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抓包

抓包

這當然不是隋遣意的第一個粉絲後援群，但卻是第一個由打賞的老板建的，并且還有隋遣意在的群。就如隋遣意所說，他很少加人，除了那些打賞過的說要交換聯系方式的老板之外，他還真沒加過誰。

今天加到這個後援群裏來了，他的小號就算是真的暴露了。不過大部分的粉絲都還算乖，知道了他的賬號也沒跑來擠列表，只有一些比較大膽的跑過來私下加他。

隋遣意挑了幾個ID眼熟的加上了，其他的一概忽略。

新老板當然也加了。新老板姓趙，所以隋遣意就把“新老板”這個稱呼改成了“小趙老板”。聊着聊着他才知道小趙老板其實也是一個主播，正兒八經游戲區的，偶爾會換個小號跑到休閑區裏來放松，于是就誤打誤撞進了他的直播間。

小趙老板：「你挺有意思的。我決定沒事兒的時候就長期在你的直播間裏蹲着了。你別嫌我打賞少啊。」

雜食隋兒：「不會，老板想待多久都行。老板介意暴馬甲嗎？我也換個小號去老板的直播間裏轉轉。」

小趙老板：「你不會也想給我打賞回來吧？不用，那些也不算是什麽辛苦錢，都是我買期貨、基金什麽的賺的。」

隋遣意笑着回過去：「小趙老板确實還不太了解我。雖然我不鼓勵粉絲亂打賞，但我也不是輕易給別人打賞的。賺錢不容易呢。」

小趙老板：「……」

小趙老板：「你果然很有意思。」

小趙老板：「我大號叫恐龍扛槍，後面沒綴數字，綴數字的那些都是冒牌。」

恐龍扛槍？

恐龍扛槍？！

隋遣意仔細看了又看，才确認自己真的沒看錯。

這個小趙老板竟然是恐龍扛槍。

恐龍扛槍現在是游戲區的大主播，都不用把名字說全就能知道是誰的那種。然而隋遣意知道這個人的時候他還沒火。那會兒的恐龍扛槍也不叫恐龍扛槍，還叫恐龍扛狼，游戲打得一塌糊塗。

雜食隋兒：「老板以前是不是叫恐龍扛狼？」

小趙老板：「（震驚emoji）你怎麽知道！」

雜食隋兒：「大概……是緣分吧。」

小趙老板：「（捂嘴emoji）這事兒現在沒誰知道，那是我的黑歷史，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小趙老板：「你說吧，給你打賞多少錢能封口？」

雜食隋兒：「（哈哈哈哈哈哈.gif）」

小趙老板：「快說！」

雜食隋兒：「不用了。我給你說個名字，你看眼熟麽？隋隋變變。」

小趙老板沉默了。

小趙老板突然說話了。

小趙老板：「語音 2″」

“你就是當年那個‘隋隋變變’？”

雜食隋兒：「啊。所以小趙老板你也掌握我的黑歷史了。本以為這個世界挺大的，沒想到那麽小。」

小趙老板：「誰能想得到你現在也是個厲害的主播了。可以啊。」

雜食隋兒：「（都是朋友.gif）」

小趙老板：「你是用小號加我的吧？趕緊的換大號。」

雜食隋兒：「……」

小趙老板：「我也換大號。」

隋遣意嘆了口氣，把自己的大號交了出去。

兩人互相換了大號加上了，然後就着以前的事兒打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語音。

趙熠問：“你是奇城人？”

兩人已經交換了真名。

“嗯，我口音有那麽明顯嗎？”隋遣意好奇道。

趙熠：“啥明不明顯的，你壓根沒有奇城人應該有的口音好嗎！我是從你的描述裏大概猜到的。你猜我是哪兒人？”

隋遣意：“哪兒？”

趙熠：“靜安。”

“？”隋遣意吃驚道，“你是靜安的？我隔壁的那個靜安？”

趙熠：“嗯哼，不然還能有哪兒。”

隋遣意嘴角的笑意都要壓不住了。

如果這都不叫緣分。

趙熠繼續說：“行了，粉絲催我了，我得換號直播去了。下個月平臺有個連麥活動，一塊啊？”

“不了吧。”隋遣意直接拒絕，“平臺的這些活動都是要露臉的。我就不參與了。”

趙熠：“我長這埋汰我都不怕你怕啥？”

隋遣意：“我怕我長得太好看。”

“……”趙熠嘀嘀咕咕，“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行，那之後再說，我再研究研究那個連麥的活動。那活動挺好的其實，獎金也多，還有推薦扶持。”

隋遣意十分敷衍，“嗯嗯嗯，知道了，趕緊去吧。”

趙熠挂斷語音後就上號直播了。

隋遣意看了看時間，發現距離睡覺的時間還早，也切了個號去看趙熠的直播。

趙熠其實長得并不埋汰，五官端正，一看并不驚豔，但其實看久了會覺得還是挺帥的。

趙熠耐看，尤其是認真打游戲的時候更耐看。

隋遣意給趙熠送了個免費的禮物。

“謝謝兄弟。”趙熠飛速一瞥，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念，等到他放完槍才想起來剛才那個名字有點眼熟。

趙熠一心二用，“你還真來了？”

隋變不随便了：「睡前一刷。」

“行，禮物你随便給吧。”

隋遣意又給趙熠刷了個免費的禮物。

平時趙熠沒少和彈幕互動，但刷個免費禮物都能被注意到的也就只有隋遣意一個人了。彈幕裏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繼續圍繞游戲讨論的，還有一派就是在讨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是誰。

趙熠的粉絲太多了。

彈幕一刷基本上就把整個屏幕給擋住了。

隋遣意把彈幕關掉，認認真真看趙熠打游戲。

當年趙熠的游戲打得确實爛，好在那時候他也窮，沒錢買好的設備更別提攝像頭了，要不然那黑歷史肯定捂不住。現在趙熠打的是高端局，比剛才和他玩的那一把優秀多了，也不知道趙熠剛才有沒有在心裏偷偷罵他菜。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趙熠高高興興地在彈幕裏挑人回，“是吧，跟着哥打游戲那體驗感絕對爆棚。嗯？抽水友？不抽了，明天再抽，今晚認真看我打。主要是我想給某個人表現一下。還在吧？”

隋遣意一直就沒放下過手機，在趙熠話音剛落的時候就立馬回了一句過去。

「在。」

彈幕裏開始起哄。

趙熠不緊不慢地控場，“你們想哪兒去了，就一關系特別好的朋友，真的。我跟他認識那會兒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不是，我的意思就是話面上的意思啊，我倆認識那會兒我還只是個小新人呢。他才算是我的頭號粉絲。啊？那平時怎麽沒來過啊。那不是我換了個風格之後他跟我失散多年，最近才剛剛碰到的麽。行了行了，繼續開。可以押寶啊，我一會兒開個押寶，免得你們無聊。”

隋遣意看着趙熠游刃有餘的樣子，突然感慨地嘆了一聲。

他以前一直都不太能get到養成的快樂，現在竟然在趙熠身上體會到了。不得不說，還真的是挺感慨的，像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終于出息了。

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3023。：「睡了？」

隋遣意把直播切出去，噠噠噠發信息。

隋不安：「沒呢，三老板剛下班？」

他瞥了眼右上角的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

十二點才下班的三老板有點可憐。

3023。：「嗯。剛開完會。怎麽還不睡？直播了一天，不困？」

隋不安：「還行。在追直播。」

3023。：「什麽直播？」

隋不安：「一個……老牆頭的直播。」

隋不安：「不過這麽說也不對，牆頭這種詞不好用在這裏。唔，算是以前喜歡的一個主播吧。以前我剛認識他那會他打游戲特菜，被罵得很慘。那會兒我看不下去就給他打賞了一個小禮物。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還真的挺貴的。不過現在想想，還真有一種的……把兒子養大了的感覺。」

“咻”的一下把信息發出去後，隋遣意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跟3023。說了那麽長一串話。

他抿着唇，輕輕地敲着手機殼，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在3023。面前太……放得開了？

3023。沒秒回，也沒有“正在輸入中……”。

隋遣意長按那條消息，打算撤回。

3023。：「認識他的時候你多大？」

消息被頂上去了，撤回沒摁成，摁成了删除。

隋遣意：“……”

算了，反正對方都看到了。

隋不安：「唔。那會兒我應該十八歲吧。我記得是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在家裏沒事兒幹，剛好看到同學分享了一個直播平臺，就點進去了。随機刷的時候碰上的。」

3023。：「18歲。」

隋遣意看着突然變成了阿拉伯數字的“18”，莫名有點不好意思。就好像他剛成年，背着家裏人偷偷看一些帶顏色的片子被發現了似的。

可他看的不是帶顏色的片子，他現在也不是十八歲。

但為什麽臊得慌？

一定是因為他和3023。還不算太熟，在這兒聊這種年輕時候的事情讓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肯定是這樣。

隋遣意剛把自己安慰好了，在看見3023。發過來的新信息時，那種詭異的抓包感又漫上來了。

3023。：「刷了多少錢的禮物？」

隋遣意老老實實回答：「一百吧。怎麽了？那一百塊錢是我攢的，我用來刷禮物應該沒太大問題吧？」

3023。又不說話了。

隋遣意把腳屈起來搭在椅子邊上，無意識地用拇指指腹頂着門牙來回摩，眼睛緊緊地盯着和3023。的對話框，有點忐忑。

這3023。到底什麽意思？仗着自己年紀大打算管一管他這個附近的人？

不好吧，這年頭怎麽什麽人都想當別人爹啊？

他一邊在心裏吐槽3023。的行為一邊在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可以不用這麽在意3023。的話。

他要是真的不想讓3023。問那麽多，他完全可以不回答，或者是直接說自己不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再不然就是像他之前做過很多次的那樣——把人拉黑。

與此同時，對面樓的同一層裏。

宋執看着隋遣意發來的消息，直接氣笑了。

如果不是自己還披着3023。的皮，他肯定要跟這個小東西好好地算一算那100塊錢的賬。那100塊錢确實是隋遣意的錢，但以前隋遣意也說過，除了他和隋叔叔之外，他沒給任何一個男人花過錢，連隋爺爺也沒有。

結果就是這摳得要命的隋遣意因為覺得那個什麽主播可憐就直接打賞了100塊錢的禮物？！

小騙子。

宋執煩躁地把領帶扯下來，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一個騙子，算一算他已經騙了隋遣意六次。

手機振了振。

隋遣意：「睡了嗎？」

隋遣意問完就立馬後悔了。

沒準3023。壓根就沒別的意思，就只有他在這兒糾結。

他打算如法炮制，長按撤回，沒想到3023。的消息又立馬擠進來了，他算是重蹈覆轍，再次把撤回按成了删除。

“……”

隋遣意覺得自己今天和3023。的磁場可能不太合适。

3023。：「臨時改個方案。明天是不是還直播？別熬夜了，早點休息。」

“……”隋遣意看着3023。的回複，覺得有點沒滋沒味的。他明明不想讓3023。揪着那100塊錢的事兒不放，跟家長查崗差不多。但現在3023。确實沒再說那事兒了，他又覺得不得勁，明明查崗的人是3023，現在在意的又只有他自己。

怎麽想都憋屈。

于是他冷淡地“哦”了一聲，甚至還帶了一個代表着終結意思的句號。

3023。：「生氣了嗎？」

隋不安：「沒有。」

3023。：「沒有說你不對的意思。只是随口問問。我以為我們很熟了，所以沒注意分寸。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3023。的話成功把隋遣意說愧疚了。

他想起之前3023。說網上騙子多的話，後知後覺對方應該只是擔心十八歲的他被騙而已。

那會兒他确實容易沖動，雖然摳門但是心軟，确實花了一點冤枉錢。

要放到現在，他肯定不會因為一個小菜雞主播被罵得不行而去花那個冤枉錢，畢竟就現在網友們鍵盤精附身的樣子，不花個十來二十萬的哪擺得平。

隋不安：「別別別別，你這樣我害怕。我沒生氣，就是這事兒吧我沒跟任何人說過，跟你說了我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畢竟那會兒年少輕狂不懂事兒。那感覺怎麽說呢，就像是早戀被家長抓了，你懂吧？」

3023。再次沉默一分鐘。

3023。：「在你心裏，我很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