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青天何歷歷

青天何歷歷

聶浮星開了門，就看見他渾身被雨水浸透。

确實不是在欺騙自己。

聶浮星開口問他：“七爺怎麽不撐傘？”

“想見你。”晏明穹說，“我讓殿下不開心了。”

聶浮星搖了搖頭：“七爺只是為了這個過來的嗎？”

“如果說理由的話……”

晏明穹看着他，語氣認真：“良宵不得與君同，恨忡忡。”

聶浮星在聽到這句詩的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七爺吃醉了酒。”他連忙開口。

晏明穹說：“殿下身上有酒氣，在下可是清醒着的。”

聶浮星心裏說是不怎麽樂意搭理他，但是目光依舊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此時此刻，晏明穹的衣服依舊是全濕的。

剛才他手上也沒有傘，想必他是一路淋雨過來的。

小亭子到這确實近，但是外面風雨不小，想來一路淋雨過來也是受罪。

“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趕緊換了吧。”聶浮星開口道。

他是正常說話的語氣，沒有過分親近，但是也不會太疏離。

他不過是擔心晏明穹淋雨生病，導致于後續更多的麻煩，需要花許多精力才會好。

不過恰好，這也能緩解剛才的尴尬。

聶浮星自己是真心覺得尴尬的。

“多謝殿下，可惜我并沒有可以換的衣物。”晏明穹說得非常理直氣壯。

他确實是只身一人過來的，聶浮星甚至都懷疑他是故意不撐傘過來找自己的。

如此一來，自己自然會多關心他。

但是似乎沒有這樣的必要。

七爺總不能是真的對自己有什麽情愫才故意這樣，光是想想這樣的可能性，聶浮星都覺得誇張極了。

聶浮星思緒亂動，一下子就想到晏明穹剛剛說出口的那句詩，那樣的詩句怎麽想都不應該出現在他們之間。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确實沒有喝多少，聶浮星都得懷疑是自己喝醉了聽錯話。

七爺不會是平時調戲人調戲習慣了，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但是自己是個男子，七爺按照道理不會對自己有興趣才對。

除非他就是個斷袖。

還有就是，在那首詞……

七爺把自己代入了什麽？

楚腰蛴領、月蛾星眼、柳妖桃豔，單拎出來都是極美的詞。

與他的相貌扯不上任何關系。

聶浮星為了不讓自己的思緒繼續下去，所以幹脆起身去給他找可以更換的衣服。

晏明穹和他差不多的身量，所以随意找一套幹淨的就可以了。

但是他拿了之後，就意識到自己衣物的面料遠遠比不上晏明穹平時穿的。

不過現在他身上都是濕的，應該也不會計較這麽多。

沒有多久之後，他就拿着幹淨的衣物出現在了晏明穹面前。

晏明穹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

他開口道：“我需要去裏面換嗎？世子殿下介意不介意？”

聶浮星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他下意識搖了搖頭。

晏明穹笑了笑，當着他的面就直接脫了衣服。

聶浮星給他準備了熱水，晏明穹幹脆就擦了擦身子，在此之後他才穿了衣服。

但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開口叫了一聲：“殿下。”

聶浮星在第一時間看着他。

“多謝公子的藥。”晏明穹說，“在下好了不少。”

聶浮星點了點頭。

能夠看出來，他确實比之前好了不少。

“你是不是覺得我随意放浪，說話完全不可信？”

聶浮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把這樣的話直接問出來。

但是從他的表現上面看，他确實像是要給別人這樣的感覺。

聶浮星也沒有否認，他非常直接的點了點頭。

晏明穹笑了起來：“小殿下真是一貫如此，不會藏着掖着，也不會對我客氣。”

聶浮星懶得去想他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麽樣的意思，不過他覺得既然晏明穹說了，那麽自己就應該給他回應。

“小殿下現在就這麽讨厭我，連句話都不願意多跟我說嗎？”晏明穹開口問他。

聶浮星并沒有刻意躲避的意思，但是他這麽說之後反而像是自己躲着他一樣。

“沒有。”聶浮星說，“我與七爺殊途，沒有必要浪費彼此時間。”

“殿下，你這樣的話說得很像那我二人正在議親。”

晏明穹一句話說出口，就讓聶浮星立刻紅了臉。

“七爺實在太放肆了。”聶浮星開口評價，“這裏到底是我的房間。”

晏明穹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把衣服拉了起來，但是又沒有好好扣，還刻意露出了胸膛。

聶浮星自然是看到了，但他只是微微皺眉，其餘的話什麽都沒說。

“浮星。”晏明穹說，“你可曾記得我說有求于你？”

聶浮星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為這不過就是玩笑話，畢竟晏明穹之後也沒有提起。

但是現在他提起來了，也就意味着或許并不是在開玩笑。

“七爺想求的事情到底是什麽？”聶浮星懶得和他繼續在這件事情上面浪費時間，所以直接就開了口。

晏明穹從上到下打人了他一番，然後說了意味不明的一句：“不到時機。”

聶浮星恍惚之間想起來他上一次給自己的也是這樣的回應。

“七爺總是藏着掖着。”聶浮星開口評價。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晏明穹都沒有真正告知自己什麽。

晏明穹沉默片刻：“以後大抵是會有機會的。”

聶浮星聽慣了他說這樣的話，現在已經不搭理了。

晏明穹見他不搭腔，自己也覺得無趣，幹脆也就沒說話。

他将衣服理好，而後走到了聶浮星先前坐過的地方。

他看到了聶浮星寫的字，而後又看到了旁邊未飲盡的酒。

“浮星，你字真好看。”晏明穹毫無吝啬自己的誇獎。

聶浮星開口道：“七爺也寫。”

晏明穹沒有拒絕，但是他看了看已經幹了的硯臺，而後就猶豫了一下。

聶浮星看着他這樣，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他平時大概從來沒有自己磨過墨。

“我給七爺研墨。”聶浮星開口道。

晏明穹語氣之中立刻就帶了笑意。

“殿下好客氣。”

聶浮星意有所指：“不然你便不寫了。”

晏明穹就這麽被戳穿，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向來都是這樣，凡事都需要其他人幫自己準備好。

聶浮星既然看出來了，自己也沒什麽需要隐藏的。

很快，硯臺上的墨水便夠用了，晏明穹寫的還是先前那首《虞美人》。

聶浮星最開始的時候還誇獎了他的字很好看，但是沒多久之後，他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

晏明穹此時此刻寫這首詞到底是什麽用意，聶浮星不明白。

又或者說，他不想仔細去想。

他刻意沒開口說什麽，晏明穹也絕口不提自己寫了什麽。

晏明穹寫完之後就把毛筆放下了，而後看着聶浮星問了一句：“殿下的酒，在下可以喝嗎？”

聶浮星雖然沒有想到他會問這麽一句，但還是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已經涼了。”聶浮星提醒了他一句。

“在下并不不介意。”晏明穹開口道，“小殿下喝過又何妨？”

聶浮星看着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既然晏明穹不介意，聶浮星就不會說什麽。

“不烈。”晏明穹開口評價。

聶浮星點了點頭：“七爺可以走。”

“小殿下就這麽待客啊？”晏明穹笑着問他。

聶浮星點了點頭：“就這樣。”

晏明穹也不介意，他笑着說：“小殿下怎麽樣都可以。”

聶浮星恍惚之間意識到，自己眼前這個七爺，已經給自己用過了很多稱呼。

如果是其他的人，家中父母長輩大概也會用許多的親昵稱呼，只是自己并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從某種方面來說，晏明穹也算是補了過去的空缺。

不過縱使他有這樣的感覺，他也不會說什麽，他不會讓晏明穹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晏明穹當着聶浮星的面，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晏明穹看着他的眼神頗為暧昧：“像接吻。”

聶浮星的眸子肉眼可見變大。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話。

晏明穹開口道：“小殿下不會不止沒娶妻，就連接吻這樣的事情也未嘗有過吧？”

聶浮星的眼神頓時閃躲。

晏明穹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心中頓時了然：“殿下這樣倒是也有趣極了。”

聶浮星沉默，而後才開口道：“七爺沒必要試圖用這些話挑逗我。”

“在下沒有別的意思。”晏明穹開口道，“不過是随便和殿下閑聊而已。”

聶浮星懶得理他，晏明穹似乎總是喜歡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下流。”聶浮星這次的評價毫不客氣。

晏明穹依舊是笑的：“在下并不介意殿下這麽說。”

他語氣裏甚至還有得意，就好似聶浮星給他的評價是什麽誇獎話。

聶浮星懶得理他，他一向不會與這樣的人周旋。

“殿下。”晏明穹問他，“我要怎麽樣，你才不介意我？”

聶浮星的表情一下子就有些古怪，他看着晏明穹的臉色，心中暗嘆。

七爺對于自己來說是難以琢磨的。

聶浮星不想與他費心周旋：“七爺想要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