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那是……

李二白第一反應是那日她回城是攔下她的老爺子，她突然停下步子，朝鳳隐近了幾步，只見他歪着頭，與她笑的甚是……風騷。

“那姑娘可是十一二歲的模樣”李二白避開他的目光，轉去別處看着，雖說鳳隐生的極為養眼，可總瞧着他那眼神，久了，便有些怪怪的感覺。

鳳隐一拿扇子打了打她的頭，背過身靠着欄杆朝下望去“不錯 生的清麗，十足的美人胚子。”

廊下的人吵吵嚷嚷，他聲音又不太大，李二白用力湊近去，才聽了個一清二楚。她揉着腦袋，甚為不滿的說“衙門辦事，素來沒有公道可言，這一老一小，如何犯案”

“自然是找不到真兇，索性随意拉了個沒家低的，匆匆結案，以便交差。”鳳隐說話從來都是雲淡風輕，即便天塌下來，他或許都那樣子，不為動容。

李二白聽完便沖下樓，那個老頭，是父親的好友。她不接受那丫頭來打雜，就是因為身邊人太過魚龍混雜，加之丫頭年紀小，又生的好看，若是落個青亦的下場，她……有理也說不清了。

可是，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找上了門兒。李二白極少為別人着想的，這怕是頭一遭。

見她步履匆匆，鳳隐也緊步跟上，他端的是一副笑看樂子的模樣，惹的李二白忍不住回頭吼了一句“你若想看戲，便去別處，何故跟着我太和城有趣的事情多了去，趙家的狗生了崽子，五只腳。梁大人養了男寵，美若天仙。這些，夠不夠你樂的”

李二白惱了，她還是第一次對鳳隐發脾氣，從前，總是嬉皮笑臉的巴結他，或者被欺負的狠了，才說幾句話反駁。對于比她更加財大氣粗的人，李二白總是笑盈盈的，從不給臉色。

“你何時這樣關心過別人，倒不像你了，旁人的樂子我不沒興趣”只有與你有關，我才會了解這麽多。

後面那句話，鳳隐并沒有說出口，而是默默的咽了回去。

李二白腳下越走越快，再沒了昔日那股讓人讨厭的樣子“那個姑娘是我的親生妹妹，一生下來因是不是男孩 ，便送給我爹的好友了，我爹那個窮酸書生，一輩子都想有個人為他延續香火，傳宗接代，可閉上眼睛那刻都沒能如願。”

男尊女卑的時代，她們終究卻是可是随意買賣的物件，即便成為富貴家的人，卻掩不了曾經凄苦的過往，好在，上天給了她一張如花似的臉，以及順暢的後半輩子。

這一過往，李二白不曾對人提起過，就連浣紗與李秉持 她都沒說給他們聽，有時候一件事悶在心裏的時間過長，都快忘幹淨了。鳳隐沒有體會過這些冷暖人生，他只想着，李二白其實也是命苦的姑娘，她也有自己的悲哀與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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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來都不是壞的。

就像李二白，她是為了生存，為了在弱肉強食的世界得以過的更好，不被人踩在腳底下。

衙門口有兩座雄獅雕像，看起來無比的威嚴，兩個衙役神情嚴肅守在大門兩邊，看到李二白與鳳隐闖來時，立馬便攔下。

“我要見梁大人”李二白語氣雖軟，眼神卻很強硬，那衙役都不敢跟她對視，因着傳言上，李二白并非好惹的人物。

他說話也極沒有底氣“梁……大人，不在府衙。”

可李二白哪能相信，她眉梢一皺，聲音淩了幾分，叫人不敢與之對視“我與梁大人是昔日好友，城內人皆知，你若不放我進去，擇日便當心你這差事黃了去。”

李二白說話的當下，鳳隐卻在四下的打探，從門口朝進看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不大尋常，然後他就聽到很小很小的尖叫聲，而且是個女子。

他躬身湊到李二白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兩人便一言不發的走開了。那衙役看着他們居然不發難，心裏邊兒也暗暗松了口氣。

鳳隐帶着她來到一個僻靜的牆邊，沒有任何人把守，而裏面的情況應該也如方才看到的一樣，空無一人。

當鳳隐摟着她墊腳一躍時，李二白忽的覺得自己心跳好像快了幾分，她安慰自己是怕高，慌的。于是落了地之後，便偷偷把一縷頭發往耳朵上撥了撥。

方才鳳隐與她說聽到女子的尖叫聲，她心裏就極慌，生怕是她妹妹出了事兒。府衙的地盤算不上特別大，可找起人來，也不容易，仿若大海撈針。

既不敢胡亂大喊，又不能見人便問，他們兜兜轉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時辰，才找對了地方。

那處院子隐蔽的很，房屋矮上一截，又小又普通，匆匆一眼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進去便是兩顆松柏樹，四季常青，茂盛蔥郁。

而李二白一眼便看見了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啜泣。旁邊則是好幾名男子，光着上半個身子，發出令人作嘔的笑聲。

為首的，是梁大人無疑了。

鳳隐剛想伸手将她眼睛遮住，誰承想，李二白卻瘋了般沖進去了。地上的女子，白嫩的肌膚上全是淤青，她呆若木雞，雙眸空洞，臉上的淚，不斷往下流。

李二白頓時淚如雨下，芳華的就這樣被他們給糟蹋了。她悔不當初，那日便該接回去養在院子裏，也好過現在。

梁大人見她突然闖進，臉上多是不悅的，可好歹曾經合作過不少時日，也不好下了李二白的面子，他挺着大肚子，摸了一把胡子，問道“當家的上次送去的青亦，比這個還倔，這不他們兩犯了案子，卻死活不肯畫押，于是本官便想治一治，将死之人嘛，當家的自是明白”

老娘明白你個大腿子，李二白碎碎念的罵道，只是含糊不清，說了什麽，誰也聽不清楚。

“這是我的親妹妹 ，梁大人，可否将人放了”李二白抱着芳華，準備将外衣脫下為他遮蓋住。

鳳隐見狀，忙上前一步，解下身上的披風，拍了拍她手背，道“用我的”

李二白點頭，将披風蓋在芳華身上，遮的嚴嚴實實。

梁大人搓了搓手掌，一雙臉上挂着猥瑣的笑容“姑娘可以帶走，至于老爺子，那是得留下來問罪的，不然本官也不好給百姓，一個交代。而且，這姑娘你帶走，至少得給個百十兩的。”

“拿上”鳳隐掏了幾張票子，甚為大方的說。

李二白給他使了好幾個眼色，他看都不帶看，便出手大方的替自己解圍。

梁大人一接票子，自然喜上眉梢，嘴角咧着，露出一口黃牙，李二白眼一橫，不做聲兒。

可憐了芳華，年紀輕輕的，就失了清白。李二白跟在鳳隐身後，想了許多事。

例如，該怎麽告訴芳華，他爹的事情，李二白只能救下一個，她理所當然的會選擇自己的親妹妹，而至于她爹，只能含冤而死。

鳳隐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停下來問“心裏不大舒服”

他今日倒沒有損她幾句，還幫了不小的忙，李二白也不好使臉色與他，只是勉強揚了一下唇，笑容有些疲倦“沒事，只是想謝謝鳳先生今日幫了我”

“記得還我銀子，順便請我吃些好的。”鳳隐有些心疼，卻故意開起玩笑緩解壓抑的氣氛。

銀子，就算他不說，李二白也是打算安置好芳華便還他，見他腳步輕快，她低頭偷偷的抹了把眼淚，笑道“那是自然。”

鳳隐回過頭時，一不小心便見瞅見了，待她擡頭時，他又悄無聲息的轉了回去，見她慢騰騰的便放滿慢腳步，直到兩個人并肩而立。

芳華身上的上大多數是被打的，淤青明顯，臉上也有血污，梁大人他們沒少下狠手。

太大來瞧時，她雖然是清醒的，卻有些精神失常，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盯着門口看。

李二白坐到她旁邊，替她擦藥，明明應該很疼，可是芳華連叫都不叫一聲，只有眼淚從她臉頰上默默的流下來。李二白的心比針刺了一般還要疼，她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這麽不幸的事情會接二連三的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

明明她的好日子才剛剛起步，就這般慢慢的折磨着她柔軟的內心。

“我爹……他”芳華開口的第一句話，本以為李二白是該高興的，可是，她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李二白沉默了許久，芳華等的花兒都快謝了，才聽到她抽泣的聲音“你爹……他三日後問斬……”

芳華眼前一黑，不醒人事，她只是一個小姑娘，如今卻要承受這麽多。李二白聲嘶力竭的喊到“芳華，醒醒，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芳華的眼睛緩緩睜開，她拼命的搖着李二白的胳膊，稚嫩的聲音響起“姐姐，你救了我，肯定也能就爹爹，是麽？”

不是的，李二白看着她痛苦的模樣，想了許久才哽咽道“從今往後，有姐姐護你周全。”

“你走開!”芳華突然站起來，狠狠的推開李二白。她的眼睛充滿了對她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