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

54.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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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盧雅君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 日常出行也神神秘秘,孟震英總覺得有鬼。

好不容易抽得半天空暇時間,孟震英得知盧雅君正在某品牌高定工作室試衣, 他便早早安排好司機前往工作室附近等待,打算一探究竟。

江泠月首演的日期越來越近,盧雅君提前約好了sales和設計師, 打算讓江泠月看看這一季的高定有沒有中意的,她也好早早定下,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兩人在工作室一待就是一下午, 結束後盧雅君又帶着江泠月去了一家新開的餐廳,一起吃完飯回到城南別墅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這幾天盧雅君一直陪着江泠月,眼看着江泠月的狀态越來越好,她這心裏也跟着舒服了很多, 總算是願意接父子倆的電話了。

兩人在家裏聊了會兒天, 盧雅君依依不舍與江泠月告別, 還說好了明天要一起去挑珠寶。

江泠月送走了盧雅君,正準備轉身進門, 卻見不遠處的林蔭道上有車燈驟亮,她擡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 一輛昂貴的座駕緩緩駛入她的視線。

她放下手, 看見孟震英開門下車。

“孟伯伯。”她輕聲招呼。

孟震英一貫嚴肅,以往有其他人在場時, 他不必單獨與江泠月交流, 便也無所謂江泠月的感受,從未将她放在眼裏。

驟然一對一面對面, 對方還是個溫柔漂亮的小丫頭,孟震英這心裏還真是有點兒說不出來的別扭。

他悶悶“嗯”了一聲, 沒等他再開口就聽江泠月說:“孟伯伯進來坐坐吧。”

孟震英略挑眉看她一眼,心道,倒是個通曉人心的丫頭。

江泠月落後孟震英一步,她走在側邊,低聲問:“孟伯伯要喝點兒什麽?伯母在我這兒放了茶葉,我給您泡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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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孟震英生硬應道:“我說兩句話就走。”

孟震英的話是這麽說,但江泠月不能就這樣聽,進了門她還是低聲囑咐張阿姨去泡茶,她是晚輩,不能不懂禮數。

孟震英在客廳落座,江泠月也緊跟着端來熱茶,她雖然在這兒才住了沒多久,但此刻俨然是主人姿态,應對起孟震英也輕松自如,一點兒沒受他那嚴肅淩厲的氣場影響。

城南這套別墅孟震英一年也不會來幾次,所以他出現在這裏的确更像是“客”。

“舒淮知道你在這裏嗎?”

江泠月剛落座就聽孟震英這樣問,她略垂眸看花瓶裏的郁金香,微笑道:“他若是想知道,必然很輕易就能知道。”

回完話她又補充道:“不過您別擔心,他沒來找過我,我也沒有聯系過他。”

孟震英端茶淺抿了一口,說:“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麽?”

江泠月笑着應:“說擔心也不準确,您擔心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會朝着您希望的方向發展。”

孟震英瞳孔微縮,又問她:“我希望什麽?”

江泠月一直笑着,便也輕松回答:“希望收回梁家的股份,希望手握籌碼,希望爺爺也偏心一點,希望孟舒淮獨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孟震英語氣驟冷,驚得一旁的張阿姨瑟縮了一下。

孟震英身居高位多年,又一貫嚴肅,若是怒形于色,必然是能震懾他人,讓人不敢再多言。

但......江泠月可不是一般人。

孟震英眸光鋒銳,像一把尖刀從江泠月身上刮過,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早就低眉順眼頻頻曲意迎合,但江泠月早已洞察孟震英來找她的目的,便也不會被他表面的氣勢唬住。

她并沒有正面應對他的質問,反倒是說:“晚輩知道您不希望我與孟家再有牽連,不管您信不信,這同樣是我的期望。”

孟震英沉默着,并未表現出任何情緒。

江泠月看他沒說話,便又繼續說:“想必您在之前就已經知曉伴月文化的存在,我的新戲是由伴月文化投資制作,我可以完全不與孟舒淮來往,但我不能放棄我的事業。”

她頓了一下,說:“若是孟伯伯有心成全,晚輩想請您幫個忙。”

聽了這些話,孟震英的神色才稍有松動,他看着江泠月,問:“什麽忙?”

江泠月說:“我會找人出面買下《伶人》的所有權,但我不确定孟舒淮會不會如我的願,若是孟伯伯願意從中助力,我相信江泠月這個名字很快就會消失在孟家人的視野之中。”

孟震英聽了這話并沒有急着表态,江泠月這短短一番話,卻是讓他頓感驚訝。

以前他從沒在意,總覺得江泠月年紀小,不過是靠着美貌和一張巧嘴哄得自己家人開心,也得了兒子幾分憐愛而已,他讓分手,也就t分手了。

但聽了剛才這些話,他着實刷新了對眼前人的認知。

江泠月并不是他印象中空有美貌的傻白甜,她不僅聰慧、敏銳,心思還很細膩,言之有物又邏輯清晰,面對他這張黑臉還能應對自如,的确不簡單,也确實擔得起老爺子的欣賞。

好在這樣聰慧的人也足夠知趣,今晚的談話他非常滿意。

“我答應你。”他爽快應道。

目的達到,孟震英起身欲走,江泠月也跟着起身,她上前一步,看着孟震英說:“晚輩不容易有機會與您單獨談話,有些話,只怕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你想說什麽?”孟震英看着她問。

江泠月莞爾一笑,說:“孟舒瀾并不是孟舒淮的敵人,也不會是您的敵人。”

孟震英聽了輕笑,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反倒是催她:“希望你盡快拿出行動。”

江泠月颔首,沖張阿姨使了個眼色,跟着将人送到了門口。

第二天一早江泠月就去見了靳嘉木。

作為廣韻演藝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靳嘉木對劇院的各個項目都非常熟悉,《伶人》的前景是可預見的,他若是買下《伶人》的所有權,只賺不賠。

但......世事總是難料。

江泠月不容易來找他一次,靳嘉木親自替她端了杯咖啡,他坐在江泠月對面,笑意溫煦。

江泠月以為自己剛才說的話已經足夠讓靳嘉木動心,但她還是聽他說:“泠泠,不是我不願,是我不能。”

靳嘉木早已知曉江泠月和孟舒淮的事,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這種涉及感情的事,一天一個樣兒,他既不願插手,也不想因此惹了孟舒淮心煩。

江泠月沒說話,靳嘉木又勸她:“泠泠,二哥是個講理的人,你們感情的事我不方便說什麽,但他既然決定捧你,就絕不會在你的事業上委屈你,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一定要擺脫二哥?”

江泠月本想解釋,但仔細一想,像他們這樣出身豪門又風度翩翩的男人,就算以後有了家室,在外養個漂亮女人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孟舒淮,怎麽會有人蠢到要擺脫孟舒淮?

而在旁人的眼中,她不就是那個被養在外面的漂亮女人?

像她這樣的出身,能被孟舒淮留在身邊就已經是天大的美事,她想要獨立、想要離開之類的言論,只會被人當作是假清高,不識擡舉。

想清楚這一點,江泠月淺淺笑了一下,說:“多謝靳總,我再回去考慮考慮。”

“這樣就對了。”靳嘉木笑道:“有二哥在,日後你必然能扶搖直上。”

江泠月溫婉笑着,沒接話。

上了車,江泠月幾分疲憊地向後靠,如果連劇院的繼承人都不願出面接手《伶人》,那她再找誰都沒用。

他們都是一個圈層的人,自然犯不着為了她得罪孟舒淮。

她想了想,也許她需要先探探孟舒淮的口風,若他有意将《伶人》出手是最好,若是無意,便只能另尋他法。

她沖周耀說:“給崔總助打電話。”

-

最近這幾日崔琦和總助辦的同事格外忙碌,原因無他,因為孟舒淮特別地忙。

雖說他們手上的項目的确是多,但這次的忙碌已經到了反常的地步,他和幾位總助辦的同事已經跟着孟舒淮在公司吃住了幾天,完全抽不出空回家。

午後崔琦接到了周耀的電話,那一瞬間的欣喜像是突然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身邊的馮靖遠被他突然的振奮吓了一跳,雙手揉着太陽穴問:“又出什麽事兒了?”

崔琦興致勃勃.起身說:“今晚可以回家睡覺了!”

馮靖遠一聽,立刻兩眼放光,匆匆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問:“是江小姐的電話?”

雖然這幾天孟舒淮并未表現出任何情緒上的反常,但他與江泠月的事情在總助辦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以往到點兒就趕着回家陪女朋友的人突然連續加班,必然是家裏出了什麽問題。

他們這些當助理的不敢多問,但卻是真心盼着自己老板能開心一點,這樣他們也能少受些罪。

崔琦撇開馮靖遠往孟舒淮的辦公室走,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孟舒淮的思緒。

他将那對袖扣重新放回禮盒,好好收進了抽屜才說:“進來。”

崔琦面帶喜色走進門,孟舒淮頭也沒擡,随意撿了只筆拿在手裏轉,淡聲問:“什麽事?”

崔琦抑制住了馬上就能回家的興奮,鎮定道:“江小姐想見您。”

孟舒淮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他擡眸看向崔琦,那雙漂亮的眸子裏飛快閃過一瞬的亮光,似乎是不願被人看穿心思,他又別開視線問:“什麽時候?”

崔琦應:“江小姐說看您的時間。”

孟舒淮擡腕看表,平淡道:“讓她今晚去瑤臺等我。”

崔琦如釋重負,幹脆應了聲“好”。

他掩上門退出辦公室,剛給周耀回了電話,沒幾分鐘就看到孟舒淮抓着外套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他腳步匆匆,沖崔琦說了句:“下午休息。”

總助辦幾位同事一直屏住呼吸目送孟舒淮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有人高呼一聲:“江小姐!你!是!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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