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項亦然這回總算相信他精神不濟，結了賬去開車：“這麽晚了還要回學校嗎？明天放假，你們都不回家？”

“阿姨，我們還有很多作業呢。”

“是啊，現在回去也沒人給我開門啊，鑰匙都沒帶。”

“好吧。”

車子開到店門口，顧雲加自己打車回去，何子路依然坐前面。

王爍打開後門，先鑽了進去。

于躍正待鑽，被顧項逢拉住，自己先坐了進去。

于躍只好坐在最右邊。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吃得太飽，又有點困了，出奇的安靜。

顧項逢這回往右擠，緊緊貼着，故伎重施，将頭靠上那清瘦的肩膀。

清瘦的肩膀直了直，端正挺拔。

顧項逢似是靠得不舒服，又橫了左臂過來，松松摟住。

頭又不得勁似的拱了一通，最後找個舒服的角度，将高挺的鼻梁抵在小巧的耳後，才滿足地嘆口氣，沉沉睡着了。

于躍被那溫熱的呼吸攪得心神不寧：“……”

算了，都是男人，沒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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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偉和王爍還頂來頂去呢。

項亦然往後視鏡裏看了兩眼，強自忍耐住了想說的話，一腳油門，開得飛快。

……

車行至啓明路。

于躍晃晃肩膀：“醒醒，快到了。”

“嗯？再睡會兒……”

“馬上到了。”

“……”

于躍想拿開他的手臂，卻在剛碰到時被反捉住，扣在掌心：“別動。”

“……”掌心幹燥溫暖，心跳頓時快了半拍。

還不等于躍掙開——

“顧項逢！別睡了！到了！”項亦然一嗓子吼醒了三個人。

實在看不下去了，作為病毒載體，不傳染給別人難道不是基本素質嗎？

“哦哦到了是吧，謝謝阿姨。”王爍吓得擦口水。

“……啊，沒事沒事，馬上到了，醒醒神。”一秒切換回和藹。

車子停穩。

于躍先下車，又扶住無力的顧項逢：“阿姨再見，路上開車小心。”

項亦然狠狠剜一眼自己那五大三粗卻柔弱無骨的兒子，又對着于躍笑道：“好的，你們快進去吧，明天晚點起，多睡會兒。”

“好的，阿姨。”

于躍目送車子離去，扶人走：“你都站着了，還能睡着？”

顧項逢兩只長臂整個鎖住于躍，頭歪着靠在柔軟的發頂上，腳步淩亂地跟着：“嗯，頭暈，我可能發燒了。”

于躍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有嗎？”

王爍伸着懶腰湊過來：“顧哥我跟你貼一下，看看……”

柔弱無骨的人突然氣力暴漲，一巴掌拍開：“滾，莫挨老子。”

王爍嘤嘤嘤：“顧哥你越來越偏心了。”

“你的心長中間啊？”

“……”

何子路手插口袋，幸災樂禍：“你就是自取其辱。”

于躍不自在地把頭往旁邊挪挪，又被圈回去。

已是淩晨兩點，一反常态的，校園裏竟也還有零星同學匆匆回寝室，還有躲在暗處卿卿我我的。

于躍被箍着回到寝室，總算把肩上的巨石放了下來。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自己床上的“病號”，無奈地把他又搬起來，脫掉大衣和鞋子。

“病號”不老實，扭動了幾下：“褲子沒脫，髒。”

“……”

如果是前兩天，于躍肯定會給他脫掉褲子。

可這會兒，白襯衫淩亂歪斜，略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精壯的腰線，皮帶扣因平躺姿勢而顯得松松垮垮，再往下……手怎麽都伸不過去。

幾秒後，于躍一把将被子拖過來，蓋了個嚴嚴實實。

顧項逢艱難地伸出頭來，震驚不解地看着他。

于躍：“睡覺。”

“……”

于躍洗漱好後，看着已經進入夢鄉的顧項逢，爬上了上鋪。

這是他第一次上來。

床單被套都很幹淨，散發着淡淡的苦橙味，又有一點檀木香氣，萦繞在鼻尖，叫人無比清醒。

車上緊緊的依偎、松松的懷抱還有溫熱的呼吸，在他的腦海裏交織成一團亂麻。

顧項逢對自己和對王爍他們的态度，是明顯不同的，和他們除了打鬧時，極少有肢體接觸。

為什麽？

是同情自己缺愛而格外親密？

不，他就算心性善良也不至于總是這樣又摟又抱……

還是單純覺得跟自己更投緣？

怎麽可能，他倆的興趣愛好基本沒有什麽重疊的……

難道，他對自己……

更不可能，他喜歡女生，甚至還有一套明确的标準：

【皮膚白，眼睛大，嘴唇薄，耳朵小，瘦瘦的，腰細腿長……哦，頭發還得黑一些……】

于躍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退一萬步講，即使他也喜歡自己，他們倆男的又怎麽可能有結果。

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把記憶退回到跨年晚會之前。

不該萌芽的種子，就應該一直沉睡在黑暗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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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項逢睡醒的時候已是元旦中午。

他翻個身，被枕邊的書硌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躺在于躍的床上。

昨晚……被一顆感冒藥放倒的他，就這麽睡了。

枕頭香香的，嗯，一股奶香。

顧項逢又把被子拉上來，蒙住了頭，被窩裏……

他霍的掀開——牛仔褲還穿在身上，往下是一雙臭烘烘的腳，襪子也沒脫……

于躍！你這照顧也太不到位了吧？當初你喝醉，我照顧得是多麽盡心！

顧項逢憤憤不平地坐起來，又探身往上看，這才發現寝室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上鋪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看來，于躍昨天是在自己床上睡的。

他扯下枕頭，使勁嗅了嗅，怎麽回事，一點奶香也沒有……

這家夥，昨晚肯定沒洗澡。

他又從大衣口袋裏摸出手機，看到兩條消息。

王爍：【去畫畫了。】

後面又補了一條：【躍躍去教室自習了。】

他們幾個人的微信群【動物世界】，發了一堆照片。

昨晚他被于躍的忽晴忽陰搞得魂不守舍、患得患失，都沒有仔細看。

一張張地翻着，看到滿意的就保存下來。

突然，看到這麽一張——

男寝樓下的林蔭小道上。

龍爪槐光禿禿地支楞着樹枝，像是一把沒有布的大傘。

兩個穿着駝色呢大衣的男生背對着鏡頭，搭肩前行。

同樣身材高挑、青春蓬勃，一個意氣風發，一個清俊斯文。

意氣風發的人微偏着頭，在說什麽。

清俊斯文的人低着頭，被乖乖環着，肯定是在笑。

夕陽西沉，餘晖溫柔。

自己到底是怎麽從背影就看出這麽多名堂的……

不管，就是迥異又和諧、唯美且浪漫。

嗯，發照片的人，是王爍。

很好。

繼續往上翻。

咦，這張合影……

他放大了仔細看。

是胡天偉和季亦衡、馬瑞、吳連昊在倒計時後一起的自拍。

他們四人身後的背景板——是他和于躍。

二人面對面站着，看着彼此。

他比于躍高一點，于躍就微仰了頭看他。

優秀的側顏，修長的脖頸，在夜色的加持下，更是多了層朦胧的氛圍感。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照片随着晃動，像是那攪亂的心池。

嗯，發照片的人，是胡天偉。

很好。

再往上翻。

有一張晚會觀衆席上的自拍合影。

胡天偉高高舉着手機，從右往左拍。

身側一溜男生，各種姿勢。

最後面那個，什麽手勢也沒有，只是微探了身子，對着鏡頭微微一笑。

最遠，最小，卻最好看。

可惜的是，自己當時不在。他左邊的位置是空着的。

算了，有他就好。

……

在畫室的王爍，和在出租房刷牙的胡天偉，同時收到了提醒。

【新禮物到啦！您有一個新禮物待拆封，馬上登錄星際雷霆禮物中心查收吧！】

發件人：【顧】。

？？？

王爍：【顧哥！這是新年禮物嗎？】

顧：【嗯，照片拍得不錯。】

王爍：【？？】

去微信群裏翻了一會兒，把那張背影轉發了過來。

【這張？】

【嗯。】

顧又補了一句：

【審美很好。】

王爍：【謝謝老板！下次我會繼續努力！】

另一個私聊界面。

胡天偉：【喲！顧哥！沒發錯吧？】

顧：【沒，上次去你那吃飯，謝謝招待。】

胡天偉：【……隔了這麽久，你認真的嗎？】

沒有回複了。

……

五分鐘後。

在一水刷屏的跨年動态裏，顧項逢強勢出圈。

九宮格。

1、3、4、6、7是晚會活動照片，9是那座鐘樓，時針分針正指向零點。

2、5、8是人物照。

第二張，會場觀衆席的合影，都是顧項逢的兄弟。

第八張，夜色昏沉，幾個男孩子合影比耶。

C位，第五張——兩個男生的背影，并肩行走在冬天傍晚的小路上。

文案：新年快樂。

提醒的小紅數字不斷跳動。

顧項逢笑眯眯地點開。

李曼婷：【第五張！是什麽神仙街拍！太帥了吧！】

王爍：【感謝爸爸肯定！】

胡天偉：【所以，我到底為什麽能收到禮物？】

吳連昊：【第二張，我有點帥。】

馬瑞：【你真得好像有妞了，帶出來喝兩杯？】

王爍回複李曼婷：【那是我拍的！】

季亦衡：【又發朋友圈……】

馬瑞回複胡天偉：【你收到了誰的禮物？什麽禮物？】

李曼婷回複王爍：【也不算一無是處。】

胡天偉回複馬瑞：【顧哥，游戲。】

何子路：【出來打球，別騷了。】

馬瑞回複胡天偉：【？？憑什麽？】

還有其他班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評論。

顧皇帝再次翻牌子。

顧回複李曼婷：【有眼光。】

顧回複王爍：【再接再厲。】

顧回複馬瑞：【酒量不好。】

？？？

最後一句，直接把戰火轉回了微信群。

【動物世界】新消息：

馬瑞@顧：【真有妞了？誰？】

季亦衡：【我早說了，不對勁。】

王爍：【沒有吧？】

何子路：【我也覺得沒有，屁個妞。】

季亦衡：【我的直覺堪比女人。】

王爍：【切，聞屁的直覺嗎？】

胡天偉@王爍：【你又欠艹了是嗎？】

王爍：【你來呀你來呀你來呀……】

胡天偉：【傻吊。】

馬瑞@顧：【不要裝死。】

……

顧：【還沒追上，追到了請大家吃飯。】

動物世界被砸進了手榴彈，消息像洪水一般。

顧項逢得意洋洋，八字沒一撇的事卻感覺像官宣了一樣。

美。

收了手機，洗澡換衣服，去教室找勤奮的街拍男神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