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于躍,有什麽事嗎?”掌哥對上幾位領導詢問的眼神,解釋道,“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于躍,是顧項逢的同桌。”

王成點點頭,一副大領導的和藹:“于躍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林至信現在的面色已不是灰白,而是變成了灰敗,嘴唇也不住地哆嗦起來,放在腿兩側的手緊緊摳着褲邊,勉力維持鎮靜。

于躍沒看他:“各位領導、老師,我要舉報……”

“于躍!”顧項逢急得大叫,阻止他剩下的話。

自從昨晚萬星河畔的交心長談,顧項逢才知道他一路走來需要多大勇氣,也知道他之所以不敢拒絕林至信一次次的越界,是因為有多恐懼得罪老師失去這一切。

他受着屈辱卻不敢對任何人傾訴,又是因為有多恐懼那些殺人于無形的流言蜚語……

他現在怎麽能這樣站出來坦白一切?

他又如何面對他人的眼光和以後的生活?

與其那樣,還不如自己背處分!

況且,他知道,有他老媽在,處分不可能太重,他有依仗有退路,可于躍沒有……

“我沒事的,你別說!”顧項逢急得差點就要介紹自家老媽了。

于躍沖他安撫地一笑,烏黑的眼珠比昨晚多了一絲生氣,坦然的目光看得顧項逢一愣,後面的話卡了殼。

“到底怎麽回事?”掌哥看着兩人打啞謎似的,不耐煩地催促。

于躍再轉回頭,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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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顧項逢最多只是處分,前面林至信說了應該開除,前世傷人的自己也是被開除。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不能躲在顧項逢的後面當縮頭烏龜……

況且,就像顧項逢昨晚說的,自己才是受害者……

怕什麽呢?!

上輩子還沒怕夠嗎?!

“我要舉報林至信老師利用教師權力,屢次對我進行騷擾……甚至猥亵!”

嘩!!!滿室皆驚。

項亦然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緊緊盯着面前這個清秀俊美的男孩子:“你說什麽?猥亵?”

“我沒有!你誣蔑我!”林至信剛才對陣顧項逢的鎮靜從容已消失殆盡,完全不顧形象地大吼起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成頭大了三圈:“于躍同學,你說的是真的嗎?具體怎麽回事?”

一直沉默的老羅這時候開腔了:“躍躍啊,你別怕,這麽多領導都在,大膽說出來。”

于躍感激地看一眼老羅,繼續道:“自從我轉來啓明中學後,林老師在課堂上就異常關注我,借巡視學生的名義停留在我旁邊,觸摸我的手臂、肩膀、後頸,甚至是……”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甚至是用下/ti摩擦。”

!!!!!!!

林至信瘋了一樣大吼:“我沒有!我沒碰到過你!”

顧項逢一時間不知道是發懵還是憤怒,課堂上……

林至信都碰到于躍了嗎?

在他的印象中,于躍都是躲過去的啊,難道還有自己沒看到的時候?

還用下/ti?

對對對,肯定是自己沒有看到。

我艹!

這個變态!

這個人渣!

他立刻在旁邊補充:“我作證,我也看到了。”

!!!!!!!

“你放屁!根本就沒有的事你怎麽看到!你們兩個!聯合起來污蔑我!”林至信口不擇言。

王成皺眉:“林老師!注意你的用詞!”

“這些算是騷擾。”于躍看着像瘋狗一樣劇烈喘息的林至信,一字一句。

“就在昨晚,最後一節晚自習,林老師以補課為名義,把我和另外幾位同學叫去了辦公室。補習結束後,我和其他同學要走,他卻把我留了下來,讓我幫他搬水果……”

說到這裏,他的眼睛紅了,道道血絲裏盡是屈辱和憤怒。

顧項逢滿心苦澀。

所以,昨晚,于躍是這樣被留下的嗎?

當時如果自己沒有走開,守在走廊上,就能第一時間發現,陪他一起。

當時的他,心裏得有多害怕?

領導們若有所思:昨天教職工确實發了水果……

項亦然作為在場唯一女性,對這種事情簡直深惡痛絕。

初來時還走走過場的客套笑容全部斂去,她扶住于躍的肩膀,用顧項逢17年來沒聽過幾次的極溫柔的語氣鼓勵道:“然後呢?你別怕。我是市教育局副局長項亦然,也是顧項逢的媽媽,你有什麽委屈都說出來,我會為你主持公道。”

市教育局副局長……

意料之外,于躍知道顧項逢家境好,卻沒想到他媽是教育局的,只以為是家裏很有錢。

又在意料之中,家裏有錢的學生那麽多,但老師們對顧項逢的态度明顯有點不一樣。

保安對他客客氣氣,去其他部門開個綠燈似乎也格外輕松。

老羅震驚地看了看顧項逢:“搬水果?昨晚項逢也幫我搬過水果的,他本來不肯,說要等你補課結束一起走,我還說林老師難道能吃了你不成……”

于躍看向顧項逢。

原來你不是來晚了,是一直都在等我。

他移回視線,繼續說:“就在我彎下腰去搬水果的時候,林老師突然從後面抱住了我,并且把門和燈都關了。我掙紮起來,頭撞到了桌上的電腦。”

他撩起劉海,給所有人看額頭的淤青。

一晚過後,那淤青雖然不太腫了,但卻變成黑紫色,夾雜着星星點點的鮮紅,範圍也比昨晚擴大了些,被白皮膚一襯,越發顯得嚴重。

“我的力氣沒有林老師大,一時之間掙脫不開,只感覺到他的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撫/摸,還掐我、親我……後來,當他……摸向我的隐/私部位時,我再也忍不住了,想和他魚死網破,就拿了他桌上的獎杯,打算砸他……”

于躍立在會議室中間,背脊挺拔,像一棵小白楊。

他把這不堪的經歷翻了個底朝天,用紀實的口吻刻板道來,心裏卻是一點點的如釋重負。

顧項逢握緊了拳頭,目眦欲裂。

他有設想過于躍遭受的羞辱,但本能地不敢深想,甚至是适當輕化。

似乎這樣子,于躍受到的傷害就會小一些。

此刻,聽到全部真實過程,憤怒得恨不得一拳掄死林至信。

“就在這時,顧項逢來找我,他一邊跑一邊大喊我的名字,叫聲驚吓到了林老師,他連忙松開了我,我才得救。”

于躍停了停,補充:“以上我說的都是實情,老師們可以查看走廊上的監控。”

“胡說八道!我留你下來只是跟你聊聊天,你生物太差了,我想了解一下情況。”林至信從所有領導的眼神裏感到不妙,“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辭!你有什麽證據?”

他知道,走廊監控裏無非就是辦公室門口有人進進出出,至于關門關燈,可以說是不小心、沒印象,沒來得及馬上開。

“我有證據。首先,你辦公桌上的獎杯昨晚被我帶離了辦公室,當然你可以說是我偷的。但是……”

于躍在數道視線裏閉了閉眼,交叉雙臂,抓住校服下擺向上一提,脫了下來。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皙的胸前分布着數塊小小的淤青,尤其是ru/頭附近,更是密集。

清瘦的腰側,也有類似五指掐過留下的痕跡。

這畫面實在觸目驚心。

顧項逢瘋了似的沖過去,一把揪住林至信的衣領,幾欲把他提起:“你個畜牲!人渣!”

林至信知道他不敢動手,伸了臉過去,古怪地笑:“怎麽?你還想打我?打呀!!于躍!你那算什麽證據!鬼知道誰把你掐成這樣的……說不定,是顧項逢吧?我看你倆……”

老羅沖過來一把拽開顧項逢,将林至信狠狠地推倒在椅子上,平日裏的笑臉一片鐵青:“你看看你哪裏像個老師!”

項亦然冷冰冰道:“報警吧,警察比我們會審。”

林至信聽了這句,徹底癱了下來,卻仍要拖人下水:“可以啊,但是,你兒子打我的事情,可就沒辦法私了了。”

“無所謂,不管學校怎麽處理,我兒子打你是事實,按照規章程序來……老羅,打110。”

“項局長……”于躍穿回了衣服,“王校長,我還有話說。”

“你說,你說。”王成道。

“顧項逢今天雖然打了林老師,但事出有因。一是林老師先動手推他扇他巴掌,二是他昨晚看到我被猥亵,心裏氣憤,才沒有控制住。如果昨晚不是我拉走他,他昨晚就會打了林老師。如果昨晚打人,那就叫見義勇為吧?”

扇巴掌?在旁邊呼哧呼哧喘粗氣的顧項逢眨眨眼,揮一下空氣怎麽變扇巴掌了?

還有,昨天還不認同他的“見義勇為”論呢,今天怎麽就搬出來了……

這家夥,看不出來啊。

于躍看看顧項逢,又看看林至信:“我的事情,可以不追究。”

林至信一臉懷疑。

項亦然皺起了眉:“如果你說的是事實,他已構成猥亵罪,不是你小孩子說不追究就能不追究的。”

王成立馬緩和形勢:“項局,項局,我看這件事情我們再商量一下吧,先讓孩子們回去上課?”

他總得為學校多考慮,倘若報警,啓明中學出了猥亵學生的老師,近幾年學校的評優想都別想了,他自己也仕途堪憂。

而且在今後每次大大小小的會議上,這件事情都會被一遍遍拿出來舉例,反複鞭屍。

項亦然默許,親切地拍了拍于躍的肩:“好孩子,我知道你想幫項逢,先回去上課吧。”

顧項逢和于躍走出會議室。

昨天和今天,于躍說了重生以來最多的話,累得垮了肩膀。

顧項逢偏頭看他:“于躍,你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跑來說?”

“我沒想到你媽是教育局副局長。”于躍半開玩笑,“早知道的話,我就不來了……”

顧項逢當了真,松口氣的同時,心裏又有點失落。

“我開玩笑的。”

于躍解釋了一句,心裏想:哪怕只是處分,也不可以。

“那……他之前上課也碰到過你?”

“沒有,我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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