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不知是誰先動了動小手指,他們的手輕輕碰在一起,轉瞬即逝的電流麻進了心尖。

顧項逢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于躍?”

“嗯。”于躍的聲音更沒法聽,他連忙清了下嗓子,“幹嘛?”

“你小的時候,你外婆都叫你什麽?”

于躍愣了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半天才回答:“小躍。”

“小躍……真好聽,還有呢?比如你哭了,她哄你的時候怎麽叫的?”

于躍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乖寶,這不是你的錯,不哭了不哭了……】

【胡說!你是這世上最棒最棒的乖寶,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寶貝。】

“她叫我……乖寶。”

“乖寶……”顧項逢低聲重複。

“還有躍寶。”

“躍寶……”低沉的嗓音成了喉嚨深處的呢喃,“我以後都叫你躍寶好不好?”

“嗯?”于躍偏過頭看他,正對上一雙極認真的眼睛。燈光在他身後,籠了層柔和的光影。

“躍寶。”他又輕輕叫了一聲,牽起那修長的手,緩緩地十指相扣,掌心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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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目光,這樣的夜晚,不沉淪怎麽可能呢。

“嗯。”于躍被蠱惑得心旌搖蕩,湊過去在那眼睛上親了親,又掠過高直的鼻梁,最終落在每日喋喋不休的薄唇上。

唇瓣相貼的剎那,顧項逢胸腔裏發出一聲極滿足的喟嘆,空閑的手掌按住清瘦的後背,輕而易舉地抱起,使其俯卧在自己身上,微擡起頭用力吻了回去。

于躍一邊親他,一邊輕輕摸他的額角,那裏略略突起一點,平日裏總透着股倔強。

一遍又一遍,柔軟的指尖成了火絨,碾磨中燎起一點即燃的火星。

直到,被捉住了指尖後,颠倒了上下……

于躍失神地躺着,眸光散亂地看前上方的水晶吊燈,那延展纏繞的枝蔓如同此刻交織的喘息。

他忍不住抓住如小刺猬般的黑發,弓起了背。整個人成了被海水掀翻的小船,咕嘟咕嘟沉到了海底,又被海浪拱着高高抛起……

從指尖,到頭發絲,再到腳後跟,沒了一絲力氣,懶洋洋地連動也不想動。只聽到抽紙巾和按上濕巾蓋子的聲音,冰涼的觸感極溫柔,他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接着是衛生間裏的水聲和漱口聲。

他重新又被抱回懷裏,頭頂上傳來嘶啞的低笑聲:“躍寶,好像中看不中用哦。”

“……”多少有點傷人了。

“那次在寝室裏看片,我看你被何子躍撈了一下後蹦進廁所裏,以為你很行。”

“……過分了。”聲音怎麽啞得比對方還厲害,于躍立刻又閉緊了嘴,羞恥得臉頰發燙。

“難道不是?”顧項逢低下頭去親他,含含糊糊,“躍寶……”

他扭過頭躲開:“臭。”

顧項逢掰住他的下巴:“怎麽還嫌棄自己?”

“那我也讓你嘗嘗自己的味道。”于躍奮力掙開,翻身欺上,反按住欲拒還迎的手,“該我了!”

“真的嗎?不要啊!誰來救救我?沒人救啊?那能溫柔點嗎?我有錢,小哥哥能不能憐……”

“閉嘴!”于躍忍無可忍,只能皺着眉低下頭去以吻封緘,卻被已得章法的舌勾得差點淪為被動,連忙搶回主動權,舍棄薄唇,到處點火。

不得不承認,顧項逢确實中看又中用,無論是質還是量。

兩人打擂臺一般,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直折騰到天邊蒙蒙發亮,才雙雙鳴金休兵。

藍色睡衣和灰色睡衣早已散落在床尾、地上,宣告着“大可不必穿我”的事實。

======

手機鈴聲一遍遍響起,大有一副“不接就打爆”的氣勢。

顧項逢艱難地摸到枕頭底下,接了起來:“喂。”

“喂——你不是吧?你他媽還在睡覺?”王爍驚天動地的控訴聲幾乎要穿透他的耳膜,“我們都到齊了!正主還在睡覺!”

顧項逢把手機挪開了點,依然閉着眼睛:“吵死了,昨晚……”

話還未說完,他的嘴便被一把捂住,于躍醒了,乏力地枕在他肩頭,手勁倒挺大。

“昨晚怎麽了?”王爍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卡頓,“喂?人呢?”

顧項逢微睜開一條縫,斜瞥高級警戒狀态的某人,又伸出舌尖,在那掌心上輕輕一劃。

手,觸電般立刻縮了回去。

他輕笑一聲,湊過去親,卻只來得及親到一個亂糟糟的後腦勺,才懶洋洋回道:“沒什麽,現在就過去,你們先玩會兒。”

沒聽清王爍在喊什麽,他挂了電話,見于躍坐在被窩裏發愣。

順着視線看過去——滿地的紙團和軟塌塌的濕巾,還有挂在床腳搖搖欲墜的睡衣……

他坐起來抱住那滿臉通紅的人,貼在耳邊磨蹭:“怎麽了?被我強悍的體力震驚了?”

“……”食髓知味的于躍比以前還要敏感,熟悉的燥熱再度發作,連忙掙紮着下床。

腳步虛浮,差點摔倒,惹得身後傳來一聲悶笑。

于躍咬咬牙,穩住身形,快步走到窗邊,唰一聲拉開窗簾,明亮的光線刺得兩個人同步眯了眼睛。

他又打開窗戶,冷冽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瞬間沖淡了室內暧昧的青草腥味。

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是個大晴天。

======

王爍等人坐在落鹄灣的亭子裏,一邊打游戲,一邊八卦。

王爍:“你們說顧哥昨晚去幹嘛了?”

何子路:“通宵游戲吧。”

王爍:“打游戲有什麽不能說的?他前面說了個昨晚,就停了,感覺嘴巴被堵住……”

馬瑞:“嘴被堵住?被什麽堵住?另一張嘴嗎哈哈哈……”

吳連昊:“也不是不可能,上回那事硬被他賴掉,我是覺得沒那麽簡單。”

胡天偉2g網速+英年健忘:“什麽事?”

王爍:“你他媽被屁崩傻了是不是?他那回說自己還沒追到,追到了帶給我們看。”

“哦哦,想起來了……”胡天偉恍然道,突然又反應過來,丢了手機就去抓他,“我讓你說,艹死你!”

季亦衡擡起下巴沖遠處一揚:“喲,可算來了!”

胡天偉和王爍停住打鬧,往遠處瞧去,只見兩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并肩穿過落鹄灣上的小橋,緩步走來。同款羽絨服,一黑一白,簡潔中透了股随意自在。

王爍張開的嘴沒有合上,等人走近了:“我去……你倆又穿情侶裝!!”

于躍:“……”

就知道會被這麽說,但臨出門時,他終是被那小狗般懇求的眼睛瞅得心軟,只好從了。

顧項逢搭上于躍的肩,得意地炫耀:“怎麽樣?帥不帥?”

“帥帥帥,能去吃飯了嗎?我他媽都要餓死了,等你們這麽久!”

馬瑞蹦過來八卦:“顧哥,你昨晚到底去幹嘛了?”

于躍的臉繃了一下,站得直直的,側耳聽顧項逢的回複。

“沒幹嘛啊……就是閑着沒事幹,刷了三張卷子。”

衆臉震驚。

馬瑞不死心:“喪心病狂……哎?刷卷子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好吞吞吐吐的?”

顧項逢關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怕你們受刺激。”

吳連昊:“刷卷子刺激不到我們……破處倒是可以,我們還以為你昨晚開葷了……”

于躍一口氣沒順上來,咳得差點沒厥過去。

鋼鐵直男們都只顧着狂笑,浩浩蕩蕩地跟着胡天偉去飯店,倒是沒人在意他的異常。

顧項逢又是拍背又是捊胸口:“不就是開個葷,至于這麽激動嗎?”

于躍狠狠搗了他一拳,小聲斷續地咳着,跑了。

顧項逢:嘿,明明昨晚是你先親我的好嗎?!

白天的落鹄鎮原來是這樣。

水道迂回,綠樹掩映,青磚鋪就的街道兩旁除了白牆黛瓦的古建築,便是木門大敞的店鋪。

于躍跟着前面的大部隊,卻被諸多小玩意拖得慢了腳步。

這還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出門游玩,旁人司空見慣的糖畫也引得他駐足,癡癡觀看。

做糖畫的老爺子招呼他:“小帥哥,要不要來一個?動物啊字啊都可以做。”

“多少錢?”

“20塊。”

于躍默默想,有點貴,20塊能買很多糖呢。

“來一個。”旁邊有人摟住他,笑嘻嘻問道,“想要個什麽圖案?”

見于躍還在糾結,他直接道:“兩個。一只狗,一只豬。”

“好嘞!”老爺子很高興,舀了一勺糖漿,手腕輕抖,連成線的金黃稠液似有了靈魂,在板子上舞動勾轉……

于躍眼也不眨地盯着,看那動物具了雛形,又加了點睛之筆,最後被粘上一根竹簽,遞到他手裏……沒留意旁邊的金主爸爸一直在偷拍自己。

他小心地捏着那只神氣活現的小糖狗,難得露出稚氣的笑容:“謝謝。”

顧項逢隔着手機深深看他一眼,沒說什麽,付錢後等豬做好了,也遞給他。

于躍納悶地舉了舉自己的:“我已經有了。”

“換一下。”顧項逢不容分說,将自己那只肥頭大耳的小豬塞給他,又輕輕搶走狗,“我吃你,你吃我。”

于躍:“……”臉不争氣地又紅了。

顧項逢瞟他一眼,伸出舌尖舔了那小狗鼻子一下:“真甜。”

臉更紅了。

“哎,對了,還沒拍照……舉高點……過來點,挨着。”兩個人手裏的糖畫舉得高高的,以藍天黛瓦為背景,“咔嚓!”

“完美……你怎麽不吃?等會兒萬一化了,碎了,掉地上了……快吃。”

于躍舔了一下豬耳朵,在某人晦暗不明的眼神裏點點頭:“甜。”

“我甜還是它甜?”

于躍:“……當然它甜。”

“是嗎?”顧項逢環住他的腰,推着往前走,用小糖狗指右前方的小巷,聲音壓得極低:“躍寶,看到那裏了嗎?除夕晚上,我們就是在那……”

“你甜你甜,別說了。”于躍岔開話題,“哎?王爍他們呢?”

顧項逢笑着咬掉小狗半只耳朵:“他們先去店裏了,我們現在過去?”

“好。”

于躍慢慢吃着小肥豬,眼尾掃了那巷口一眼,腦海裏不受控制地回憶起那個夜晚。

那晚漫天煙花綻放,顧項逢雙眸燦若星辰,他說:【于躍,我喜歡你。】

煙花轉瞬即逝,而他眼裏的光,經久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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