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鳳隐不做回答,繃着一張春花般絕世的臉“你以為你能死的那麽容易,不好好待在太和城享福,回什麽李村。”

他分明話說的有些埋怨,卻表現那麽平淡,任何對李二白關懷的話,鳳隐總是說的很隐晦。

“你救了我”李二白卻不大在意他話中的揶揄,反倒轉移了話題,她那眸子透亮透亮的,就像成熟的葡萄一樣亮晶晶,黑黝黝“你上次問我是否相信因果輪回,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鳳隐手下一頓,瓷碗被他輕輕的放到旁邊的案子上。

“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如今活蹦亂跳的,想是沒什麽大礙了”鳳隐轉身欲走,末了還不忘說道“姜湯記得喝了,你受了寒。”

“等等!”李二白見他要離開,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恬不知恥的說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鳳先生您就跟我一道回躺李村,不然我不會心甘的。”

鳳隐低眸瞅了一眼那小巧玲珑的手,絲綢般的細滑,偶爾拂過他手背上的肌膚,令人心猿意馬。

他道“你就不覺得李秉持的傷也是與馮秀有關”

她當然知道,就是因為如此,李二白才會堅持回李村将李秉持的老娘接回太和城,不然她良心上何以說的過去。

“秉持的娘還在李村”李二白眼巴巴的望着他,那眼神竟容不得鳳隐拒絕。

“嗯”鳳隐甩開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

接着,一陣殺豬般的叫聲,幾乎震聾了他的雙耳。就連樓下吃菜的客人也不明所以的望向他們的房門處。

李二白一手指着他,一手裹緊被子,啞然是一副被迫害的良家婦女模樣“你将我衣裳換了……”

“不錯,從裏到外,換的很徹底。”鳳隐當是什麽要緊事,可從李二白嘴裏說出來,他卻是極想笑出聲,可還是沒忘記逗她一逗。

李二白心裏一陣哆嗦,她想到鳳隐那雙冰冷的手替她寬衣解帶,她就渾身一陣顫栗,可是畢竟人家救了自己一條命,給他看了總比……丢掉性命好些,這樣一番思想鬥争之後,李二白淡定的一咳“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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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鳳隐出了門之後,扯開嘴角輕聲笑了起來。他心境大好,在樓下酌着小酒。

而屋內的李二白,在小二哥前來換茶的時候,得知身上的衣裳并非鳳隐所換時,她擡手就是一拳狠狠的砸到了床板上,疼的龇牙咧嘴。

算了,不跟他計較,老娘還指望着他跟着去李村保命!李二白将被褥對着頭一蓋,蒙頭大睡。

這一覺便到了第二日,她歇息的早,自然也就醒的早,晨起時,外面的天還是黑壓壓一片,空氣卻清新的很,鳥雀兒叽叽喳喳的,并不讨厭。

驿站的門口有個馬廄,裏面養了幾匹良駒,鳳隐正在商讨着買了一匹白馬,看起來最為健壯,他還是昨日那身袍子,不過卻幹淨的很,袍色為白,卻在下擺繡着一排排彼岸花,紅的很是妖嬈。

李二白出了驿站,遠遠便看見他在喂馬草,她突然想起,鳳隐每次穿的衣袍下擺,都有彼岸花的圖案,他似乎很喜歡這種花。可是李二白卻覺得滲人,那分明是死亡的象征。

“鳳先生”李二白老遠的叫了一聲,她身上的衣裳卻不是那身劣質麻衣了。

鳳隐将最後一點馬草喂盡之後,偏頭看了她一眼,繼而又低頭撫摸着那匹白馬,它溫順的很,在馬廄乖乖的吃着馬草,偶爾嘶鳴一聲,像一個孩子般渴望人們的關愛。

“你的衣裳似乎還未幹透,是覺得身子硬朗,還是覺得藥吃的太少了”

李二白已經走去了他身旁,那窈窕的身影無時無刻都在吸引着別人的目光,她個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即便是穿着厚實的一層層衣裙,依舊那麽光彩奪目。

“那麻布的衣裳隔的我身上又疼又癢,還不如自個兒的舒服。”李二白嫌棄的說道。

自從做了燕子歸酒樓的夫人,她就吃的好用的好,再也沒受過什麽苦楚,如今再穿上從前那種料子,她當然是不習慣,眼光也高的緊,必定會嫌棄一二。

鳳隐大約是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把白馬放了出來“也是,換做是我也穿不了的,當家的就這般将就着,我們該出發了。”

泥濘的小路上,被雨水沖刷的面目全非,李二白坐在鳳隐的後面,颠的心裏七上八下,她想起方才上馬時的情形,忍不住對着鳳隐的後背比了好幾下拳頭,卻沒能真的砸下。

一個時辰之前,她被鳳隐訓着足足爬了十次,才跨上了馬背。那時 ,她看着輕輕松松一躍而上的鳳隐,作死的說了句“有什麽了不起”

雖然這聲音不大,可還是讓鳳隐聽見了。

于是她直到現在,手臂與胯都是酸的,李二白不明白,他到底長了一雙怎麽樣的耳朵。

“再背着我比劃比劃,馬上把你扔下去”鳳隐的聲音帶着淩冽的寒風,狠狠的刮進李二白的心窩子裏。

然後,她默默的收回了那只還沒來的及做案的手,笑嘻嘻的打哈哈“我哪裏能跟您作對呢?鳳先生真的是錯怪我了。”

李二白一直便是這樣的性子,嘴裏說的話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鳳隐卻清楚的很,他把李二白看的透,那個人啊,既是牆頭草,也是笑面虎,很少交出自己的真心,而且凡事以自己的利益為主。

這樣的人,之所以能存活這麽久,還是因為她太識時務了。

鳳隐沒有多餘的話說,李村本就離太和城沒多遠,約莫大晌午的時候,李二白便指着前方稀有的房屋說道“到了到了”

不過下馬的時候,鳳隐卻做了一回好人,摟着她的腰便哧溜一下,落了地。李二白還回味在剛剛飛起來一般的感覺,村那頭就迎面上來了一群人,指着她罵道“滾回去,李二白誰讓你回來的”

李二白環着臂膀,下巴揚的老高老高的,那雙翦水秋瞳,透着幾分輕蔑“怎麽着好歹我也姓李,我爹的祖墳還是我出銀子蓋的,村子裏的書院先生也是我請的,為何我不能回來”

衆人被說的啞口無言,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沖出來,一巴掌就往李二白的臉上掄過去,好在鳳隐替她擋了下 那人的腕子捏在鳳隐的手掌裏,逐漸發力,他笑如清蓮,清淺爾雅“公子要動手,也得問過在下的意見才是”

那人怒目而視,顯然十分惱火,扯着嗓子大吼“臭小子放開我,不然連你一塊兒打!!!”

鳳隐又将他手腕一翻,發起狠力來,周圍一片禁聲,就連李二白也捂着嘴,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聽他悠悠道“問過我的意見,便放了你。”

“小人錯了,求……求大俠繞命”那個人立馬換了神色,痛苦的求饒。

“我讓你問我的意見。”鳳隐将他整只手臂都翻了過來,那骨頭咯吱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一群人看的目瞪口呆,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慰一句。

那人身上都冒了汗,即使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他說話時,都冒着白氣“好……好,敢問大俠,我能否掌掴李二白”

不喑世事的小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的母親慌忙捂住她的嘴,而鳳隐連眼皮兒都沒擡一下,輕輕道了句“可以”,這才松開手。

那人痛苦的捂住胳膊跪在地上,頓時便有一群人湧上去,将他擡走了。

雖然大家都注意到鳳隐的那句可以,只不過都當做沒有聽見一般,匆匆散了。他們自然看的出來,鳳隐與李二白是一道上的人,哪敢真的為了那句可以,而做錯事。

李二白心裏明白的很,他不過是給那些人一個教訓,雖然相處的時日不算很長,可她也漸漸覺得這個人對自己也并無惡意。她也就寬了心,不再對他有太大的戒備之心。

秉持的老娘住在村子的最西邊,那裏的人更少房屋後院便是一畝地,看着荒廢許久了。門前種了兩個柳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不過這個季節只剩下枯枝,蕭條的緊。

李二白打眼一望,院子的門大敞着,老人就坐在院子裏安詳的睡着了,她不忍去打擾,于是跟鳳隐一起悄悄的走近,老人頭發白了一半,身上穿的卻是好綢緞,那椅子也有些年代,搖着咯吱咯吱響。

“大娘”李二白推了推她的肩膀,半蹲在老人身邊。

一旁的鳳隐只字未言,如同一尊佛像,安靜的看着她。

老人緩緩睜開雙眸,混濁的眼珠裏全是疑惑,她大抵是不記得李二白了,一直沖她擺手。

“我是二白”李二白握緊她的雙手說道。

老人一聽是二白,眼裏立馬放出光彩:“二白回來了”

李二白默默點頭。

鳳隐拍了拍她的肩,與她道“來時只有一匹馬,我只能送一個人回城,而後才能派人來接。”

“牛,有牛”老人突然指着牛棚正在吃草的大水牛說道。

李二白頓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而事實也證明,她的預感如此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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