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葉青盞皺眉:“你鬼叫什麽!”

林斜川再度陷入崩潰的邊緣,他一邊往昔雨身後縮,一邊哭喊着求饒,場面堪比要被淩遲。葉青盞不知道他為什麽又像瘋狗一樣喊起來,原本就提着的心一下又拔高了一個度。昔雨輕輕地拍着林斜川的背,試圖安撫他。然而毫無用處。

葉青盞蹲到他面前,言語中充滿焦急暴躁:“哭哭哭!哭什麽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倒是說呀!”

林斜川哭得說不出話來,眼睛裏充滿了恐懼,他越過葉青盞,抖如篩糠地看着秋燕辭。

葉青盞終于明白了林斜川為什麽像見鬼一樣了。他自然而然地把秋燕辭當成了自己人,一時間忘記了林斜川還不知道這件事,他之前還興沖沖地要幫他打聽秋燕辭。現在見到他在這裏,第一反應絕對是他來報複的,再聯系他說有人要殺他,因此一定是誤會秋燕辭就是要殺他的人了。

葉青盞明白之後,朝林斜川喊道:“行了!你夠了!他沒有要殺你,他是咱們這邊的!”

林斜川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哭聲之慘烈,讓秋燕辭都不忍聽下去。

秋燕辭往前走了幾步,林斜川肝膽俱裂,仿佛被烈火炙烤一樣往後退去,嗓子都嘶啞了。秋燕辭彎腰拍拍葉青盞的肩頭:“你相信我嗎?”

葉青盞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有此一問,嘴先快過腦子,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當然相信你。”

“那就好。”秋燕辭起身,快步朝林斜川走過去,林斜川嗓子裏發出的都已經不是人聲了,像逃命的野獸一樣往後爬。秋燕辭箭步上前,一個手刀砍在林斜川後頸,林斜川慘烈的哀嚎戛然而止,身體撲通地摔在地上,了無聲息。

頓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昔雨愣了,瞪大眼睛看着秋燕辭,不知道想要和他做朋友的人為什麽要打林斜川,想去看看林斜川怎麽了,又怕這個“好人”不讓。

葉青盞可算清淨了一會兒,心裏由衷的感激秋燕辭。

“昔雨,你先把他扶到右面客房裏,讓他先睡一會兒。”葉青盞吩咐道。

昔雨小心翼翼地架起林斜川,還在傻愣愣地一步三回頭地看着秋燕辭,直到走出門,他還在往裏面張望。

葉青盞閉了閉眼睛,心裏已經是一團亂麻。秋燕辭開口道:“你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葉青盞看着他,一陣苦笑:“燕燕,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然你也不用跟着操心。”

秋燕辭狀似渾不在意地說道:“這有什麽,都是小事,你只要聽你哥哥和我的話,就什麽事也沒有。”

秋燕辭沒有告訴過他那晚的事,也沒提過要殺他的那些人,葉青盞也沒向他說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但兩人心照不宣地彼此沉默,什麽也沒多說。

葉青盞內疚得不得了,暗暗發誓這輩子都不随便招惹任何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了。如果沒遇到秋燕辭,他可能沖動之下直接遁入空門不問世事,然而現在他只想這件事快點過去,然後好和秋燕辭好好過日子。

秋燕辭扯住葉青盞的胳膊:“起來,該幹嘛幹嘛去,別操那些沒用的心。”

葉青盞有點頹然,輕聲說:“燕燕,你以前不是也讨厭我嗎,覺得我是那種壞事做盡的惡人,那你為什麽非但不懲治我,反而還要保護我?”

秋燕辭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自己對他下不去手,不想看到他被人殺掉,他想了想,說道:“我以前是讨厭你,但是也沒覺得你壞事做盡,你做的事還不至于用命來償還,他們對你窮追不舍,的确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我做過的事也很過分啊。”

“你做的事當然很過分,”秋燕辭的口氣突然嚴厲起來,“等這件事過去,你必須去給你曾經傷害過的那些人道歉,人家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不許推辭,這是你欠人家的,知道嗎!”

葉青盞連忙答道:“知道了!”經此一事,葉青盞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以前自己做過的混賬事,全部彙集起來,聚集成了這個要命的報應。他甚至覺得自己只有皈依佛門,一心向善,才能償還自己欠下的債,他實在不想再有任何的報應降臨了。

葉青盞十分贊同秋燕辭的話,但想了一下,他覺得有點不對:“那萬一他們叫我去死怎麽辦?燕燕,我還沒娶你,我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秋燕辭抓着他胳膊的手瞬間變成了掐,葉青盞疼得直喊,秋燕辭直到自己心跳平複以後才松了手,瞪他一眼:“那個不用管,交給我就行了。”

“你要謀殺親夫?”眼看着秋燕辭的手又朝自己的脖子襲來,葉青盞連忙握住他的手,将他的五指包在掌心,安撫道:“我開玩笑的,燕燕不想我娶你,那你嫁我總可以吧?”

秋燕辭一腳踹倒椅子,葉青盞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把抱住惱羞成怒的秋燕辭,拍着他的後腦勺:“燕燕,你真好,嫁給我吧,我跟你過一輩子。”

秋燕辭本應踹開他,但此時無論如何也擡不起腳,連身體都僵硬得動彈不得。被葉青盞身上的體溫和清香包圍,秋燕辭甚至想伸出雙手,回抱住他。但他努力克制住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時刻保持着幾分理智,絕不能被葉青盞的溫柔徹底淹沒,然而他又痛罵自己懦弱膽小,想抱他都不敢去抱。

葉青盞一邊嗅着秋燕辭身上清爽的味道,一邊問道:“燕燕,如果有別人也遇到了這種事,你也會這樣幫他嗎?”

“什麽事?被人追殺嗎?”

“嗯,比如說,如果不是我,是林斜川,你還會這麽幫他嗎?”

秋燕辭的半張臉都被葉青盞按到他肩上,聲音悶悶的:“我師父教過我,如果遇到不平之事,能管則管,無權插手的,就要置身事外,不要惹禍上身。”

“我的事,算不算惹禍上身?”

“你說呢?”秋燕辭掐了一下他的腰,葉青盞笑着側身躲開,接着問道:“肯定是啊,我雖然不知道要殺我的人是誰,但他既然敢殺我,就一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廢話。”秋燕辭知道葉青盞的家世顯赫,一般人都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敢殺他的,要麽比他更有權勢,要麽對後果毫無畏懼。

“燕燕,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如果是林斜川,你會對他這樣嗎?”

秋燕辭冷哼:“你的口氣,好像是丈夫在試探紅杏出牆的妻子一樣。”說完之後,他有點後悔了,覺得自己的話有些羞恥,臉紅了一片,幸好葉青盞抱着他,什麽也沒看見。

葉青盞哈哈笑道:“反正我遲早要娶你,但你放心,我絕不會懷疑你紅杏出牆的!”

秋燕辭靜默一陣,說道:“我會幫他,但……”

“但什麽?”

秋燕辭說不出口,一把推開他:“沒什麽。”

葉青盞不依不饒:“你說嘛,但什麽?”

“什麽也沒有!”秋燕辭急了。

“你不說,讓我猜猜?”葉青盞戲谑地笑着,“但你不會讓他碰你,不會讓他像我剛才那樣抱你,對不對?”

秋燕辭的臉紅透了,不敢擡頭正視葉青盞,葉青盞沒想放過他,擡起他的臉,說道:“燕燕,喜歡我就直說嘛,我不會嘲笑你的。”

秋燕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不想承認,但自己的心早就不可自拔地淪陷了。真沒出息啊!本以為葉青盞這種人自己絕對會避而遠之,避不開就打一頓讓他對自己避而遠之,可他徹底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

可是這才兩天啊,自己就喜歡上一個人了?秋燕辭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這真的是葉青盞所說的,“一見鐘情”?這種一見鐘情的方式還真是聞所未聞,曾經看過的話本裏沒有一個是這樣發展的,但不可否認,秋燕辭就是對葉青盞別樹一幟地一見鐘情了。

但是,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啊!秋燕辭此時恨不得和那些殺手激烈地厮殺一番,也好過現在充斥滿屋的暧昧和尴尬。

葉青盞盯着秋燕辭的臉,喉嚨不自覺的咽了咽,一手擡着他的臉,一手握住他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把臉貼近了秋燕辭。秋燕辭不敢動,葉青盞溫熱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臉上,每一次呼吸都讓他的心微微發顫。

他要幹什麽?要親我嗎?我該怎麽辦?是推開他,還是什麽都不做,像話本中的主角一樣,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輕輕地吻上自己?秋燕辭心亂得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時間像要凝固的樹膠一樣,流動得又緩慢又沉重。

就在秋燕辭以為自己要死在這種折磨人的氛圍之下時,門嘭地被打開了。秋燕辭的心髒差點沒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慌忙看向門口,竟然是昔雨進來了。與此同時他也如釋重負,被從幾乎把自己淹沒的窒息感裏解救出來,他簡直要對昔雨感恩戴德了,想着以後不管他傻成什麽樣,都一定要好好對他。

葉青盞也被吓得不輕,更多的則是被破壞氣氛的狂躁怒氣。明明馬上就要得手了,是誰這麽沒有腦子!他眼神狠厲地朝門口看去,見門口站着的是昔雨,怒氣滅了一半,畢竟他是真的沒有腦子。葉青盞放開秋燕辭,雖然知道不必和他生氣,但他言語間依舊十分煩躁:“怎麽了昔雨,不是讓你和你主子去客房嗎?”

昔雨也震驚剛剛所看到的畫面,小心翼翼地說道:“醒了。”

“醒了?這麽快?”

“嗯,做夢了,哭醒的。”

葉青盞簡直無語,這個林斜川,上輩子是從來沒哭過吧!打暈了都能哭醒過來!

他無奈道:“行了,我這就去看看。”

他邁步走了出去,路過昔雨,極力隐忍卻又實在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昔雨不知道葉青盞為什麽瞪他,等到秋燕辭出來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好奇,輕聲問道:“剛才你們在做什麽?親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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