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30.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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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郁, 車窗外的街景迅速向身後退去,車內已足夠溫暖,孟舒淮卻不肯放懷中人單獨坐一旁。
他溫熱的掌心覆在江泠月纖細的小腿上, 肌膚與肌膚相觸,僅是輕柔的摩挲也會讓體溫升高。
夜風吹亂了江泠月的發,孟舒淮拽住那根孔雀藍的發帶輕輕一扯, 烏發如瀑,撲開一縷香風,她靈活的發尾勾勾纏纏, 輕輕繞上了他手腕。
“眼睛疼麽?”
孟舒淮微微側首看懷中乖順的姑娘,還擡手探了探她的體溫。
江泠月依偎在他肩膀,雙手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不疼。
“那我看看。”
孟舒淮擡手撫上她下颌, 略施力要她擡頭。
江泠月不肯, 雙臂繞上他後頸, 埋頭直往他頸窩鑽。
她聲音軟綿綿的,甕聲甕氣說:“我剛才把妝哭花了, 現在一定很醜,不要你看。”
孟舒淮輕笑一聲, 摟住她, 讓吻落在她發頂。
“景逸的眼睛都看直了,怎麽會醜?”
本來是一句安慰的話, 但懷中的姑娘卻聽出一絲別樣的滋味來。
她輕輕一笑, 擡起臉來看着他,“孟舒淮, 你是不是吃醋啊?”
汽車拐彎時,街頭的車燈緩慢滑過她精致的面龐, 水盈盈的眸,嬌豔欲滴的唇,一明一暗間,各有風情。
孟舒淮湊近親吻那柔潤的唇瓣,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江泠月也不追問,任由他索吻。
她似乎找到了與孟舒淮相處的關鍵詞——感受。
感受他的情緒,感受他的行為,感受他此刻強烈的占有,感受他不曾說出口,卻也濃厚的情意。
她明明,也身處在熱烈的愛裏面。
汽車緩慢駛入車庫,孟舒淮開了車門,卻沒想過要讓她多走一步路。
江泠月總被他抱着,一時還有些不習慣,她紅着臉難為情道:“我也沒受傷,可以自己走的。”
孟舒淮垂眸看她一眼,“你不是喜歡被我抱嗎?”
江泠月一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雖說這是事實,但......他怎麽會知道?
這個疑問一直被她帶到了浴室裏,她一邊洗漱還一邊反反複複地想,難不成是自己生病的時候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滿臉疑惑走出房間時,她先聽到孟舒淮的聲音。
“過來。”
從走廊看過去,她并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孟舒淮在哪裏,她攏了攏身上的真絲睡袍,趿着拖鞋往客廳走,卻沒見到人。
廚房傳來輕微響動,她剛轉了方向就見孟舒淮端着碗往餐廳走。
他身上還穿着晚宴時的白襯衫,領口解了幾顆扣子,一雙精巧鎖骨若隐若現,袖子挽到臂彎,冷白皮膚下淡青色的脈絡微微凸起,指關節受熱染了絲淡紅,血氣與欲.色共存的美感,由他結合到了完美。
若非親眼所見,她的确很難想象,矜貴優雅如孟舒淮,竟然會親自下廚房。
他來到餐桌邊,讓她坐。
她愣愣走過去坐下,一碗小馄饨放到她面前,旁邊還有杯冒着熱氣的姜絲可樂。
“把可樂都喝掉。”
江泠月仰面看他,他卻已經收回視線邁步往樓梯走,她的目光追過去,急匆匆說了聲謝謝。
孟舒淮腳步略頓一瞬,邊走邊說:“吃完就上來。”
江泠月還在愣神的時候孟舒淮已經從她的視線消失,她內心的欣喜全然隐藏不住,全都挂在嘴角。
她非常聽話把那碗小馄饨都吃完,就連平時不喜歡的姜味可樂她也捏着鼻子一口氣喝光光。
生姜的味道一直從胃部往上湧,她吃完趕緊跑回浴室重新刷了一遍牙。
她今晚為了保持晚宴時的好狀态基本沒有吃東西,這樣一碗溫熱的小馄饨入腹,她頓時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沒忍住倒在床上低低笑出聲,擔心自己表情太過誇張,她幹脆将自己埋到枕頭裏,裹着被子放肆享受此刻的欣喜。
孟舒淮!竟然!會為她下廚房!
天吶!這是什麽稀世罕見的事!
她此刻的內心甚至比裝滿姜絲可樂的胃還要暖。
他記得她昨夜發燒,他擔心她繼續生病,所以他今晚在很認真地照顧她。
她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兩個小時以前,她還在為這段關系即将結束而傷心難過。
但兩個小時之後,她吃着孟舒淮親手做的夜宵,心安理得享受着他貼心的照顧,現在還躺在他的床上開心地打滾。
孟、舒、淮。
這三個字竟然會和這樣瑣碎細小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和她聯系在一起。
這一切于她來說已經美好到了失真的地步,她甚至要掐一掐大腿,才能确認這一切都是正在發生的、真實的事。
“疼麽?”
突然的聲音把江泠月從歡脫中拉扯回來,她胡亂撥開蒙在臉上的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
猛地對上孟舒淮探究的視線,她迅速擡手理了理已經亂成一團的頭發,肩頭深藍色的吊帶滑落一半,她卻渾然不覺,還愣愣反問:“什麽?”
孟舒淮穿一身白色睡袍靠在門邊,不同于任何時候的精致與高貴,此刻的他氣質柔和,嗓音溫潤。
他問她:“自己掐自己,疼麽?”
江泠月低頭看自己大腿上驟顯的粉紅,急急用雙手捂住,說:“不疼。”
她默默搓了搓,想要讓這粉紅迅速消退下去,卻未察覺門口的那道目光已過分直白,赤.裸。
室內足夠溫暖,似乎有熨帖人心的香氣悄然漫溢,那烏黑的發尾随她手部動作悠來晃去,像湖底的水草般,緊緊纏住了過路的人。
她默不作聲,被孟舒淮抱上了樓。
這是她今晚的“默認”。
“危險的默認”。
寒冬過境後,柔軟的心上會綻放粉白的花,昏黃的光線籠着她,在真絲裙下悄然展露嬌媚的姿态。
孟舒淮俯身吻上她柔軟的唇,與他相同的檸檬香氣在唇腔內四散,被愛意浸潤過的這雙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軟,都甜。
他喜歡她的皮膚與濃郁色彩相得益彰的樣子,雪白與深藍,淺粉與深紅,視覺的極致體驗,會卸下他往日克制禁欲的僞裝。
他對她的渴望與占有,在花開的瞬間來到最高點。
深藍色的真絲堆積在盈盈一握的腰間t,他的手感受到她強烈的心跳,從瑩白的皮膚傳遞到他灼熱的掌心。
他并不是手段老辣的獵人,但對陌生的探索也表現得足夠從容沉靜,只是他的心和此刻掌心裏的肉一樣軟,他溫柔親吻她,問已經掉落陷阱的獵物會不會害怕。
她的聲音柔軟喑啞,眼睫沾了淚濕潤,殷紅的唇瓣翕張,肯定了他所有的動作。
他換唇舌感受她心髒的跳動,用手抓住柔軟的真絲往下褪。
他第一次撫摸午夜綻放的紅色玫瑰,帶着血液灼熱的溫度,在他手中層疊綻放她的嬌豔。
她的吻變得更熱烈,是忐忑情緒的欲蓋彌彰,是拙劣的掩飾。
彼此貼近,他真切感受到她的顫抖與害怕,也記起她今晚所說——“愛你好多好多”。
因為她的愛比害怕更多,所以她不曾向他開口袒露她此刻真實的情緒。
那一瞬間的到來,他與她一樣痛。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喜歡她的眼淚,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淚水,他在溫暖的水中沉浮,享受她所有溫柔的包圍。
神思早已脫離了他的身體,恍惚間,他也有些分辨不清,究竟誰才是誰的獵物。
他只知道,若她是獵人,他會心甘情願做她的獵物。
......
夜色緩慢沉下去,淺薄的晨光躍上來。
眼淚已流盡,衾被間溫柔的波浪卻未停。
江泠月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卻不忘顫着聲音控訴他,“孟舒淮,我以後再也不吃你做的東西了。”
他這哪是什麽貼心的照顧?分明是豺狼請客,沒安好心。
她被孟舒淮從浴室抱出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微明,她困到睜不開眼,蜷在柔軟的真絲被裏阖眼安睡。
迷迷糊糊間,身後貼上來一個灼熱緊實的胸膛,她條件反射般遠離,卻被一雙堅實手臂重新撈了回去。
她神思不清,抗拒得很明顯,是聽到孟舒淮說不做了,她才放棄了抵抗。
卧室留了一盞昏黃的夜燈,江泠月薄而透潤的皮膚因他貪心的狩獵浮上靡麗的緋色,多處深淺不一的紅痕,皆是他今夜的傑作。
他喜歡色彩帶給他的視覺享受,喜歡她身上帶有他的痕跡,喜歡破壞她的純淨與潔白。
她柔軟的發絲将他的手臂緊緊纏繞,他沒有解開,只湊近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指尖捋過她耳邊淩亂的鬓發,他輕輕吻她,低聲問她:“搬過來陪我,好嗎?”
懷中人乖順溫柔,只用一個輕淺的吻回應。
只要這一個回應,便一切皆滿。
江泠月這一覺一直睡到午後方醒,睜眼時,身邊已無孟舒淮的身影,但身體四處上湧的酸痛和無處不在的他的香氣,無一不在提醒她昨夜的歡愉。
她與孟舒淮之間,貪心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面頰上浮羞赧的熱意,她掀開被子試圖降溫,入眼是暧昧的紅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
昨夜那條真絲裙早已不見了蹤影,幹淨的衣物疊放在床頭,她強撐着起了床。
饒是她跳舞多年,經昨夜這麽一折騰,她現在走路的姿勢也有些異樣,周姨看在眼裏,卻不曾多言一句。
用餐時,孟舒淮來了電話,問她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她悶悶地反問他:“你說呢?”
聽筒裏傳來他短促的笑意,她默默在心中腹诽:就你會反問?
孟舒淮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平靜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繁華,聽她聲音慵懶,語調悠長,他緩聲問她:“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江泠月跟他裝傻,“什麽話啊?我說了好多話呢。”
孟舒淮壓根兒不給她機會,直接問:“我讓人去幫你搬?還是你自己要回去一趟?”
“那我當然要回去一趟,不過......得歇一天。”
孟舒淮當然知道她為什麽要歇,他看了眼身後的人,交代道:“劇院的事情晚點崔琦會和你對接,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
“不能找你麽?”江泠月恹恹地問。
“當然。”孟舒淮還是用以往那般沉靜的語氣說:“只要你願意,随時都可以。”
太過公事公辦了,江泠月在心裏想。
閑談兩句,電話很快挂斷。
江泠月對着手機愣愣出神,這真的是因為沒跟女孩子相處過才會這樣嗎?
她沒多想,趕緊将昨晚沒來得及回的信息都回了一遍。
孟舒淮收好手機走回辦公桌前坐下,示意崔琦繼續說。
崔琦上前一步,肯定道:“江小姐的确是在清漪的生日宴上才第一次見到孟總。”
“之後呢?私下見過嗎?”孟舒淮面無表情地問。
崔琦否認道:“江小姐社會關系簡單,平時除了在劇院工作以外,基本不會主動參加任何社交活動,自然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孟總。”
“好。”孟舒淮翻動項目書的手略頓了一下。
“給她挑份禮物。”
崔琦愣了愣,迅速思考兩秒之後,一反常态将問題抛了回去,“要......挑什麽樣的禮物?”
孟舒淮緩緩擡眸看他一眼,崔琦莫名感覺後背發涼,正想找話掩飾過去,卻聽他說了兩個字。
“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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