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看來你是皮癢了

20 看來你是皮癢了

“奶娘?”

陸盛珂幾乎要嗤笑她如同三歲稚兒沒有長大,但看她淚眼婆娑,眼眶紅通通的小可憐模樣,又忍住了。

他輕捏眉心:“說吧,你想怎麽樣?”

“我要回家……”琥寶兒想下地自己站着。

“別亂動。”陸盛珂一手抓着她,轉過身來,直接把人抱起。

輕輕軟軟一團,哭起來更顯得傻乎乎了。

他懷疑這人是故意來折騰他的。

青序二人見王爺步伐匆匆背着王妃進府,很有眼色的故意慢行,落後好幾步,拉開距離。

誰知前頭兩位主子忽然停了下來,二人趕上後,發現王妃哭了。

也不知發生了何事,王爺沉着一張臉,把人徑自抱往照楓院,丢下一句請府醫的吩咐。

他們面面相觑,立即跟上。

這是琥寶兒第二次踏入照楓院,她抽抽噎噎的,哪裏知道自己被陸盛珂帶到了何處,也顧不上去打量周圍。

失憶之後,她明裏暗裏受到過不少嘲諷指責。

也察覺到娘親和身邊婢女并不想着她,日子說不上舒暢,但是沒所謂,她沒有多麽在意。

可是奶娘不同樣,琥寶兒夢到過她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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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的一切太美好了,仿佛刻入骨血,便是再無情之人,也會不由自主生出貪戀。

夢中的溫暖,與清醒後造成的反差,讓琥寶兒很難過。

她不明白,她好像失去了一切。

難不成夢裏都是虛妄,欺騙了她麽?

“別哭了。”

陸盛珂可沒有哄小姑娘的經驗,把人放在矮榻上,托起她的小臉蛋,出言命令。

蕭陽在他面前哭,一句話就能止住,琥寶兒顯然不行。

她拍掉他的手,背過身去抹眼淚。

陸盛珂也沒着惱,在她身旁坐下來,彎腰抓住她那條受傷的腿,“這麽大個人了還哭鼻子,腿斷了麽?”

琥寶兒吓了一跳,一時忘了哭,下意識想把自己的腳給解救出來。

然而陸盛珂寬大的手掌,輕易就握住了她的小腿,掀起裙擺撸起褲腳,褪去鞋襪,動作一氣呵成。

“你放手。”琥寶兒睫毛上挂着淚珠,小鼻音一點都不清亮。

陸盛珂擡了擡眼皮:“除了本王,誰還方便給你治腿?你欠了人情可別想抵賴。”

琥寶兒白生生的腳丫子,就跟她的手一樣嬌小,常年不見光,細膩如羊脂白玉。

那圓潤的指甲蓋都是粉色的。

陸盛珂垂眸,太脆弱了,他掌下稍稍用點力,就能給她折斷了。

“我不用你看。”琥寶兒抽抽鼻子,就知道他沒安好心,還欠他人情?

她想搶回自己的腳,被陸盛珂一手鎮壓:“那你想給誰看?”

李郎中可沒膽子給女眷看腿。

看上去是輕微扭傷,陸盛珂把他熾熱的掌心貼上去,完全包裹住那截細白的腳踝,來回輕揉她微微泛紅的傷處。

“疼麽?”

琥寶兒的眼淚都要再次冒出來了,怎麽可能不疼。

“只是脫臼了。”

陸盛珂話音剛落,托着她的腳踝‘咔嗒’一聲,極其利落地給複原了,完全是趁其不備。

琥寶兒一聲驚呼,淚花忍不住湧了上來,手指揪住了矮榻的繡墊。

那一下好疼!

“又哭了。”陸盛珂微微抿唇。

她兩手撐在身後,坐在矮榻上,朝他露出一截白生生小腿,這般渾身輕顫的模樣,又嬌氣又委屈。

他望着她,緩緩傾身向前,低聲道:“鼻尖都紅通通的呢……”

琥寶兒直覺受到了嘲諷,她也不掉眼淚了,用那雙水潤的琥珀眼,氣鼓鼓瞪着他。

陸盛珂距離很近,并未立即抽身離去,無需低頭,便能嗅到了她身上那抹幽香。

“腌入味了。”

哭泣也是個力氣活,這樣溫暖的時節,琥寶兒感覺有點熱,經他這麽一說,才意識到自身香味逐漸濃郁。

而眼前這個男人,俯身在她跟前,幾乎呼吸交融。

琥寶兒擡手去推他,手心搭在他健實的胸膛上,使了點力氣,沒推動。

“你離我遠點。”

他幹嘛趴在她上方,像個大狗狗,不,應該說更像一頭狼,或者其他猛獸。

琥寶兒感覺有點奇怪,她從未與男子這般貼近過,也無從辨別此刻的氣氛。

“你用的什麽香?”陸盛珂偶爾也會佩戴香囊,書房有熏香,但他對香知之甚少。

視場合而定,由青序或重錦準備,他甚少過問。

這話把琥寶兒問住了,她比他更加一無所知。

卧房外,青序敲了敲門,李郎中過來了。

陸盛珂沒有傳喚他們入內,起身過去開門,問他要了一瓶藥油,以及繃帶竹片。

他拿了東西返回內間,琥寶兒正在努力穿襪子。

陸盛珂一挑眉:“你想成為跛子?”

“我才不會變成跛子。”琥寶兒反駁,回頭看到他手裏的藥,遲疑了起來。

他要替她上藥?

陸盛珂正有此意,過來一伸手就把她的小腳丫給抓住了。

腳踝脫臼,複位後還稍微有點紅腫需要抹上藥油再用竹片固定包紮,不出幾日便可痊愈。

藥油涼絲絲的,但只一瞬,就被他的掌心給捂熱了。

竹片光滑,乃是特制,為了骨折一類外傷所備。

繃帶纏緊後就不好扭動了,避免腳踝再次錯位。

陸盛珂一聲不吭,手上動作頗為娴熟,把琥寶兒給看愣了,一時忘了拒絕。

她瞅着那雙修長有力的手,指節分明,問道:“你怎麽會這個?”

“本王有什麽不會的?”他一掀眼簾:“你以為我每日在做什麽?”

自幼習武,四個字說來簡單,但确實日日夜夜堅持下來的。

功夫需要與人切磋,勢必會有磕碰,再者,他還要帶兵練兵,這種粗淺的包紮,人人皆會。

他這麽一提醒,琥寶兒想起他那柄無與倫比的銀白色佩劍。

這會兒哭過了,理智回籠,整個人又慫了起來。

幸而這人剛才沒打她,否則她都經不住他一下,指不定已經半身不遂了呢。

琥寶兒抱着自己的小腿,偷偷噘嘴。

“怎麽,不敢說話了?”陸盛珂斜她一眼,哭紅的鼻尖在那張瑩白小臉上,又是滑稽,又顯嬌憨。

“本王還以為,你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

琥寶兒聽了,小嘴微張,一副‘你怎麽這般傻’的模樣:“在乎我死活之人,這招才有用。”

現在,誰管她呢,尋死覓活給誰看。

況且,她想離開這裏,是為了過得更好,而不是去走絕路。

琥寶兒的小腦袋瓜想不了太多事情,但是她認真考慮過廟宇清修的後果。

大戶人家的女眷,犯了嚴重錯誤,會被送到那裏去,那裏可不是出家人的清修之地。

有的只是一群被放棄的女子,過着清苦的日子,悔恨餘生。

琥寶兒犯的錯沒有那樣嚴重,但是她使計賴上夜玹王的婚事再反悔,等同于愚弄,蔑視皇權。

沈家為了贖罪,勢必會重重懲治她。

死倒不會死,不過多半是要送去尼姑庵,與世隔絕。

琥寶兒喜歡熱鬧,向往繁華之地,與世隔絕估計挺難受的。

但是,她同樣喜歡蒼茫山林,無邊荒野。

世間哪有萬全之選,二擇一自然要犧牲掉一些。

只可惜了她沒能觸碰到的那批嫁妝。

可是,娘親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嫁妝給她,不然為何安排個守財奴一樣的月蘿看着呢。

本就不是屬于她的東西。

琥寶兒一臉的深思熟慮,慢吞吞道:“我們趁早和離吧,罰我去廟裏清修,也不耽誤王爺的姻緣。”

她不清楚陸盛珂和林姑娘是什麽關系,或許當真被她橫插一腳給破壞了。

當真是罪過。

她在王府過得也不輕松,着實是兩相折磨了。

陸盛珂黑眸一眯:“沈若緋,何時和離由本王說了算。”

“那你說,我聽聽看。”最好別拖太長時間。

夜玹王府并非她的歸宿,在這裏耗上一兩年,可就太久了。

陸盛珂不語,只無聲望着她。

‘在乎她死活之人才管用’,聽上去就好像,她無人在意一般。

被驕縱的沈家大小姐,說出這種話?

陸盛珂站起身,道:“想和離沒那麽容易,你哪都去不了。”

他扯過矮榻上的薄毯子,蓋住她包紮後的腳,去了外間叫打水進來。

青序猜到王爺要給王妃擦藥,早有準備,當即端着熱水入內。

陸盛珂在紅木架前淨手,一邊吩咐道:“去沈家把她的奶娘請過來。”

免得為了要見個奶娘就哭鼻子。

尋常人家姑娘,出嫁時奶娘是一同陪嫁的,為了讓她在夫家有得用之人,還能幫忙拿拿主意,她倒好,帶了個蠢丫鬟就過來了。

一點都不頂事。

青序聞言頗為意外,王爺最近對沈娘子當真是改觀許多。

他不好多問,也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應了一聲去外邊找個小厮跑腿。

裏頭的琥寶兒伸長了脖子,問道:“你要替我請奶娘?”

“可是她不想來。”她不禁為此猶豫。

陸盛珂不清楚沈家什麽狀況,頭也不擡道:“本王讓她來,她就得來。”

琥寶兒想了想,沒有反對。

一時又覺得難過,想問問奶娘緣由,但是卻怕勉強了她。

只問一次就好了,就一次。

琥寶兒腳上綁了竹片,不好套鞋襪,她一手扶着榻上矮桌,單腳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月蘿桃枝還不知奶娘要來,可以提前準備點心。

陸盛珂側目瞥她一眼,道:“你暫時在這待着,免得故意不讓腿腳恢複,躲避進宮。”

琥寶兒先是一愣,而後悟了:“這也是個法子……”

可惡,她都沒想到。

陸盛珂面無表情:“本王盯着你。”

她聞言,苦着一張臉:“你果真是狡詐之輩。”

何至于此。

“你乖乖進宮,本王叫你看一出好戲。”陸盛珂道:“如若不然,本王就罰你。”

琥寶兒聽見罰這個字,眼睛就瞪直了。

陸盛珂朝她走了過來,指尖在她肩膀上輕輕一點,單腳獨立的琥寶兒本就站不穩,跌坐回矮榻上。

他低聲道:“抽你手心,怕麽?”

琥寶兒直面威脅,偷偷把手心藏了起來。

過分,這人真的很過分。

“……我必須去麽?”她哼哼哧哧問道。

“是。”陸盛珂給予肯定答複。

“你一定是準備幹壞事了。”琥寶兒眨巴着眼睛,腦袋瓜轉得很快:“那你欠我一個人情。”

“可別抵賴才好。”她補充一句。

“看來你是皮癢了,不怕抽手心,”陸盛珂似笑非笑:“那就抽你屁股。”

“!”琥寶兒難以置信,下意識兩手護在身後:“你敢?”

陸盛珂垂眸:“本王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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