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香消
第二十六章 香消
蝴蝶振翅,引發了千裏之外的風暴。他們都曾在時空中的某一處坐标點交彙纏繞。宿命般,無法躲避,亦無可跳脫。
戴曉曉沒想到自己醋性大發後對男友的擾動,會引發車輛側翻,險些累及二人性命。何正義也沒想到,在警局門口順便捎上女朋友的行為,會耽誤跟蹤任務。陸詠琳不曾想過,她保護兒子的單純動機,會改變兩個深愛之人的命運。蘇黎更不曾想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皆因當年于筆端對陸詠琳的錯誤勸慰。
這時空裏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事,從來都不是什麽巧合。不過是一個又一個蝴蝶效應。
他們輕輕的振翅,就改變了一個女孩的生命線。
晚間,蘇黎接到尹成電話。這是迄今為止她收到的第二個壞消息。
尤栗受傷入院了。具體是什麽傷,怎麽受的傷,尹成在電話那頭并沒有表述得十分清楚。蘇黎只知道尤栗的傷勢極為嚴重,人已經送進手術室搶救近一個小時了。
時才在何正義告知她将餘安跟丢了的時候,蘇黎心底就隐約升騰起一陣不安。挂斷電話前她威脅何正義的話,沒想到竟一語成谶。
蘇黎失魂落魄趕到醫院,像個沒頭蒼蠅般穿過一段又一段昏暗狹長的走廊,好不容易才找到搶救室。
尹成守在門外尚未離開,他看見匆匆而至的蘇黎臉色慘白,渾身持續顫栗,急忙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寬慰:“還在搶救,別着急。還沒敢通知她媽,老太太身體不太好,怕吓着她。”這是尹成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小聲說話。他清楚蘇黎與尤栗之間關系匪淺,尤栗遭受如此大難,蘇黎一時間必定難以接受。
蘇黎看着手術室門上持續亮着的紅色燈光,倒吸了一口涼氣朝尹成點了點頭。稍微穩定情緒後蘇黎轉身瞧見餘安正停靠在走廊邊的角落裏,半個身子陷在陰影裏,手掌和衣襟皆染滿鮮紅的血,如同一只躲在暗夜裏的嗜血幽靈。
“尤栗到底怎麽受得傷?”蘇黎不由分說,徑直沖向餘安,朝着輪椅就是狠狠一腳,險些将其踢個人仰椅翻。“怎麽傷得這麽重?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幹的?!你又對她幹了什麽?!”
尹成見蘇黎已然失控,急忙沖過來從背後将她摟住,及時阻止了那雙欲再度踹向輪椅的腳。
“蘇隊,蘇隊,這是醫院,你冷靜點……別打擾醫生搶救,尤栗還在裏面呢!”尹成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蘇黎從餘安面前拉開。
尹成的話雖是勸解,但不無道理。蘇黎暫停攻擊,喘着粗氣坐在走廊的鐵椅上,一雙鷹眼犀利盯向角落裏的餘安。
“蘇警官,我剛才已經跟尹隊說過了。尤栗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倒,拖把杆正好插進下體。我比你更着急,更難受。那是我老婆啊……”餘安陷在陰影裏的臉,半明半暗。光照到的那半邊臉,顯現出極度痛苦的神色。背着光亮的那半邊臉,透露着陰暗的詭谲。
“你他媽簡直是放屁!有那麽巧?”蘇黎忍不住罵出國粹,她騰的從椅子上跳起腳來,揮起拳頭欲再次沖過去襲擊餘安。
這時,手術室門上那盞紅色的燈倏然熄滅。那扇隔絕生死的自動鐵門徐緩開啓,婦科與肛腸科兩位主刀醫生一前一後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醫生,尤栗怎麽樣了?”蘇黎第一時間沖了上去,攔在走在前頭的男醫生面前急切的詢問起來。
“暫時揀回一條命吧,但是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你們家屬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傷者的子宮和直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嚴重損傷,失血過多。我們對她的直腸做了部分切除,接下來很可能會引發細菌性腹膜炎,造成感染性休克,進而各髒器衰竭……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傷者還需要在ICU住幾天,脫離生命危險之後才能轉出來。還有一點我也要提前跟你們家屬說清楚,就算她以後康複了,也要終生挂大便造瘘袋,就是我們俗稱的屎袋。”男醫生交待完畢後,摘下口罩,用衣袖拭了拭額間的汗,提腳準備撤離現場。
“醫生,你等等……”蘇黎從恍惚中醒來,再次攔住醫生。“之後,我需要你出具一份嚴謹的手術報告。”
男醫生皺了皺眉頭,疑惑的望向蘇黎,頗為不悅的回複道:“手術報告我們都會出具的,每一份都很嚴謹!”
“別誤會,我不是質疑您的專業性。我也不是家屬,我是刑偵隊的警察蘇黎。我懷疑這是一起蓄意傷人案,所以需要您協助出具一份更為詳盡的報告。”
“哦,原來是警官啊。明白明白……放心,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一定把報告交到你手上。”男醫生聽聞蘇黎是警察,還牽扯到刑事案件,便不敢有半分怠慢,連忙滿臉堆笑積極作出回應。
蘇黎目送兩位醫生走遠後,轉身沉靜的走向餘安。
餘安此時正守在ICU玻璃窗外,隔着那扇寬敞的透明玻璃窗目不轉睛的盯向裏面。他看見兩個武裝得嚴嚴實實的護士将躺在手術床上一動不動的尤栗小心翼翼推進旁邊的ICU室,然後忙碌着往她身體各處安插儀器導線。
“餘安,你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會親手把你送進監獄!”蘇黎将額頭頂在ICU外的玻璃上,看着裏面安然睡在病床上的尤栗,對身邊的餘安說道。蘇黎似乎很害怕酣睡中的尤栗會被她太過激動的聲音吵醒,所以語氣超乎尋常的平靜。
“蘇警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你要是想公報私仇,那就趕緊去找證據。在沒有找到證據之前,請別打擾我跟我老婆獨處。”餘安回怼的語氣不只平靜,還字字嚣張。
“放心。”蘇黎說罷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餘安的大腿,轉身帶着尹成匆匆而去。
從醫院出來,蘇黎那輛老爺車又鬧起脾氣,一直無法正常啓動,發動機傳出陣陣轟隆異響。在連續幾次啓動失敗後,蘇黎的情緒徹底崩潰。她揮起拳頭雨點般砸向面前的方向盤,引起一連串刺耳的鳴笛。手掌麻木後,她将整個上半身的力量全然壓在方向盤上,随即號啕大哭。
副駕位上的尹成不知該如何安慰蘇黎,在聽完主刀醫生那番陳述後,他自己那顆鋼鐵般的心都有種翻攪碎裂的痛感。女兒經常跟他提起尤栗,多麽善良美好的一個姑娘,如今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蘇黎的哭聲太大,幾乎将手機鈴聲淹沒,幸好尹成還算清醒,他隐約聽見鈴聲從蘇黎外套口袋裏傳出,于是輕輕拍了拍劇烈顫抖的脊背,提醒說:“蘇隊,你電話響了……”
蘇黎從方向盤上爬起來,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竟是餘生。她使勁清了清嗓子,方才按下接通鍵。
“餘生……”蘇黎剛剛收起的淚意,在喊出餘生名字的瞬間,再次卷土重來。
“蘇警官,尤栗找你了嗎?……你,怎麽了?”餘生聽出蘇黎濃重鼻音中夾雜的哭腔。
“尤栗……她出事了……”蘇黎終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悲恸,“哇”的一聲再次嚎啕大哭。
“出什麽事了?!”餘生的聲音幾乎将話筒震破。
“她……受……受了傷……”蘇黎抽噎得太過厲害,幾乎無法進行流暢的溝通。尹成見狀急忙搶過電話,替蘇黎完成對話:“尤栗剛做完手術,現在正在醫院ICU住着。醫生說,暫時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為什麽會這樣?發生了什麽?”電話那頭依然是心急如焚的喊叫。
“你弟弟餘安說,尤栗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滑倒的,正好那個……拖把杆插入下體了。反正傷得挺重的,子宮和腸子……都爛了……喂,喂……這,怎麽還挂斷了?”尹成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便匆匆挂斷。他把手機歸還給蘇黎後,輕聲安慰道:“蘇隊,別哭了。我們打車回去吧,我送你回去。養足精神,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呢。”
尹成的話總能輕易擊中蘇黎內心。他雖不如蘇黎聰明,但是卻比她更加成熟冷靜,更加清楚臨危不亂的重要性。
蘇黎淚眼婆娑的望向尹成,會心的點了點頭。
過了兩個小時,餘生終于趕來,劇烈的喘息間還能聞到酒精氣味。
他不知道這一路自己是怎麽來的,到底經過了多麽曲折的山路,又穿過了多麽漆黑的公路,摔趴了多少跤,又歷經了多少坎坷溝壑,才奔赴到愛人身邊。
他沒有等電梯,電梯還停在十樓,他根本等不急。沿着老舊樓梯一層層跑上八樓後,餘生的步伐猝然慢了下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覺得死亡如此可怕。
幽長窄仄的走廊上,空無一人。日光燈慘白清冷,空氣渾濁得讓人窒息。餘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胸口因緊張和疲累劇烈的上下起伏。耳朵像浸泡在淡藍色的海水裏,間歇性的失去聽覺,只能聽到呼呼的模糊聲響。那一刻他好像與這世界隔絕開了。
他一步步向ICU走去,步步驚心。
忐忑的湊近ICU的玻璃,他将兩只掌心緊緊貼在上面,似要撫摸愛人沉睡的臉龐。處于昏迷狀态的尤栗似乎感受到餘生的到來,手指倏然動彈了兩下。
餘生興奮的叫來值班護士,央求她放自己進去。護士在餘生的百般糾纏下,向值班醫生彙報了情況,得到批準後又再次對他的身份進行核實。之後又要求餘生簽署了一份書面文件,這才同意他進入,但探視時間僅有十分鐘。
餘生用消毒劑将雙手清洗幹淨,而後穿上護士發給他的一次性隔離衣,鞋套,以及帽子口罩後,方才正式進入ICU。
尤栗安靜的躺在床上,如往日酣睡一般,并無兩樣。只是身體周圍布滿了儀器,還插着氧氣管。餘生小心翼翼走過去,步履輕盈且緩慢,生怕驚擾到她。
徐緩靠近後,餘生方才看清尤栗的小臉,那張無數次在他面前笑靥生花的面龐,如今沒有一絲血色。那根細長的氧氣管子粘貼在她的人中位置,淺插進兩道鼻孔裏,他能清晰聽見她喉嚨裏發出的粗重呼吸。本就瘦弱的身體在這短暫分開的幾個小時裏仿佛明顯縮小了一圈兒。她整個人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津液和意志,只剩下一具無知無覺的空殼。
尤栗似乎感覺到餘生的到來,眼睑微微開啓,手指再次抖動了兩下。餘生極力克制着悲恸,也極力克制着激動,不敢輕易表達太過激烈的情緒,生怕影響到她的傷勢。但尤栗的餘光似乎瞟到了愛人,慘白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喉嚨裏努力發出低淺的呻吟。
她的聲音很快消散在空氣中,餘生無法聽清她說些什麽。他在她枕頭邊蹲下,伸手握住她冰涼僵硬的手指,把她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摩挲着。
這一刻,她仿佛真的寬恕他了。
毫無血色的臉上煥發出一道釋然且清亮的光澤。她還是愛他,哪怕此刻千瘡百孔,命在旦夕。這也許就是宿命,當他出現在她面前,她心底的愛戀就開始潺潺湧動,無法掩飾。
他把臉貼近她蒼涼的掌心,輕輕訴說:“小栗子,是一場誤會。我沒有抛棄你,那信息不是我發的,餘生哥怎麽舍得抛棄小栗子呢?……小栗子,你還相信我嗎?”
她無法出聲,只能用食指在他貼過來的臉上輕輕觸擊了兩下。
“小栗子,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再像馬大哈一樣粗心,一定不會再把你弄丢了。”餘生親吻着她的掌心,把眼淚滴在床單上。
她再次聽見他的誓言,可此時卻已無法回應他。她沒有力氣說出只字片語,甚至連手指都無法再動彈一下。她再也無法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拒絕或同意。
她嘴唇微微顫動,半開的眼睛終于支撐不住閉合起來。只有胸腔還在輕輕起伏,發出羸弱的呼吸,但那起伏越來越不明顯,仿佛即将退潮的海水,漸漸失去澎湃的動力。
餘生眼看着潮水一點點退卻,緩慢,減弱,最後徹底平息。他看見她臉上露出一種松弛的表情,沒有光澤,沒有溫度,唯眼角噙着一顆清亮的淚,久久不肯落下。
那是她對餘生割舍不下的愛戀。
ICU值班的護士收到儀器警報,匆促且慌張的圍過來。值班醫生也馬上趕來,伏在床上翻看她的眼睑,用電筒照射她的瞳仁。他們給她拉出一張心電圖後,冷靜的拔掉圍繞着她身體的全部儀器電線,并開始脫去她身上的病號服。
餘生惶然的站在旁邊,沒有哭,也沒有喊。他只聽見腦袋裏發出一陣尖銳的蜂鳴,然後時光倒流,整個身體墜入大壩水底。
透過粼粼的水面,他看見她翩然站在大壩上。微微的歪頭,甜甜的朝水底的他淺笑,然後輕輕的啓齒,一遍又一遍呼喚着他的名字。
餘生哥,餘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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