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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沈南柯兩只手握緊方向盤, 所有聲音都卡在嗓子裏,她竟無話可說。

車上了高速,沈南柯在漫天的黑暗之中, 開口, “你和你媽的錢, 我全部花完了。”

沈錦蘭那個基金到賬太慢了,她這邊十萬火急地推進。孟庭深和他媽給的錢,解燃眉之急。

“錢給你,怎麽安排是你的事。”孟庭深抽出手機處理了幾個工作信息,身子往後倚靠,松弛下來,“我跟你想法不一樣, 我結婚了沒打算離, 我說了一輩子只結一次婚, 我會對婚姻負責到底。”

沈南柯:“……”

“南柯,沒有愛情的婚姻也沒有那麽糟糕。”孟庭深把手機握在手心裏, 轉頭注視着沈南柯的側臉, “對吧?”

對你個頭。

婚姻當成生意, 把孟庭深當成公司去投資。

收獲頗豐,這一周沈南柯的經驗結論。

站在錢上看世界, 世界是一望無際的曠野。

她以前不愛錢是從來沒有擁有過那麽多錢,沒有享受過錢帶來的好處。坐在談判桌上跟人聊天的滋味, 可比跟孟庭深鬥嘴強多了。踹他一腳, 沈南柯也不會得到什麽确切的回報。擁有十億, 她能跟李海峰平起平坐。

難怪周赫陽那麽愛錢, 那麽t愛炫耀他的錢。錢讓他擁有很多選擇,錢讓他淩駕于普通人之上, 他俯瞰世界,用錢擺弄所有人。

錢讓人自由,這種自由一旦擁有,沒人願意放手。

人性本質卑劣。

連沈錦蘭那麽高傲的人,都願意為了孟庭深的身家低頭,沈錦蘭看的很明白。兩家關系錯綜複雜,這麽多年糾纏在一起。她幫過孟庭深,孟庭深看在這層關系也不會輕易離婚。林韻是個好拿捏的,極其要面子,和沈南柯相處這麽多年,即便心裏再不滿意,也會保持體面,風風光光迎接她這個兒媳婦。孟庭深有錢途,且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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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人,看的長遠。

如他所說,愛情真的存在嗎?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怎麽确定存不存在?可錢是存在的。十五億堆在面前,那是一座山。

“您如果能一直出差不在家,還能給我錢,這将是多麽美好的婚姻。”沈南柯笑了起來,“下周還出差嗎?我給孟總收拾行李。”

孟庭深拿起手機按着語音,微沉的聲音清晰緩慢,一字一句,“下周出差計劃取消。”

沈南柯:“……”

行,繼續鬥。

“後排座位上有新的房産資料,我做了整理。孟總看下,有沒有合适的房子。”沈南柯把房子的主動權握到自己手裏,夫妻只能擁有兩套房,她的小房子不打算賣,她和孟庭深只能買一套,那這一套需要慎重。不管她多讨厭跟長輩同住,兩個大金主投資了錢給她,房間還是得留,為長遠考慮。

孟庭深纖長漆黑的睫毛一垂,收起手機裝進褲兜,轉身手臂伸到後排取走大概二十厘米高的房産信息。

“我不同意買裝修過的二手房,要長期住,裝修需要我來安排。我得做全屋智能,這件事誰也不能幹涉我。”沈南柯提出她的條件。

“這方面你是專家,你安排,我不幹涉,兩個媽也幹涉不了。”孟庭深冷靜地翻開第一份房屋資料,她做的非常詳細,連學區都考慮到了。孟庭深扭頭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黑夜,星星點燈的燈光點綴其中。車玻璃倒映着沈南柯清冷無波的臉,他看了許久,緩慢地看回來,慢條斯理地翻看。

學區,她想跟他生孩子。

“其次,平方不能太小。我們只剩一個購房名額,換房麻煩,一步到位。兩個媽來住,我給她們留房間。”沈南柯望着前方道路上的反光條在黑暗下明亮,有理有據地安排,“我是不喜歡跟她們一起住,但——将來,她們身體都不太好,真出事,我們是獨生子女,不可能不管。”

孟庭深點點頭,放下第一份資料,開始翻第二份。

沈南柯的房子全選的大平層,老人房和夫妻房中間隔着客廳與走廊。

“我不喜歡別墅,上上下下,哪怕有電梯我也不喜歡。”沈南柯對沈錦蘭的房子有陰影,她很害怕住那種遠離人群的房子,沒有一點聲音,被關在房間裏,四下空曠,只有無盡的黑暗與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我的選擇全是平層。”

“我也不喜歡別墅。”孟庭深拿起車門上的水,又喝了一口,喉結輕而慢地一滾,道,“意見一致,你更喜歡哪套?”

孟庭深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裏帶着一點低醇的啞,不知道是不是沈南柯的錯覺,她覺得孟庭深似乎繃得很緊,她往副駕駛看了眼。孟庭深用手機手電筒的光在看資料,白光之下,他側臉冷峻嚴肅。

“第三份和第六份。”沈南柯說,“我去實地看過房,小區環境不錯,缺點是可能會堵車。”

有最好的學校,從小學到高中都有。

沈南柯考慮了學區,她未來也許會有生孩子計劃。

孩子意味着什麽?意味着會繼承孟庭深剩餘的百分之五十。

錢讓她思維轉變,條條大道通羅馬!

沈南柯一共做了八份計劃,她事事都要壓孟庭深一頭,在這件事上也不例外。

她掌控主動權,她要安排所有人。

孟庭深很快做出決斷,選了第六份。六百平的平層,他把其他的放了回去,這份沈南柯做的标注最多,她連物業公司背景都做了标注。周圍商場學校醫院做了圖形分析,嚴謹的像是什麽課題,很沈南柯!

“你的身份信息給我,我抽空去辦。”孟庭深反複翻看那份資料,很滿意那個大卧室。上面有沈南柯手寫的戶型圖分析,主卧只有一個,她連兒童房都安排了,唯獨沒留客房。

“我媽給的錢不夠,我這裏可以支付一部分,房子份額按出資比例分配。”沈南柯猜測孟庭深手裏沒多少錢了,這房子她買了也不虧,不用全讓孟庭深出錢。

“我出錢也寫你百分百。”孟庭深回答的很自然,連猶豫都沒有,他的視線在主卧上長久地停留,唯一的主卧。

“你還有錢?”沈南柯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這套房子不便宜。”

“我留了婚房的錢。”孟庭深關掉手機手電筒,握着那份房屋資料往後一靠,姿态松散,他整個人都松弛下來,“你的錢拿去買公司的股份吧,應該是剛剛夠。”

“我走的內部價,價格沒那麽高。”沈南柯因為那個百分百心跳驟然快了起來,他給錢是真大方,這是孟庭深優點之一,不摳門,“李海峰在裏面操作,省了很多稅費,你手裏還有多少錢?”

“你要管我的錢?”孟庭深自動忽略沈南柯嘴裏別的男人名字,掀起眼,視線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你願意交給我,我當然管,我從不嫌錢多。”沈南柯毫不客氣,露出了貪婪的嘴臉,一想到要管孟庭深全部的錢,她嘴角都揚了起來,這才是最佳壓制,“你給嗎?”

她笑起來格外好看,唇角上揚,眼睛彎着。即将進入出站口,一片燈光映進車廂,倒映在她的眼睛上,那裏面躺着萬千星辰,漂亮璀璨。

孟庭深突然想到一句很俗氣的話:拱手江山讨吾愛之歡。

這個昏君想法讓他皺眉,立刻把這句話揮出腦子,太俗。

他不是那種會追着女人求愛的庸俗男人,這世界上愛是最不穩定的東西,他不信那個東西。沈南柯不愛他,他也不愛沈南柯。

他不追求缥缈,他只要實實在在踏踏實實的婚姻。拿錢讓她放心步入婚姻,拿錢綁緊他們的關系。

“我整理下我的資産,下個月給你。”孟庭深輕描淡寫,把時間線拉長,不能一下全給了,那樣,她卷東西跑路,孟庭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汽車輪胎摩擦路邊的減速帶發出刺耳的聲響,沈南柯反應極快,馬上把車帶回主幹道。

“下高速了,減速。”孟庭深坐直提醒她,“是不是開累了?下去停車換我來開。”

“不用。”沈南柯從嗓子深處發出聲音,随即覺得聲音有些啞,她馬上清了清嗓子,恢複正常,“快到了。”

車子翻山越嶺,到達了一片溫泉別墅區。從高處看下去,燈光點綴其中,遠處山脈上景觀燈婉若游龍浩浩蕩蕩延向天際,山上有大量的雪。這地方環境确實不錯,只是太遠了,開車過來累的半死。

估計要住兩天。

沈南柯把車開進停車場,陷入一片燈光之中,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沈錦蘭。

沈南柯停好車才接電話,“到了,這就去訂房間,別急。”

“訂好了,你們到前臺刷身份信息就好。八棟,你們放完東西,來隔壁的七棟吃飯。”沈錦蘭快刀斬亂麻地安排他們,“快點,羊肉都煮老了。”

“嗯。”沈南柯挂斷電話,穿上外套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去,冷的一哆嗦。山裏溫度極低,寒風凜冽刺骨直撲臉,她裹緊大衣拎起包背到身上,縮着脖子望着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堂,一跺腳狂奔而去。

孟庭深開行李箱的手停住,他把行李箱拎出來,合上後備箱車門。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望着風一樣卷入大廳的女子。

她最近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沒形象了。

沈南柯踏上大廳的臺階,便端莊起來,一整大衣優雅地走了進去,在服務人員的引導下登記信息。她辦完孟庭深才踏入大廳,拿着房卡抱臂站在一邊看向沉穩冷靜的孟庭深,“身份證。”

孟庭深拿出身份證遞給了她。

沈南柯順手接了過來拿給工作人員辦理,辦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要幫他?

讓他自己遞給工作人員不好嗎?得經她手一下。

“這邊。”服務員把孟庭深的身份證遞給了沈南柯,在前面t帶路,一邊走一邊介紹,“房間內可以泡溫泉,外面也有公共區域。”

空氣中彌漫着硫磺的味道,沈南柯把身份證還給孟庭深,豎起大衣領子包住臉跟着服務員踏入幽靜的木質走廊,這邊建築偏日式,大多木質結構,燈光偏黃。高大的樹木是自然屏風,隔開了一間間的別墅。

“公共區域是順着這條走廊直走一公裏,在山腳。”服務人員把他們帶到了房間門口,拿卡刷開了房門,“八棟到了,祝旅途愉快。”

房間內的熱氣撲面而來,沈南柯先踏了進去。

“七棟在哪裏?”孟庭深緊跟其後,禮貌地詢問,“遠嗎?”

“不遠,旁邊這個門。”

沈南柯摘下包踏着木地板走進去,房間很大,連着外面的溫泉,湯池此刻氤氲着熱氣。她環視一圈,敲了敲牆,在找暗門。這麽大的別墅,不會只有一間房吧!

入戶門關上咔噠一聲。

沈南柯推開外面的推拉門,院子裏有木欄杆圍牆,種着大片葉子的植物,擋住了周圍的視線,确保隐私性。她站在硫磺味飄蕩的院子裏,确認了隔壁沒有房間。

這是個夫妻房,只有一張床,連備用小床都沒有。

那倆女人這麽絕嗎!

“我媽發消息讓我們過去吃飯。”孟庭深把行李箱規整地放到衣帽間地板上,他高大地站在出口處,指尖抵着褲縫,克制地環視這間房,随即視線輕飄飄地往大床上一掃,道,“晚上吃烤肉加火鍋,肉烤上了。”

沈南柯壓下對那倆女人趕盡殺絕做法的震驚,面不改色地點點頭,“那走吧。”

她不能慫!

不就是睡一張床嗎!誰慫誰王八!

他們一前一後出門,沈南柯抽走房卡,帶上門看了眼前面孟庭深寬闊的肩線,他的肩膀和臂長比例完美的像是上帝特意用尺子量過的。

“你健身嗎?”沈南柯莫名其妙問了個問題。

“啊?”孟庭深腳步一頓,随即繼續往前走着,微扭頭看她,“最近一周沒有,很忙,沒時間。”

耳邊風聲都停止了,有一片雪花從黑暗盡頭飄來,寂靜無聲地落到了大地上。

“我最近也很忙,沒時間健身。”沈南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下颌一點,“我馬甲線都要沒了。”

孟庭深視線下移了一下,落在她的大衣上,她有馬甲線嗎?腰那麽軟。

“看什麽?到了。”沈南柯條件反射,擡手一拳杵他緊實的腰上,“快走。”

沈南柯沒往死裏下手打他,收着勁兒,不疼不癢的一下。他的腰肌一下子繃緊了,嗓子頓時有些幹,睫毛一垂,走在前面敲門。

房門虛掩着,一碰便開了。

裏面倆女人争吵直刺太陽穴。

“媽,阿姨。”孟庭深恢複平常的冷靜沉穩,往裏看。

她們這邊房間很大,有着巨大的客廳和餐廳。燒烤架前站着廚師在烤肉,長餐桌上還有沸騰的火鍋,以及日料冷食。兩個媽相對而坐。

“你們兩個過來了?路上好不好開車?”林韻穿着米色長裙,頭發優雅地盤起來,坐在桌子上面,招手,溫聲道,“南柯,來坐我這邊。”

“還行,市區堵車太久了,你們過來沒遇到大堵車吧?”沈南柯脫掉外套走過去坐到了中間的蒲團上,拿起毛巾擦手。

“我們走的早,除了你媽不要命在山路上飙車,一切都很好。”林韻提到沈錦蘭開車就想翻白眼,她拉開另一邊的蒲團,以為孟庭深會坐過去。孟庭深換上拖鞋,若無其事地一繞,擠到了沈南柯身邊,沈南柯猝不及防被他給擠翻了,她扶住榻榻米的同時,孟庭深伸手攬住她的肩,他手指修長有力,隔着薄毛衣貼上了她的肌膚。

她簡直想給他一巴掌,世界那麽大,非要跟她搶這方寸嗎?

孟庭深淡然自若地收回手,調整着位置坐舒服,他撿起熱毛巾擦着修長的手指,膝蓋挨到了沈南柯的膝蓋,他沒收回去,平靜地越過規矩,肆無忌憚地抵着她,“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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