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沒法說
4 沒法說
別說陸盛珂不喜歡這股濃重的脂粉香,琥寶兒同樣聞不慣。
她決定這趟結束後,就跟月蘿好好說說。
不能由着她繼續了。
馬車裏很安靜,兩人沒有一句話。
陸盛珂半斂着眼睫,面無表情。
身旁的琥寶兒也沒貼着他,百無聊賴的自個兒玩手指,互不搭理。
直到車廂突然大力颠簸了一下,她整個人難以自控地摔了過去。
“唔……”琥寶兒悶哼一聲,栽進陸盛珂懷裏。
她下意識撐手,掌心貼在那硬邦邦的大腿上,緊繃的觸感。
與之相反,陸盛珂這邊是溫香軟玉摟滿懷,圓鼓鼓的綿軟難以忽視,他眉頭一蹙,反應很快,一揮手就把人推開了。
琥寶兒愣了一下,被推得跌坐座位下,才回過神來。
仗着自己習武之人,應變神速,真是過分呢?她鼓起臉蛋,有點不高興。
陸盛珂輕撣衣袍,揮不去的香粉萦繞周身,冷聲問道:“外頭何事?”
外頭青序正在張望:“街角好像有一輛馬車側翻了,圍了許多人。”
因為恰好在拐角處,視角盲區,車夫才閃躲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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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寶兒沒摔疼,利落的爬起來,馬車外喧鬧聲一片,果然圍了不少路人議論紛紛,她連忙掀起簾子,探出小腦袋看熱鬧。
“方才真是一聲巨響,吓我一跳……”
“可不是,車裏人沒事吧?”
“摔個七葷八素,似乎還是位小娘子……”
圍觀百姓們七嘴八舌,一邊說着,一邊還看向琥寶兒。
這麽大一輛馬車,就在路中間,掀起車窗,路人難免好奇看過來,跟琥寶兒圓溜溜的眼睛對個正着。
越過她,車內的陸盛珂自然也露了臉。
他斜一眼過去,琥寶兒扭着身子往外看,腰肢纖纖,身段盡顯,全無大家閨秀的娴靜。
“坐不住就下去。”他冷聲道。
“那我下車看看。”
誰知琥寶兒真打算下去,今天這回門禮,她是半點沒上心,陸盛珂幾乎要被氣笑了。
青序麻利的打聽了情況,低聲道:“王爺,前面是林家小姐的馬車。”
林姑娘從車裏被攙扶出來了,受了點小傷,這會兒站在道旁,發髻微散,弱柳扶風。
青序是貼身伺候的,清楚林家原本的打算,這會兒雖說不成了,但也要看王爺的意思。
馬車壞了,即便仆役回府知會,一來一回也要不少工夫,這期間讓林姑娘路邊幹等着,或是走回去?
“繞過去。”陸盛珂冷冷發話,截斷了琥寶兒下車的意圖。
青序明白了,讓車夫立即啓程,以免耽誤了到沈家的時辰。
琥寶兒瞅着他一臉不善,不好相與的模樣,偷偷撇嘴:脾氣真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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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宅子同在稷康坊,與夜玹王府隔了幾條街,沒多久就到了。
門房處驟然得知夜玹王陪同大小姐回門,慌忙跑着往裏通傳。
沒有提前知會一聲,連個帖子都無,可謂是打個措手不及。
沈宏光帶着長子匆匆迎出來,王爺駕臨,他可沒臉擺老丈人的譜。
其中也存了拉進關系的心思。
可惜,陸盛珂全程冷着臉,琥寶兒更是不走在他身旁,兩人半點不像一對新婚夫婦,看上去甚至不熟。
沈家勢微,這會兒也不敢說什麽問罪之詞,只能奉上熱茶好生招待。
陸盛珂由沈家兩個爺們陪坐,琥寶兒進門就被沈夫人秦氏給挽去後院。
秦氏一早就做好迎接他們回門的準備,休息的居所打點得妥妥當當。
直接帶着琥寶兒過去,到裏頭再細說。
考慮到夜玹王的身份,這個園子頗為寬敞。
琥寶兒對自己家陌生得很,沒有記憶,一路進來花石造景錯落有致,她一邊看着一邊問道:“為何單獨安置園子?”
她的閨房涵秋閣,寬敞漂亮,回娘家帶着姑爺落腳綽綽有餘,這個姑爺又不會留宿。
秦氏頓了一瞬,笑着回道:“你妹妹她,不是才從莊子回來麽,她喜歡那裏,暫且讓她住着了。”
“把我的閣樓給妹妹?”琥寶兒倒是沒所謂,只是不免郁悶:“娘親連閨房都不給我留……”
“你都嫁出去了,還跟妹妹計較這個?”秦氏覺得好笑。
什麽她的閨房,涵秋閣就不是她的。
從一開始,秦氏就不同意女兒換人替嫁,一個謊言需要多少力氣來掩蓋?
外人只知沈家大小姐沈若緋,甚少人聽說過,沈家生的是一對雙生姐妹花,還有個二小姐沈知鳶,乳名琥寶兒。
二姑娘生來體帶異香,當場把穩婆都給吓着了。
那年沈家諸事不順,老太爺正當壯年驟然離世,老夫人也摔瘸了腿,都說二姑娘帶有不詳。
秦氏沒少為此掉眼淚,自嘆命苦倒黴。
沈家白事過後,老夫人便把二姑娘送走,還換了一批府中下人,大家三緘其口。
秦氏起初舍不得把二閨女養在莊子,但是別無他法,這麽多年過去,也都習慣了。
這次讓沈知鳶回來,是因為大女兒闖禍了,定下婚期又反悔不嫁,竟然出馊主意,姐妹二人對換身份。
也是趕巧,二姑娘失憶了,什麽也想不起來,大夫說估計這輩子都找不回記憶。
在沈若緋的堅持下,沒人拗得過,她不肯嫁,賴上夜玹王再悔親,等同于戲耍皇室!
沈家沒有那個膽子,只能配合着演了一出荒唐戲。
如此這般,二小姐沈知鳶擡進了涵秋閣,變成了失憶的大小姐‘沈若緋’。
做戲做全套,不止是閨房,連帶着婢女奶娘都給了。
這些事情瞞着府裏府外,瞞不過近身伺候的,月蘿便是身負重任陪嫁去的。
沈知鳶以沈若緋的身份出嫁後,真正的沈若緋才搬回她住慣的涵秋閣。
秦氏現在是每日提心吊膽,生怕有一天露餡了,捅到陛下跟前去。
皇家兒媳婦,身份牌碟都造冊了,往大了說就是欺君之罪。
可是大女兒信誓旦旦說沒事,她一夜之間變了許多,不再滿腦子嫁給夜玹王,還說做了預知夢,料事如神起來。
琥寶兒不知秦氏此時複雜的心情,在軟榻上坐下來:“涵秋閣給妹妹,那我要是回來長住怎麽辦?”
不想過了,心思全寫在臉上。
“胡鬧!哪有出嫁女回娘家長住的?夜玹王妃是多少人求不來的位置,還想和離不成?”
秦氏決不允許,板起臉問道:“方才你跟王爺那樣生分,平日裏與他是如何相處的?”
她頗有點恨鐵不成鋼,機會送到跟前也不懂得把握!
瞧着就不聰明,果然,才幾天就要搞砸了……
“娘親生氣了?”
琥寶兒想了想,是她硬要落水嫁給陸盛珂,眼下被刁難也怨不得誰,總不能闖了禍就不管不顧一走了之。
兩家結親,不止是兩個人的事,夜玹王的父親可是皇帝,并非尋常人,不能把婚姻當兒戲。
她抿了抿唇瓣,沒敢說什麽和離,只道:“我會乖乖待着,等個一年半載,風頭過去了……”
“你這孩子,就不能安生點?非要和離?”秦氏不禁氣結。
外頭都在看沈家笑話,越是這樣,越不能和離!
沈若緋剛從外頭進來,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和離’字眼,她是絲毫不意外。
前世她興高采烈的嫁進夜玹王府,沈知鳶經歷過的事情她都清楚,一切只是剛開始呢……
她面上唏噓,提裙入內:“姐姐回來了?”
琥寶兒扭頭看她,這是她的雙胞胎妹妹,跟她長得很像很像。
兩人面容相似,不過仔細一瞧,還是存在細致的區別。
沈若緋更清瘦些,眼角眉梢的神韻都與琥寶兒不同,沒有那股嬌憨,反而一臉精明相。
琥寶兒不算豐腴,膚色白皙細膩,軟嘟嘟的仿佛會發光。
便是體态也更玲珑有致,又白又嬌,那雙圓眼水汪汪的,全然一副不知愁苦的天真模樣。
兩人站在一處,明眼就能辨別出不同。
但若只看琥寶兒一人,說她是失憶後性情大變的沈若緋,旁人也不會懷疑。
“姐姐怎麽在說和離呢?”沈若緋問道。
琥寶兒鼓起臉頰:“娘親和妹妹有所不知,王府不讓我住正院,還給我吃剩飯。”
她握起小拳頭,難以忍受。
原以為這兩人該附和自己,接話茬罵罵陸盛珂,然而,她們哪裏是不知道,早就接到過月蘿的禀報了。
“無論如何,不許和離。”秦氏捧起熱茶,道:“你跟王爺同一屋檐下住着,總能尋着機會。”
“是啊,姐姐可別放棄。”
沈若緋垂下眼簾,想起前世的自己,鉚足了勁頭,使盡了手段,結果夜玹王連她的手指頭都不碰一下。
那人冷情冷血得很,耐心耗盡後,把她獨自撇在林子裏,葬身獸口。
沈若緋重生了,絕不想再走那條不歸路,“姐姐一旦和離,咱們家的名聲是徹底撿不起來了。”
現如今她是沈家二姑娘,若大姑娘被王府趕出來了,她還怎麽找好婆家?
琥寶兒不由茫然:“什麽機會?”
秦氏瞥她一眼,放下茶杯:“當然是盡快圓房,懷上子嗣,下半輩子就穩妥了。”
琥寶兒不太懂圓房具體如何落實,慢吞吞道:“那你去跟王爺說吧。”
“我又不是他娘,我怎麽說?你自己學着主動點……”
“我也不是他娘,沒法說。”琥寶兒晃了晃小腿,“我要說是,他也不認呀。”
“……”秦氏臉都綠了,這傻丫頭到底誰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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