放，章程讓他聲勢浩大地找，經過之前幾次的經驗，阿潮盡心盡力地照辦，一到人前，俨然一派地頭蛇。

桂爹看他這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态度原本還想提醒，得知章程的安排，道：“你好好混，過了這村，再沒正形，說不過去了。”

小眼鏡不放心，他又走不開，消息不間斷讓阿潮到莊園問章名陸下一步計劃。阿潮繞着莊園轉圈，時刻上門彙報，他看着時間，擡眼盯着章程卧室的窗簾，窗簾一動不動。

從章程下樓，用不着他做飯，阿潮已經帶來一桌，适時章程捋着最近的前因後果，持續不斷的聲音有些亂，他不由蹙緊了眉。

“我看看什麽人一大早擾人好夢，扣他年終獎金。”章名陸原以為是阿朝或小眼鏡，看清來人瞬間恢複正形。

來人一頭花白卷發，年紀不小了，精神很飽滿，上下瞧着人，道：“我說阿潮死活不肯來，還有心情扣員工獎金，這次是沒傷筋動骨。”

阿潮怕桂爹數落，見到宴老那是敬而遠之，邁進莊園的腳立刻收了回去，繞圈跑了。

章名陸撫着自己脖頸，觑了眼章程，咧唇笑道：“傷了點皮，人年輕，愈合速度快。”

宴承擡腳踹他，進門看到章程，身體一晃，愣了愣，被章名陸及時扶住。

章名陸：“年輕也站的牢靠。”

章程看出他的緊張，道：“宴老。”

宴承：“小程，你住的還習慣？他沒打擾你休息。”

只見章程立在原地抿了抿唇，離的遠，宴承沒看清，還要再聊點什麽，章名陸趕緊将人請到客廳。

“宴爹，您老遠是看我傷到哪了？”章名陸問。

宴承：“你喊我一聲爹，工廠受了這麽大損失，當爹的也不能看着兒子被人欺負坐視不理。”

他拿出煙袋，從裏面掏出一張卡，道：“你是長椰村的人，這段時間工廠開銷大，別人也是瞅準你們沒有家底支撐，長椰村人手出一份力，不能被人小瞧咱們。”

章名陸只見章程接了宴承的卡道：“宴老，這筆錢我們廠收下了，也讓大家安心。章廠長當初建廠和長椰村立了合同，村裏的人便是廠裏的合夥人，工廠遇到這麽大的事情，理應将實情告知。等過段時間，我們有了進展，章廠長一定照數歸還。”

宴承聞言松了口氣，打量章程道：“诶！還是小程懂事理。”

待宴承離開，章名陸望着窗外不知想什麽，當章程靠近，他擡手将人攬到腿上，問：“這張卡非收不可？”

章程：“你可以不用，不能不收。你不開口，宴老不會主動登門，他來的原因是什麽？”

“長椰村的人坐不住了，在施壓。”章名陸眼眸一沉。

“一直以來，你是工廠負責人，由你決策，島上的人了解你的品行，即使有疑問，也不會質疑你的決定。自從我到了織眠島，工廠的步子邁的太快，承擔的風險更大，早已經有了不滿和嫌隙，他們有些擔心，需要我用行動證明。”

“我變了，還是工廠改了姓？每年紅利，我一分不少地發放到戶。他們實在不放心，我将他們分成折現付清，以後若是工廠倒閉和他們無關，用不着他們擔責還債。”章名陸順勢找手機。

“章名陸，你怎麽耍上孩子脾氣了，跟誰鬧別扭？剛走的那位是你宴爹，長椰村是你半個家，當年吃百家飯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張不開嘴？人家拿錢到你門上，讓你在這裏不知好歹！他們對不明身份的外人合理揣測，無可厚非。信任你和懷疑我，并不矛盾。”章程這次回島覺察到周圍人的注意，如果他和章名陸只是老板員工的關系，他們仍然能置之不理，可不是，章程的目的多了不可饒恕，很符合織眠島寧可被騙錢不能騙人的傳統。

章名陸：“長椰村的人不會那麽想你。”

章程：“他們拿你當家人，怎麽看我取決你的态度。”

章名陸：“你想怎麽辦？不負責想跑？”

章程：“收下這張卡，表明你對長椰村的态度不會改變，他們心裏有底，這是其一。其二，我需要你收下這張卡，讓他們覺得我們廠資金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