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番外《下一秒》(七)
番外《下一秒》(七)
(七)
王曾亮沒趕上那趟飛機,也沒收到什麽所謂的回信,他給那個混球發去短信,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對方的好友。他沒有感到很驚訝,也沒覺得不可置信,也許早就了解那個人的作風和腦回路,他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那個人不告而別後的一周突然大降溫,原本春節時樹木已經抽出了新芽,卻猛不丁地蓋了一場沒頭沒腦的大雪,氣溫直降十度不止,把王曾亮這個隆冬時節秋褲都很少穿的硬漢給蓋得在家昏迷了兩三天。
病好之後他就開始工作了,工作地點是在隔壁的一個縣城裏,一個兩千來萬的三星酒店,承包給他了兩層,大概要做大半年的樣子,成本控制得好至少能有六七百萬的純盈利,算是個難得一見的大活兒,不虧他過年頂着胃出血的風險陪人喝了又喝。
他才三十歲就拿下這麽個大活兒,但凡他能做下來這一單打出去名聲,以後他的路就寬太多了。
為了方便工作,他在酒店附近租了個房子,沒有再回那邊住了。
王曾喜考研成功上岸去了首都讀研,他給了弟弟十八萬獎金作為獎勵,王曾喜不想收他的錢,推搡半天都推不掉:“哥,我知道你是為我開心,但是我也想試試自己獨立生活一下,而且我讀研也是有獎學金的呀,雖然不多也有錢拿,學校裏面沒那麽花錢……”
“你是不是還記恨我之前說你那些話呢?”王曾亮不顧他的反對,直接抽過他銀行卡對着卡號轉賬轉給了他,“你不花就存在那,以後了結婚也可以用。”
“我沒記恨,真沒。”王曾喜撓撓頭,嘟哝道,“我你還不了解,哪兒有那麽小心眼兒……我又不是你。”
王曾亮臉一下臭了,轉完帳把手機扔給他:“我怎麽就小心眼兒了?”
“你還不小心眼兒啊,都把老婆搞走了。”
“……”大學生就是會說話,提的盡是不開的壺。
“看這臭臉,說不得呗。”王曾喜臉上讪讪地,嘴上是一點不饒人,“我都不知道你咋把個感情談成這樣的,你說你找個難度高的也沒啥,談了幾年知難而退也就罷了,結果你不,非死磕,再難再苦都不放棄,我都差點為你的真情實意感動了,嗯……好不容易磕得差不多,你……啧,我就沒明白,折騰啥呢。”
他有點唏噓。
“雖然不知道你們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就覺得說,要是真的想在一起,有什麽是不能克服的呢?都走到這一步了,之前那些種種那麽離譜的事你都能接受,那麽多人反對你還是都過來了,怎麽一切都好了,反而……”活這麽大還沒有談過戀愛的他對愛情抱有莫名堅定的信心,他完全不能理解他哥搞對象的腦回路,恨不得把“作”這個字給他哥和鄒某人腦門上一人貼一個。
演瓊瑤劇似的,分分合合拉拉扯扯拖泥帶水完全不利索,不像個男人家能談出來的戀愛。
說完他又嘆兩口氣,很是成熟地搖搖頭:“不懂你們。”
他确實不懂。
按王曾亮以前的個性,被這麽直接地戳肺管子早就該擺譜拉臉了,但是今天他沒有,他反而笑了,竟然在自己弟弟身上看到了當初初出茅廬的自己的模樣,他笑着給自己天真的弟弟倒了小半杯白酒:“你要現在就懂了,那我比你多活的這幾年就白過了。”
當了大半輩子學生還沒當完的王曾喜只是抿了一口酒杯邊邊,就被苦得五官失去了形狀:“哇,好特麽難喝。”
王曾亮給他逗得笑了好一會兒,邊抽煙邊懶懶散散地教他怎麽喝酒,怎麽品酒,什麽味兒是好酒什麽是爛酒,就這樣哄着騙着,一杯下肚,把這個黃毛小子就喝得昏到了沙發上,只尿了個尿的時間回來人已經喊不醒了。
他看着沙發上天真無邪無憂無慮可以說還是一張白紙的弟弟,又笑了笑,拿了床被子出來給他蓋上,去衛生間開着換氣扇又抽了兩根煙。
他摸了摸水龍頭邊屬于那個人的漱口杯,出神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時間過了一個月,那封據說落地就會被寄出的信,還是沒有任何的音訊。
而那個曾經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他也向身邊的人含蓄地打聽過,打聽的結果就是被人投以驚訝的目光——是的,如果他不問,別人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兒。
孟良的前妻是為數不多知道尼古拉聯系方式的人,但是前段時間她也出國了,據說是覺得跟孟良在同一天空下呼吸太膈應,于是考去了法國大使館,也是把孟良所有得聯系方式都拉黑了,孟良中間悄咪咪跑了幾趟法國都沒見到人,自尊心有點受不了,回來也把前妻的聯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如今跟王曾亮兩個人,某種角度來說,算是難兄難弟。
“……現在明白了吧,我自己都這個樣,我能幫你什麽?別想了。”孟良最近醉生夢死的,已經恢複了婚前左擁右抱的潇灑生活,他摟着個靓妹笑嘻嘻地跟王曾亮擺擺手,胡言亂語的,“随它去吧,世上哪有什麽愛情不愛情的,說多了怪惡心的,每個人談的感情其實都是本賬,兩個人還在一起那就是上輩子的帳沒清,帳還清了就清了,清了也就緣分盡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啊你說是不是?人生有意思的事太多了,別跟個戀愛腦似的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費在這上面,多沒意思!”
“哥哥,好棒,再來一杯。”靓妹給孟良嘴邊又喂去一杯香槟。
孟良跟電視劇裏那些混賬二世祖差不多的做派,就着人手把酒給喝了,又吃另一邊靓妹遞來的一顆手剝的葡萄,吧唧吧唧嘴,拿起話筒來開始嚎,也不管好聽不好聽在不在調上,反正頭搖上了。
“今夜的寒風将我心撕碎,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朦胧的細雨有朦胧的美,酒再來一杯……”
王曾亮中途也被他強行塞了話筒敷衍了兩句,緊接着就把話筒甩給了出來唱K還抽空出去打電話辦公剛從門口進來的周景遠。
和他們不同,周景遠最近各方面春風得意,情場也一路順風,簡直恨不得把春心蕩漾幾個字刻在臉上給人看,于是原本高高在上一直端着架子有那麽點格調的周總裁也難得地接了不少地氣,接過話筒就開始跟孟良對唱:“愛或者不愛,我已經無法分辨。”
孟良順滑地接上:“要如何才能夠忘記,我曾許下的諾言……”
王曾亮應着最後那一句歌詞“酒再來一杯”,接過一邊陪玩美女倒來的酒一口悶進了嗓子裏。
那之後,他沒有再去跟任何人打聽那個人的消息,也沒有再試圖往那人已經看不見信息的信息框裏發送過任何發洩情緒的話語,他開始不願意再想起那人的名字,不願意再提,不願意再花任何時間去回憶這幾年青春時光中的種種種種,甚至,他不想再去為這幾年的經歷賦予任何意義,不想給這個故事寫上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結局。
他用工作和應酬填滿了自己所有的空餘時間,盡量避免讓自己過度沉浸在這些紛雜無聊的情感生活中,他認為自己應該向前看,既然已經有了路,那就順從命運給出的劇本好好走這條路。
很快,時間已經過了半年。
那封信還是沒有來。
由于他格外操心賣力,酒店工程比預想之中提前了一個月完工,已經進入了驗收程序。驗收一般來說只要按規定走是出不了什麽大問題的,不過混他們這行的不懂點人情世故是不行的,所以即便一切都做到了完美,該巴結的話該送上的禮還是一點都不能少。誰知道哪個蝦兵蟹将會在最後這個關頭卡你一手呢?
于是王曾亮按曾經習慣的那樣去打聽這邊的那位官員的喜好,好死不死,那位還真是一個對錢對禮對巴結不感冒的父母官,和善一笑:“好了小夥子,我這不興這套,咱們按程序辦事就好。”
王曾亮一愣,心裏還在忖度這到底是場面話還是有潛臺詞,老大哥就已經笑上了:“我兒子混得還可以,家裏有的是錢,不缺這點吃的喝的,你們年輕人賺點辛苦錢也不容易就別在我這兒浪費好東西,我也看過你那個項目了,做得确實還可以,很謹慎,就算不打點我也沒人能找出來你的什麽茬,你放心好了。”他拍拍王曾亮的肩膀,“年輕有為啊。”
“您過獎了,我這哪兒能跟您家公子比,我這也就是個初中畢業就出來賣苦力的,不像您……聽說您家公子是位畫家?”
“對。”老大哥很得意,“十三歲就辦過個人畫展了,之後又去國外游學多年,非要誇嘴地說呢,還是稍微取得了一點小成就,比起那些流芳百世的大師當然比不了了,但對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人來說,就已經很足夠了。”他一說起兒子神色都變了個人,話痨一樣說個不停,笑容也真實了很多,他又拍了下王曾亮,“有空介紹給你認識認識,你們年紀差不多,應該能聊得來的。”
“……”倒也不必。光是聽這身份這職業這經歷,就覺得聊不來。
王曾亮原本也對他兒子不是很感興趣,僅是為了讨人歡心随口一說,誰知這老大哥說得根本停不下來了,從幼兒園有多聰慧講到小初中的叛逆期,再到出國興致上頭,差點把他兒子的生辰八字都交代出來,到了飯點都舍不得結束話題,估計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秀太多了也有點不好意思,幹脆借機把王曾亮邀請到他家裏去吃飯。
“不了,我怎麽好打擾……”
“哎呀就是一頓便飯,別那麽拘束,你不是晚上沒事嗎?沒事就走,走走走。”老大哥把他一拽,丢進了他的小大衆裏。
誰知是巧合還是存心,誇了一下午的“畫家”本人竟然就在家裏,據說是剛好前兩天游歷歸來,要回國常住。
是畫家開的門,入目便是一頭潇灑不羁的黑長直發還有一身古樸的長白衫,真是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個畫家。
在老大哥的熱情介紹下,兩人簡單認識了一下。
“久仰,王曾亮,您叫我小王就成。”
畫家那長相,老大哥不娶個天仙都生不出來這種兒子。果然,路上接了電話便匆匆在準備飯菜的老大嫂聞聲便出來了,饒是打扮得很樸素簡單,倒退二十年,也是能上電視劇裏演個神仙姐姐的水平,畫家的皮膚就是遺傳了她,白得發光發亮。
“歡迎歡迎,阿銀呀,快幫我招待一下客人,把你從國外帶回來的那些吃的拿出來點,快去!歡迎小朋友來家裏做客呀,快請坐,喝什麽茶水呢?有……”
性格跟李秋美一樣過度熱情,讓王曾亮心安了不少。
畫家全名叫林雪銀,像個女孩子的名字,不過很符合他的身份的樣子,他長得是很像個雌雄難辨的女孩兒。
林雪銀按媽媽的吩咐弄來一堆國外的零食,倒了茶水,他爸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跑到廚房去做幫廚了,剩下兩個并不熟悉的年輕人在客廳面面相觑。
還不等王曾亮絞盡腦汁找出個能唠的話題,林雪銀就開口了,對着他露出一個嘲諷的傲慢的笑容,眼睛毫不客氣地上上下下慢吞吞将打量他一番:“老東西也真是不挑,什麽人都往我面前帶。”
“……”
畫家繼續說,說着他聽不懂的話:“我還是勸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我是喜歡男的,但是我對你這種吊絲沒有任何興趣,懂嗎?”他啧了聲,“真是倒胃口。”
很難評。這竟然是一場相親。
王曾亮現在算是相信了這位老大哥的說辭,他的确什麽都不缺,錢也好人脈也好,不然他是從哪裏知道的他是同性戀這個消息?還有,竟然連他現在身邊沒人這事都知道。
這事有幾個人知道?也就只手可數的那幾人。
完全就是一場鬧劇,別說王曾亮對這方面毫無打算,就算有打算,也不會是這個畫家。他已經在這類人身上吃過一次虧栽過一次大跟頭了,沒道理再來一次。一個都讓他脫了幾層皮,第二個?
王曾亮沒忍住笑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也不知道那一刻他腦子裏是怎麽想的,反正話說得是很難聽,不合理智地難聽。
“放心,你這種的,就算跪下來求我上你我都未必硬得起來。”
當場畫家就給他一缸子開水砸過來了。
結局就是他被燙傷送醫院,飯沒吃上,老大哥得知自己兒子得罪人以後賠禮道歉,讓他的項目很順利地過了關。
沒多久,他就徹底結束了這個工程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後來他也反省自己為什麽會那麽沖動,說出那樣讓人難堪的話,他原本不是那種人,從來也不是個會在飯桌上忍不下氣的,說得極端點,要是有人甩給他一百萬讓他從裏到外舔幹淨一雙鞋,他未必都會拒絕。
面子骨氣在過去的他看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是随時都可以為了利益抛棄掉的不必需品,但是如今,歷經風雨打磨的他竟然受不了那麽一句話中的鄙夷和貶低,差點為那麽一句廢話讓自己價值上千萬的項目冒上巨大風險,他到底是怎麽了?
王曾亮想了又想,也沒想清楚,可能也不太想去想清楚吧,再想就要想到那個人身上了。
那個畫家身上有一種和那人很相似的氣場氣質,連刻薄怪異的性格都很像,他們的眼裏仿佛永遠都看不到別人,這是他們在藝術類行業中年紀輕輕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同時也是讓他們游離于這個主流世界之外的根本因素。
和這種人打交道,要做好挖空自己的準備,否則的話……無非就是他過去的那些經歷的一遍遍重現。
走了也好,不然時間再久一點,他恐怕都要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了。
原本的他自己,原本的夢想,原本的……
王曾亮看着卡裏多出來的那大幾百萬,想要露出一個應景的笑容來,卻怎麽也擠不出。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錢都不能讓他開心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後半年的某一天,物業快遞處通知他去拿一包快遞,說是國際快件。
“需要你本人拿身份證來簽收,下午三點前來取,三點後我就要去別的小區了。”快遞員急急忙忙地說着,不等王曾亮問更多便挂了電話。
王曾亮趕在兩點五十七才到快遞處,快遞員差點就走了:“你還真是一分鐘都不早來!”
“早來三分鐘。”
快遞員氣得翻白眼,沒好氣地核實了身份證把一包東西塞地/雷似的塞給他,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風一樣地卷着電瓶車跑了。
王曾亮拿着東西回去後也沒有立馬拆,在鞋櫃拐角扔了好幾天,有一天他應酬喝醉了回到家,糊裏糊塗把快遞拆開,才看到了裏面那一堆東西——确切地說,那一堆信。
大約有上百封的樣子,每一封裏都差不多都只有一張紙,少了一兩句,多了裏裏外外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掃過去一眼都頭暈。
信封的表面有日期,信按日期從舊到新地排列,他翻到最舊的那一封,上面的日期是3月4日,開篇第一句話便是——
我已經平安降落布魯塞爾了,現在在機場等人來接我,順便給你寫這封信。
王曾亮:
我已經平安降落布魯塞爾了,現在在機場等人來接我,順便給你寫這封信。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也許怎麽說都是徒勞的,因為我知道這封信永遠都不會送到你的手上,對不起,我食言了。
我本來不打算食言的,可是當我踏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必須要這樣做。
我必須要這樣做。
我必須。必須。必須。必須。必須。
鄒黎
皺褶的信紙上斑駁幹涸的水跡依稀可見,那一個個無厘頭的“必須”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筆鋒一次重過一次,把紙都穿透,仿佛那不是寫給另一個人的話語,而是寫給他自己的。
“我必須這樣做。”
王曾亮似乎都能想象那個男人一遍遍地寫着這幾個字的時候的神态動作,下了很大的勁,發狠到快把自己快要憋死。
“必須要做什麽?”這世上有什麽是必須要做的?
醉酒的王曾亮毫無波瀾地放下這封信,拿出來第二封,3月5日。
上面只有孤零零的半句話:【如果我現在回去】
3月6日到3月9日沒有寫。
3月10日:
我租到了一個小房子,不大,在一個靠近村子的地方,離學校騎自行車要一小時,很遠。手續已經辦了一半了,再有一周就可以全部辦完。
你現在怎麽樣?你還好嗎?
3月11日:
這一周我沒有怎麽睡覺,睡不着,有時睡着了醒來會感到很混亂,我總感到自己沒有離開。
今天這邊的天氣不錯,我看了國內的天氣,也是晴天。你此刻應該還在睡覺吧,祝你睡好。
……
大多的信記錄的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無聊的雜事,類似于吃了什麽喝了什麽溫度幾度,房子裏床板有點硬窗子有點漏風之類的,王曾亮有點頭痛,都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看這些沒有營養的流水賬看的。
那一摞幾十上百封,他沒那個耐心一個個拆,一個字一個字讀,況且他也讀這些廢話讀得火冒,看了二十幾封大差不多差的流水日記之後,把手裏的廢紙一扔爬起來,先去衛生間吐了一會兒,完事兒了回來氣哄哄踹了一腳那堆爛紙,信封被踢得亂七八糟鋪了一地。
他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花時間看這些廢紙廢話,有那個時間睡個覺不行?反正人沒死,看這一堆玩意兒,是活挺好的。活得好就行,他王曾亮也不是什麽小氣惡毒的人,那就祝這位設計師在國外好好進修,早日取得更高的成就,生活一帆風順吧!
他氣沖沖地沖向卧室,但就差最後一步邁進屋裏的前一秒,他停了下來。他更氣了,飽含憤怒地折返回去,從那堆爛紙裏翻了又翻,扒拉幾下,洩憤一般揪出一封倒黴信粗暴地撕開,一撕把信紙都撕爛一半,他也毫不在意,三五下抖出來看。
結果這一眼就看到那一句讓他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的話。
【醫生說如果搶救不及時,我就真的會死。】
8月22日:
醫生說如果搶救不及時,我就真的會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并沒有像他們說的那樣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最近我的手臂裏不知道怎麽爬進去了一條很長很粗的蟲,我以為這樣做能把它取出來。
它每天都在我的胳膊裏爬來爬去,讓我沒有辦法寫信,沒辦法拿筆,我去看醫生他們都說這條蟲不存在,是我想象出來的,讓我□□神類藥物。可是我能感覺到它是真切的存在,它惡心得我沒辦法睡覺,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我的情緒也被它搞得不太好,很容易生氣。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意見,這裏的人們對我都很好,我只是被這個蟲子搞得很煩躁。
我被這個蟲搞得有點亂,我有點分不清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誰說的是對的,誰又是在騙我,我感到所有人都不可信,無論他們對我再好我都沒辦法信任他們的話。
我該相信我自己的感覺嗎?我不知道。
如果你在我的身邊,我想這一切都會很好判斷。如果你說這條蟲不存在,我就去吃藥,我相信世界上只有你不會害我。但是為什麽那麽多人都說我該去住院呢,尼古拉也是這樣說,我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
阿亮。我有點害怕。
要是我真的出問題了,我該怎麽辦?
我有點累了,被折磨得很疲憊,如果我能在你家裏睡一覺就好了,可能我最近睡得太不好了才會感覺不舒服,要是我能睡好一點,一切應該都會解決。
護士要來了,先說到這裏吧。還沒有來得及問你,你還好嗎?希望你一切都好。
王曾亮盯着這封信看了許久,才在那一堆被他踢亂了的信封裏翻來翻去,翻到了這封信後面的那幾封。
8月23日:
如果我是一個正常的人該多好。
阿亮,要是我不是我該多好,要是我是另一個人,該多好。如果我不是這個樣子,你是不是會恨我少一點。
還好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不然你看到現在的我會被吓死的,像個鬼一樣,太醜了,和你并不匹配。
8月24日
經過這半年,現在我有一點明白了什麽是愛,也許愛就是希望自己愛的那個人過得更好吧,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各方面都比我好的配得上你的人,只要你能過得開心幸福,我也就開心了。不是假話。
8月25日
昨天有一部分說了假話。
希望你幸福是真的,但是我應該不會很開心。
8月26日
其實我很後悔,每天都在後悔。
很想再見你一面。
……
10月6日
我想回國去看你一眼,不會打擾你的,可以嗎?我就當你答應了。
10月10日
我見到了你,你看起來很好。真好。
*
截止到這裏,後面就再也沒有信件了,而今天是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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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沒有兩天,一個口音很生硬的外國人給他打來了電話,但是來電是國內首都的位置,語氣很是客氣。
“你好,我是尼古拉,我是鄒黎的一位朋友,也可以說是他的老師,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見一面聊聊關于鄒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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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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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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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