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栽了

栽了

隋遣意不知道3023。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他不是在舉例嗎？

所以他對3023。解釋了，但可能是時間太晚了也有可能是3023。太忙了，3023。一直都沒有回複。

兩天過去了，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在他解釋的那一句。

安維過來給他更新冰箱裏的東西，“我問了《天命》那邊，他們說逆天改命的試音結果還沒出來，說是老板這兩天飛國外了，得回來才能定。少年的部分等他們那邊全部都準備調試好了就可以開始。這段時間我沒顧得上你，怎麽樣，沒亂吃東西吧？”

安維說着就往隋遣意平時放零食的小車上瞧，順帶數了數裏邊親嘴燒的數量，“你改邪歸正了啊？一包沒少？”

隋遣意抱着安維送過來的臺詞定稿在看，“行不行啊你，我吃了你得念我幾句，我不吃你也說。你想要我怎麽樣？”

“……我就随口一問。你怎麽那麽大火氣？”安維把東西都放好後到隋遣意身邊坐下，“最近直播怎麽樣？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吧？那個管理還行？”

“挺好的，那管理的效率比你高。我還沒看見那些亂七八糟的呢，彈幕就已經先被他清了。”隋遣意拿着稿子拍了安維一下，“你從哪兒找來的管理？花錢麽？”

安維戳了隋遣意一下，“扣死你得了。沒花錢，那是平臺自帶的免費AI管理員，能制動識別那種亂七八糟的噴子。你還好意思埋汰我，那是AI，我能跟AI比麽？”

隋遣意抓住了重點，“沒花錢就行。”

“……”

安維觀察了隋遣意一陣，發現隋遣意的情緒似乎還算穩定，沒有特別興奮也沒有特別沮喪，于是開始旁敲側擊，“這兩天就沒有什麽好事兒？”

“有。”隋遣意一遍看着稿子一邊說。

安維心裏咯噔一下，“什麽類型的好事兒？”

隋遣意：“久別重逢，緣分。”

“？”安維差點不淡定地蹦起來，“你又去給我搞網戀了？！”

隋遣意吓得手裏的稿子差點飛出去，“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腦子不太清醒。”

安維冷靜下來，“我是怕你失戀失出PTSD，影響賺錢。”

“那不好意思，影響什麽都不可能影響我賺錢。”

之前已經跟3023。提過一回那年少輕狂的十八歲，所以現在再跟安維說的時候，他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也無所謂安維是不是會笑他當年傻逼，竟然給那麽一個糊逼刷禮物。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這多少算是一件好事兒吧？”隋遣意摸了摸下巴，“畢竟我也終于體會到了那種把兒子拉扯大的感覺了。還不錯。”

安維沒笑他，但沒少挖苦他，“那你真的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真正地拉扯大指的是從人家籍籍無名陪着踏上花路，你就貢獻過當初那一百塊，後來人家混到頭部了你都沒去看過人家的直播，算什麽拉扯大？”

“……”隋遣意給自己找補，“那能讓我打賞一百塊還不夠嗎？”

“……夠。”安維繼續旁敲側擊，“除了這事兒就沒別的了？我怎麽聽說你撈了個附近的人當游戲搭子，那個人都成了你的新寵了？”

“……你不是忙到沒時間看我直播麽，你從哪兒知道的？”隋遣意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他就是個游戲搭子，粉絲不也說了麽，就是從附近随便撈的游戲搭子。而且你知道他的附近近到什麽地步麽？一百米。什麽概念？就是說那個人也是這個小區的業主或者是租客，而且大概也就在我周邊的這幾棟樓中的一棟。也就是說，就算我跟這個3023。搞網戀了，也不可能再翻車。那個渣男絕對不可能在這種老小區裏買房子。”

安維聽得一愣一愣的

說實話，他認識隋遣意這麽久，還是頭一回一次性聽隋遣意說那麽多話。

所以其實隋遣意不太愛和別人交流但其實語言表達這塊一點問題都沒有，剛才他還以為隋遣意端着一把機關槍朝着他突突突呢。

隋遣意說得口渴，猛地關了一口水，冷靜下來了。然後他發現一個問題，他剛才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安維是他的經紀人沒錯，但是他網戀不網戀的沒必要跟安維報備。

他只是個小小的配音演員，不是偶像，沒有戀愛不戀愛的限制。

而且他竟然還打了個不太恰當的比方。

什麽叫做他就算和3023。搞網戀？

隋遣意倒吸一口涼氣。

他瘋了瘋了瘋了。

真是瘋了。

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額頭。

“沒發燒啊。”安維認真地盯着隋遣意看，“以前那三次你都沒這麽正兒八經地跟我說過，也從來沒因為誰說過那麽多話。你老實交代，那個3023。是誰，你們是不是已經搞網戀了？”

“……都說了就是‘附近的人’。鬥地主的時候随手撈的。”隋遣意把安維的手拍下來，“沒網戀。”

安維問：“那以後會不會跟那個什麽3023。搞網戀？”

“不會。”隋遣意想也不想就否認。

“嗯？”安維微眯着眼睛，“你再看着我的眼睛說一遍。”

隋遣意看着安維的眼睛，然後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扼住了，一個音也蹦不出來。

“……”

“隋遣意。”安維目光擔憂，“你好像栽了，你知不知道？”

“？”隋遣意這下又能說清楚了，“不可能！”

安維：“你看。”

隋遣意：“……我看什麽？不用看，我不可能栽，不可能栽在網戀上。”

安維看着隋遣意，緩緩地搖了搖頭，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

隋遣意深吸了一口氣，他也覺得自己好像快完了。

“不可能。”隋遣意随便劃拉了兩下自己和3023。的聊天記錄。說實話，他倆的聊天記錄都挺正常的，就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對話，甚至有些對話就跟兩個陌生人似的，沒什麽營養更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安維伸長脖子湊過去看了看，“你還說你沒栽？”

隋遣意警惕地瞪過去，“？”

“這麽沒有營養的對話都能讓你瘋成這樣，你不是栽了是什麽？”安維拍了拍隋遣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哥不是不給你談戀愛，咱們這個職業的人有時候談個戀愛還能提高對角色的感知度，對提升業務能力是有幫助的。所以之前那幾次網戀我也沒說你什麽，是不是？但是隋兒啊，網戀這個東西你也經歷了三次了，網絡不靠譜，就是因為這樣那孫子才能換了那麽多個馬甲騙你那麽多次呢，是不是？如果你真的對這個3023。有感覺的話，我覺得你最好先別沖動，控制一下你的心跳，先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再決定是不是要把這個網戀繼續下去。”

隋遣意像是在垂死掙紮，“還沒網戀。”

“嗯，我知道，你只是單方面暗戀。”安維中肯地評價。

隋遣意：“……”

安維又繼續說：“把他的個人賬號給我看看，我幫你查查這個人？咱要談戀愛也得找個靠譜的，萬一這個人他醜……不是，我的意思是萬一這個其實就是個猥瑣男，借着網絡騙你這種單純的大男孩呢？”

隋遣意：“他聲音很好聽。”

安維：“這年頭聲卡很貴嗎？”

“……”隋遣意把手機遞過去，“你随便吧。”

安維把3023。的賬號記下了，“行了。那我就回去給你查了，我查到之前你別給我亂來啊，好好看你的本子。這次要是把段雲行配好了，那你身價就漲了。以後你的配音領域就不止在廣播劇和游戲圈了，就能接電視劇的配音了知道嗎？”

隋遣意點頭。

安維摸了摸隋遣意的腦袋，“好好用功。看在你情緒不太好的份兒上，今天允許你吃兩包親嘴燒快樂一下。”

隋遣意心亂着呢，擡眸掃了零食車一眼，竟然破天荒地沒什麽食欲。

“你回去吧。”他開始趕人。

安維也沒多留，更沒有像之前那樣啰嗦，走的時候順帶把垃圾一塊帶走了。

屋子裏又只剩下了隋遣意一個人。

隋遣意走向陽臺。

夜裏有點涼。今天白天的時候又下過雨了，估計夜裏還得下雨，現在空氣裏都是清新的泥土味兒。

隋遣意很喜歡這種味道，但他現在沒有什麽心思去聞，腦子裏全都是安維說的話。

他栽了？

怎麽可能。

他不覺得自己會真的把感情這種東西放在網戀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上。

更何況他前面還經歷了三次。

但現在想一想，他好像早就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對了。從他會在意3023。是不是被網友們逗得不開心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太對勁了。

他才認識3023。幾天啊？不到一周吧。他也就只聽過3023。的聲音，知道3023。是附近的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3023。的更多信息。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聲控。

但不至于因為一個聲音就喜歡上了吧？

好死不死的，他突然想起了3023。在打游戲的時候說過的話，像是特意要提醒他似的，還自帶聲音播放功能。

“嗯。”

“掉線了？”

“不會跑。”

尤其是那句“不會跑”直接砸在了隋遣意的心巴上。

“好要命啊。”隋遣意嘟囔着在躺椅裏打滾。

這夜晚的涼風并沒有讓他冷靜下來，3023。說的那幾句話好像被施了什麽咒法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腦子裏循環播放。

他也從一開始的拒絕和掙紮到了躺平接受。

算了，栽就栽了吧，他是個成年人，他還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怎麽的？

像是故意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登上微博，看也不看，發了條毫不相幹的動态。

意難平阿意：處CP的滴滴我，看眼緣挑。

這個ID下面寫着明晃晃的認證信息：配音演員阿意。

隋遣意發了微博之後就不管了，把手機一丢，繼續窩在躺椅裏吹風。

今晚的風是真的冷，但他的情緒冷不下來也是真的。

就在他快睡着的時候，對面樓的同一層亮燈了。

隔了一個小花園，就是亮了燈也不是太顯眼，可偏偏隋遣意看到了，還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記得那一戶住着一個西裝革履的身材不錯的男人。

一想到那個男人的大長腿，隋遣意就來勁兒了。他一骨碌坐起來，仔細地瞅着對面。

對面的窗簾只拉了一半，過了一會兒，拉上的那一半被拉開了。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到了玻璃門邊上。

隋遣意正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他的走廊燈沒開，客廳裏的窗簾也半拉着，所以其實他有一半在陰影裏，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壓根就不會發現他人在躺椅裏。

男人推開了玻璃門。

然後隋遣意看見男人好像頓了一下。

隋遣意的心髒突突直跳。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不過很快他又把自己給安慰好了。

除非是5.2的視力，否則肯定不會發現他在光明正大地看。

宋執确實看見了隋遣意，還對上了隋遣意興奮又……直白的目光。

他有輕微的遠視，平時必要的時候也會戴眼鏡，但他沒跟誰說過自己遠視的毛病，所以基本上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近視眼。

隋遣意也一樣。

隋遣意認出他了？

宋執心跳得有點快。

隋遣意還是那樣大膽地瞧着他。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隋遣意好像看的只是他身體的某一部分。他順着隋遣意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睛，最後落在自己的腿上。

“……”

很好。

看來這麽多年隋遣意還是沒改掉喜歡看大長腿的毛病。

當年他倆在一起的時候隋遣意就沒少對他的腿動手動腳的。當時他還調侃過隋遣意，問他是不是腿控，是不是看見任何一雙大長腿就走不動道。當時隋遣意是怎麽說的來着？

“當然不是啦。我只喜歡你的腿。”

很好。

那現在又是在看着誰的腿犯花癡呢？

宋執把門拉上，“唰”地再拉上窗簾。

一雙大長腿就這麽消失在了窗簾後面。

“啧，都還沒看夠呢。”隋遣意意猶未盡，然後敲了敲自己的腦子，他好像徹底冷靜下來了？

很好。

果然轉移注意力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件同樣能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事情做。

隋遣意滿意地拿起手機回去睡覺。

他剛躺下，忘記關WIFI的手機就振了一下。

隋遣意拿起手機，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有一點死灰複燃的趨勢。

3023。：「不介意。緊急出差了兩天，沒回信息，抱歉。」

隋遣意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人晾着。

讓自己轉移注意力的第二個方式就是強迫自己遠離吸引源。

然而3023。好像不是很想放過他。

3023。：「我們的年齡應該差不多，但是你應該比我小一點。非得讓我當個家長的話，那就叫我哥吧。」

隋遣意的注意力全被後面那幾個字吸引去了。

“那就叫我哥吧。”

哥。

隋遣意在心底試着叫了一下，結果面紅耳赤，心跳得比冷靜下來前還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