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巧遇

巧遇

琴聲袅袅, 緩緩從湖面上飄來，飄渺而空靈的琴聲隐隐帶着一種洗滌靈魂的安寧之感。落塵微微阖上眼睛，靜靜地聽着悅耳的琴聲。

一曲罷, 落塵側頭看向湖面上的竹筏, 一輪又圓又亮的月亮, 漂浮在湖面上，那人端坐在竹筏上，身上披了一層月華，整個人都好似坐在月亮裏，恍如月宮仙子一般，淡漠出塵。

落塵來了興趣，從樹上飛身而出，運起輕功，足尖在湖面上輕輕點了三點，躍到了竹筏上, 細細數來不過兩息罷了。

無花眼眸微閃, 雙手合十, 臉上的笑容慈悲和善, “阿彌陀佛, 施主好功夫, 好輕功。”

落塵拱手笑道：“大師謬贊了。”他擡眸打量了無花一眼，為無花出衆的面容而贊嘆, 又為無花給他的感覺而心裏略微皺眉。明明是一個慈悲為懷的僧人, 可是周身卻萦繞着淡淡的煞氣。落塵現在雖然已經不再是花草，但還是能夠以植物本能的親和力感覺得到無花身上的矛盾之處。

“阿彌陀佛, 貧僧不過是一小僧，當不得施主大師的稱呼。貧僧無花, 不知施主如何稱呼？”無花的眼睛注視着落塵的面容，他的眼神坦蕩，不曾有半點兒逾矩。只是不知道為何，落塵感覺別扭的很，總覺得無花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明明那神情看着并無不妥。

“在下落塵，原來大師就是七絕秒僧，久仰久仰。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落塵入世這麽些日子，也學會了些客套話。

無花對着這句話并沒有欣喜，也沒有什麽驕傲，依然如剛才一般不悲不喜，神色平和的看着落塵，“不過是世人給予的一個虛名罷了。”

落塵笑道：“即便是虛名，想來也是大師擔得起這個名，才會冠以如此誇贊的稱號，大師又何必妄自菲薄？剛才聽大師的琴音世間難尋，便知世人稱贊大師彈琴一絕并無誇大，由此可見，其他六絕定不會比琴之一道差了。”

無花嘴角微揚，只是目光淡淡，轉而問起：“施主不是中原人？眸色碧綠，可是從西域而來？”

落塵颔首，“不錯，聽聞中原繁華，便來瞧瞧。”他看向無花，笑了一下，“中原地大物博，果然不凡。不僅風景美，人更美。”

無花愣了一下，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怒火，只是看着落塵真摯幹淨的眼神，心裏的怒火便刷的一下熄滅了。

落塵見無花臉色不對，有些不解，但是想也知道定然是自己剛才說錯話了，只是他好像也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啊，“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無花無奈一笑，“施主剛來中原，想必不知不同的意境下，同樣的話會有不同的意思。剛才那句人更美，不能随意說，不然會被人當做登徒子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好，小的時候，也聽過一些污言穢語，所以對這樣的話很是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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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一聽連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剛說這話并無他意，只是想說你長的好看而已，抱歉。”他拍了拍自己的嘴，以後可不能亂說話了。

“皮相不過是一具紅粉骷髅，百年之後只會化作一捧黃土，施主不必将目光放在皮囊上。更何況……”無花看向落塵，臉上忽然揚起一抹笑，“施主面如觀音，若是想看美好的人，只需要看自己就足夠了。”

落塵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觀的誇贊容貌，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纖長的手指緊張的摳了摳扇柄。

無花的眼神很好，明亮的月色灑在落塵的白皙的臉上，清楚的看到臉上那一層淡淡的粉色，不由垂眸一笑。

“時間不早了，貧僧也該走了，告辭。”無花看了看天色，向落塵道別。

“大師，有緣再會。”落塵會意的拱手一禮，轉身快速地掠過水面，足間點過水面，如蜻蜓點水一般，只有淡淡的一圈水波。

無花瞳孔驟然一縮，如此俊的輕功，想必內力高深，只是此人看起來年紀不過一十七八，怎麽會有如此高深的內力？

他站在竹筏上，對着岸上的落塵單手豎掌，颔首淺笑了一下就轉過身去，內力催動着竹筏緩緩漂流。

落塵看着，那排竹筏仿佛随波逐流入了月宮一般。折扇展開輕輕扇動着，落塵的眸色浮現出一抹沉思，真是一個矛盾的人。但他很快就将無花放到了腦後，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熱鬧的集市上，落塵站在一個小攤子上，拿着一個扇墜在自己的扇子上比劃着。

邊上的攤販老板一個勁兒的誇着他的玉墜有多麽的好，落塵的眼光有多好等等。

落塵聽着好笑，眼角餘光不經意間地一瞥，立時就是一愣，他拿出一粒碎銀給了小販，說了句不用找了就急匆匆跟着那個已經淹沒在人群裏的人。

“快意堂“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金光閃閃，落塵用折扇輕輕敲打着手心，真是有錢，連匾額上的題字都是用金粉寫的。

站在快意堂的門口，落塵有些猶豫，但是心裏最多的還是好奇。他想去看看，那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心裏所想的那個人。思索半晌兒後，他終于擡腳走了進去。

快意堂是江南最大的賭坊，無論何時，裏面都是熱鬧的。酒氣、煙草氣，還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氣全都混淆在一起，再混着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兒，一股腦的熏過來，當真是上頭。

落塵屏住呼吸，看着裏面熱火朝天的場景，四處打量着，三間寬闊的廳堂，被人擠的滿滿當當，每一張賭桌前都是已經賭紅了眼的人，神情癫狂可怖。

落塵一進來就吸引了賭場中人的注意，一身幹淨的白衣，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氣度不凡，雖然面上戴着半張遮住上半張臉頰的狐貍面具，但卻絲毫遮掩不了身上那股單純的好像小綿羊一般的氣息。一窩大灰狼裏，進入一只綿羊，從來都是很顯眼的。

一個穿着華麗的少年站在一間廳堂裏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走了出去：“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我這快意堂？”

落塵颔首，看着眼前這個面容俊秀的少年，笑道：“我剛從在外面經過，聽到裏面挺熱鬧的，所以就進來瞧瞧，沒想到這裏是一間賭坊。”

冷秋魂笑道：“公子既然進來了，可以先看看，若是感興趣，也可以玩兒兩把。”

落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擺手道：“還是算了吧，我不會這個。”再說他也沒有錢，就身上這點錢，還是做賞金獵人，接了幾個單子才賺了點生活費。

這時，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了進來，冷秋魂一看見他就沉了臉色。男子讨好的笑笑，在冷秋魂耳邊低語幾句。

冷秋魂肉眼可見的變了臉色，對男子挑眉問道：“可是确定？”

男子道：“确定，錯不了。人都帶來了，就在裏間呢。”

冷秋魂沉吟少許，對落塵笑道：“抱歉，公子，我這邊還有事，先失陪了。”

落塵拱手道：“無妨，老板有事自便就是，我自己先看看。”

冷秋魂點了點頭，帶着男子入了被厚厚簾子遮擋的裏間。

落塵轉了一圈都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人，不免掃興，正要走，就見冷秋魂笑容燦爛的和一個紫面短須的中年大漢從裏間走了出來。那大漢穿着富貴，手裏還轉着兩個大鐵球，不時和冷秋魂笑着說些什麽。

落塵仔細打量着那個紫面短須的大漢，注意到那大漢看到自己時腳步頓了一下，雖然只是瞬間，卻也被緊緊盯着他的落塵清楚看到。

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出去的腳步一拐，也走進了冷秋魂所在的廳堂，頓時那個廳堂裏的人全都轉頭看着他。

“我來看看，你們不用在意我。”說着走到了中年大漢的身邊，看着賭桌上的牌九，他沒有玩過這東西，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麽玩兒。

冷秋魂使了個眼色，一個綠衣少女扭着腰就走到了落塵身邊，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那大漢伸手拉過落塵的手腕就避開了湊上去的少女。大漢爽朗拍着落塵的肩膀大笑道：“這位小兄弟可是第一次來這兒？來來來！今天大哥請客，請小兄弟玩兒一把。”

落塵擺手推辭着，“不不不，我不會玩兒這個，還是不要白費大哥的銀錢了。”

大漢的手勁兒很大，如鐵鉗一般死死箍住落塵的手腕，“不妨事，不妨事，輸了算俺的，贏了算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冷秋魂覺得自從這個張嘯林将落塵拉到身邊，就對邊上圍着的姑娘們視而不見了，這是……

他看着張嘯林和落塵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奇異起來。雖然此人只露出一雙碧綠的眼睛，和紅潤的唇，但依然可以看出此人定然面貌出衆。莫不是這位張老板看上此人了？

落塵看着張嘯林眼睛都不眨的就拿出十萬兩的銀票做賭資，忍不住咋舌，這也太豪了！他拼死拼活才賺了三千兩銀子，他以為不少了，沒想到還不夠這個人的一局賭資。

“老弟，來一把。”張嘯林對冷秋魂笑道。

“好。”冷秋魂拿出十萬兩銀票壓在天門上，“無論輸贏，只此一注。”

落塵看了這麽幾局下來，也有些明白了這個賭法，無論輸贏，這一把都是三十萬兩！他就站在張嘯林的身邊，在他開牌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牌數，這個牌是贏的，只是沒想到張嘯林卻說自己輸了。

輸了，就要給冷秋魂三十萬兩，張嘯林眼睛都不眨的就數了三十萬兩銀票給了冷秋魂。他不知道張嘯林有什麽理由非要送冷秋魂三十萬兩。

落塵低聲打趣道：“張老板果然大手筆……”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自己的後腰被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